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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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其华-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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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沉声道:“杨煦的妻儿被翼帝软禁了。”
  “什么?那……收拢不成,他这是要威胁?”
  司寇云战点点头,狭长的凤目里闪过一丝冷冽精光。“本王倒要看看,这一步棋,是谁更胜一筹?!”
  
  黛蜜心中一惊,一时间,吐不出一个字。
  司寇云战抵了抵她的额头,携了丝丝为难,“今日不能陪你了。”
  黛蜜低头,不去看他,旋身走出了几步,方不在意地笑笑,道:“嗯,你这无良小妖,的确罪该万死!”
  司寇云战俊眉一宽,似是松了口气,“王妃恕罪。”
  “哼,幸好本姑娘才华天成,不过是挑几个教书的夫子,罢了罢了,你这小妖,速速离去吧!”
  
  又再一次目送司寇云战离去,不知为何,黛蜜觉得今日的心情更为不安,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忙甩甩头,狠拍了几下脸,这才止住了双眼泛酸。
  
  黛蜜(霸气书库:www。87book。com)整 理妥当,领着浅浅和芊芊和南儿上了马车,向孤儿院驶去。
  孤儿院题名为春晖院,坐落在京城北郊,四周湖光山色,十分清静,很适合教书养性。前段时日漫城水患,有许多难民向京城涌来,京城的治安一下子混乱起来。黛蜜便想了个计策,雇用难民帮忙筹建春晖院。男的帮忙搬运,安装,女的则帮忙料理饮食起居。这样一来,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好事儿。而后,春晖院落成,有了缓冲时间,许多难民也找到了安身之所,而灾民中的孤儿,则被黛蜜留在了春晖苑,加上之前在洛城救下的十几个男孩,春晖苑里已收容了将近两百个无亲无故的孤儿了。
  刚下了马车,便听见一阵欢呼声。
  “王妃来了!王妃来了!”
  地面积雪未融,古朴的春晖院门前,密密麻麻地站着一两百个孩子,一双双清澈无邪的眼睛在看到黛蜜下车的那一刻皆不约而同地明亮起来。
  
  黛蜜有些受宠若惊,愣在原地,在看清那孩子脸上真诚的笑容时,心田又不禁软得无边无际,她甚至一时间忘记了早上的惶恐不安。
  她笑着,走近了他们,那一群与她一般出身的孩子。
  站在最前面的是迟笙,肤色白皙,五官精致,气质稍显阴柔,他是个安静的少年。黛蜜在监工的时候,有好几次见他独自一个人坐在湖边,捧着书卷,倚着树静静地看。黛蜜知道他曾经受人虐待,不免有些担心,还寻思着有什么法子解了他的心结。后来发现,南儿与他很是投契,常一起玩耍读书,看他脸上慢慢有了笑容,她也安心了不少。
  
  迟笙手里捧着一束花,见黛蜜走近的时候,忽然大喊了一声。
  黛蜜还未听清是什么口令,一百多个孩子忽然“咚”的一声,竟齐齐跪了下来!
  “你们这——”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一百多个孩子异口同声大念着,声音之大,引起重重回音,响彻了她的心扉。
  黛蜜只觉心暖如潮,愣愣地看着那一双双眼睛,如同一缕缕阳光撒进她的心中,驱散了这些日子的阴霾。
  迟笙走到黛蜜跟前,奉上花,神情尊敬而感激:“王妃,救命之恩,此生难忘。”
  黛蜜拭去眼角的泪水,接过迟笙手中的花,嗅了嗅,嗯,真香。她走近一步,稍微低下头,亲了亲迟笙的眉心,笑道:“阿笙,好好活着。”
  迟笙白皙如玉的脸颊泛起了红晕,黛蜜呵呵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抬头对着所有孩子,认真道:“孩子们,别叫王妃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姐姐,我们都是一家人!”
  她顿了顿,眼里闪着水光,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是家人,知道了么?”
  孩子们都还生涩,一个个都不敢答话,然而两只眼睛却紧紧盯着黛蜜,然后一个个渐渐大了胆子,慢慢地围上了黛蜜,将她团团围着。
  有个四五岁大的孩子,长着一头微卷的短发,怯生生地拉了拉黛蜜的衣角,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迟疑几下,软糯糯地唤了声:“姐——姐姐。”
  这句生涩的“姐姐”传到大伙耳中,立即引起了共鸣,于是,一连串悦耳动听的“姐姐,姐姐”便开始此起彼伏。
  黛蜜只觉鼻子泛酸,却又不好意思当场发作,只好蹲□子,牵过方才那个孩子的小手,吸了吸鼻子,温声道:“来,都随姐姐去看看,姐姐为你们挑几个好夫子,教你们读书认字。”
  
