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娜再次点头：“是这样，没错。”
“就我所知，潘哲先生对你的一切无所不知，他知道你的三围体重、兴趣爱好、饮食癖好，等等等等。”慕紫问道，“请问你对潘哲先生有什么了解？可以大致说一下吗？”
张晓娜犹豫着，慢慢说道：“他……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时间观念很强，有时候很克制，有时候又很疯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是个好人，他对我无微不至，我也非常感谢他为我的付出，我们就像家人一样。”
“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颜色吗？”慕紫问。
“好像是蓝色。”
“最喜欢吃的食物？”
“……意大利面，呃……还有披萨之类。”
“平时的爱好？”
“上网，偶尔玩游戏。”
“用他那台笔记本上网吗？”慕紫继续问。
张晓娜点头：“是的。”
“你知道他的电脑密码吗？”
“知道。”张晓娜回答道，“是ln1021。”
于杨举手站起来：“反对，法官大人，这些问题与本案无关。”
“我在论证被告与死者之间的亲密关系，是否破裂到足以产生杀人动机。”慕紫道。
法官沉吟片刻，对慕紫说道：“律师尽快问到关键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慕紫看向张晓娜，“你有没有杀害你的经纪人潘哲先生？”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张晓娜有些懵：“当然没有！我没有杀他！”
“谢谢，我问完了。”慕紫回到座位。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听起来像是问了一堆废话，而且为什么没有突袭？就像周琛突袭江桓那样，为什么没有？
按照套路，难道不应该是两个律师互指对方当事人是凶手，使陪审团无法做出判断吗？
法官看向于杨：“检方是否举证完毕？”
于杨起身道：“检方已经举证完毕。”
法官敲击法槌，“开始结案陈词。”7
第923章 故事听多了
在结案陈词开始前，慕紫的手机接到慕容承发送的短消息。
她瞥了一眼，短消息的内容和自己预料中差不多，慕紫关上手机，不动声色。
江桓坐在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有把握吗？”
慕紫的眼睛直视前方，脸上没有表情，“如果你女朋友的律师没玩阴的，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有点把握。”
“……”江桓被噎了下。
首先做结案陈词的人，是检察官于杨。
他的结案陈词，风格一如他这个人，透出公事公办的冷漠，又充满了条理性与信服力。
“……安眠药是张晓娜的，酒杯上有江桓的指纹，目击证人亲眼看见张晓娜和江桓从死者的住处离开，案发现场除了张晓娜和江桓的脚印，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闯入的痕迹。
辩护律师突然内讧不过是辩护的策略罢了，他们想要迷惑你们，一旦你们开始思考是谁杀了被害者，就会进入死胡同，无法定罪。
这桩案子，绝不仅仅是一个人能办到，需要张晓娜哄骗潘哲喝下掺有安眠药的酒，需要江桓将昏睡过去的潘哲搬到二楼浴室，还需要熟悉街区环境的张晓娜避开摄像头。
这桩谋杀案，有两个凶手，他们以为自己很聪明，伪造意外身亡现场，让人乍一看以为潘哲泡澡时因药效发作而意外溺死，但是世事难料，他们不知道酒杯旁遗漏了被碾碎的粉末，他们也不知道潘哲在死之前叫了外卖。
一个叫了外卖的人，会去吃安眠药吗？会去洗澡吗？尊敬的陪审团成员们，我相信，你们的智慧，足以洞悉这些可笑的伎俩！”
于杨的结案陈词，可谓把周琛刚才的观点堵死了。
但事已至此，临时改变策略已是不可能，周琛依旧将矛头直指江桓。
“物证，安眠药是他买的，他想拿到安眠药很容易；动机，他和潘哲积怨已久，他痛恨潘哲对自己女友的控制！最重要的是，我的当事人张晓娜，与死者感情深厚，彼此信任，根本不可能下如此毒手！——
更不要提，从一楼到二楼有很长一段楼梯，试问一个柔弱女人，怎么把体重远超过她自己的、且已经昏睡过去的潘哲，搬运到二楼的浴室里？她根本不可能做到！是江桓，江桓恨潘哲，江桓想要拿回视频，江桓杀了潘哲！是江桓一个人干的！”
