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沉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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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沉沙谷-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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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个韩大哥真有点古怪。”

  小真眉色不展地道:“人家三兄弟折了二个,如何不气。”

  畹儿道:“他那剑好厉害,就在咱们脖子前面五寸处掠过,要是再递得前面一些,咱们岂不是要咔嚓一声,脑袋搬了家?”

  说着用手在陆小真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小真推开了她的手道:“你又胡思乱想了,人家杀了多少个天全教徒啦。”

  畹儿薄嗔道:“啊!谁知道他为什么杀人啦!唉,对了,你可记得上次在破庙中发现的两个无头尸首?”

  小真用手掌压住了心道:“你还要提,吓都吓死了。”

  畹儿认真地道:“昨天他那剑对着咱们的什么部位?”

  小真略一思索,用手比了一比道:“大概是在脖子的中点,刚好是上下各一半的地方。”

  畹儿一拍手掌道:“那两个无头和尚的伤口也是在那地方。唉,真怪,昨晚那两个天全教徒连刀剑都没拨出鞘呢,他又穿了那身衣着,莫非……”

  小真一跃而起,打断了她的话题道:“你又说是直觉了,这次你不说些充分的理由来,休想我听信你一句话。”

  畹儿嘟起小嘴道:“我当然有道理了,听不听由你。”

  小真忙抱住了她的双肩道:“好好,我听就听,大小姐,你千万别生气。”

  畹儿笑道:“你坐好,我说给你听。昨晚我们在林子里,不是听他说灵药真灵吗,张大哥告诉我,他看到蛇形令主杀了那两个和尚之后,也曾说过灵芝草真灵的。”

  小真道:“这话不成理由,光是我们武当派就有三百多种灵药,你知道他说的是哪一种灵药啦?”

  畹儿被她一句话便说倒了,急得直搓手,她想了一会儿,又被她想出了一个理由,乐得她直拍手道:“有了,他昨夜听到何摩尚在人世的时候,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试想,如果是平常的分手一次,值得如此紧张吗?除非他本以为何摩已经不在人世了的,这才会手足失措。”

  小真见她倒有三分道理,小真略作一思索便驳她道:“他若是蛇形令主,陆哥哥他们不早就完了?”

  畹儿低下头道:“但是,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小真一想,果然二人都没有善终,心中一阵绞痛,泪水又汩汩流出。畹儿忙叉开话题道:“我最初怀疑到他,是因为他诛了两个天全教徒之后,不说‘二弟,又杀了二个仇人。’反而洋洋得意,自认天下无敌。这还是好人吗?古人说君子慎独,等到我们现身之后,他又装出一副咬牙切齿为陆哥哥报仇的话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

  小真被她这一说,回想到当时的情况,真是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汗毛直竖,她惊道:“如果查汝安不及时赶到,我们岂不险哉?”

  畹儿扮了个鬼脸道:“好啊!你终于听我的咧!”

  忽然,从他们背后有一人冷冷地道:“我可不信。”

  畹儿大惊,正要拔剑,小真一把扯住了她,头也不回,冷冷地道:“何大侠还记得我们吗?”

  其实这句话应该是“何大侠还记得我吗?”才对,但她硬扯了姚畹。

  何摩的音容,无时无刻不印在陆小真的心中,此时虽是乍遇,又背着面,但他那磁性的声音,早在小真的心中起了共鸣,怎会认他不出来?

  何摩脱口喊道:“陆真人!”

  畹儿机灵地站起身来,口中道:“该我去打水啦!”

  她眼角忍不住飘向何摩一眼,想再看看他那副潦倒的窘相,哪知竟是一个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早已打扮停当了。

  小真羞愧地低下头去,一把抓住了畹儿的衣角,口中半带哀求,半带喜悦地道:“不要走嘛!”

  畹儿的天性是喜欢捉狭的,她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唷,没水喝不要干死了吗?”

  何摩上前了一步道:“姚姑娘,我也有一个口讯带给你。”

  姚畹一怔,心想真是怪事,何摩又怎会认得自己了,其实她不知上次陆介冒何摩之名大闹伏波堡的时候,何摩早已在暗中窥探着了,所以自然认得姚畹了。

  畹儿故意拉长了脸道:“何大侠又有什么见告的啦!”

