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记住了,保不齐还有其他人记住,他不敢赌。”
姜瓷恍然:“所以他必须承认自己记得,如果不承认,将来有人指证他的话,他就百口莫辩,可如果承认了,证词互相矛盾,就形成了合理存疑!”7
第1002章 于杨的怕
在法庭上,有一个原则:对事实存在合理疑问时,应当作出有利于被告人的判决、裁定。
譬如,当事实在有罪与无罪之间存在疑问时,应该按照无罪来处理;当事实在重罪与轻罪之间存在疑问时,应该认定为轻罪。
慕紫说道:“你去查一下这家伙有没有买过快艇或者小船,家里有没有收藏钓具或者垂钓摄影,垂钓俱乐部那边也查一查,有没有他的相关记录。”
姜瓷点点头,又说道:“可我们不能因为对方会钓鱼,就起诉他谋杀。没有证据,法官会认为检方举证失职。”
“我又不是检方。”慕紫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糯白整齐的牙齿,有点孩子气,“我现在是辩方,只要让陪审团相信凶手另有其人,我就完成任务啦。”
“喂!”姜瓷瞪大眼睛,作势要掐她,“你能不能靠谱点!”
慕紫慌忙笑着躲开:“好啦好啦,找于杨安排这家伙作为控方证人出庭作证,我来对付他。”
姜瓷这才罢手。
又瞄到慕紫桌上散乱的文件和照片,顺手抽出一张。
“这人谁啊?”姜瓷问。
“庄佳的前男友。”慕紫笑着凑回来,挨着姜瓷和她一起看照片,“沈阿姨特意打电话给他,请他从国外回来给庄佳作证,怎么样,帅不帅?”
“唔……还行吧,就是感觉年纪有点大。”姜瓷把照片放回去。
慕紫打趣她道:“都这么帅了,你就一句还行?你是不是还惦记以前的初恋啊?”
姜瓷的脸色顿时恶寒不已,搓了搓手臂道:“别提这事了!阴影!”
姜瓷在学生时代暗恋邻居哥哥,结果却亲眼目睹邻居哥哥手捧巧克力向另一个男生告白,她大受打击,至今无法信任男人!单身至今!
——以上是玩笑话,心理阴影是一部分原因,但是单身的真正原因,是姜瓷没遇到感觉对的人。
“于杨怎么样了?”慕紫问。
姜瓷警惕的挑眉看她:“你该不会要把我和他凑成对吧?有没有搞错,他比我还小一岁!”
慕紫笑哭:“我是问于杨现在查案查得怎么样了!”
姜瓷翻了个白眼,也算是松了口气,回道:“他又去兰溪镇了,马恺泽和马恺明的老家。”
……
于杨在兰溪镇耽搁了整整一天。
他想要从马恺泽和马恺明的亲人朋友这里,获知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但是兄弟俩早早离开乡镇,去大城市里闯荡,所以和家乡的朋友关系疏远。
至于亲人,非常不欢迎于杨的到访。
原本他们的儿子只是失踪,现在检察官带来的却是死讯。
不仅如此,检察官还要反复询问逝者生前事,对老人而言,这是种精神折磨。
于杨无功而返。
回来时已经傍晚,落日余晖斜斜照耀进办公室,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射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影。
室内昏暗。
于杨没有开灯,来到办公桌前坐下,静静沉思,心情郁结。
庭审就快开始了,可是他仍然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他有些害怕……
就像庄佳说的那样,他害怕把一个无辜的人送进监狱,而后受尽良心的煎熬。
甚至心底深处会冒出念头:也许她确实杀了人。
哪怕这念头一出现就立刻消散,可于杨仍然为自己产生这种想法而羞耻。7
第1003章 庄佳的病
平心而论,他和庄佳并不熟。
只是因为慕紫才会认识,他对庄佳的印象仅停留于家境富裕的大小姐,性格开朗活泼,仅此而已。
因为这个案子,交集难免增多,了解也更多。
于杨知道庄佳养了一条叫做马克苏的狗,知道她喜欢酷酷的男生,知道她极有设计天赋,获得过大大小小的奖项,对珠宝设计格外偏爱,小小年纪已经在妈妈的设计公司里拥有一席之地。
如果没有这个案子,庄佳的人生会顺风顺水。
于杨向后仰靠,闭上眼睛。
如果……
如果庄佳就此入狱,她鲜活的一生将断送在他手里。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打断了于杨的沉思。
于杨睁开眼睛,“请进。”
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进来,像是遇着什么好事,神采奕奕的模样。
“我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居然在!怎么周六还来加班?”
