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辉看向被点到名的小陈。
小陈站出来一步,低着头,声音小小地说,“我当时正在客厅外擦落地窗,看到夫人进了厨房,隔了许久才出来。”
冯婉惊得手心都冒汗了。
盛北弦和楚心之从头至尾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
盛老爷子眯着眼睛,拿起桌上的一个杯盖砸向冯婉,“是不是你!”
冯婉吓得愣住,盛以辉搂着她躲了一下。
杯盖擦过冯婉的耳朵砸向她身后的多宝阁。
“爸,你先别生气,事情都还没查清楚。”盛以辉也不相信冯婉做出这样的事,他抓着冯婉的肩膀,“你说实话,到底去没去过厨房!”
到了这个地步,她再隐瞒下去也是不可能了,“我去过。”
看到老爷子和老太太锐利的目光扫来,她连忙哭着解释,“下毒的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没有做。爸!妈!媳妇儿嫁到盛家快三十年了,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盛家的事?更别说害人性命这种事了!”
她擦着眼泪,心里是真的害怕了。
之前得知楚心之需要喝药调理身子,她确实动过不好的心思。
不想让她好起来,不想让她继续得意。
她甚至想过在她的药里加东西。
可这些念头都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哪里敢真的下毒?还是这种致死的毒药!
盛以辉见她这个样子,就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站在大厅里一众人也吃了一惊。
刚才夫人说,下毒的事?
天呐。
那不是要坐牢的吗?
盛老爷子见冯婉哭哭啼啼的样子,虎着脸说,“那你刚才怎么不承认?”
“我、我这不是太害怕了,所以就……”
“你去厨房做什么?”
冯婉一瞬间又紧张起来,“我就看了眼熬的药……但我什么都没做!”
盛北弦双目冷凝,看着冯婉。
冯婉对上他的目光,咯噔了一下。
她的心思瞒不过盛北弦的一双眼睛——
她有过害人的心思。
“北弦,你相信二婶。”她着急解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人啊。”
盛北弦紧抿着薄唇,没发表任何意见。
冯婉一时也搞不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心里害怕极了。
如果盛北弦因此针对她,只要他一句话,老爷子为了安抚他和楚心之,肯定会采取措施,到时她就真的完了。
可她没下毒啊!
冯婉泪眼婆娑地看向盛以辉。
盛以辉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转而对盛北弦说,“北弦,我相信这件事不是你二婶做的,她不至于存害人的心思。”
冯婉听到这话还有些心虚。
幸亏,一念之差,她没做错事。
盛以辉见盛北弦还是不表态,捏了捏眉心,直接说,“我看还是报警吧,凭我们这样查也查不出什么。下毒不是小事,算是蓄意谋杀了,让警方介入还是稳妥些。”
他看向盛老爷子,“爸,您觉得呢?”
盛老爷子张了张嘴,刚准备开口,话被盛北弦接了去,“不必了,就这样吧。”
报警的后果他当然想过。
走正常程序,到时候整个盛家上下都是嫌疑人,包括盛老爷子和盛老太太在内,都会被当成嫌疑人问话。
他于心何忍。
盛北弦牵着楚心之的手站起身,“我的决定不会变。”
他带着楚心之,两个宝宝,还有楚默,离开了盛家老宅。
下楼路过客厅时,一句话没说。
傅景尧看了一出戏,觉得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起身跟随他们离开。
到了正厅外。
盛家老宅的铁栅门外亮起了汽车灯光。
祁兵从车上下来。
盛北弦在客厅里提出搬出老宅这个决定时,就给祁兵发了消息。
他来的正是时候。
祁兵转身对出租车里的司机说了句感谢,司机就将车开走了。
随后出来的傅景尧追上了盛北弦的步伐,沉声说,“你真要离开老宅?”
盛北弦沉默。
“我的意思是,你走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他们怎么办?”
他能确定下手的人单单是冲着楚心之?
万一冲着老爷子和老夫人,他也坐视不管?
