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应？”曲明骏苦笑，“现在他掌握了话语权，新闻报道怎么报，完全看他的意思，我说什么都没用。”
随后又安慰慕紫：“放心吧，于杨检察官不是已经去调查名册了吗？等结果出来，他就会知道他儿子的死和神婆没关系，现在他沉浸在丧子之痛里，我们说任何话，在他看来都是狡辩，没用的。”
参与过几场大案之后，曲明骏的心理抗压能力蹭蹭蹭的涨高了。
慕紫叹了口气，“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吧，算是给大家伙压压惊。”
到底是因她而起。
两人正说着话，办公室外面突然起了喧哗。
有人高声喊道：“啊喂！你们不能打人啊！”
紧接着一阵桌椅倒地的乒乓声响，女员工尖叫，又有人大吼：“叫曲明骏出来！”
曲明骏和慕紫均是脸色一沉，疾步走出办公室。
然而眼前一幕让曲明骏大怒！
林琳想拦住闹事的人，却被推倒，额头磕在桌角立时流出血来。
曲明骏赶紧扶起林琳，又用纸巾捂住伤口，抬头看向来人，愤怒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曲明骏！你就是曲明骏？！”肖奉军将手里的黑布扯落，露出一张年轻面孔的黑白遗像。
他竟把肖卓的遗像带到这里来了！
“我要你给我儿子下跪！磕头！”肖奉军双目猩红，发狂的大吼，“你敢看他的眼睛吗？！曲明骏，那神婆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昧着良心做事！我要你在我儿子面前忏悔！”
林琳伤了头，此刻又疼又气，叫道：“你别发疯了行不行？！再不走我们就要报警了！”
“有种你报啊！别以为我们会怕！”肖奉军身后几个中年男人叫嚣，看样子似乎是肖卓的叔叔或者伯伯。
“警察来了更好！让警察也来看看，这种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律所，究竟是个什么臭德行！”
“说的好听是律师，律师了不起吗？其实是一群吸血鬼！社会臭虫！”
“磕头！曲明骏！给我家肖卓下跪磕头！”
他们强拉着曲明骏下跪，又去扯阻拦的林琳，律所里的人和肖奉军扭打在一起，场面彻底乱了！
——砰！
忽然一声枪响，震耳欲聋！7
第399章 烟龄至少三年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枪，是一种极具震慑作用的武器。
慕紫的枪法很精准，在混乱中，堪堪射中肖奉军脚边的地板。
复合木质地板被射穿，表层的蓝灰色防尘地垫丝丝冒着烟儿……
肖奉军僵在原地未动，既惊且怒。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半晌，才终于有人回神，肖奉军身旁的中年男人惊惶的看向慕紫，“你……你……你敢开枪？！我们要报警抓你！”
“私人领地受法律保护，受到外来者侵犯，并意图伤害户主，我使用武器进行安全防卫和威慑，是正当行为，合理合法。”
慕紫的眸光清湛平静，手里握着的枪从肖奉军的脚下，慢慢挪至他的脸上。
“如果你们继续过激行为，我甚至有权开枪，并且不用担负任何法律责任。”她面无表情，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想要试试吗？”
华亚国允许公民持枪，虽然持枪合法，但买枪的手续非常严格。换言之，不是人人都能弄到枪。
枪，亦是一种身份象征。
黑洞洞的枪口下，没人不害怕。
他们松开了曲明骏。
曲明骏的衬衣被扯得撕裂，头发凌乱，脸上有几处乌青，好在没有大碍。慕紫略微松了口气。
这些人不是真的野蛮，他们没有对曲明骏动用拳脚，而是逼迫他下跪磕头，以此侮辱他。
慕紫把枪轻轻放在身旁的办公桌上，她缓缓坐下。
枪口的方向仍然直冲着那些人。
肖奉军畏惧那把枪，但失去唯一骨肉的痛苦占据了情绪的上风。
“好啊，开枪吧！你们杀死了我儿子，最好现在连我也一块杀了！”肖奉军怒吼着，“什么律师？！你们这群刽子手！丧尽天良的杀人犯！”
他被愤怒冲昏理智，已经把曲明骏这些人和神婆视为一条船上的凶徒。
“我们确实接手了这案子，既然您来了，正好有些情况要找您了解清楚。”慕紫眼波平静，声音清清冷冷，“肖卓和另两个男学生死得不明不白，想要让死者安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查清楚真相，您觉得呢？”
