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蛊 作者:玉蛊(潇湘2012.7.3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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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蛊 作者:玉蛊(潇湘2012.7.30完结)-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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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在了那里。
  “颜嫔看这些花可还入眼?”畅春园中,佟贵妃望着我笑道。
  我俯身施礼:“娘娘园中的花艳丽夺目,正如娘娘般争艳群芳,为万花魁首——”
  佟贵妃一笑:“你果真很是会说话,难怪皇上喜欢——”她“啪”地一声,折断了一只花,“可是呀,这花虽说是长在本宫园中,可终究还是长给皇上看的。还得入了皇上的眼才行。只可惜,这世间最易凋零的春花,最易失去的是容颜。这最美的花不仅天妒红颜,时不时来场火,时不时降场雨,连这宫中的妃嫔都想折去,养在自己宫中,来抚平她们心中的孤怨——”她转身望着我,“女人是最懂女人心的,本宫在这宫中也曾有很多姐妹,可不知为何,再深的姐妹之情似乎也敌不过皇上的一分宠爱。见好花常开,见好景只于一宫中常在,谁人心中没有恨,谁人心中没有怨?只怕这花早晚也要被怨怼冲去了清姿——”
  “嫔妾本就非争香惹艳的花,只愿能安守一隅,日日以琴书为伴,寻一生的安然清净。”我说道。
  “颜嫔这话同一个人还真像,”她眼中神色意味深长,“当年被先帝宠爱一时的德妃,便说过这话。”
  我心中很是一惊。
  佟贵妃一笑:“可如今这宫中还能有谁能像德妃娘娘那般舍弃锦衣玉食,日日同青灯黄卷为伴?不仅仅是个人心中不舍,就是连这情势也是不许的。”她转身幽幽地望了我一眼,“我们这些做妃嫔的,虽然光艳夺目,得万人艳羡,可各种苦楚,只有自己心中最是明白。而那些臣子,譬如纳兰父子,虽得皇上极大的恩宠,可终究还是个奴才,若是不小心做了以下犯上,惹得皇上龙颜不悦,仍是生死难料啊——虽说这宫中向来是喜欢闲言碎语、捕风捉影,可终是人言可畏,这以讹传讹的,万一传到皇上那里——”她盯着我,幽幽一笑,“虽说妹妹心中坦荡,可架不住皇上怀疑——”
  我心中一紧。自她话中,我自然能听出,她应是已经知道我同纳兰公子的事情。她之所以隐着不说,怕是要以此为要挟,让我助她登上皇后之位吧。“既然娘娘知道这是谣言,又何必拿这些谣言说与嫔妾听?”
  “我并非是要单单让你听,而是你要自己明白,这偌大的到底谁的根基最牢,谁手中握着催命符——”她沉声道。
  我望着冷冷立着的夜风,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那日我真该在密道中一死了之——”
  “我说过,若是你如绣娘般消失地无影无踪,即便是上天入地,我也会寻到你——”夜风淡淡道。
  每每说道让我心悸不已的话,他总是那种淡淡的口气,仿佛一切为求真而赴生死的行为,都如同他那淡淡口气般寻常,可这番寻常,总被他眉梢间透出的忧愁泄露了秘密。让我看到了那风轻云淡中的决然,决绝之心,似无可摧。
  乾清宫中,余忠几步走了进去。
  “皇上,六品典仪玉鸿博死了——”
  “啪——”地一声,康熙合上了手中的奏章。“他死前可说些什么?”
  “回皇上,什么也没说——”
  见余忠仍站着,康熙皱眉道:“还有何事?”
  “皇上,奴才的确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余忠低着头,道。
  “你且说来听听——”康熙翻开一本奏章,说道。
  “当年明珠大人奉旨到江南密查澜玉翡翠坊之事,皇上您曾派遣奴才去随着,奴才知道皇上的顾虑,便事事留意着。当年纳兰公子在江南一个名为玥绛楼的妓馆中识得一位汉家女子,名为莫瑾儿。此女子善琴丝管乐,谱词赋曲,识玉之能更是一绝,纳兰公子对她是极为欣赏,还将一枚随身所带的玉佩相赠。可她在明珠大人回京之前便已经死了,今日皇上说起此事,奴才才觉着此事事关重大,应该回禀皇上——”
  “这痛玉鸿博有什么关系?”康熙问道。
  “玉鸿博为何要死?”余忠道,“他定是知道如果自己还活着,一定经不住宫中刑罚,将不能说的说出来——”
  “什么是不能说的?”康熙皱眉道。
  “玉瑢颜!”
  康熙一愣。
  “皇上可还记得慧仁宫着火那日?”余忠道,“如今江南仍盛传着一段佳话,‘潇潇公子玥绛楼,妍妍如玉琴萧奏’,那潇潇公子,定是纳兰公子,而妍妍如玉,倒过来,岂非就似个‘玉瑢颜’?!”
