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苏有些担心那两个替身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来,心里头有些不安。
“流苏,别担心,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他们掌握着那两人所有的事情,也暗中揣摩两人的言行举止好长一段时间了,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你大可以放心。”
北堂德润搂着妻子的纤腰,轻声的安慰道,“我们都已经准备了那么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穆流苏不再说什么了,可是心底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脊背阵阵发凉,心跳过快,怎么都不受她的控制。
“你在担心什么,没事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相信我好吗?”
北堂德润看着她面色惨白的模样,试图化解她的不安。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很害怕。”
她心神不宁,背后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来,唇色也变得苍白。
“是你太累了,这些天绷得太紧了,你去休息一会就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网已经撒出去了,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是等待收网了,不管是秦青江也好,北堂修也好,甚至是北堂静轩,就让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吧。
穆流苏不想将自己消极的情绪传给北堂德润,只好忍住那种强烈的不安,自己走进卧房里睡觉去了。可是一整晚的时间,她却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分外的不安,整整一夜都没有合过眼。
清晨起来的时候眼下面乌青一片,一向璀璨晶莹的眸子里充满了血丝。
她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流苏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在书房忙碌了一夜的北堂德润看到妻子满脸憔悴的样子,心疼得要死。
“我没事,昨夜睡不安稳,作噩梦了。等会再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管我,要忙什么尽量去忙,我能够照顾好我自己。”
穆流苏冲着他笑了笑,轻声的催促着。她不想告诉他,她昨天那种强烈的不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种害怕好像在血液里蔓延着,叫嚣着,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想要发狂。
“那你好好休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不要硬撑着知道吗?”
北堂德润脸上浮现着浓浓的心疼,声音发紧干涩。
“我不是小孩子了,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我,你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
穆流苏尽量让自己笑得轻松,催促着他去忙他的事情。
成败就在这两天之间了,她怎么忍心分他的心。那么紧迫危险的事情,稍微不慎就可能将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不能那么自私。
“那我走了,你好好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要出去了,知道吗?”
北堂德润不放心的叮嘱道,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她出现什么意外。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温暖,是他最重要的人,若是失去她,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活下去。
“知道了,快去忙吧。”
穆流苏嘴角噙着浅笑,目送着他走出去,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笑意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落寞。
北疆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爹现在怎么样了,应该已经安然抵达了吧?
她斜靠着回廊的白玉栏杆,捂着不受控制的心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心神不宁,让她那么害怕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白嫩细腻的掌心,那里面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激灵灵的颤抖了起来。
“若兰。”
“小姐,什么事情?”
若兰听到她的呼唤,飞快的走上前来,轻声的应道。
“北疆那边有爹的消息传来没有?”
那种害怕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想要逃离。尤其是未知的恐惧,更是折磨得她想要发狂。
“还没有消息传来呢,小姐你放心,将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看到她眼底遮掩不住的焦躁不安,若兰小声的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我也希望他不会有事。要是有北疆的消息,你尽快告诉我,不要拖着。”
穆流苏看着前方,盛夏的骄阳那么刺眼,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眼睛里的泪水止不住涌现了出来。
希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希望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平安无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抵挡不住困意袭来,回到卧房内疲惫的睡着了。
沉睡中的她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了。
“小姐,快开门啊,不好了。”
若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天塌地陷了一般,砰砰的敲着门。
穆流苏陡的睁开了眼睛,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冲过去打开房门,若兰满脸泪痕的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嗓子都哑了,“小姐,将军他出事了。”
“爹爹怎么了?”
她的心底咯噔一跳,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她生命中流走了,沉声问道。
“探子传消息回来,说将军遭遇敌军的突袭,战死了。”
若兰哭得泪水模糊了双眼,悲痛欲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轰——
穆流苏的脑袋一片空白,全身的力气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双腿一软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眼神变得呆滞了起来,全身僵硬冰冷。
“你说什么,爹遭到敌军的突袭,战死了?”
她苍白的嘴唇动了一下,颤抖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失魂落魄。
若兰眼角的热泪滚滚的落下来,虽然不想看到她难过,可是更加不忍心骗她,“将军真的被北狄一大批的士兵偷袭,全军覆没了。”
心像被车轮碾过一样,摔得粉碎,疼得鲜血淋漓,让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了。
明明是盛夏,可是穆流苏却如置冰窖,止不住的颤抖,那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竟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在微笑的同时泪雨滂沱,“不会的,爹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他武功那么高,从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怎么可能战死沙场,绝对不会的,你一定是弄错了。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若兰你怎么能拿这种消息来刺激我,怎么可能,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捂着耳朵尖锐的叫了起来,“我不许你在这里危言耸听,你再去探查消息啊,谁让你们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的,非要看到我过得难过你们才开心吗?”
