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你知不知道，实习期间你的所有表现都会被记录在案，作为毕业时的评估依据。”
慕紫缓缓吸气，垂下头，“是的，我知道。”
法官叹了口气，说道：“也许你会因为这个案子，失去做检察官的资格，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坚持吗？”
慕紫微微睁大眼睛。
坦白讲，她没想那么远……她只是，只是事情到了眼前，习惯性的想要再争取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人总要有点希望，不是吗？7
第1146章 不小了
慕紫说道：“法官大人，我认为公开审理这件案子的意义，要远大于它本身，希望您能够同意。”
法官深深的看她一眼，略微颔首：“好吧，既然你坚持，不过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最多只允许传唤一名证人。”
慕紫点头：“谢谢您，法官大人。”
再次回到法庭，法官宣布下周开庭审理，即日起开始组建陪审团。
慕紫的同事们很快得知这个消息，大家都很吃惊，吃惊之后又为慕紫感到高兴。
他们中大部分人，是因为怀抱正义和理想，才会选择成为一名检察官，看到恶行不受惩罚，多少有些耿耿于怀。
“如果真能判他入狱就好了，虐待动物的人应该受到严惩！”
“大多数囚犯都有早年虐待动物的经历，尤其那些连环杀人案的杀手，几乎每一个都是从虐待动物开始。”
“……可是真能让他坐牢吗？”
大家不约而同的沉默。
情形显然是不乐观的，眼前最大的障碍，是没有相关法律支持。
哪怕再怎么义愤填膺，也不可能为这案子突然现编一条法律出来。
又有人道：“不管怎么说，法官没有驳回，就说明有机会。”
这句话像是打气，气氛稍稍轻松。
有人半开玩笑的说道：“法官还是很给面子的，毕竟要上诉的人是司徒慕紫啊。”
这玩笑开得不高级，有点讽刺特权主义的意思，那人说完也反应过来，面上讪讪的。
慕紫不介意，笑着点了下头，“是啊，我是总统的女儿嘛，实习期的第一件开庭案子，法官大人不好打击我的积极性。”
大家都善意的笑起来。
……
下班后，慕紫抱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堆资料回家。
白薇给她做了粥，她便懒得再上楼，直接坐在客厅沙发里，一边吃粥，一边摆弄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老太太的那张照片，她用手机拍了下来，上网搜索相似图片，立即出来结果。
这张照片在微博上的转载量很高，慕紫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出处：一个摄影系大学生的个人主页。
继续往下翻，可以看到老太太和小狗更多照片，显然那大学生拍的照片不止一张，粗略翻了翻，约莫十几张。
慕紫将照片逐一下载，打包保存，然后将照片连同网页链接一起转发给了沈从。
“帮我把照片打印，杂志那么大就行，然后再查查那个用户的身份，约一下，我想和她见面。”
慕紫不紧不慢吩咐着，白薇端着一小碗剥好的开心果走过来，慕紫挂了电话，伸手够碗里的开心果吃。
白薇叹息道：“你们要孩子太早了，瞧瞧，怀孕了还没个清闲，怎么不等毕业了再要孩子？”
不等慕紫回话，白薇又兀自自言自语：“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应该劝着点的，奇怪……那个时候我在干嘛？……”
慕紫心里咯噔一下，声音不知觉扬高：“不早了！”
白薇错愕，愣愣的看着她。
“不早了……”慕紫抿抿唇，转移白薇的注意力，“妈，您看啊……哥哥都快三十了呢。”
慕容承再过一个月就满二十八岁，确实不小了。
慕紫默默想了想，如果没重生……她貌似二十九岁……
呃……
呃……
嗯……不小了。
想想自己明明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一天到晚在白薇跟前撒娇，也是挺……矫情的……
慕紫叹气，摇了摇头，注意力重新放到案子上。7