肖家的亲戚道：“警方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是那老婆子装神弄鬼，什么通灵的化符水！其实就是掺了毒的毒水！”
“符水的剂量根本死不了人。”慕紫的眸光掠过那人，而后停驻在肖奉军脸上，“真正的死因，是肖卓从非法渠道购买含有大嘛的香烟，吸食过量导致猝死。”
肖奉军暴怒：“你污蔑！”
一旁的亲戚也帮腔：“你们太过分了，小卓都死了，你们还要往他头上泼脏水，你们亏心不亏心啊？！”
“我儿子从来不抽烟。”肖奉军一字一句说道，咬牙切齿，“我养大的儿子，我自己最了解！他从小品学兼优，不抽烟、不喝酒，连游戏机都不怎么玩！你们信口雌黄！”
“是啊，小卓这孩子最听他爸的话了，怎么可能抽烟？”
“……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存进他的公交卡和饭卡里，他连零花钱都没有，怎么去买大嘛？”
“你们这些律师，为了帮凶手脱罪，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慕紫冷冷看着他们，“每个家长都以为自己最了解自己的孩子，肖先生，你儿子有没有抽烟，你不妨去问问他的牙医，肖卓的烟龄至少三年！”
肖奉军闻言，如遭雷击。7
第400章 毒的真相
三年，这意味着肖卓至少从15岁的时候，就开始吸烟了，而他的父亲却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天真乖巧。
慕紫让律所里一位员工拿来牙医诊所里的报告，摆在肖奉军面前。
这是昨天晚上刚刚查到的，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肖奉军整个人懵了。
一旁的亲戚们也全愕然，被这变故惊得措手不及。
他们抓起牙医报告翻看，满脸震惊。
常年抽烟会在牙齿表层形成特殊的牙菌斑，普通人只当是普通的牙黄牙垢，经验老道的牙医却能一眼分辨出来。
“这……这，这说明不了什么。”肖奉军在惊怒之后，慢慢找回理智，“你们不能因为我儿子抽烟，就推诿责任，符水里检验出大嘛成分，这是抵赖不掉的事实！”
“我们不会推诿责任，我们的辩护是基于情、理、法，也希望你能够客观面对这个事实。”慕紫道。
这时，曲明骏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在这样的情形下，欢快的铃音十分不合时宜，但是来电显示的名字却让曲明骏神色一凛，立即接通电话。
“……好的。”曲明骏接了电话，微微颔首，而后把手机转交给慕紫。
“是于杨检察官。”他说。
慕紫接过手机，电话那头，于杨将名册核实的结果告诉她：“……应该基本属实，我现在派人去他家里了解情况。”
“不用了。”慕紫看向眼前的肖奉军，眼底不禁流泻出一丝怜悯，“你直接来律所吧，他现在就在这里。”
两人结束通话。
再次看向眼前痛失独子的男人，慕紫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沉默良久，才说道：“肖先生，请问，你是否还有个名字，叫肖峰君。”
肖奉军怔了怔，神情困惑。
慕紫静静看着他。
肖奉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变白。
慕紫说：“你非法购买含有大嘛的香烟，被你儿子知道，他拿走了香烟，并跟自己的同学分享，最终因四氢大嘛酚过量猝死。”
“不……这……这，这不可能！”肖奉军脸色惨白，“他根本不知道！”
“程佳人说他每个月都会去夜店，应该是亲眼见到你交易之后再下手……”慕紫推测道。
“你胡说！这不可能！！！”肖奉军突然崩溃大吼。
所有人都看着他。
每个人的眼神里，流露出震惊，掺杂着怜悯。
肖奉军唯恐他们不信，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盒，颤抖着将里面的香烟，一根一根摆在桌上，“……看，我上个月买了十根，只抽了两根，现在还剩八根，一根不少，小卓不可能拿走我的烟！不可能的！”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慕紫走过去，伸手将其中几根烟轻轻拨开，“但是，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有所不同。”
