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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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圣记-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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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之舟肯定是告老还乡,之前的汴京做官。至于什么官,是一品大员还是五品小京官,陈璟不得而知。

    陈璟不打算混官场,故而也没兴趣去打听。

    “龚大夫,您再仔细说说病情”陈璟转移了话题,继续问病家的病情。

    龚至离在明州城里小有名气,一般大户门第请大夫,都少不了他。哪怕不是主治,遇到难症,必然也要请他去辩证。

    他是病家生病第三天,被请过去的。

    很多病情,他也是转述前医的诊断。

    明州的大夫们一致认为,杨家老先生是中风。哪怕到了后世,医学那么发达,中风也是难治之症。

    所以,现在这个年代,中风就是必死症了。

    年迈稳重、医术高超的大夫,知道无力回天,就直接告诉了家属,不肯再治下去;而那些跃跃欲试的,都是想趁机表现一番,和杨家攀上关系,医术、医德都不行,杨家不肯让他们试。

    这几天,两浙路稍有名气的大夫,都请遍了。

    龚至离也是犹豫再三,才推荐了陈璟。

    最让龚至离震撼的,不是陈璟治好了惜文,而是陈璟利用医术恐吓那个阔少孟燕居,吓得孟燕居狼狈窜逃。

    龚至离至今也想不明白,孟燕居到底什么病,陈璟到底是怎么诊断的。这件事,一直搁在龚至离的心里。

    他试着举荐陈璟,不成想杨老爷居然说,他认识陈璟,这让龚至离大胆起来,说了陈璟很多好话。

    “昏迷,抽搐,已经出现口角左歪,必然是中风了。”龚至离道,又问陈璟,“陈公子,您对中风可有心得?”

    “中风难治啊。”陈璟感叹,“而且已经第五天了,就更难了。我也说不上有什么心得,还要看过病家,才能诊断。”

    龚至离点点头。

    陈璟顿了顿,又问龚至离:“龚大夫,牛黄这味药,明州的药市容易得吗?”

    安宫牛黄丸是中药三宝之一,治疗中风有奇效。

    特别是中风引发的昏迷,更需要安宫牛黄丸了。

    这味药,是清代人发明的,这个时空肯定没有。陈璟的祖父当年在清朝太医院供职,从友人那里得到过药方和配制方法。陈家从来不靠那味药谋利,但是作为中医世家,他们是知道怎么配制的。

    那药方,不传外人,这是当年祖父和朋友的约定。祖父和父亲的徒弟们都没有见过,他们只告诉了陈璟。

    陈璟自己也配制过两次,作为特供,比市面上的药效更好。

    配制安宫牛黄丸,自然需要用到牛黄。而牛黄,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无比昂贵的,价格胜过黄金。

    一般人家,都是用不起的。

    假如是在京城,陈璟就不多此一问。但是明州,此时此刻,未必能找到。

    要是找不到牛黄,又要耽误时间,再好的医术也施展不了。

    中风,可是等不起的。

    “牛黄?”龚至离沉思想了想,“可能有吧。这药太贵,又难得。若不是特例需要,药铺也不大会采购。大的药铺,应该是有的。”

    现在安宫牛黄丸尚未发明,所以牛黄的用途,可以被取代。而取代它的药,药价要低廉很多。

    “明风,等会儿到了明州城里,你能尽快通知人去找牛黄吗?”陈璟转脸对明风道,“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陈官人放心。”明风点头答应。

    龚至离就问陈璟:“陈公子,为何需要用到牛黄?”

    “暂时说不好,我也见到病家。只是先预备着。”陈璟笑了笑。

    他尚未到明州,就吩咐去找这味药,足见这味药很重要,连明风都听得出来。可是龚至离问他,他却不肯多言,所以,这味药的用法是个秘密。

    龚至离也笑笑,心里清楚,不再追问。

    每个医学世家,都有几个秘方,不能叫外人知晓,作为传承。龚至离却没有,他是半路出师的。

    陈家也不是医学世家,没想到陈璟倒有。

    龚至离此刻也只是猜测陈璟有秘方。哪怕是猜测,他都有点羡慕。

    这孩子真是鬼才!小小年纪,他医术高超,非常人能及;他还有自己的秘方,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