第1147章 有病
但是想起那个老人，想起自己那个孤老的噩梦，若是换作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只剩一条狗相依为命，最后连这条狗也被人夺走，那种痛苦，慕紫不敢想象。
总要做点什么。
她需要做点什么，否则难以心安。
若是慕容承知道这事，估计又得骂她：圣母病犯了。
慕紫想着，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笑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病，被骂了竟也能高兴？！
慕紫揉揉自己的脸，调整表情……
……
又过两三天，慕紫和那位拍摄照片的女大学生，在咖啡馆见面。
女大学生只知道有位检察官要帮老太太提起诉讼，却不知道慕紫的身份，见了面看到真人，立时愣住。
“天啊。”她惊呼，“我认得你！你是司徒慕紫！”
四周投来打量的目光，那女大学生立即捂嘴，发觉自己失态了，“抱歉，我是太吃惊了……”
慕紫笑了笑。
原来我这么有名了啊……
“我在网上看过你的新闻，你不是律师吗？怎么会变成检察官？”女大学生一句接一句，问个不停，“有你帮老奶奶打这场官司，应该能赢的吧？我知道你从来没输过，对不对？”
“我还在实习……”慕紫略感尴尬，“这桩案子无所谓输赢，我们能做的，只有尽量帮老奶奶争取到多一些的赔偿金。”
女大学生愣了愣，“不坐牢？”
“量刑入狱是理想目标，可以争取，但是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慕紫简单的解释道。
对方面露失望。
慕紫抿唇笑了笑，并不介意，直接说明来意：“案情的大致经过，我已经在老奶奶那里了解过了，听说你经常来喂狗，关系也算比较熟，事发后也是你陪老奶奶去报的案，所以，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女大学生闻言，振作了几分：“是不是需要我出庭作证？我没问题！”
慕紫轻轻摇头。
“那你准备让老奶奶出庭作证？”女大学生皱起眉，“不行的，她年纪大了，会受不了的。”
“我有别的打算。”慕紫说道，“不会让老奶奶出庭的，这个你放心。”
老人年近八旬，即便身体康健得足够经得住法庭上疾风厉雨的盘问，也未必能说得清案情的经过，人老以后，思维和表述能力总要差一些。
尤其是寡居的老人，原本平日里就没什么交流对象，沟通起来更加困难。
女大学生不禁问：“打官司不都得传唤证人吗？”
慕紫笑笑，道：“说说那天的经过吧。”
对方这才意识到又岔远了话题，不好意思的一笑，随后肃然了表情，认真的说道：“我那天下课了，照例带了火腿肠去喂铛铛，它特别聪明，平时会呆在学校附近的垃圾箱那儿，如果有人扔了饮料瓶，它就会叼回家。
可是等我去了，看见老奶奶在那儿找铛铛，说铛铛一晚上没回家，老奶奶到处问，大家都没见着，她着急得坐在路边哭，我就陪老奶奶一起找，然后……”
她说到这里，眼圈倏地一红，接着道：“然后，我们在餐馆后面的那条街上，找到了铛铛，它……它的肚子被人踩烂了，已经死掉了。”7
第1148章 不正常
大约是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哭了起来，抽了桌上的纸巾擦眼泪，难过的说道：“铛铛太可怜了……它从来不咬人，也不会乱叫，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对它……”
慕紫抿抿唇，等对方的情绪稍稍平复，问道：“后来呢？”
“老奶奶当时受不住，晕过去了，我送她去医院，然后报了警，附近餐馆的老板认识带走铛铛的人，但是没用……警察随便问了几句话，就把他放了！根本不抓他！”
说到这里，女大学生还很气愤，恨恨的说道：“我气不过，就把铛铛的照片，和那个男人的照片一起发网上了！”
“发网上了？”慕紫愕然。
公民的个人信息受法律保护，网民无权在网络上公开他人的个人信息，否则即为侵权。
“现在已经删除了。”女大学生嘲讽的笑了笑，“他把我告了，不但要删照片，还赔了他三千块钱，呵……他踩死别人的狗，不用负任何责任，我发个照片却要被告。”