八根香烟里，其中三根的烟头颜色略微偏暗。
“肖卓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用外面买的普通香烟，调换了其中几根。”慕紫说。
肖奉军失了神。
半晌，才慢慢回神，布满血丝的眼里流出泪水。
“怎么会这样……”他的神情无比痛苦，抱着头慢慢蹲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
这一刻，他想起许多。
想起前段时间，他发觉自己买的货，总有那么几根不够劲。
想起他跟光头吵了几次，问对方是不是掺了假货卖给他。
光头骂他穷酸，想要劲头足就得舍得花钱买纯度更高的货，所以上个月，他买了劲头更足的高价货……7
第401章 真相尾声
高价货，劲头确实足了，滋味飘飘欲仙，犹如仙丹圣品。
但价格也十分高昂，他舍不得抽，买回来之后到现在，也只抽了两根。
却没想到……
他的仙丹，成了儿子的索命符。
肖奉军伏地痛哭。
……
公司门外，围观的人群层层错错，大多是这个楼层其他公司的人。
其中有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眸光幽深的落在慕紫脸上。
顾凉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这人行事风格细致，讲究一个不动声色，哪怕是追求女人，也非常注重火候。
火热的玫瑰花，热情的情书，殷勤的邀约——这是毛头小伙子才干的事，顾凉更喜欢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徐徐渐进，让对方不知不觉接纳自己，倾心自己。
自他关注起慕紫，就有手下人留意慕紫的行踪，得知她去了明骏律所，并且恰好有了麻烦，顾凉当时想：这是个机会。
没有什么比英雄救美更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顾凉当时恰好在那座大厦附近谈生意，他特意赶来，却没想到，慕紫比他想象中厉害得多。
她根本不需要帮手。
当慕紫那一枪射出，火药炸开，声响震天，顾凉觉得，那一枪犹如正中自己心脏。
这个女孩看似温顺如羊，实则果决狠厉，他很喜欢！
他想要她！
没能英雄救美，他应当感到遗憾，却不知为何心中欣喜，仿佛捡到了宝贝，惊喜至极。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其中一些人看过新闻，对三名大学生在鬼村暴毙的案子有所了解，此刻亲眼见证真相大白，都唏嘘不已。
“原来那些学生是这样死的！”
“这家律所确实有些能耐，上次的连环杀人案也是他们告破的，当庭揪出了凶手！”
“顾家那案子也是！为了请曲大律师，顾家解散了整个金牌律师团！”
“那个女孩是谁？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挺厉害，几句话就镇住了场子，真有气势呀。”
“……那是曲大律师的助手，当然厉害。”
众人低声议论着，嘈嘈切切，不断有目光投注在慕紫身上。
慕紫已经收起了枪，安静坐着，对四周打量的目光视若无睹，淡然自若。
人群中，有人突然道：“都说律师是认钱不认人的吸血鬼，我看明骏律所才是真正的伸张正义。”
“是啊，要不是明骏律所接了这案子，谁会知道里头是这么一番原委。”
人们惊叹着。
从新闻上看到的，远不如亲眼所见的感受更真实，更震撼。
就好比网络购物，好评文字写得再多，也不如一张附图好评更让人印象深刻。
今日的所见所闻，从此让他们记住了明骏律所这个名字。
后来，于杨带了警察过来，请肖奉军去警署协助调查。
外头的横幅，和肖奉军安排的媒体记者都撤走了，围观的民众也渐渐散去。
一切平息，律所里大家收拾着残局。
慕紫问曲明骏需不需要去医院，曲明骏摆手道不用。
“就是刚才被推搡了几下，没大碍，我拿冷水敷一敷就行。”
林琳很心疼，说：“那些人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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