    医书上,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他秘方的。拜师学艺,也学不到。那是每个家族的传承,不传外姓。

    这一点,龚至离对陈璟更加好奇了。若是他再说自学医书,龚至离是不信的。

    马车疾奔,四个时辰之后,终于到了明州。

    已经到了戌正。

    盛夏时节,戌正也才刚刚入夜不久,明州夜市热闹非凡,远远能听到丝竹歌声;马车从集市而过,路人纷纷散开。烤鹿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传入车厢内。

    陈璟乘坐了这么久的马车,骨头有点散架,也不觉得饿。

    这个年代,出一次远门,就是受一回罪。

    绕过东街夜市,很快就到了杨府门口。

    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红光匝地,投下一片氤氲光线,将远门的场地笼罩。有两个穿着青布衣裳的小厮,在门口翘首以盼。

    见马车前来,两个人连忙迎上来。

    陈璟跳下车,揉了揉腰,舒展筋骨,才感觉身上的骨头归位。

    “进去说一声,让大少爷派人去城里的药铺,找牛黄,越多越好!”明风领着陈璟和龚至离往里走,仍不忘陈璟的叮嘱,对小厮道。

    小厮对明风的话,言听计从,连忙道是。

    陈璟快步跟着明风,进了杨家的内院。

    很快就到了正院上房。

    上房同样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唯有墙角蛩鸣阵阵。

    明风直接把陈璟和龚至离领了进来。

    正院的大堂,坐满了人,杨之舟坐了首位。其中,还有几位妇人,下首也坐了几个年轻的孩子。大家面色哀痛,沉默垂首,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一齐看着进来的人。

    “央及来了?”杨之舟面容隐晦,眼底阴影淤积,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上了年纪的人,一旦休息不好,老态顿现。

    陈璟觉得杨之舟比上次分别时老了不少。

    “老先生。”陈璟给他施礼。

    坐在杨之舟身边的几名男子,纷纷站起来,和陈璟见礼。他们应该都是杨之舟的子侄。

    陈璟一一回礼。

    “央及是我的忘年友。不需客套,还是先看病吧。”杨之舟站了起来,对众人道。他转身,往里屋走。

    “陈公子,请。”其他人对陈璟道,让陈璟先行。

    陈璟也没有客气,紧跟着杨之舟,进了里卧。

    病家躺卧着,陷入昏迷。他两鬓花白,大约六七十岁,微胖。面色苍白,目光紧阖着,眉头却蹙着,好似昏睡中也无比痛苦。

    “央及,你来切脉。”杨之舟招手,让陈璟上前。

    陈璟道是,上前坐在床前的锦杌上,开始给病家诊脉。

    病家昏迷,问不出其他情况,只能看望和切断病。病家的脉细涩。陈璟越是断脉,脸色越是凝重。

    诊脉之后,他起身,抱起病家的头颅,摸了摸,然后问杨之舟:“老先生,病家是不是说过头疼欲裂,特别是这里?”

    他指了指左后脑。

    “是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抢着回答,“父亲就是说头疼,而且正是神医所指的位置”

    陈璟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这不仅仅是中风,而是脑出血性中风!  



第071章论斤开药

    陈璟靠切脉和观察面色舌苔,能诊断是脑出血性中风。但是,没有头颅的ct报告,无法知晓出血量,这点比较危急。

    这病原本就棘手。

    现在添个脑出血,又是在不知出血量的古代,就更加危急了。

    陈璟第一次觉得,哪怕自己学艺再精通,在古代想做个大夫,也是千难万难。普通的病好说,碰到危急病,就会束手无策。

    他心里沉了沉。

    须臾,他自己稳定了心绪。这病落到了他手里,无论如何,哪怕靠猜也要治下去,否则病家就是死路一条。

    病家的左侧手和脚,并未引出病理征。陈璟看了看手脚,觉得肌力、肌张力,应该还正常。

    这种情况,保守估计,出血量在八至十毫升。

    后世治疗这种病,也不会手术。血肿出现在丘脑部,位置深、出血量大的话,手术风险会极大。西医那边,最妥善的是采取内科姑息治疗,就是用胞二磷胆碱等脑功能恢复剂来进行抢救。

