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呵--三生一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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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呵--三生一苍穹-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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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想便越觉得心里那哽着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天上砸了十万冥币落在她头上,这小神仙死死抱着却又忐忑,确定自己是真着了魔。她手下抓着青华不放,就好像这试炼台上的风真能把她吹跑一样,一听见青华怕自己担心,赶紧点头。
  他笑起来的声音更比玉料清亮,干干净净,青色的袖口带了风舞,抬手过来拍她的头说道,〃你这表情像是偷儿。〃
  确是个偷儿,她却只想偷个大男人关起来,占山为王,不要轰轰烈烈的殉情生涯,只要今生朗月舒云,执手在这山上看尽长生。
  
  两人安静地顺着试炼台逛了片刻,玉英见他衣袖舒展,这江南的绣迹乃是珍绝,果然不同凡响,刚一错开眼目,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她伸手就扯了他袖口来,〃你这是……血?〃
  点点洇开的血色竟染开了银线。
  青华翻手自行望了望,表情没什么奇怪,只压了下去说了句,〃方才攀上这高台撞了手。〃
  玉英一想这地方高耸入云,他一个凡人顺着回廊逛上来也算不易,心里觉得好笑,故意开口气他,〃可惜你这青华帝君做了人后如此落魄,连些力量也不剩。〃边说边顺势自然地拉了他的手,想看看可伤了。
  好像是……腕子上……刚凝的伤口,活人血气,她忽地想起了方才殿里……
  没等玉英理清前后,青华却忽地拉回了袖口,还顺着她的意思恭恭敬敬,〃是,玉英仙女说得极是。〃
  吹捧乃是第一好用的招数,就算不说那些美若天人的屁话,天下女子也是爱人称赞的本性。
  小神仙立即抛开了纠结之事,高兴得想了想那尊石像的高度,又想了想如今的青华,果然觉得自己出了口恶气,便做个不那么名正言顺的散仙也平衡的多。
  
  待得他骤然松开了她,玉英才觉出青华掌心暖意温缓。
  可惜她用尽了三百年的柔肠,于这青衣公子而言却淡得全不曾知晓,他只觉玉英现下说什么便听什么,实在难得,而她愣愣盯着自己的模样乖顺万分,青华心情大好。
  可惜没等片刻玉英却反应过来,她正被满眼迷茫茫的云浮弄得憋屈,只觉有话便该一口气说出来,总好过自己日后也要后悔,也来跳这深渊……
  〃疯子。〃
  〃嗯?〃
  〃你欠我一命,这恩情你可记得?〃
  千岁霜漠,红颜青锁,狭长的凤眼点点滴滴透出一方晴空,前生痴妄,而他今生安和,秉性清淡,但这气度却是与生俱来。玉英正摆出一副施恩者姿态,只抬眼,却见青华倚着青玉石台角,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立时她这脑子轰地就拧成了结,纵有满腹的坏主意也统统被降得妥帖。
  于是话到了嘴边,却生平头一遭不敢说。
  青华等了半晌等她说些什么,不见她开口,问了句,〃如何?你想我如何报恩?〃
  
  〃这山上清冷无趣,没有凡尘富贵,也没有江南景致……〃玉英环顾四下把话咽了回去,〃啊……你有没有见过鬼?〃
  小神仙灵光乍现,青华却满脸疑惑。
  
  那日她玄衣随风,不似仙女貌美,但到底托了气氛的福,绕着漫长的银色头发站在试炼台之上,脸上的伤疤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怖。
  何况玉英自己总觉眼下这般光景,略尽地主之谊乃是必要的,毕竟感情需要培养,情意之事大概皆是灵性初通便要懂的,她三百年来的朽木心思总算开了窍,更加上自私的念头总是不罢休,如今红颜白骨,锦绣成空,她不是玄女,能抢得的,无非便是个今生相伴。
  