“坐会儿就走了。”于杨说道,“你怎么也在?”
“我查到这个!”对方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眼中带着兴奋,“真没想到,她以前居然有过梦游症!这样就能解释得清了,为什么她对犯罪细节一清二楚,却不记得自己杀了人!”
于杨蹙起眉,翻看手里的资料,是庄佳的病情诊断报告。
他的同事喋喋不休:“1981年在美国亚利桑那州,一个叫史蒂文的人梦游时刺了妻子26刀,1987年加拿大多伦多的肯尼斯梦游开车23公里杀死自己的岳母,还有1997年,一个叫做斯科特的工程师在梦游时刺了妻子44刀,并把妻子溺死在游泳池里!
我已经找到当时给她治疗的医生,哈!这下她无话可说了吧!就算不承认也没用,事实摆在眼前,不管请哪个律师来都一样!”
说完,一脸得意洋洋。
这人叫秦磊。
于杨申请回避之后,检察长把庄佳的案子移交给了秦磊侦办。
鲶鱼碎尸案空悬三年,算是个大案,一旦办成,就会在电视媒体里展露风采,对任何一名检察官而言,都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以前都是于杨出风头,秦磊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这样的好运,兴奋不已,誓要将此案拿下!
于杨看完,把资料还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好好干。”
“必须的!”秦磊神采飞扬。
于杨没再多说什么,拎起自己的公文包,离开办公室。
秦磊看着于杨的背影,摸着下巴,心想:于杨今天看起来好像有些……有些失意?
继而又想:难道是嫉妒我?
“哎!这人真小气,都上那么多回电视了,让我上一回怎么了?”秦磊自己偷乐了一会儿,抱着资料高高兴兴的下班了。
……
周日,于杨和姜瓷、慕紫三人再次碰头。
慕紫周一有课,订了周日晚上回京陵的机票,离开前和姜瓷、于杨两人把案子重新捋了捋。
于杨没有透露检方掌握的病情报告。
他可以退出案子后以朋友的身份来帮助庄佳,却不能利用职权便利,将内部信息透露给辩方律师,那样做是严重的失职。
好在姜瓷找到了一个叫丁侯炜的疑犯,案子总算有了突破口。
慕紫和姜瓷聊起案子的时候,像中学女生叽叽喳喳个没完,于杨则像班上高冷的学霸,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慕紫见他发愣,伸手在于杨眼前挥了挥:“这回要是破了案,你准备怎么谢庄佳?”7
第1004章 道歉
于杨愣了愣,回过神来:“谢庄佳?”
“对哦。”姜瓷也附和,“要不是庄佳扯出这事,你想破这案子够呛。”
“还有黑玫瑰的案子。”慕紫说道,“虽然是个假玫瑰,但也给青江市贡献了破案率,应该感谢一下。”
姜瓷说:“请吃饭吧,于杨工资高,孤家寡人一个,要那么多钱干嘛,请客请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于杨竟插不上话。
“我的钱再多,也没有慕紫多吧?”于杨说道,“还不够她老公打场牌。”
慕紫摊手:“可是我没把庄佳关进监狱啊。”
姜瓷也连忙撇清关系:“我也没有。”
“……”于杨沉默了会儿,放弃挣扎,“好,我请客。”
……
转眼就到了周一,鲶鱼碎尸案的庭审日期终于定下来,于本周五正式开庭审理。
与此同时,相关新闻也在一夕之间爆炸式占据了所有新闻网站头条!