  何摩本来也是一个机伶的人,但不知怎地,只要有陆小真在场,他就会口齿不清的了。

  他道:“我方才和五位老前辈分手,他们都向你问好,还有,还有……”

  何摩的眼角飘了陆小真一眼,畹儿还以为下面指的是小真的事,她放意催促他道:“快说啊!”

  何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激动地道:“陆二哥安然无恙,而且功夫大进……”

  他话还没说完,畹儿忽然大叫一声,抱住了小真道:“我又对了,陆哥哥没有死,陆哥哥没有死。”

  她简直是手舞足蹈了,但是,奇怪的是,作为亲妹妹的陆小真可没她这样冲动。

  干是,陆小真内心中自我惊讶了,她惊讶地发觉到,尽管她不时故意把陆介放在第一位,但是经过这次考验之后,她知道了那应该是何摩的位置。

  她并不是不高兴听到这好消息,只是她的惊讶远胜于喜悦。她直觉地连想到,如果畹儿的另一个推想是正确的话,那简直是太恐怖的事了,韩若谷竟是蛇形令主的化身,不,这是不可能的!

  畹儿是充分失态了,在冲动的时候,她是不自觉的,为了避免她以后的难堪,何摩不声不响地转过了身去,大声道:“至于五雄和陆二哥之战的结果是……”

  他故意顿住了不说,果然,小真和畹儿异口同声地问道:“结果如何?”

  何摩这才说下去道:“陆二哥没有输。”

  畹儿高兴得眼泪都笑了出来,忽然,她想到自己是五雄的结拜妹妹,和武功的传人,岂有为陆介的胜利而鼓舞的道理?于是,她收敛了笑声。陆小真只是含蓄地轻轻笑了一下。

  何摩又接下去道:“但是除了人屠任厉老前辈之外,五雄都不认败。只承认是没有得胜而已。”

  陆小真以为是两败俱伤,心下又着急了起来,畹儿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姊姊,你放心,耍我那五个拜兄认输,恐怕黄河先要清了才行。”

  小真心海渐渐平静了,她觉得如果不再理会何摩,会把他激怒的,她竭力装出平淡的声调来说道:“你的病好了?”

  何摩奇道:“我的病?”

  原来患失心疯的人,在治好之后,便又把患病时的经历给忘了,在近代人术语,那便是因脑震荡而引起的记忆力丧失症。

  畹儿读过一些医书,在旁忙又问出一句道:“陆姊姊自己有心病,偏说别人也害了病。”

  陆小真一跃而起,薄嗔道:“看我饶不饶你这小长舌妇。”

  畹儿顽皮地把舌头一吐,装了个鬼脸道:“唷!你过河拆桥,没良心!”

  说着一拧身,跑得无影无踪,小真被她说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正要追上去,何摩仓急地喊道:“陆真人!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陆小真停下脚步,故意缓缓地转过身来,轻轻一笑道:“你,你有话和我说?”

  她为自己的一笑而羞赧了,她低垂了粉脸。

  何摩神色间有些焦急,显然他本来是无话可说,他急欲打破这窘局,终于迸出了一句话道:“陆二哥很好,他真的很好。”

  小真忍不住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的脸更红了,嘴中轻轻而缓长噢了一声,她折了一朵花儿,用两只手慢慢捻着,好像专心在玩花似地。

  何摩急得脖子也红了,千百下句话在他脑海中掠过,但是,他不能选出其中的任何一句来,他急忙凑出一句道:“谢谢你点破了迷津。”

  小真把头一偏,口中又噢了一声,充分显露出一个少女的娇憨来。

  何摩急忙道:“方才你们怀疑韩大哥,现在我想起来,倒有些道理。”

  小真听他也这般说,心中一惊道:“这话怎么说?”

  何摩凑近了两步道:“上次我在断肠崖上,遭到令狐真及白三光两人的夹击,我奋战了半晌,心中挂念着韩大哥及安氏父子的安危,便放出了一支红色的火箭,不久之后,山上冲下了一个黑衫的人,竟比旋风还快,我只听得令狐真闷哼一声,被他逼退了半步,这时白三光向我逼攻,我只道是韩大哥来施救,他口中道:‘何三弟别怕!’我就转身去抵御白三光,把令狐真交给他,哪知他冲到我身边,蓦然暴喝一声,我只觉罡风扑背,忙横移一步,哪知下面是万丈深渊。”

