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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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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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你爹爹那还只不过杀了几个人,象我爹爹,附和政
要,一策出而举国殃,那才真正叫作杀人不见血呢。比如李二先生上次险些遭难,
要不是我爹爹先帮着那一伙人搞赢了,他怎么吃得了这个亏?”

  “话再说回来,”谢孤桐又道:“你自己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人呵!知道你
爹杀人,这么多年闷在心里,也不出去举报举报,按理说也就是包庇杀人了,对
不对?”

  “不过话再说回来,就是出去举报,我们举报给谁呢?举报给皇帝家?皇帝
家那位子,还不是从上个皇帝家那里抢来的!上个皇帝家那位子,又是从上上个
皇帝家那里抢来,要是那时我们谢家也出去抢,说不定现在是我们坐龙庭那也说
不定。那就是说,皇帝他本身就是个大强盗,我们才是个小杀手,凭什么我们小
杀手就该死翘翘,他大强盗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这个大强盗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我们又任着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分
明就是我们助纣为虐了,我们也都统统不是好人了,而且全天下人,显然也都统
统不是好人了……”

  顾少康搔头道:“你这个理……”

  “这个理好象是也有点不对,”谢孤桐老实承认道:“你这样认真,有时间
仔细去想罢——他们追上来了。”

  举头去看,果然那两条船乘风破浪而来。北人山人毕竟都是聪明人,在水中
尴尬了会子,都已迅速调整得当,其中又算王辽仗昆仑神功,力量犹大,左手操
一只浆,右手再操一只浆,两手只一扳,小船箭一般往前直飙。

  “我要后面那条船,”谢孤桐笑道:“呆会儿把我扔过去。”

  顾少康遥望那只船:“就是那天送夜宵来的么?果然你的眼光与众不同。”

  谢孤桐笑道:“重要的是,就连我这样一个坏人,他也并不嫌弃,依旧这样
子追赶而来。”

  顾少康沉吟道:“你的意思,这个世界虽说混沌不分,毕竟还是有些可以拿
捏得住的东西,比如,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是,尽管过得日子一塌糟,到底不会
揭露我爹爹?而对于我爹爹,再不管怎样杀人如麻,也绝对不会杀我,哪怕被我
气成吐血?”

  谢孤桐微觉讶然:“你倒真能举一反三,我还没想那么多呢。不过大致也就
这意思吧,反正拿我来说,万一将来两面派的作法不再吃香,有人冲上门来拿人,
我才不管什么阉党东林党,奸臣也罢忠臣也罢,谁敢动我家的人,照杀!”

  砰!

  说话间王辽已经驶到,初次操浆,总是收放难以自如,在船身上一撞,两只
船顿又各自东西。再往后看看,单昆的船也差不多来了,又扳得一浆,相隔不过
三五丈远。顾少康微微一笑:“他来啦,我扔你过去。”

  “要是肯帮忙的话,”谢孤桐腆颜道:“最好不要扔,要用脚踢,也不要踢
在船上,最好是一直踢下水去,这样子,等他湿淋淋捞我起来,人一可怜,前面
送夜宵那笔帐……”

  顾少康大笑,果然伸足去踢,一脚飞起,谢孤桐腾云驾雾,“啪达”一声,
一个狗吃屎,还是落在单昆那只船的船板之上,只两条手臂挂在外面,压得那船
舷往下猛一吃水,才有几根指尖好不容易捞着了水,迅快又再浮上来,上下颠荡
不已。

  这样一边艰难地缩回手臂,一边不免怀疑这家伙到底是做事不够交情,还是
功夫不够地道,一边抬头再看,那边船上如今只剩了顾少康一个,总算没人搅扰
了,隔得这么远,更加看不出那大花脸下面都是些什么表情,只见咧着嘴朝这边
看半晌,重又拿起笛子来吹,但闻数声嘹呖,那船顺水顺风,已经一路去远。

  再艰难地翻过身,那边单昆目睹她的窘境,居然还只在船尾划来划去,尽管
忙乎着给船掉头。看她转过脸,不得已才道:“你没什么事罢?”