这种时候,慕紫不禁欣慰庄佳人在监狱里,否则看到新闻媒体将她描绘成变态杀人女魔头,庄佳估计会气得精神失常。
语言的杀伤力是难以估量的。
慕紫早早跟沈欣茹打了电话,叮嘱她近日不要外出,公司的事务也暂时挪到家中处理,尽量不要去看那些新闻,避免带来不必要的负面情绪。
打官司就像打仗,军心要安定,不能自乱阵脚,然后才能安枕无忧的往前冲。
慕紫坐在教室里,看了会儿新闻,听见打铃声响起,随即收起手机不再看了。
她不想再被那个廖丽琴找茬了。
翟南赶在铃声停止前跑进教室,见慕紫身边还有空位,赶紧跑过来坐好。
“早啊。”他喘着气冲慕紫笑了下,胖胖的面颊因为运动而冒出一层细汗。
慕紫也笑着打了个招呼,“早。”
翟南像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见廖丽琴从教室外走进来,便缩回了脖子不吱声了。
廖丽琴一进来,整个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她没有立即讲课,而是在讲台边站了一会儿。
就当大家忍不住低声议论时,廖丽琴突然开了口——
“上周在课堂上,司徒慕紫同学违反校规,在课堂上玩手机,我没收了手机并扔出窗外,对司徒慕紫同学造成了一定财物损失,为此我深感抱歉,也为自己的不当行为,向司徒慕紫同学道歉,对不起。”
说罢,朝慕紫坐着的方向,稍稍欠了欠身。
全班哗然。
紧接着所有人议论纷纷,惊讶与好奇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慕紫身上。
慕紫安之若素,平静的看着自己的课本。
其实自己也有点吃惊。
上次在院长办公室里,廖丽琴态度强硬,慕紫还以为不到诉讼环节对方不会松口,没想到……
原来,廖丽琴也懂得服软嘛,会不会是院长说服了她?……想想也是,廖丽琴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教师生涯做赌注,那样太不划算。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道歉后,廖丽琴面无表情的打开教案,无视课堂上的窃窃私语,开始讲课。
一节课风平浪静结束。
廖丽琴既没有表现出不甘心,也没有再出言讽刺挖苦,全程只是冷冷的讲课,而后离开教室。
慕紫看着她走出去,有些狐疑。
这时,身边的翟南吞吐着说道:“那个……我,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7
第1005章 副手
“嗯?”慕紫看向翟南,“什么事?”
翟南像是很不好意思,脸色涨红,他皮肤本身偏白,一脸红就特别明显。
慕紫笑了笑,再次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看了那个,那个新闻……”翟南磕磕绊绊的说道,“这周开庭审理,可不可以……让我做你的副手?”
慕紫愣住。
这事她委托给了明骏律所,虽然是由她辩护,但是律师身份暂时是保密的,不到开庭那天,记者应该不会知道。
翟南是怎么知道的?
翟南红着脸自荐紧张得满脑门是汗,“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我可以帮你,虽然……虽然我缺乏刑事辩护的经验,但是其他方面,我会努力做好工作,帮你分担压力……”
“翟南……”慕紫为难的看着他,“很抱歉,这次案子有点特殊,我不能答应你。”
翟南闻言怔了怔,随即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我知道自己唐突了。”
慕紫解释道:“是我很不好意思,你愿意帮我,我很高兴,但是这个案子,被告是我的朋友,涉及她的隐私和利益,所以……”
“哈哈哈,我明白、明白!没关系的!”翟南干笑着挠了挠后脑,“我早上看到新闻,觉得是个积累经验的好机会,一直很羡慕别人出庭时的风采,我……我还没有出庭过……”
他尴尬的看慕紫一眼,接着说道:“不怕你笑话,我每周都会抽空去法院,旁听一些公开审理的案子,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够出庭……”
“翟南,会有那天的。”慕紫微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你连最难的司法考试都通过了,将来出庭是迟早的事!不用心急的啦!”
翟南笑了笑,只是笑容略有些遗憾。
鲶鱼碎尸案是大案,输了不丢人,赢了却会名声大噪,只要慕紫把翟南带在身边,多少能让他露些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