周琛慷慨激昂，为了让陈词显得更有力度，他的语气抑扬顿挫，收尾处斩钉截铁。
江桓的脸色越发难看，惨白中泛着青，只觉得自己已经万劫不复。
最后轮到慕紫。
她缓缓起身，来到陪审团众人前，静默片刻，开口道：“谋杀案的审判总是很难，因为我们常常会听到多个版本的故事，而故事听多了，事实真相就会变得模糊。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一点没有，今天的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两位被告杀人。让我们来看看，我们现在都有什么证据？
一，安眠药，张晓娜是药的主人，江桓和她关系亲密，可以轻易拿到安眠药，这样足以指控他们杀人吗？不，大家别忘了，潘哲和张晓娜关系也很亲密，他也能拿到药。
二，指纹，指纹能说明什么？张晓娜和江桓去潘哲家里讨论第二天的婚礼，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酒杯上沾到指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7
第924章 匪夷所思的真相
“这两个人之所以会被控以谋杀罪，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死了，并且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除了报警的那名送餐员，就只有张晓娜和江桓去过死者的家，因此他们成为最大嫌疑人。”
说到这里，慕紫轻轻笑了下。
“辩护律师说是江桓一个人干的，这说不通，江桓和潘哲刚刚大吵了一架，他返回别墅，潘哲不把他轰出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喝下江桓放入安眠药的酒？
再来看看检方的推测，嗯，听起来似乎天衣无缝，潘哲对张晓娜无比信任，如果是张晓娜倒的酒，潘哲一定会心甘情愿喝下去，可是大家别忘了，张晓娜的动机是什么？是那些sex视频吗？”
慕紫有意做了少许停顿，陪审团成员们全都目不转睛望着她，等待下文。
“ln1021，这是电脑的密码。”慕紫接着说道，“如果看过被告个人信息的人，也许应该记得，被告张晓娜的生日，是10月21号，而ln，正是莉娜的缩写，我可以告诉大家，潘哲的所有密码——邮箱账号、银行账号、手机解锁等等，所有密码，全部都是莉娜和生日的各种组合数字。
这是一个对张晓娜毫无保留的男人，张晓娜想要拿到电脑里的视频，轻而易举，仅仅只需要打开电脑，输入自己的名字和生日，就这么简单。她为什么要杀人？她有什么理由杀人？杀了潘哲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慕紫的目光，极其缓慢的，从陪审团的脸上逐一扫过：“这些故事里，还有许多细小的、微妙的异常，没有得到解释。比如，两人合力将昏迷的潘哲抬上二楼，一定会留下用力抓握的痕迹，可是为什么尸检报告上没有显示出这一点？
再比如，为什么浴缸附近有那么多积水？按照正常顺序，应该是把昏迷的潘哲抬进浴缸，脱掉衣服，再打开水龙头，这样做不会溅出水花，且浴缸里的水位远不足以漫出来，浴室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那些积水到底是哪里来的？”
慕紫无奈的摊手：“你们现在一定很疑惑，如果既不是江桓，也不是张晓娜，那么潘哲到底是谁杀的？我这里确实还有另一个故事版本——潘哲，杀了他自己。”
众人哗然。
陪审团成员们神情惊诧，旁听席上议论纷纷。
慕紫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当张晓娜和江桓离开后，潘哲打电话点了一份外卖，然后将安眠药磨成粉末混进酒里，外卖送到大约需要30分钟，安眠药的起效时间恰好也是20至30分钟，他计算好时间，喝掉混有安眠药的酒，去二楼脱掉衣服，躺进浴缸，放满一缸热水，静静等待。
你们是否奇怪他在等什么？他在等送餐员，当送餐员到达时，就会发现快要溺死的他，此时药效刚好发作，他昏迷不醒被送去医院，一旦指控江桓谋杀，即使无法给江桓定罪，也能让张晓娜心生怀疑。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爱张晓娜，他要阻止第二天的婚礼，不但如此，他更要利用张晓娜对他的信任，来离间张晓娜和江恒的感情！