  第 14 章看这样子,就是有什么事,他也不会管的了。谢孤桐悻悻揉着砸得
生痛的胳肢窝,这没被扔下水,果然就处境不妙,首先是老帐还必须清算,其次
又一时半会,好象还真找不出什么特别紧要的话头来说。她不说话,单昆更不会
说,倒是那边王辽又追赶上来,拼命把船靠拢,叫道:“三师妹,上我这里来。”

  谢孤桐瘫在船头,有气没力道:“好累,动不了……你,划远点……这样近
……磕磕碰碰地……头晕。”

  王辽那船技,果然不敢担保划得近就不发生碰撞,只得遵命划走。单昆看看
那条船转眼被波浪冲开,微微一笑:“你骗人的招数,如今可是越来越高明了。”

  谢孤桐闻言警惕:“你什么意思?”

  单昆并不作答,忙了这半天,终于掉过头,划着那船破波而上。谢孤桐等不
到回答,也就不好自己逮着这句话使劲解释,弄一个越描越黑,只得换个话头,
讪讪道:“那天……你怎么不说,是你订的房?”

  “有什么好说的,”单昆淡淡道:“换个房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你就要
来,我听着也挺高兴,以为当晚就可以见到你了。”

  这就忍不住心里一酸:“对不住,那天……”话到半截,又觉得说不下去,
涩然一笑:“盒子很漂亮,紫檀嵌宝,花了不少钱罢,你又不宽裕。”

  “其实也还是配不上你那玉杯。”

  “是玉质刚脆易摧,不如紫檀坚实,”谢孤桐小心道:“所以,才用它做盒
子呢。”

  单昆并不理会这句双关,面无表情半晌,忽然文不对题道:“你知道么?我
原先那门亲事,又活了。”

  “嗯?”

  “柳家小姐不喜欢父母给她挑的人,”单昆道:“还要跟我。”

  “呵?”

  “我也觉着,跟她在一起,或者会合适一些,”单昆说着,忽然问:“你以
为呢?”

  谢孤桐张大嘴巴,简直有一炷香功夫没说出话来。不过人家都这样不耻下问
了,不回答总归不太礼貌,吭哧半天,道:“柳家小姐,她真是贤惠。”

  “我也是这样想,”单昆道:“既然你也这么说,我回去打点打点,或者就
要结婚了,到时候,你来喝喜酒。”

  谢孤桐有苦难言:“我……好,我去喝喜酒。”

  两个人这便无话,一路划船回去,将到码头,那边王辽先已上了岸,正遥遥
向两人招手。眼看着这难得的机会再不把握,未免稍纵既逝,急切间那姑娘便是
身子一挺,叫道:“单大哥!”

  那小船哪里禁得这样大力,顿时上下晃荡起来。单昆张着两只膀子,不得要
领地乱划两下,那船晃荡一会,便非常出乎岸上人意料的,明明将要靠岸,怎么
又被东流逝水一路带歪,在江心滴溜溜打起转来。

  谢孤桐急急道:“我知道我不配说这样话,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那不配说的话毕竟还是说不出口,难道现放着那样贤惠坚
贞的媳妇子,反来挑她这种朝秦暮楚招蜂引蝶水性杨花不三不四的货色?就换成
她自己是男人,论到此等货色,也必毫不客气,要一脚踹翻过去罢?

  好在虽说不出口,单昆毕竟明白,又回了句文不对题的:“明天我要走了。”

  “这么早?”

  “嗯,上次那件事,大约孔霹雳很高兴,这次过来见了我们总镖头,说那趟
镖既然上次没走完,这次还是要我们送。”

  谢孤桐大是失落:“那这次的热闹,可惜看不成了。”

  “也好,”单昆低声道:“趁着走趟镖,也可以多些时间,再想想事。或者,
有些事情,你也要再多想想。”

  听这声气,跟刚才那样决绝地直接叫人去喝喜酒,已经有所不同,未免又急
忙间喜坏了,连忙应声而道:“不用想不用想了!我是说,嘿嘿,其实这些天早
就想过的了,四娘也提点我,做人要懂得珍惜,嘿嘿嘿……”

  单昆微微苦笑,终于掉浆划去:“回去罢,岸上还等着呢。”

  虎翼镖局这一去,也就是说自打单昆一去,这个热热闹闹的武林大会,看在
谢孤桐眼里,尤其当她还被单昆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七上八下地牵系着,那实在
也不过就是空花泡影,甚至还不如夜半时分的一场美梦,虽然第二天一早是铁定
忘却了,当夜再睡去之前,多少还能得人半刻遐思。

