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买加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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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买加飓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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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说话,只是在亨利身边呆着。    
    其他的水手在船头上围成一圈,只能看见背影。他们不时地发出哄笑,突然间又一齐大喊,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约翰蹑手蹑脚地走近,想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他把脑袋从水手的腿间钻过去,一直挤到了最前面。    
    原来,他们正抓着老猴子给它灌朗姆酒。先是把浸了朗姆酒的饼干喂给它,后来又把破布蘸在酒杯里,吸满酒后挤到猴子嘴里。水手们想让它直接喝,可是猴子百般挣扎,让他们白费了半天力气。    
    约翰隐隐地有些不安,尽管他不知道水手们想干什么。    
    可怜的猴子浑身哆嗦,吱吱乱叫,很快就翻起白眼,叫声也不连贯了。我想当时的场面肯定很诡异。有好几次,猴子似乎失去了知觉,于是水手把它扔到一个旧的牛肉桶里,可猴子又猛地苏醒,闪电般地跳出来,想从水手们头顶上跃过。可惜猴子毕竟不是鸟,每次它都被水手抓住,然后又是一阵猛灌。    
    可怜的猴子杰科,怎么挣扎也逃不掉。约翰目瞪口呆,想离开却迈不动步子。    
    这个小东西被灌了多少酒啊,它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可它并没有瘫倒,也没有昏睡,似乎什么都不能让它倒下。最后水手们只好放弃了这一招。他们拿来一个大木箱,在箱板上砍出一道凹槽,然后把猴子按在桶盖上,用木箱兜头罩住。又费了半天劲,总算把它那条溃烂的尾巴从凹槽里拉了出来。不管麻醉效果达到了没有,他们决定马上开始手术。约翰张大了嘴,盯着那半截还在蜿蜒的烂肉。你即使看遍所有的动物也见不到这么恶心的尾巴。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水手们在乱嚷乱跳,还有那把手术刀,上面沾满了柏油。    
    刀锋刚一碰到尾巴,就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猴子猛地掀翻木箱,窜到了操刀的水手头上。接着,它蹦起来抓住前桅支索,很快就爬上了帆缆的顶端。    
    水手们大喊大叫,乱作一团。十六个人跟着醉醺醺的猴子上蹿下跳,就像在耍杂技。猴子醉得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身体又很虚弱,因此它做的那些高难度动作让人捏了一把汗。它在一根绷紧的绳子上翻跟头,随时都有可能被弹进海里。可水手们就是抓不住它。    
    这场追捕大战实在太精彩了,难怪孩子们会跑到甲板上,不顾烈日刺眼,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仰得脖子都要断了——这可是真正的免费马戏表演哪!    
    也难怪旁边经过的那艘纵帆船上,女士们全都从遮阳篷下走出来,聚到了船栏边。只见阳伞如簇,望远镜和观剧眼镜齐刷刷对准了这边的杂技表演,女士们叽叽喳喳地又笑又叫,热闹得像一群红雀。这艘船是从黑键岩那边驶过来的,马波尔船长回舱之前看见的就是它。因为距离很远,那些人看不到猴子。他们肯定很奇怪:海风到底要把他们吹向一艘什么怪船啊,居然有人在做海上杂技表演?    