可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那一晚，送餐员迟到了！他意识到不对，企图从浴缸里出来，可是身体在热水里浸泡得发软，加上安眠药的药效，他站不起来！他努力挣扎，扑腾出水花，最终仍然淹死在了浴缸里！——这，才是真相！一个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最合情合理的真相！”7
第925章 终于结束陈词
慕紫说完，静静看着陪审团的众人。
良久，她缓缓说道：“潘哲，是自己服下安眠药，是自己走上楼梯去浴室，是自己脱掉衣服躺进浴缸，所以尸检没有任何外力痕迹！所以浴室地板上留有积水！所以监控没能拍下张晓娜和江桓的身影！不是他们避开了摄像头，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返回别墅！
你们是否在想，我有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些推断。检察官的推断有证据吗？辩方律师的推断有证据吗？事实上，这个案件最微妙的地方，就在此处！——
我们有两个被控谋杀的嫌疑犯，却没有任何直接、关键、决定性的证据！只有一堆间接证据！这种间接证据，我也有，并且可以列举出许多。”
慕紫回到座位，拿起一张单据的复印件，举在手中展示给陪审团成员们看。
“这是潘哲当晚叫的外卖收据，现在网络支付非常方便，可是他选择了现金支付，也就是说，送餐员必须见到他本人，拿到现金才能离开。再看他点了什么外卖，12寸的披萨。
诸位，在晚上10点，死者一个人，点了一份12寸的披萨！不是6寸，也不是9寸，而是可供四人享用的12寸披萨！他吃得完吗？他吃得下吗？自己养了十年的艺人要隐退、要结婚、要跟别的男人跑了，他还有心情吃披萨？！
他点这份12寸的披萨，只出于一种心态，那就是点贵一点食物，送餐员才会更加尽职尽责的找到他啊！否则收不到钱，是会挨老板骂的！”
慕紫放下手，看着陪审团说道：“如果你们仍然觉得不够有说服力，没有关系，我还有其它证据。
在案发时，别墅所在街区的前面一条路，发生了交通事故，一辆货车与汽车相撞，导致那条路段拥堵了近四十分钟，这是送餐员会迟到的原因，或许有人觉得交通事故跟本案关系不大，但是大家别忘了，被告江桓如果想要返回别墅杀人，他的车同样会被堵在那条路上！等他到达案发地点，就会遇到那名送餐员，他根本没有足够时间来施行谋杀！”
慕紫抬手指向江桓和张晓娜：“我想请大家再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看两名被告，这两个人即将走进婚姻殿堂，他们有可能杀人吗？潘哲出事，最大得利者究竟是谁？这桩案子，究竟是谋杀，还是意外？”
慕紫回到座位，终于结束了她的结案陈词。
于杨若有所思的看向陪审团，见那些人的神情都有微妙变化，似乎全然信服了慕紫，于杨便知道，胜利女神已经在朝慕紫招手了。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几乎被慕紫的陈词说服了。
哪怕慕紫并没有拿出任何有力的证据，但是她站在那里，就仿佛有了画面感，所有细节一个接一个串联，形成一个无比严密的真相，难以被击破。
于杨心里盘算起来，司法研修院要读两年，两年后怎么让上头把慕紫分配到他的部门？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7
第926章 罪名不成立
等待陪审团出结果的时间，江知暖和江父江母上前询问慕紫现在的形势。
“既然那人是自杀的，我儿子应该不会有事吧？”江母焦虑的问道。
慕紫哭笑不得，“伯母，自杀是我的推测，最终怎么判要看陪审团最后讨论的结果，您别着急，检方的证据不充足，我们还有上诉机会。”
江母肯定的说道：“他绝对是自杀的！”
她也信了。
慕紫笑着说：“看来我的结案陈词效果还不错。”
大家都笑起来，心情在压抑的庭审中稍稍轻松了些。
只有江知暖没笑，她望着远处不知在发什么呆，慕紫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张晓娜低头垂泪，而江桓站在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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