  一整个上午,黛蜜便在挑选夫子的工作中度过了,选出来的人,她都甚为满意,明日就能开学了。响午,陪同孩子们吃了午膳,又教他们玩了“老鹰抓小鸡”、“丢手绢”几个游戏,惹得孩子欢笑一片。打点好一切,又点了一个老实朴素的夫子做院长,叮嘱了一番,方离开了春晖院。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一整天下来,黛蜜感觉很是困乏,却又不舍得早早入睡,心里惦记着司寇云战,思量一下,往朝阳轩走去。
  这是司寇王府最机密的地方,肃肃的院落,深褐色的长廊,古朴的装饰,苍莽的丛林,每一处都让人心里轻松不得。
  黛蜜极少来这里,她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这种气氛,更不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这里隐藏的乱世。可今晚,她亦不知为何,竟然会想着跑来这里。
  她向守卫打了声招呼,推开门,走近轩内。她细细打量着这里的一桌一椅,想象着司寇云战那深幽的凤目,思索的眉宇,还有嘴角那一抹意气风发。
  案上放着一沓厚厚的文件,黛蜜伸手去拿,却又在碰到之后收回手来。她嗤笑一声,转进内室,卧在长塌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肩膀一松,便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外面惊雷乍起,狂风大作,不消一会儿,便已大雨倾盆。朝阳轩里沉睡的女人浑然未知,而忙碌一天的司寇云战却正在大雨中急急赶回王府。
  子风说,这场雨过后,便到春天了。司寇云战听着,睁了睁眼,遂又阖上,只淡淡令了一声:“快点回府。”
  子冷看了眼子霜,他们知道,爷今日心情不好。
  
  快要到王府的时候,马夫忽然使劲一拉缰绳,将马车生生停住了。
  天地一片灰黑,紫电闪过天际,仿佛怒龙咆哮。雨下得极大极密,重重打在屋檐廊前,是声声呜咽。
  雨雾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只听闻有一道苍凉的歌声恍恍惚惚地飘在雨中。
  “……看长河汹涌;大浪淘尽几番青史残篇……道说是英雄命,只手可擎天……却不知古道皇城,英雄命可歇……命中劫,雨中约,把萧曲曲为谁流连……”
  司寇云战心里本就焦急,听见马车外的动静,忙挑帘一看,刚要出口问是何事,却有霎间收了声。
  只见不远处,有一老翁的身影,跪在雨中,面朝着司寇王府,不顾雨水打得他身上发疼,只不知疲倦似地唱着悲壮的曲子。
  司寇云战听清那曲里的词,心中一动,忙下了马车,快步走到那老翁跟前。
  “你是何人?”
  老翁闻声,缓缓装过身来,现出一张苍老而熟悉的脸。
  司寇云战一惊,“丰参将?”
  一头蓬乱不堪的头发,被雨水淋了个透,老翁伸手撩开遮住眼睛的头发,眼里的激动展露无遗。他的声音颤抖中夹着哽咽,深切地唤了一声:“少爷!”
  他继而仰天,断断续续地大笑起来,“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司寇云战心中情绪难明,原以为父亲的旧部早已被灭尽,不料事隔十三年,竟还能遇到与父亲存有深切关联的人。虽然老翁的面容已衰老了太多太多,他却仍然一眼认出了他——丰年,父亲的参将,也是父亲的心腹。丰年擅长龙胆枪,记得那时,他常常在得空的时候,教自己耍弄一番。
  “丰叔,快快请起。”说着便伸手去扶。
  “少爷,哦,不,王爷,丰年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三年啊!”他抬头望天,“将军若在天有灵,定要助我协王爷完成大业!”顿了顿,丰年怅然:“将军,丰年定要那昏君以血祭您!!”
  