  陆小真虽然明知何摩已经康复,而且站在自己身前一步之处,但此时也不禁惊叫一声。

  何摩感到她的关心,心中暖暖的,劲也大些了,他朗声道:“我只记得顺手一抓峭壁上的老藤,身子一荡,后脑碰上坚硬的石壁,然后醒来之后,已是身在千里之外,而且是在数月之后,五位老人家经我再三相询,但是都不肯告诉我其中经过。”

  陆小真想到这一个月来,她天涯追踪着疯狂的何摩,自己心中是多么地委屈,眼睛不由红了起来,何摩误以为她是在一洒同情之泪,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掌道:“陆……小真,我没有受伤。而且一点也没有变。”

  他最后这句话是双关之语。小真尚是第一次接触到男子的手,何况又是芳心默许的人,心头突突地跳动,呼吸也变得短暂而急促了,脸上已红过耳根。

  何摩默默地凝视着含羞的陆小真,良久,他才如梦初醒,想到自己越轨的行动,忙放下了小真的手,斜斜靠向树干上道:“我虽和韩大哥结义已久,但我和陆二哥对他的出身都不清楚,而且常常不聚在一起。现在想来,那天他本来是要除去陆二哥的,要我去取水,但是我不肯,结果陆二哥去了,幸好如此,否则岂不让他太称心如意了一点?”

  陆小真也靠在树干上道:“真奇怪,昨天查汝安问你那韩大哥的时候,他竟推诿不知你最后的行踪,好像完全没有断肠崖这会事似的。”

  何摩霍然一惊道:“难道,那天推我下崖的真是他不成?”

  陆小真为人忠厚,她道:“你这话还要再考虑,你仔细想想以往和他相处时的情形再说。”

  何摩晤了一声道:“我本就对他那神秘的行动感到兴趣,我本以为他只是要称霸武林,所以可能会暗害陆二哥,但可并没想到他竟是蛇形令主。”

  “我们是在华山结拜的,现在回想起来,他第一件可疑的事,是我们一路追赶蛇形令主,老是差了一步,有一天在路上发现了铁烟翁张青的尸首之后,有三条叉路,当时我随口说这三条路可能会汇合,他却一口咬定不能会合,好像已走过了似地,我心中虽是奇怪,也不料有他,结果我和陆二哥都先后坠入了‘枉死城’中。”

  陆小真眉儿一跳,惊道:“枉死城?”

  何摩知道她误会了,笑道:“那是一个绝谷。”

  何摩接着道:“后来,我们去赴黄山虬髯客的约会,他在信女峰下匆匆而去,说是打先锋,我们赶去,照着他的记号,但每到一处,蛇形令主总是先犯了案,而且总比他留下的记号早个一两日,当时我还对陆二哥说,蛇形令主莫不是冲着俺们来的。结果一到了兰州城,才进城门,便被天全教的骗了,当晚跑到兴隆山,和温嘉他们同时受愚,而蛇形令主同时便在兰州城内安府闹事。岂不是太凑巧了一点?”

  陆小真道:“你们在路上或许太招摇了一点。”

  何摩断然道:“我们买了一部旧马车,陆二哥扮车夫,我扮一个书生,怎会招眼,一路沿着韩若谷的指记走的,偏碰上了好几起天全教的高手,现在想来,他是早有了计算我们之心了。”

  陆小真抢着说道:“再下次便是在会川天全分舵,你们正要下手之时,韩若谷突然现身了,对不对?况且当时你所找到的蛇形令主的面巾,余温尚在,又是也不是?”

  何摩一惊道:“你怎会如此清楚的?”

  陆小真本想说,你的事我怎会不关心的呢?但她倒底是个少女,这话又怎能说得出口?她心中又羞又急,暗暗气何靡不知自己的心意。

  何摩也没有和女子相处的经验,实在弄不清楚为何她又要脸色一变了,只得急忙叉开话题道:“同时更奇怪的是,蛇形令主那套衣服也不翼而飞,现在想来,他杀了九尾神龟也是灭口而已。”

  陆小真惊叫了一声,何摩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小真道:“方才姚畹说蛇形令主就是他,我还不相信,因为他为何也要杀天全教徒,原来是为了灭口,怪不得昨晚那两人刀剑都未及出鞘,而且查汝安还无意说他的衣衫像煞了蛇形令主,对了,一切都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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