    他们肯定是太感兴趣了。不久,一艘小艇放了下来,几位女士,还有几位先生,一起挤到了艇上。    
    可怜的杰科终于失手了,它扑通一声掉在甲板上,摔断了脖子。猴子没命了,追捕当然也就结束了。走钢丝表演戛然而止,连个谢幕的造型都没摆。水手们三三两两地沿着绳子滑回了甲板。    
    但是小艇上的人已经登上了他们的船。    
    克罗琳达号就是这么被占领的,根本没有什么炮兵之类的威胁。而且,即使有,马波尔船长也不可能看见,他正在下面船舱里睡觉呢。亨利在用第六感掌舵,其他感官全睡着了。大副和水手们都在全神贯注地抓猴子,就算那艘纵帆船(“荷兰飞人号”)靠上来他们恐怕也注意不到。    
    占领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完成的,马波尔船长甚至都没有惊醒。这对一个航海老手来说有点不可思议。其实,马波尔船长早就转行做煤商了。    
    大副和水手们全被绑着押进了艏楼(船首的舱房,一般用作水手舱——译者注)(孩子们一直以为那叫“兽楼”)。他们被关在里面,舱盖用钉子封死了。    
    孩子们就像一群不设防的小羊羔,被抓住圈了起来,关进甲板上的船室。船室里堆放着椅子、没用的旧绳头、坏掉的工具、还有干了的油漆桶。门嘭地关上,此后孩子们就一直呆在里面,等待着不可预知的命运。几乎一整天过去了,孩子们等得不耐烦,开始生起气来。    
    占领船只的其实也就八九个人,其中大半是“女人”,而且手无寸铁——就算有,    
    他们也没掏出来。不久,纵帆船放下了第二艘小艇,艇上的人全都端着步枪。不过也就做做样子罢了,他们不会遭到反抗的,两枚长钉就足以把水手们拦在舱盖后了。    
    乘着第二艘小艇过来的,有对方的船长和大副。船长是个举止笨拙的大个子,看上去愁眉苦脸,有点傻乎乎的。他块头很大,可惜比例不协调,让人觉得不够强壮。穿得倒是整整齐齐,一身灰褐色的套装,即使在陆地上也算得体。刚刮过胡子,稀疏的头发涂了发油,结成几绺粘在他的秃脑门上。标准的陆地打扮反而突出了他粗大的棕色手掌,上面沾满了油污,疤痕累累,让人一眼就能猜出他的真正职业。此外,他没穿靴子,而是踩着一双特大号的无跟拖鞋,看上去像摩尔人的款式,肯定是他自己用旧水手靴割成的。鞋子太大了,就连他那双肥大的脚都穿不起来,所以只好趿拉着鞋子啪嗒啪嗒地走。他总是缩着肩膀,好像上面有东西碰头似的;走路甩胳膊时,总是手背朝前,简直像头大猩猩。


《牙买加飓风》 第二部分克罗琳达号船长(4)

    这些人上船后二话不说,立即下手抢劫,动作训练有素。他们拔掉楔子,去掉货舱口的压板条,准备往外搬东西。    
    船长在甲板上来回踱了好几趟,似乎在为后面的问话打腹稿。打好之后,他就带着大副下去,进入了马波尔的舱房。    
    大副是个小个子,肤色白皙,站在他的上司身边,显得格外聪明。他穿得朴素得体,比船长更加衣冠楚楚。    
    马波尔还在半睡半醒之间,闯入者静静地站在那里,两手不安地摆弄着帽子。良久,他才开口说话,带着柔和的德国口音:“对不起,请借给我一点补给品好吗?”    
    马波尔船长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先看看这个大块头,再看看天窗上那几张涂脂抹粉的“女人”面孔。    
    最后,他总算说出话来:“你他妈的是什么人?”    
    闯入者回答道:“我在执行哥伦比亚海军的任务,现在急需一些补给。”    
    甲板上,他的属下已经打开了舱盖,对于舱里的存货,他们是不打算客气了。    
    马波尔船长上下打量着这个家伙,不太相信他的话:就算是哥伦比亚海军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块头的军官。然后,他的目光再次移到天窗上:    
    “如果你自己是个海军战士,先生,请问上面那些是什么人?”说着他往上一指,那些挤扁了的脸赶紧闪开。    
    闯入者脸红了。    
    他坦白地承认:“这个,不太好解释。”    
    马波尔船长吼道:“你要是自称土耳其海军,没准还可信一点!”    
    闯入者似乎不觉得好笑,他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动作甚是奇怪:重心在两脚间交替轮换,歪着头把脸放在肩膀上蹭来蹭去。    
    突然间,马波尔船长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同时船剧烈地晃了一下,他心里明白——对方的船已经靠上来了。    
    “你要干吗?”他惊呼,“我船上有通缉犯吗?”    
    “我只要东西……”对方咕哝道。    
    马波尔船长本来一直窝在铺上,就像一只在笼中咆哮的狗。突然间他醒悟到上面正在发生什么,于是跳起来向扶梯冲去。小个子白皮肤的大副伸腿一绊,马波尔重重地撞到了桌子上。    
    “你最好呆着别动,行吗?”大个子船长说,“我的人会数清楚拿了你多少东西,然后如数付钱。”    
    精明的海上煤商眼睛顿时一亮。    
    “你的粗暴给我带来了惊吓,你必须好好补偿我!”他吼道。    
    “好,我补偿你,”闯入者如释重负,提高了嗓门,“我至少给你五千英镑!”    