盛北弦脚步一顿,没说话。
楚心之抱着睡着的小烁,看向盛北弦,“傅景尧说的有道理,万一……”
“先上车。”
祁兵开着盛北弦的黑色迈巴赫从盛家车库出来,停在两人边上。
主动下车,拉开了副驾驶和后座的车门。
楚心之无声叹息,跟盛北弦坐上了后座,楚默爬到副驾驶上乖乖坐好。
祁兵坐进了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缓缓驶离盛家老宅。
灯火通明的老宅一瞬间安静得过分。
习惯了一大家人住在一起,现在突然少了几个人,觉得难以适应。
没了彦彦的尖叫声,没了小烁的小奶音,没了楚默在家里逛来逛去的小身影,也没了盛北弦和楚心之忙出忙进的身影,只觉得这个家都不算家了。
那十几个佣人因为主人没发话,还不敢离开。
盛老爷子佝偻着背,连声叹气,摆了摆手,示意这些佣人都下去。
不过几分钟,所有的佣人都离开了正厅,只留了管家和林嫂。
大厅更显安静。
感觉连喘气的声音都能听见。
就连冯婉,因为楚心之离开而产生的窃喜心理都消失了。
“爸,很晚了,你和妈先休息吧。”盛以辉站起身,扶着老爷子的胳膊,“北弦那边,我过两天去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和楚楚一时难以接受,想去外面住几天也情有可原。他和楚楚都是孝顺的孩子,会想明白的。”
盛老太太在眼角抹了抹,起身扶着老爷子另一边的胳膊。
冯婉和盛北瑜也都回到了房间。
客厅空了下来。
祁兵按照盛北弦的吩咐,去了景山别墅。
那里环境清幽,能舒缓心情。
整栋别墅除了刘嫂,没有别的佣人,她接了电话后就把别墅上下的灯都打开了。
很快将主卧和主卧隔壁的一间房间收拾干净。
其实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刘嫂要做的就是守着这栋别墅。所谓的收拾干净,也就是摆上日常洗漱用品和换掉床单被罩。
盛北弦和楚心之婚后就一直住在老宅,从没来过景山别墅,这里依旧一尘不染。
车子开进别墅。
盛北弦让祁兵把车开走,明早再开过来。
安顿好几个孩子,两人才回到卧室。
一路上,为了不吵到两个宝宝睡觉,楚心之一句话没说,她不说话,盛北弦也保持着沉默。
眼下,到了安静的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楚心之没有丝毫顾忌地抱住了盛北弦的腰,扬起小脸,“你晚饭前出门,是去找傅景尧了?”
心里虽然有很多疑问,她还是挑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问他。
盛北弦今天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西装,比平时穿着黑西装的他多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沉默不语的样子分外冰冷。
对上她,他总是没办法绷着冷脸。
拥着她不堪一握的纤腰,带她到沙发上坐下,慢慢将事情解释给她听。
“你怎么知道药有问题?”楚心之听了他的话,也是一阵后怕。
她就算尝出了药的味道不对,也没能往那方面想,当时就想着可能放错了东西,或者就像林嫂说的,火太大了,某些药材煎糊了。
盛北弦抚着她耳侧的头发,“林嫂不管是熬药还是熬汤,都谨慎小心,不会犯基本的错误。二来,与宝贝有关的事,我从来不会马虎。”
其实把药送去医院化验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想到会有人下药,只想图个心安。
这颗心,到底安不了。
楚心之埋在他怀里,冷汗阵阵,觉得害怕,更觉得暖心。
她是有多幸运,才能得到一个将完完全全放在心上的男人。
他是有多倒霉,才寻得一个她这样总是麻烦他的女人。
可是——
已经晚了。
她恐怕得麻烦他照顾一辈子了。
想到此的楚心之,不合时宜的笑了。
她绽放笑脸的时候,脸还埋在盛北弦的胸膛上,只能通过她上扬的眉梢判断出她是真的在笑。
盛北弦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没好气地捏起她的面颊,“宝贝笑什么?”