  康熙放下了手中的奏章,“你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吗?”他问道。
  “有,”说着,余忠从坏中国取出一绢帕,掀开放于龙案上,“皇上,您请看——”
  绢帕里是一堆碎了的玉。
  “当日纳兰公子同莫瑾儿发生了争执,纳兰公子一气之下便将送她的这枚玉掷于地上,摔成这般模样——”余忠道。
  康熙拿起一块碎片,“是他身上的那块——从前他是日日带着身上的,可自从自江南回京便再未在他腰间见过此玉,原是送给了旁人了——”康熙笑道。
  “皇上,”余忠有些愕然,“您——”
  康熙将绢帕推到边上:“纳兰他自小便陪着朕读书,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他生来便是一个多情之人,这也难怪——”
  “这碎玉你且放这吧,若是让他发现你将此物藏于身上,恐怕你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康熙缓缓道。
  “皇上教训的是,奴才谨记——”余忠唯唯诺诺道。
  望着余忠慌慌张张退出殿上的背影,康熙眼中似乎波澜起伏。
  卷卷奏章叠于龙案,康熙面上似乎闪过了只有帝王才有的威严。
  “皇上,颜嫔已在佛堂中跪拜三天三夜了——”余忠道。
  康熙望着殿外,眼中神色深不可测。
  脚步声沉缓,是我所熟悉的。
  没有通报。但我知道,定是他了。
  黄袍在右侧一闪:“朕只同皇后一同跪拜佛祖,同嫔妃,还是第一次——”康熙缓缓道。
  “同谁跪拜,是礼数;为谁跪拜,是心数。而佛祖,从来都只看心,”我跪拜道,“皇上万安——”
  “你说完那番话之后,才对朕行礼,你可知那是死罪?”康熙盯着我,道。
  我缓缓起身:“嫔妾前番话是替一个死人说的,死人已死,又怎会惧怕死罪?”
  “你是在埋怨朕?”康熙道。
  “婳儿曾对皇上说过,既已嫁予皇上,便是将命给了这皇家,给了大清。皇上身为万民之主,只要为民,便是对的,嫔妾并无埋怨——”
  “你怎会不怨恨朕?”康熙长叹道,“朕将你们尤家满门斩杀,有将你母亲囚禁了十几年,你如何不恨朕?”
  “死人已死,如何补偿都只是慰藉生者,填补歉疚,嫔妾只希望生者能够平安。”
  “你当真未曾留恋过这皇宫,留恋过——”他望着我,“留恋过这里的荣华富贵?”
  我轻轻俯身叩拜:“嫔妾在佛祖面前叩拜了三天三夜,心中已无怨无悔,无悲无恨,更无所留恋。”
  黄袍拂过,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去无痕。
  黄垫子上,一枚闪着紫色光芒的玉静静地放着,我抬起头,面上满是泪水。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我岂能不知,他要问的是,我是否留恋他?
  我凄惶一笑,这就是皇上,从来都是集万千嫔妃之心于一身,怎能得到一个否地的回答?非是不爱,只是错过太多,非是不愿,只是,已经失去太多。
  而且,很多时候,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
  “少爷,不要去——老爷要是知道,又会发脾气的——”青荣急忙拉住纳兰的胳膊。
  门忽然打开了,明珠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外,两个仆人垂手低头站在两侧。
  “让他走——”明珠气的浑身发抖,“他胆敢踏出府门一步,就不是我纳兰明珠的儿子!”
  纳兰拳头紧握,猛地甩开了荣儿的手——
  忽然,他愣住了。
  皇城上空,素带高挑,白纸飘飘——
  纳兰跪在了地上。
  “华池恬染郁香倾城候,拈花玉手怎把初尘叩。玥绛楼外暗柳披拂佳人伫。隔烟雨,轻掩扇,回眸忍顾。
  雕梁栖燕莺语话情由,轻点银漏只把衷肠诉。镂花拨柳回廊几度红尘路。浮生半,一世凉,欹枕清秋。
  琵琶轻展凌波步,纵纤纤素手,销骨且把鸳鸯绣,有絮风台榭,西厢梦语红缨一去堪回首。青阶玉马,红楼一醉,磬香盈袖。”
  “此时,那皇城上空,应是白素飘扬了吧?”我凄然一笑,“当年母亲在这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细细拨弄着指间弦,纳兰,时空相隔,你可能听到?
  槐树下,纳兰已醉。
  “玉琴丝丝应,清清箫和歌。皎皎琢玉影,铮铮弦丝情。清月漠漠瘦,盈盈染清眸。朦朦疏影寂,遥遥相无期。相知相许诺,情深恨此薄。一声一语咽,一玉一蹉跎。花落千杯少,妄饮醉酒歌,此时知命少,只识惆怅客。”
  墨色晕开,不知是泪,还是酒。
  “不论你是瑾儿,还是紫玉,还是玉瑢颜,”纳兰躺在槐树下,望着飘散开的白纸,轻轻道,“如那紫玉荷珠般,这世间,这心间,只有你一个——”
  片片纸随风而起,仿佛是为已故的人送去的最后真言。
  手中酒滑落,纳兰轻轻闭上了眼——
  “砰——”弦断了,指间血汩汩流出。
  我凄惶一笑,“知音已去,弦断有谁听?”
  “皇上,颜妃已殁——”余忠道。
  奏折翩然落地——
  “这是颜妃呈上的《玉沅辞》——”余忠道。
  墨色浸着辞本,浓浓深远。“康熙望着那一卷卷金玉辞本,道:”来人,拟旨——“
  言官坐于桌前。
  ”斓玉翡翠,世间奇物,紫玉荷珠,玉中之王。朕特命夜风为斓玉翡翠坊一坊之主,年年向宫中进献美玉,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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