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凤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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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凤钗-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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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祝祷过后,四下游玩了一圈,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相携出了大门,与走在自己边上的谢铭柔低声说笑着往停车的地方去。忽听对面有人大声嚷道:“妹子你可出来了!我等了恁久!” 

  明瑜抬眼看去,见是谢家的谢翼麟在朝自己身畔的谢铭柔在嚷。晓得谢翼麟大大咧咧的毛头小子性格,又因了两家父母关系近,大家平日也是世兄世妹地称呼,便也没那么多避嫌,继续朝前而去。再走两步,忽地一怔。 

  一侧稍后几步的地方,那谢醉桥竟也在,此刻正望着自己。身后一片灯火辉灿,他目光仿佛也与那灯火一般,在微微闪亮。 

  这一刻也不知怎的,明瑜脑海中竟又跳出了一个多月前在孟城西岭山松香院里的那一幕,忽然有些尴尬,脚步已是微微缓了下来,落在了旁人的身后。

  谢翼麟方才虽叫的是自家妹子,其实不过是想引明瑜的注意。一双眼睛一直在瞧着明瑜,待她稍靠近了些,忙上前抢到了前头,叫了声“世妹”,却又不晓得接下来该说什么,干脆望着她嘿嘿笑个不停。 

  谢翼麟对自己的那点少年心思,明瑜也是晓得的,心中只当他是孩子般。此刻见他这样子,也是有些好笑,朝他点了下头,笑着应了声“世兄”,这才看向了站他身后的谢醉桥,压下心中的那一丝别扭,朝他亦是微微笑着见了个礼。 

  谢醉桥见到明瑜就这般近地站在自己面前几步之外,灯火映照之下,雪肤绿鬓,笑语盈盈,神情落落,突然竟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连心跳也不自觉加快了几分。待目送她和自己妹妹们道别,与她身边的那两个妹妹上了马车,消失在了自己视线中了,这才终于透出口气,猛觉到自己握住马鞭的手心竟也是沁出了一层汗。 

  谢铭柔和谢静竹也上了马车,一行人正要往南门回去,谢翼麟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凑到谢醉桥耳边低声道:“堂哥我忽然尿急,你们先回,我稍后就赶上来。” 

  谢醉桥见他眉头紧皱,一副难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下他肩道:“去吧,速去速回。” 

  谢翼麟急忙哎了一声,把马缰丢给一个小厮,自己急忙往人少之处去了。 

  谢醉桥看着自己这个堂弟匆匆而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命车夫启鞭。 

  *** 
  “拿到了没?” 

  谢翼麟拐到了王母庙边上巷子处的一道偏门侧,那里已有个庙里的小厮在等着了。见他过来,急忙递了过去,压低了声道:“照公子的吩咐,我认准了没错。这便是阮家大*****的那个香囊。” 

  谢翼麟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纳入怀中,塞了那小厮赏钱,这才转身急匆匆而去。 

47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明瑜的心愿 
 
  谢翼麟揣了香囊出来,兴冲冲上马追过去,下了座桥,已经能瞧见前面谢醉桥一干车马了,正要催马一口气赶上去,不巧从一边的巷子里冲出来个人,直直撞了过来。因了马在下桥,去势颇快,躲闪不及,一下撞到了一处去,那人倒在了地上只嚷着“撞杀了人”。边上立刻又出来个人,一把抓住了定要他赔钱,不依不饶。

 
  这二人乃是附近无赖,仗了有点拳脚,时常这般双簧讹钱而已。谢翼麟年轻气盛,见二人耍无赖,心头大怒,哪里肯认输,只想教训一番,三人便缠到了一处去,边上一下围了不少人过来,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谢醉桥为等堂弟赶上来,特意命马车夫缓行。等了许久还不见他赶上来,有些不放心,回头看了下,隐隐却见身后刚下来的桥头那处围了些人,似是出了什么事,便命马车暂停下,叫随从们守在原地等着,自己驾马赶了过来。稍靠近些,便见到是竟是谢翼麟在和两个汉子在扭打。 


 
  谢翼麟以一敌二,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心头恼怒,又不甘这般搬出自己身份,觉着失了颜面。正吃力着,忽觉边上过来一人,插了进来,几下就拦住了那两人的拳头,定睛一看,见是自己的堂兄过来了,心中一喜,回头大叫道:“堂哥,这两人分明是自己故意撞上来的,反要我赔钱!” 