慕紫沉默了会儿，问她：“铛铛的照片有备份吗？”
“嗯，我手机里就有。”她翻了翻手机，伸过来给慕紫看。
慕紫看清，脸色立时白了几分。
她偏开视线，捂住胸口，只觉得空气也好似浑浊了几分，令人作呕。
和之前看到的小狗截然不同，白色的毛发整个儿被血浸透了，全身红的黄的交错着，血肉模糊，慕紫竟不敢细看。
她以前见过更恐怖的尸体，此刻不敢看，并非因为小狗死状凄惨，而是她想到了那个可怜的……绝望的老人！
——昏迷后醒来，步履蹒跚的捡回自己的狗，将穿肠烂肚仔细缝好，再洗去毛发上粘稠的血浆与黏膜，然后轻轻梳，慢慢梳，让它变得和生前一样干净漂亮……
做这些事的时候，老太太是否一边做，一边哭？
她想为自己的狗讨回公道。
……公道？
公道只有对方愿意支付的五百块钱，以及嗤之以鼻的冷嘲：“老糊涂了吧？那只是一条狗而已！”
只是一条狗而已……
事实上，当慕紫刚刚听说这个案子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一条狗而已，有必要吗？
慕紫深深呼吸，将纷乱思绪压在心底，尽量声音平静的吩咐保镖：“把照片存下来。”
随后露出一个微笑，朝那位女大学生伸出手：“今天谢谢你。”
两人握手，女大学生问：“真的不需要我出庭吗？”
慕紫笑着摇了摇头。
保镖护送她离开咖啡馆，那女大学生追出来，再次问道：“会赢吗？”
慕紫半开玩笑的回道：“不管能不能赢，我都不能怂啊。”
……
司徒慕紫要给一条狗打官司。
新闻媒体很快找到了新热点，记者们的笔杆子蠢蠢欲动，只等着庭审那日如何大写特写。
受关注有两面性，褒奖声与骂声都不会少。有人期盼她再次一鸣惊人，以满足人们对天才律政佳人的幻想；也有人期盼她从高云之上跌下，最好摔个狗啃泥，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
司徒衍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打电话问慕紫：“为什么你每次接手的案子，都这么……不正常？”
慕紫沉默，片刻后反问他：“检察院里的案子，有正常的吗？”
案子，意味着违法。
违法，意味着非正常行为。
杀人放火抢劫杀人，这种案子难道正常吗？
慕紫觉得，自己只是做了理所应当的事，是人们的偏见，将她妖魔化了。7
第1149章 十月
肚子将近七个月大了，加上天气转凉，衣服加厚，慕紫每天的感觉都是沉甸甸的，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随行的保镖人数和车辆都翻了一倍，为了以防万一，队伍里增派了一名医护人员。
白薇说她身体素质很好，不用紧张，安心待产就好。
慕紫仍有些惴惴不安。听说双胞胎通常会提前发动，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下个月可能就要生了……
慕容承打来电话，说这个月会尽量安排好工作，下个月回来陪她一起待产。他算着时间，生完之后坐月子，接着差不多到寒假了，正好接了老婆孩子和老妈，一起回香海度假。
计划是计划，能不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仿佛只能看命了。
慕紫捧着肚子心想：你们可要乖点啊，千万别太早出来……
万一在庭审的时候发作，就太尴尬了。
老太太的案子，因为十月的假期，往后顺延了一周。
和以往一样，为避免影响自己的状态，这段时间内慕紫刻意不去看任何相关新闻。
不上微博，不看电视，拒绝采访，除了几个亲友，几乎断绝外界所有联系。
家里人知道她的习惯，也不在她面前提及外界对这个案子的评价。
终于到庭审这天，慕紫乘车来到法院，法院外竟围满了人，几乎水泄不通！
不仅仅有媒体记者，更多的是当地居民，牵狗的抱猫的，还有那养仓鼠的，拎兔笼的，简直鸡飞狗跳的热闹。
慕紫被这浩浩荡荡的阵势惊到了。
人实在太多，还有那牵引绳没系牢的宠物在人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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