    马波尔睁大了眼睛。    
    对方接着说:“我会给你开一张哥伦比亚政府的汇票,面值五千英镑。”    
    马波尔船长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荒唐!你竟然指望我相信这套无稽之谈?”他怒道。    
    闯入者——琼森船长——并没有反驳。    
    马波尔继续大吼:“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抢劫罪吗?你强行向一艘英国船只索取财物,就算分文不少地付钱,也依然是海盗行径!”    
    琼森船长还是没吭声,满脸不耐烦的大副却露出会意的微笑。    
    果然,马波尔船长最后喊道:“你必须付给我现金!”    
    接着,他迅速转移话题:“你们这些家伙不打招呼就上船,简直吓死我了!咦,我的大副呢?”    
    琼森终于再次开腔了,他面无表情,语调生硬:“我会给你开一张五千英镑的汇票,其中三千英镑偿付我们拿走的东西,另外两千你先给我。”    
    “我们知道你船上有金币。”小个子大副插了一句,这是他进来之后首次开口说话。    
    琼森补充道:“我们的消息来源绝对准确。”    
    马波尔船长脸色“刷”地变白了,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他那厚厚的脑壳半天才体会到什么是惊恐。但是,他死活不肯承认船上有钱。    
    “你确定没有钱?”    
    说着,琼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沉甸甸的手枪,“不说实话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他的声音柔和却又机械,仿佛只是在说出一个个无意义的单词,“别指望我开恩饶命,这是我的职业,我早就见惯了流血。”    
    甲板上传来慌乱的“咯咯”声,马波尔船长明白,他们养的鸡已经被抓到另一艘船上了。


《牙买加飓风》 第二部分克罗琳达号船长(5)

    马波尔心中恼怒,却不敢再强硬,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你杀了我,他们可怎么活?”    
    琼森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但还是把手枪放了回去。他叫过大副来,两人开始翻箱倒柜。他们对船厅和每个舱室都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拿走了里面的一切有用之物:火器、衣物、被褥,林林总总一大堆。马波尔的信里虽然谎话连篇,但有一点是真的,他们确实把拉铃的绳子扯走了。    
    甲板上也不安生,滚酒桶的,搬箱子的,忙得不亦乐乎。    
    “你记住,”琼森一边翻着东西,一边回头对马波尔说,“钱不能起死回生,你要是连命都没了,还要钱干嘛?你如果还有丝毫活命的念头,就快点儿告诉我钱在哪里,然后我就饶了你。”    
    马波尔也不回答,只管声泪俱下地念叨家里的妻儿老小。其实他根本是个鳏夫,唯一的亲戚是个侄女。他死了对这个侄女一点坏处都没有,因为她能继承到一万英镑。    
    他的哭诉似乎让小个子大副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叽里咕噜地跟上司交谈了几句,用的是一种马波尔从没听过的语言。琼森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接着充满人情味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搓手。    
    大副随即上甲板准备东西去了。    
    马波尔只觉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对方在计划什么,只知道他上去准备了;琼森闷不作声,在作最后的扫尾搜查。    
    不久,大副朝下面喊了一声,于是琼森押着马波尔走上甲板。    
    可怜的马波尔哽咽不已。虽然装卸货物一向是个粗活,可这些人也太不仔细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混着蔗糖汁的舱底臭水更难闻?现在这股味儿直钻脑髓,令他几欲作呕。看着自己的货物遭到如此浩劫,他真是心如刀绞:满船都是破箱子、碎木桶,还有滚了一地的瓶子。每样东西都在劫难逃,帆布割成了条,舱盖也砸烂了。    
    船室里传出劳拉尖细的嗓音:“我要出去!”    
    那些“西班牙女士”都不在,看来是返回纵帆船了。克罗琳达号的水手都关在艏楼里。孩子们在哪里一听就知道,因为除了劳拉之外,其他人也在大喊大叫。甲板上有六个海盗船员,排成一队,每人端着一把步枪,枪口指向船室。    
    现在由小个子大副负责审问。    
    “把钱藏哪儿了,船长?”    
    既然枪手背对着他,马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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