  今夜的天空,黑得让人压抑。
  朝阳轩里,黛蜜蜷缩在长塌上,眉头紧蹙,不知是否被外面的风雨扰了心神,她翻来覆去,似是睡得极不安宁。这样风雨不宁的夜晚总是会把潜藏的悲伤放大,谁也不知,黛蜜此时正在做着一个梦,一个噩梦。
  梦中微雨初凉,天空阴霾,有人寻阶而上,立于城楼之上,一身黑衣随风飘动。城下旌旗猎猎,六军齐整,阵容肃穆。忽然画面一片混乱,耳边只听见乱纷纷的声音,痛喊声,马嘶声,刀戟声,冲锋声,杂乱一片。
  黛蜜转了个身,神思挣扎几番,想要从梦中挣脱出来,却是完全失控,只见梦中有一个娇小身影,身形急切,于战场中急急寻找着什么。刀剑无眼,她不由得为那个女子捏了把冷汗,正想开口制止,画面却忽然清晰,把那女子的面容蓦然拉近,那……竟是自己?!
  她无限惊恐,试图寻回思想的自主权,却见画面又是一转,她看见梦中的自己啪嗒啪嗒地敛着裙裾奔上城楼,对着那个黑衣男子喊了一声什么。
  黛蜜听不清任何声音,感觉得那画面里的声音全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眼前越来越模糊,她只知道有箭接二连三地飞来,不知穿透了谁的胸膛。只见那个城楼顶的黑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正要往梦中的女子走去,却忽然身形一震,伴随着女子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掉下了城楼!
  有许多人在喊着什么,可是黛蜜听不见,直到世界慢慢恢复一片死寂,她怔怔地看着那个坠落城楼的黑衣男子,他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她看见男子的五官一点一点地在眼前清晰起来,然后像曼珠沙华的红色血液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世界……
  他死了,他死了……不,不!
  
  黛蜜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息,她似是失了魂般抚上自己的面颊,才发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
  
  朝阳轩的大门响了响,黛蜜抚着胸口,愣愣转头,珠帘和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只听见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帘子被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挑开,司寇云战回来了。
  “不在采薇阁,怎跑来这里?”
  司寇云战听不到回应,细细一看,却见黛蜜双目空洞,唇上毫无血色。灯影浮动,照亮她那张全是汗水的脸容,他心里一惊,手覆上她的脸颊。
  “脸怎么这么冰?”
  
  黛蜜怔怔望着他,双眼渐渐恢复了焦点。
  是梦,可会成真?
  她忽然一把搂住司寇云战的腰肢,越来越紧,耳朵贴着他的心跳,声音里夹着哀求,夹着试探,夹着无以名状的哀伤。
  “云战,我很害怕,害怕失去你,这天下,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话到最后已是颤抖不已。
  司寇云战微微一震,俯身拥住了怀中那个簌簌颤抖的女子,凤目里现出痛苦的挣扎之色。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艰难开口:
  “蜜儿,有些事,一开始便注定回不了头。”
  黛蜜埋在墨色锦袍里,滑下一行清泪,又悄悄地往他袍上一拭。她抬头,对上那凤眸里的两横清波,目光殷切,声音颤颤。
  “云战,要是天下与我只能选一样,你会作何选择?”
  若只能选其一,你可否愿意抛下世俗的一切,与我一起归隐山水之间,只谈朝夕,只看山花,只饮菊花酒?
  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渡此生。
  可好?
  可好?
  
  司寇云战目光炯炯地看着那双水波盈盈的眸子,心尖一疼,却只是展颜一笑,那慑人心魂的妖魅,在烛光下,闪着让人看不真切的残影。
  黛蜜甚至听到他胸腔里的震鸣,她看他意气风发的嘴角,看他眸里残烛的倒影,听惊天雷声伴着他的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天下与你,我都要!!!”
  
  她倏尔笑了,笑得很开心,眉眼弯弯,傻憨傻憨得,看起来极是无害。
  “呼呼,刚才好紧张,我还以为你会说,天下比我这毛丫头重要多了呢!”
  那明艳艳的笑脸却让司寇云战有些无措,他叹了口气,也躺到榻上,拥她入怀。
  “蜜儿,我与你讲讲司寇家的故事吧。”
  
  十三年前,翼帝刚刚即位。翼帝生性平庸,并无君主之才。而司寇家三代为将,战功显赫,在世人看来,自是国之顶梁。朝中拥护司寇家的官员甚多,翼帝在司寇家这样的光环下,黯然失色。自鹿洲之战,司寇将军凯旋而归,难得回到家里休养生息,与妻儿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不料,却在一日突然晕阙后,身体有如山倒。御医郎中无比请遍,却无人能道出病因。这一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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