 
  那两个无赖一开始见谢翼麟衣着富丽,不晓得他身份,只当是寻常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又欺他年少,这才上前想讹一把纠缠到了一处。眼见占了上风了,忽然见对方多了个人过来,身手了得。自己方才一拳打出去,那手腕被他捏住,便似被铁钳钳住一般,到现在还有些生疼,晓得占不到便宜,二人作了个眼色,转身便跑。 


 
  谢翼麟见无赖分开人群跑了,转眼便不见影,恨恨骂了几句。谢醉桥皱眉道:“走吧。妹妹们都还在等。” 


 
  谢翼麟自叹倒霉,只得跟着要走,顺手摸了下怀里,忽然脸色一变,低头四下找了起来。谢醉桥早看到他脚边因了方才扭打,掉了个香囊,拣了起来,递了过去道:“找的可是这个?” 


 
  谢翼麟忙一把夺了过来揣进怀里,嘿嘿笑道:“走吧,莫要叫妹妹们等得急了。” 


 
  谢醉桥看他一眼,也没多问,二人上马而回,护送了谢铭柔和谢静竹到家。谢如春与谢夫人正各自在院中摆酒与友人赏月,二人一道去见了退出,谢翼麟朝堂兄打了个哈哈,迫不及待要回自己的屋,忽被谢醉桥叫住,道:“那东西哪里来的?” 


 
  谢翼麟一怔,忽然想到了他问的是什么了。心中一跳,支吾了一声,正想顾左右而言他,谢醉桥又道:“那东西哪里来的?”这一回声音已是严厉了起来。 


 
  谢翼麟抬头,见堂兄望着自己,目光锐利。晓得是瞒不过了,只得低声道:“方才……我叫庙里的小厮给我偷偷取来的……” 


 
  “可是阮家女孩的?” 


 
  “是……” 


 
  谢翼麟低声应道。 


 
  谢醉桥方才捡起那香囊时,闻到了种掺了桂叶的淡淡薄荷香,捏到里面又是满的,似是塞了东西,想起自己堂弟之前先是偷窥,再又尿遁,这香囊哪里来的,心中便已经猜到了个大概。能引他这般费心思的,十之**便和阮家大姑娘有关了。方才不便,便也没问,此时只剩他二人了,这才开口相询,听他果然承认了,实在忍不住了,顺手敲了下他一个爆栗子,斥道:“整日地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看来叔父训斥还不够,下回要上板子,你才能得教训!你想想,若是有别人也这般偷取铭柔的香囊,你心里会如何做想?” 


 
  谢翼麟因了父亲严厉,缺少亲近之情,他心中对谢醉桥便似长辈一般敬服,此刻见他神色却前所未有的严厉,全不似平日那个处处护让着自己的堂兄了,呆愣片刻,心中也有些羞愧,想了下,又低声辩解道:“堂哥,我前次不是托你向静竹妹妹打听她喜好吗,偏又没打听到什么,我这才想到这个法子。她们女孩都会往香囊里与香料一道塞绣了自己心愿的帕子啊什么的。我便是想把她那帕子弄过来,看看她到底想什么,不定我就能照她心意备礼了呢。” 


 
  谢醉桥一怔,忽然开口道:“拿来。” 


 
  谢翼麟见他神色严肃,知道藏不下来了,只得从衣襟里摸出了香囊递过去,只是又有些不甘心,涎了张脸道:“堂哥,就让我瞧一眼,看看她那帕子上到底……”话未说完,见他皱眉看了过来,晓得是没指望了,只得讪讪地闭了嘴。又见他收了香囊便转身而去,更不敢再问他拿去到底要如何处置。眼见自己费心谋划了多日,到末了竟成一场空,心中一下惆怅无比,长长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回房去了。 


 
  *** 


 
  借了月光,谢醉桥一口气纵马往自己的瑜园而去,只觉月色如水,周遭宁静一片,而自己怀中揣着的那个小小的香囊,却像是蝴蝶的翅翼,在扑簌簌地撩拨着他全身的每一寸感官。马蹄踏过那青石板桥,发出一下下沉闷而悦耳的落蹄之声,就像他此刻的心跳。 


 
  他入了瑜园,径直到了自己屋子,叫玉簪等人都退下了,这才终于拿出那个香囊,放在了桌案上的一叠素筏之上。跳跃的灯火下,洁白的素筏之上,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香囊上。 