“唔。”楚心之两边的脸鼓了一下,语气沮丧说,“有没有觉得我很麻烦,身边总是出现各种事,还都是不太好的事。”
她自己都嫌弃自己是个麻烦精了。
盛北弦难得轻松,露出今晚第一个真诚爽朗的笑,轻声说,“哪怕再麻烦,宝贝也是孩子他妈。”
楚心之绽放了一个更大的笑。
“你呀。”盛北弦动作轻缓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许多想。不管多麻烦,都有我。”
楚心之心思一动,坐在他腿上,下巴抵着他的胸膛,半仰着头,“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冯婉做的。”
没等他回答,她继续说,“我觉得不是她。”
“嗯?”他示意她说下去。
“冯婉平时看着对我挺不满的,她应该没那个胆子干杀人的事。”楚心之说。
“没胆子不代表没动心思。”
楚心之坐直身子,“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楚心之:“……”
第二天。
楚心之没心思去工作室上班,景山别墅这边也没那么多佣人照顾两个小家伙,她留在了家里。
吃过早饭,楚默坐盛北弦的车去了幼儿园。
他们走后不久,盛北瑜坐出租车来到了景山别墅。
她从没来过这里。
听说,这栋别墅是大伯夫妇俩的婚房,他们去世后,这里成了大哥的地方。
那些年,大哥忙着让鼎盛国际起死回生,甚少住在这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公司里。
听奶奶提起过景山别墅,大哥不让任何人进去。
就连爷爷奶奶踏足这里也要经过大哥的允许。
在大哥眼里,这是最温暖安全的港湾。
盛北瑜站在外面,望着黑色铁栅门后面那栋别墅,低叹一声。
她拿出手机打了楚心之的电话。
楚心之正坐在地毯上,陪着两个小家伙玩积木。
小烁和彦彦用的东西是盛北弦一大早叫人送过来的。
桌上的手机响了。
彦彦一愣,扔下来手里的红色小积木,从地毯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去给楚心之拿手机。
楚心之:“……”她只觉得好笑。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简直让她笑翻了——
彦彦拿着手机,也没摁接听键,就直接附在耳朵上,学着大人的样子,奶声奶气道,“喂?啊啊哦哦……”对着手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哈哈哈。”楚心之忍不住笑出声。
小烁看了眼彦彦,又看着眼楚心之,也跟着笑起来。
楚心之伸出一只手,“来,手机给妈妈。”
彦彦扭头看着她,跑过来把手机放在她手上。
楚心之看了眼来电显示,想必盛北瑜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打给她。
正准备接听,电话就因为太长时间没接通自动挂断了,也怪彦彦,拿着手机自嗨了半天。楚心之又想到刚才的一幕,笑起来。
她摁下拨号键,给盛北瑜打了过去。
里面提示正在通话中。
好吧,盛北瑜可能正在给她打。
她结束了拨号,等了不久,一个电话再次打进来。
她接通,唤,“北瑜。”
“大嫂,刚才在忙?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接。”
楚心之如实说,“刚才彦彦拿着我的手机玩,我没及时接通。”
“哦哦。这样啊。”盛北瑜笑着说,“那个,我现在在景山别墅外,方不方便见一面。”
楚心之微微一愣,北瑜过来了?
她起身,走到后面阳台上,朝大门口看,果然看到了一个的人影站在铁栅门外,穿着白色的印花长袖裙,是盛北瑜。
景山别墅外有保卫室,没有盛北弦的允许,他们应该不会放人进来。
她对电话里的盛北瑜道,“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楚心之挂了电话。
叫来刘嫂,让她看着孩子。
她出了正厅的门,朝外面走去。
盛北瑜一眼看到了楚心之,她穿着家居裙,下面穿着浅灰色的裤袜,长长的卷发绑个蓬松的麻花辫摆在脑后,露出清纯与妖娆并存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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