《十娘画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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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娘画骨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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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娘心头阴云拂过,只觉得眼前所有一切都明亮起来,而李甲却好似有些惋惜,只觉那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去难返。
  晓行夜宿,这日傍晚,船舶泊在江中,李甲指着江水对她细说自己家乡的景致。
  十娘注视着李甲,道:“李郎,为何听你说的如此美妙,我却心中不安。”
  李甲诧异道:“十娘此话怎讲?”
  “你可曾仔细想过我随你回府后的情形吗?”
  李甲顿时无言。
  十娘心里跟明镜似的,李甲的心里未必不爱十娘,只不过在爱情与利益之间,他终会选择后者。
  思量许久,李甲柔声道:“我也想过,家中父亲严厉,定不容你进门,不如我先将你安排在外住几日,待我请些亲友为之疏通,父亲定会应允。”
  这是要金屋藏娇吗?十娘心中小人微微冷笑。
  李甲这人,虽有温柔,但也薄幸。
  这个世道,人们通常只会看到金钱与权力,而女子对他们来说,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存在,随时都可以抛而弃之。
  李甲没有发现十娘眼中的异色,而是故作为难垂首道:“可惜我现在两手空空,如何能去请亲友帮着说情。”
  十娘淡淡一笑,将提前从朱漆箱里取出的银子拿出来,“这里有五十两,李郎先拿去备礼吧。”
  李甲眼睛一亮,急忙接过。
  第二日。
  船一路行至大渡口,李甲忙着另雇小船,安置行李,十娘无事可做,站在码头望着那些停靠的小舟打发时间。
  突然一艘小船驶入她的眼帘。
  一位身材精壮的男子头戴斗笠,手扶船尾舵,正将小船向码头靠过来。
  仿佛感觉到十娘的目光,那男子将斗笠微微向上掀起,露出一张她熟悉的脸孔。
  是苍明。
  十娘目光落向船舱,但见窗口坐着一个头梳双髻的瘦弱女孩,忽闪的大眼睛露出机警的光华。
  正是苍明的妹妹,苍兰。
  十娘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她信任这两个人,但人心隔肚皮,难保关键时刻出差错,她可不想大冬天跳下江去,然后被冻死在里面。
  要知道,那只描金朱漆箱里可是装满了宝贝。
  没有苍明帮忙的话,只怕沉到水里,那箱子会将她一块带到江底,喂了鱼。
  现在看到他们的船跟来了,十娘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一切就绪,只待好戏正式上演。

  ☆、第22章 一曲半面妆,影后附体

  当夜月明如水,艄公上岸买酒去了,十娘与李甲并坐在船头,饮酒赏月。
  远望小镇灯光,江中渔火,十娘只觉仿佛身处画中。
  今夜便是十娘故事悲剧的开始。
  李甲多饮了些,兴致勃勃,面对清江明月对十娘道:“如此良宵,十娘当高歌一曲,方不辜负这美景当前。”
  十娘微微一笑,她虽得了这副身体的部分记忆,但她并不会唱十娘以前擅长的那些曲牌。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做为一个现代的小白领,她经常陪客户应酬,自然属于麦霸那种类型。
  清了清嗓,十娘情意缠绵地唱了曲《半面妆》。
  李甲哪里听过这个,立时惊得呆在当场。
  夜风轻轻吹散烛烟,飞花乱愁肠,共执手的人情已成伤。
  旧时桃花映红的脸,今日泪偷藏。
  独坐窗台对镜容颜沧桑。
  人扶醉月依墙,事难忘谁敢痴狂……
  就在这时,邻舟上传来细微的响动,十娘虽未转身,但早已猜到会有这么一幕,唱完后便道有些冷,劝了李甲回了船舱。
  却说这时从邻舟冒出头来的,正是十娘故事中最最可恨的渣男二号,富商子弟,孙富。
  家资万贯,在南方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而他本人更是轻薄不仁,此次正值他北上游玩归来,独坐无聊之际,忽闻一阵歌声。
  曲调虽有些奇怪,但那歌声却如月下花间滴露,缠绵哀怨,引得他坐立不安,便探头出来查看。
  谁知他才出来对面船上的美人却回去了,再也没露面。
  惹得他心像猫抓似的,一夜未曾合眼,天刚蒙蒙亮便催艄公将船悄悄泊到李甲他们的船只边。
  清晨,天上飘起细碎的雪花,今冬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孙富身着崭新的狐裘,貂皮帽子,负手站在舱外,假装赏雪。
  突然对面船舱篷帘揭开,十娘出来倒水。
  原本十娘就长得俏丽,而这一日,她特意仔细打扮了一番,看到孙富时还嘴角轻挑,微微一笑。
  孙富只觉心驰神荡,一见便惊为天人。
  可是十娘倒完水却返身回了船舱,再也不露面了。
  孙富急的坐立不安,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两句诗来,装模作样的高声吟了,这才引了李甲出去查看。
  十娘坐在舱里冷笑,听着外面两人高谈阔论,不一会他们二人便互通名姓,显得分外亲热起来。
  不多时,李甲便与孙富一同上岸去了。
  十娘从窗往外望去,只见苍明已将船撑到她的附近,不管何时她往外看,都会看到苍明静静的立在船舵旁,身影一动不动,恍若石刻一般。
  直到天色很晚,李甲才归来。
  远远便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一身的酒气。
  装,你就装吧!
  十娘心里跟明镜似的。
  李甲脸上神色有些不安,进来便一头倒在床上。
  十娘装着贤惠,上前温柔道:“李郎为何这般忧愁?”
  李甲长叹一声,引得十娘心里的小人恨的想去抓他的脸。
  虚伪!薄情!
  十娘连问了几次,李甲都不说话,最后侧过身子仿佛睡着了。
  十娘知他只是装睡,坐在床沿,将心里的台词又顺了一遍,瞬间影后附体。
  “我和李郎历尽艰难,誓共生死,如今马上就要归家,更应该高兴才对,纵然有天大的事情,你也可跟我商量嘛。”
  说罢声泪俱下,最佳奥斯卡金像奖就是她的了。