    所以,这种无法手术的危急病,中医是占优势的。

    无奈没有仪器,很多不能肉眼和切脉确定的东西,估算也有风险。

    “肌张力应该正常、肌力大约有三四级,没有引出病例征,出血量不大,没有出现癫痫。”陈璟全部靠眼力,一一诊断。

    这个时候,他必须相信自己的眼力。

    “属于气虚血瘀,脾肾两虚。”陈璟最后下了诊断,“如果病情估算得偏差不大,用药配合针灸,还救得过来的。”

    陈璟现在心里,把这些都过了一遍。

    他微蹙的眉头也轻轻舒展。

    病者的家人全部在看着陈璟。见陈璟诊脉,一开始紧蹙眉头,现在又舒了口气,他们也跟着燃起了希望。

    虽然陈璟是个年幼的孩子,但是杨之舟作保,这些人不敢露出半分不信任,个个把陈璟当作神医供奉着。

    哪怕心里再有疑惑,他们也只能忍着。

    病家叫杨岱舟,是杨之舟的堂兄,今年六十七岁,比杨之舟大十岁。在这个年代,活过六十就算高龄了。

    所以,杨岱舟已经六十七,又是这种危急病,他的儿孙们,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后事的打算,对父亲能不能逃过这劫,他们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这不是不孝顺。

    中国有个古老的词叫“喜丧”。

    上了年纪的父母离世,在医疗条件差的古代,一旦生病就是受罪。孩子们会觉得老人辞世,少受病痛折磨,是去天上享福了,少在人间遭罪,是件喜事。

    故而龚至离举荐年幼的陈璟来治病,杨之舟也同意了,这件事看似荒唐,杨岱舟的儿孙们并不抵触。他们现在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

    “是气虚血瘀痰阻、脾肾两虚引发的中风”陈璟避重就轻,免得家属心里害怕,反而阻碍他用药,“可以治好。先益气活血化瘀,再健脾补肾。我开个方子,配合半个月的针灸,可以转危为安。”

    他没有提最关键的安宫牛黄丸。

    这种中风,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后还可能会复发。下次再复发,就不一定有时间留给大夫来救治了。所以,陈璟也不敢说可以治疗得痊愈,只能说暂时解了这份危急。

    饶是他说得这么保守,满屋子的人还是镇住了。

    他们都惊愕看着陈璟。

    来了那么多声斐杏林的老大夫,都说难治、治不好、必死之证等,让准备后事。而这位年轻的后生,只怕不满二十岁,居然这么轻飘飘说,开个方子、配合针灸就可以治好。

    大家难以置信,都面面相觑。

    还是老问题:陈璟太年轻了,又不是非常出名的医学世家出身,他的医术必然要受到质疑。

    这是普遍的心理。

    比如陈璟自己,他是相信风水的。要是一个年轻的孩子,告诉陈璟说他擅长看风水,陈璟也不会相信的。

    这种主流的观念,几千年根深蒂固,一个人是无法撼动的。

    这些困难,陈璟前世出身那么显赫的中医世家,也会偶然遇到。现在,就更加频繁了。

    “好,央及开方子吧。”杨之舟没等其他人反应,就先肯定了陈璟的医术,同意让陈璟开方子。

    杨之舟用气势替陈璟镇住场子。

    屋子里还有四位老者,他们都是大夫,在两浙路的杏林界皆是泰山北斗。但是,杨之舟的地位远在他们之上,哪怕是医术上的事,他们也插不上话。

    这就是医者的悲哀。

    几位老大夫相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

    他们虽然说不出“脑出血性中风”这个词,但是他们多年的从医经验告诉他们,这种病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就治死了人。

    中医也引入儒学,所以大夫们都比较仁慈。明知必死之症,他们是不会为了彰显医术去折腾病家的,而是选择让病家安然度过最后的日子。

    这位少年到底要做什么,他们也猜不出来。但是杨家愿意让他折腾,那就折腾吧,反正老大夫们也管不了。

    “陈公子,牛黄买回来了,只有十钱,够用不够用?”这时,人群后面,明风轻声对陈璟道。

    大家也回头看了眼明风。

    牛黄?

    中风需要用牛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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