  而那得不着一点遐思的空花泡影,自然还只管热闹她自己的。不到半个月,
经过十二座小擂台上的激烈比拼,早已决出进入主擂台,争夺最终宗主的强劲阵
容。又再三数天,随着各项奇门兵刃以及十八般武器中大部分的宗主逐日水落石
出,后面的比赛宛如长江三叠浪,越叠越高,渐渐进入最高潮,尤其当前面的比
赛基本没有超出江湖上最初的预料,人们期待的情绪便只有大规模贯注在拳、刀、
剑这历来的三大项宗主的最后争夺上了。

  而这三大项果然也不负众望,作为历届武会最重头的压轴大戏,这三项最为
普及的兵器拳脚中,往往集中了江湖上最最精华的子弟,几乎届届都有相当出彩
的表现,如今这一届,当然也不例外。

  最早是拳宗决战。决战双方可谓众望所归,一方是素以拳脚称胜,已经连续
夺得六届拳宗的丐帮弟子,另一方则是这几年异军突起的河北霸拳门。强强对手,
打得便相当激烈,一时在台下激起阵阵彩声,惹得谢孤桐也忍不住往这空花泡影
的场面多瞄几眼,而且一瞄就锐利地看出,丐帮的这次守擂,有难度了。

  果然,那霸拳门的年青弟子气血方刚,每一拳出则地动山摇,每一腿落而天
崩地裂,所谓最好的防守便是攻击,不到一会,虎虎生风中,便将丐帮弟子渐渐
逼向擂台边缘。看在台下众人眼里,眼瞅着牢牢占据了二十年擂台的丐帮不倒翁
就要被逼落马,只此一项,就足以为这届繁华富丽的杭州武会增光添彩。

  不幸这项能为武会增光添彩的记录,居然最终没有诞生。正鼓掌声渐起,眼
看霸拳门弟子又是一声大喝,“呼”的一拳严丝密缝冲击出去,丐帮弟子退无可
退,横拳一拦,急等着就要掉落台下——就在这个时候……

  咔!

  等众人从这个奇怪的声响中回过神来,擂台上已经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丐帮弟子横拳站在擂台边缘,傻愣愣地看着脚前尺许处,擂台上突然出现
的一个大洞。似乎是那个霸拳门弟子在一声大呼之后,左拳挺出之前,一跺脚,
咔,脚底下木板断裂,就从擂台上千斤直坠,而平地消失了。

  在仔细研究了擂台的结实度之后,各大门派的评判们一致认为,显然不能将
这种变故归罪于东道主未央山庄的偷工减料。而且,一个老成的练家子,也理应
在出拳发力之际,将脚下地面的坚实度考虑进来。因此,按比武规则,先掉下擂
台者……

  然后是精彩度更甚一畴的刀宗决战。刀片子耍起来,初冬的太阳下面,还闪
着亮光锃锃,其可看度,当然要大大地胜过朴实无华的拳脚了。不过在起先,除
了精彩好看,这场决战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出奇,直到后来,当决定性的一刻来到,
决战的一方西江神刀门的小刀王一招力劈华山,雷霆万钧之中,就只见一道闪电
飞越,自高空划过另一方少林僧锃亮的秃顶,夺的一声,击中坐落于众评判背后
的这届武会的巨大标牌。

  一个老成的练家子,难道不该在决战的前一刻,仔细检查检查自己的贴身兵
刃么?虽说这把失去了刀身的空刀柄在瞬间的迟疑过后,最后还是极富威胁地抵
在了少林僧的脖颈之上,然而,按比武规则,刀在人在,刀亡……

  最后就是典丽优雅的剑宗之战。

  这一回,无论是东道主,还是评判席上各大门派德高望重的前辈们,真是由
衷地希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稀奇古怪、前所未遇的麻
烦事了。不幸的是,那擂台下面,被两次意外刺激起来的芸芸看客的想法,恐怕
就比较不同。既然双方的态度这样南辕北辙,这场比试到后来果然出了岔子,那
实在也就是不足为奇的事了。

  闯入剑宗决战的双方,也都不出大家意料。一个就是众目所瞩的马帮新兴高
手黑蛇剑客,另一个则是新闯了一场祸事,从而在掌门人那里已经落一个大大失
宠的昆仑剑客王辽。

  比试在“咚”的一声擂鼓响后,严肃地拉开序幕。

  黑蛇剑客持一柄煅自冰河晶铁的细长黑剑,剑身柔软透明,极其诡异;王辽
重达五十八斤的昆仑重剑则是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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