  ☆、23

  李甲听十娘如此说,这才披衣坐起,愣了半晌,满脸的愧疚之色,道:“十娘,都怪李某无用,只恨无法违背父命。”
  他抬头望向十娘,但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中神色冷清,一双美目像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李甲慌得低下头去,继续道:“只怕是你我回府的愿望如今就要落空,从此流落他乡,何时是个头啊。”
  “白日里父亲派人来寻你了?”十娘问。
  李甲没料到十娘一下便猜中了,神色更觉慌乱,“家中老仆今日赶来,说是父亲听说我赎你回去,大发雷霆,命我立即把你丢弃,不然……便与我永不相认!”
  李甲说得顿足捶胸,十娘嘴角微微抽动,自认演技惭不如他。
  “事到如今,李郎想怎样解决此事?”
  “只好……另筹个两全之计。”李甲不敢看她的眼睛。
  十娘心中暗笑,“怎叫两全之计?”
  李甲哪敢正视她,背过脸道:“就请……请十娘另配富贵郎君吧。”
  他本以为十娘定会哭闹,可是背身等了半晌,十娘却静静的,一声不吭。
  李甲忍不住转过头来,只见十娘端坐在床沿,背挺的笔直,眼中光华闪耀,周身环绕着一股凌然之气,让他几乎不敢直视。
  十娘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君心突变,定是有人指点,李郎你说是也不是?”
  事到如今,李甲只好硬着头皮,将与孙富在酒楼谈过的事情讲了出来:孙富愿赠与他纹银千两,以易十娘。
  他带了银子回府,保其父不怒,仕途平坦;孙富携美而归,春宵帐暖,亦保富贵终身。
  “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甲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只觉脸颊上火辣辣的,他愣愣的瞪眼看着十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娘刚才……居然动手打了他的耳光!
  十娘收回手来,仰天长笑,“好个两全岂美,原来十娘价值纹银千两,难为李郎一番苦心,此等良机不可错过,明日一早你银子一到手,我便去孙富船里。”
  李甲捂着通红的脸颊原本想怒,但又知自己理亏,眼见十娘傲气凌霜,映衬着船外飞雪,竟然像那冬梅一般,一时间心头纷乱,竟掩面呜咽起来。
  第二日天明,十娘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
  她并不会梳那些古代女子的发髻,仍将长发辫成一道,垂于肩头,发梢甩在腰间。
  脸上妆容却刻意修饰,差点就把巴黎时装周的劲头拿出来了。
  但只见花钿精细,绣袄美艳,十娘对镜顾影自怜,故意自叹道:“只怕今日之装不能再见了。”
  眼角偷窥李甲,竟看到他面露喜色,恨得十娘心里将他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十娘心中长叹一声,今天过后,姐再不陪你玩了,爱谁谁去!
  见她打扮已毕,李甲便过舟去孙富那里要银子,孙富总归是生意人,奸诈的很,称必须等得到十娘信物为凭。
  十娘冷笑,“这有何难。”反正杜十娘今日便要死在这江中,身边的这些行李再也无用,便差人送到了孙富船上。
  孙富一见大喜过望,忙带了银子过舟亲自交给李甲。
  十娘出了船舱并不理睬他们两个,而是抱着描金朱漆箱来到船头。
  江面,风起浪涌,碎雪扑面。
  十娘深吸一口气,眼看就要这一幕就要杀青,最后这一场戏她定要演得让他们永生难忘!
  江中,苍明驾一叶小舟正缓缓向李甲他们的船靠近。
  码头上,青衣乔装的船夫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这边……