 
  蝠形松绿配柿红的缎面,底部一圈围绣了云罗摆的团花,下面缀了串沉香璎须。 


 
  他终于朝香囊伸过了手去,快碰到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心中犹豫不决。 


 
  什么也别碰,就这样拿去送回王母庙里,这才是坦荡君子所为。只是…… 


 
  到了最后,他终于还是做了一件与他堂弟相比,也高尚不了多少的事。 


 
  他拆开了用丝线紧密封口的香囊,从散发了薄荷和桂叶香中的香料中,抽出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罗帕。展开,不过他的掌心大小。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心跳得比他每日一早练剑歇后还要厉害,紧张得甚至觉得背后有人在盯自己。 


 
  “第一花好,不教万叶恨萧萧。第二月圆,不教萧郎负婵娟。最是家好人相欢,此生此夜永长安。” 


 
  秋香色的丝帕面上,用黑色的绣线绣出了这几行隽秀的蝇头小楷。 

  谢醉桥的目光一遍遍扫过这几行字,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面前仿佛现出她勾绣这丝帕时的凝眉模样,一时出神。 


 
  花好月圆,家人相欢。 


 
  不教萧郎负婵娟。 


 
  她……心中可已有萧郎?他又能不能成她萧郎? 


 
  这个突然跳出的念头将他自己吓了一跳。刚刚平复了下去的心忽然再次怦怦跳了起来。和方才不同,方才是因了心中的不安,而这一回,却是因了胸中热血奔流而致的心潮澎湃。 


 
  *** 


 
  “锵”一声,谢醉桥将刀插回戟架,汗湿的衣衫紧贴后背,方才那涌出的沸腾热意因了奋力劈斩才渐渐消了去。举头望了眼中天明月,胸中畅快异常。 


 
  玉簪与另两个小丫头见他夜深不睡,忽起身又去习刀,心中有些惊讶,只也忙备了水等着。见他一身是汗地回来,忙迎了过去道:“水已备好。”见他点头进去。晓得他的习惯,犹豫了下,终是不敢入内,只是停在外间等候。 


 
  谢醉桥仰身躺在榻上,闭目欲寐,忽然又睁开眼,摸出了枕下的那香囊,借了窗外的月光凝视片刻,这才终于又塞了回去,渐渐阖上了眼。 


 
  鱼藻池畔,他看见那着了碧衫的半大女孩俯身在观鱼,听见他的脚步声近,转头望了过来,头顶金黄的棣棠落英缤纷,无声地亲近她的如云鬓发……情景忽然一转,他又身处松香院的那株梨树之下,她已成亭亭少女,黛眉远岫,绿鬓春烟,因了他的骤然出现而惊慌失措,双颊如染云霞…… 


 
  她忽然朝他行了过来,对他盈盈而笑,柔软的手轻轻抚触上他的脸庞,他砰然心跳…… 


 
  他猛地睁开眼睛,伸手钳住了一只细弱的手腕,那手正温柔地爬上他胸膛。一个女子略带了些痛苦的声音嘤咛而起。 


 
  “公子……是我……” 


 
  他一顿,松开了手。起身点了灯,看见玉簪鬓发半垂地跪在他的榻前,衣襟松散,樱唇微点,抬头正仰望着他,双眉含了痛楚般地微微蹙起。 


 
  “公子,是我……”玉簪扶住自己那只刚刚如被折断般痛楚的手腕,眼中已是微微含泪。 


 
  “公子……,玉簪是想伺候你……” 


 
  玉簪楚楚地望着他,颤声轻语,朝他微微挪近了些。 


 
  “玉簪,你几岁了?” 


 
  “十八。” 


 
  谢醉桥凝视她片刻,忽然朝她笑了起来,笑容温澈如山中松溪,目光里却带了丝叫她感到害怕的陌意。 


 
  “回去之后,你看中了府中的谁,尽管开口告诉我。” 


 
  玉簪脸色陡然惨白,俯身乞求道:“公子,我晓得错了。我往后再不敢了。求公子不要把我送出去。往后公子娶了夫人,玉簪愿意再服侍公子和夫人。” 


 
  谢醉桥摇了摇头,对她柔声道:“玉簪,你从前是我母亲身边的贴心人,这才在我身边服侍多年,我并没把你当奴婢看待,自然也不会将你随意送人。往后……我便是娶了夫人,我夫人也不会要你服侍。你长得很美,年岁又正好,我是想将你风光地嫁出去,也算是对你这么多年用心的回报。” 


 
  玉簪泪水夺眶而出,心中一片惨然。 


 
  他旧年里曾多次对她提过,说她若有看中之人,他便将她风光嫁出。只都被她用自己奉了先夫人的命服侍他而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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