她眼泪哗哗的流着,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推着若兰,“你再去探消息,一定是弄错了,爹不可能战死的,绝对不可能的。”
若兰咬着唇低低的啜泣,眼眶通红的看着失魂落魄的穆流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小姐,没有弄错,这些战报都已经送到皇宫里去了,将军真的战死沙场了。”
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针,残忍的刺穿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穆流苏痛苦的抱着头,“啊——怎么会这样,怎么那么不公平,爹!爹你快点回来啊,不要再出征北疆了,我很想你。”
她脚步凌乱的朝着门口的方向冲出去,痛苦不堪。
那哭声,痛彻心扉,让若兰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小姐快点回来,别这样。”
“蔷薇,若语,将小姐找回来啊,小姐。”
若兰一面追着,一面惊慌失措的喊着,“小姐快回来,你要去哪里啊。”
穆流苏泪如雨下,发疯似的朝着王府门口跑着,耳边的风儿呼啸而过,疼得她耳朵嗡嗡的响,可是她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她一定要去找爹爹,那个疼爱她入骨的爹爹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一定不会的。
她跑得太过急切,不小心绊倒了裙裾,身体失去平衡的摔倒在地上,娇嫩的双手被粗粝的碎石磨破了掌心,鲜红的血汨汨的流了出来。
身后追着她的丫鬟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担心的跑过去,急切的将她扶起来,“小姐你流血了,疼不疼?若语,快去拿金疮药,找纱布来给小姐包扎伤口啊。”
若兰哭得眼泪哗哗的,心疼得要死,一边拿着丝帕擦去渗出来的鲜血,一边扶着她,“不要再跑了小姐,我们回去吧,若兰很担心你。”
穆流苏泪眼婆娑,喉咙里像哽了石头一样,疼得她没有办法说话,她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被血染红的手帕,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
“爹,爹快回来啊,你不要去北疆啊,流苏想你了,快回来啊爹。”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透着漫天的绝望,让几个丫鬟眼眶都红了,难受得哭了起来。
“我们先回卧房去好吗?小姐,若兰这就去找王爷回来,你不要再哭了,小姐伤心,若兰也跟着伤心了。”
若兰红着眼睛,扶着她往卧房走去,一边小心翼翼的哄着。
穆流苏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爹,声声泣血,绝望弥漫着整座敬亲王府。
到了卧房里,若语打了一盆热水来,心疼的将她的伤口洗干净,敷上金疮药,小心翼翼的拿着纱布帮她将伤口包扎好了,哽咽着安慰道,“小姐别难过了,若语会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伺候小姐,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你还有王爷,若语,若兰,还有蔷薇姐姐她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穆流苏躺在床上,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她就知道那种不安不是没来由的,才短短的几天时间,最疼爱她的父亲就战死沙场,再也不会宠溺的包容她,疼爱她了吗?
爹,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怎么能死呢?你一定是骗我的是不是?
那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可是屋内那种强烈的悲伤蔓延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想哭。
“小姐,别再哭了,眼睛都要哭坏了。”
若语拿着湿热的毛巾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可是那绝望是从心底长出来的,那种失去全世界般的痛苦,让她怎么控制得住。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穆流苏的嗓子已经哭哑了,眼睛红肿,痛苦的说道。
几个丫鬟相互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放轻脚步走了出去,缓缓的带上了房门。
“蔷薇姐姐,还是去把王爷找回来吧,王妃这个样子我真的好担心啊。”
若语想起穆流苏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心疼得不得了,小声的说道。
“你们好好照顾王妃,我去把王爷找回来。”
蔷薇蹙着眉挣扎了一会,缓缓的抬眸细心的叮嘱道,转身飞快的去找北堂德润去了。
几个丫鬟都站在卧房外面不敢离开,密切的注意着屋内的一举一动,害怕自家王妃出了什么意外。
卧房内,穆流苏拥着被子伤心的哭着,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就这么离开了人世,他武功那么高强,又擅长谋略,怎么可能会中别人的埋伏呢?都已经到达北疆了,路上那么多的暗杀都躲过去了,为什么反而在自己的领地上遭到别人的暗算了呢?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泪眼模糊中,父亲慈爱的面容又出现在她的眼前,“流苏,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流苏,你是别人家的妻子了,不能任性,不要耍小脾气,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流苏,爹希望你幸福······”
每一句话都包涵了父亲对她深切的疼爱和担心。那么好的父亲,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她不相信,爹一定没有死,一定是那些人弄错了。
穆流苏咬着唇,不愿意相信战报上的消息,她爹爹骁勇善战,要死也是敌人死,爹怎么会死呢?
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擦干了眼泪,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那些消息是真的。爹去边关之前还告诉她,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相信的,那么鲜活的气息,那么慈爱的话语还在她的耳边回荡着,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一道白光在从她的脑海中闪过,穆流苏猛的想到了什么,全身陡的变得僵硬了起来,那颗近乎荒芜的心忽然又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眼泪也止住了。
是了,她在给爹爹送别的时候,爹压低声音在耳边说的话又响了起来。
“流苏,不管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相信。”
爹是这样说的,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切只是爹爹的将计就计?他没有死,只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等到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将敌人打得措手不及。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他当时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她不能简单的就相信了那些战报上的消息,那一定只是障眼法。
穆流苏努力的回想着当时的情况,越想越觉得可能,那些悲痛欲绝转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