  ☆、第24章 云暗江心,十娘投江

  江面,碎雪蔽日,风浪与云平。
  十娘怀抱描金朱漆箱,昂首伫立船首,返身招呼李甲与孙富。
  孙富眼见十娘今日打扮的分外娇美,整颗心都跟着痒痒起来,忙跟上前。
  李甲失了十娘,心里隐约有一丝不舍,与她这一路,却连一点便宜也没沾到,每次他想亲热,她都以要等到洞房之夜托福终身为由推了。
  不过看着拿到手的银子,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与十娘的感情纵然再深厚,她也只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只要他的父亲为他在京城铺好路,这种女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十娘目光扫过李甲与孙富,从他们脸上她根本看不出任何歉疚,他们就这样当着她的面,将她像个物件似的交易了。
  “你们二人仅以纹银千两交易,也未免太目光短浅了。”十娘脸上突然转了厉色,高声喝道。
  李甲与孙富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十娘冷冷一笑,猛地将怀中宝箱打开,喝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但只见朱漆箱内珠光宝器迷人眼目,猫眼精光射,绿祖母石通体晶莹,红宝石大如栗,赤如樱桃。
  李甲跟孙富大惊失色,箱中尽是奇珍异宝,何止纹银千两?
  十娘随手拉出箱内上层抽屉,将星汉神砂,煮海金丹和铁树花尽数投入江中。
  看着李甲等人手足无措,满脸懊悔的神色,十娘心中的小人笑的张狂。
  幸好提前她托了苍明帮她暗中定制了一批赝品珠宝,今日她投入江中的,正是那些假货。
  李甲和孙富根本来不及细看,就见十娘将那些宝贝投进了江里,急的傻了眼。
  这时邻舟的客船听到动静,纷纷靠过来,想一探究竟。
  十娘故意又持了朱漆箱给李甲看,只见箱内第二层抽屉内尽是明珠翠玉,三层白璧紫金……
  价值更是难以估计。
  十娘故意将宝箱举起,看那动作,好似欲将其投入江中似的。
  李甲又是心疼,又是懊悔,不觉掉下泪来,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抱住十娘的双腿,哭求她停手。
  孙富站在后面脸色铁青,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劝阻才好。
  十娘抬脚将李甲踢到一旁,纤指伸出,直指孙富,痛骂道:“孙富,你计狠心毒,破人姻缘,我死后纵然化为厉鬼,也定不饶你!”
  孙富听得心惊肉跳,连连后退,本想躲起,怎耐身后站得尽是艄公船家,不知不觉间,他们都聚在船上观看,孙富根本无处可躲。
  十娘脸上冷意决然,又向李甲道:“十娘落入风尘实非本意,因此平素多有积蓄,以备用于急难,却不想十娘有眼无珠,错认鱼目,试问李郎,区区纹银千两比十娘箱中珍宝如何?”
  李甲心中又苦又涩,只能拼命哀告:“全都是李某的错,十娘息怒!”
  心疼了吧?知道后悔了吧?
  十娘骂完两人心中痛快,不知不觉间,原本十娘残留在她心中的,那丝对李甲的感情,居然渐渐消散开了。
  她在心中默默祝祷:李甲表面深情厚义,实则负心薄情,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十娘!
  江面北风萧萧,但见云暗江心,十娘突然仰天长叹:“十娘敢告世人,非风尘女子负李甲,乃官宦公子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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