  但这山上如此凋零,能去走一走的地方,无非便是……
  
  她拉着他经过殿前的时候还望见那些大红灯笼,说是烧了什么引魂草,这倒应了,也不知那老头是不是真的有些本事。
  玉英吊着这灯笼,却真等来了记忆里那身青衣的男子。
  
  满面阴气。
  
  她指了指大殿正西端,他便随她过去,进去只见一面巨大石墙倾塌崩坏,也不知过去多少年,因那墙壁崩裂而至风雨淋漓,竟在墙角处葱葱冒出了些绿意。
  是座规模略小的偏殿,正中巨大的玉石四分五裂,依稀还能见的当年此处布下的无数阵符,青华诧异地盯着正对面的石墙,已能明显觉出此处风水突变,鬼气森森。
  那墙后震裂的缺口……怕是通往了未知幽冥界。
  青华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拉住了往前去的玉英,〃这是什么地方?阴气很重,英英,你身上还有伤……〃
  玉英却摇首示意他无事,〃同光说过的,这里寻常阴气无事,好歹我也是个散仙,区区冥界还不致让我往来有碍,若不是那日魑魅实在太过厉害,我也不会鬼气侵体。〃
  眼看着青华还想开口劝阻,玄衣银发之人干脆跑过去,先他一步迈进彼端幽冥,〃这里很有意思,你放心……百年来我都是进冥界解闷的,快随我来。〃
  青华见她兴致如此,更不知内里如何,便干脆也随着玉英胡闹起来,眼见着这冥界缺口幽惑明灭,两人竟全当做是出门上街一般闯了进去。
  
  几方墙壁之后,有人一袭墨色长袍,抱着件大红的嫁衣,他一个人缓缓走至冥石座椅之上,半晌,只望嫁衣无言相对,那目光竟带着百年苍凉。
  但只一瞬,很快这人兀自挑起一侧的引魂灯笼,嘴角斜斜勾起,〃玉英,这三百年来,有件事……为师一直忘了告诉你。〃
  同光伸出手去,广袖之下周身实体变幻不定,那衣袍之下的幻术撑不住,便导致了人形躯体上显了溃烂的痕迹。
  他毫不在意扯开胸前衣裳来望望自己的样子,每到百年,元神虚弱,时好时坏,幻化出的人形却也有了偏颇,只剩一张被玉英嘲笑为孽障的脸皮。
  
  他挑着灯笼看那内里的引魂草,总似染了血的唇角依旧过分地带着邪气,半边长发挡下来,同光可惜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为师忘了告诉你,凡人入了冥界……要被那些痴魂怨鬼吞尽阳气而亡,白白折煞……可惜了他那仙胎,不知要助了多少怨鬼的道行。〃
  
  艳得模糊了性别的脸面,更无关年岁,那地上拉开的暗色人影动了动,似乎也觉周身不耐,他仍旧抱起那袭大红的嫁衣,像是捧得了这千万年来唯一珍贵的信物。
  同光闭上眼,〃你是我的。什么玄女,什么青华帝君……〃凛冽笑声惊荡而起,散开浮云万层,他握紧手间,唇齿开合却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丑娘,我会……我会想办法让你醒过来的,你要信我,这一次你要信我,我定不会再欺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也会更^ ^日更下。




【第十四章】苏州风雨

  苏州城里到了春暮。
  飞絮已尽,草平天色,这风依旧是暖的。
  紫玉阁前种了一院的辛夷花树,零零落落的白玉花瓣下又染了暗沉的紫,这会儿过了节气,却因着连日天气尚好,总剩了些□。
  门前有了动静,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探身出来望望,这本是条清净的小路,可惜连日来不知是谁传开了话,说是这阁里面的女主人错付情意,她那要等的公子怕是压根等不回来。所以这说法自然让人欢欣雀跃,面有殊荣的女主等不来男主,按理男配便有了显山露水的机会,好像便是个路人也多出了三分机缘似的。
  如今谣言导致了一城未娶的路人各怀心思,接连许久,日日都有人躲在紫玉阁门前吹箫拨弦,安晴小姐近身的丫鬟召露耐不住性子,跑出来看看却也望不清,她只知道他们一个个吟诗作赋,统统玩起了这风雅的法子,只盼自家小姐能出来相会……
  但女主自然都有遵照剧本的真命天子,不是随意谁来两首调子,她就能真跟他跑了。
  
  召露思量片刻,想不出什么办法轰人离开,痴人说梦面前想要讨得清净乃是妄想,她只得无奈地关上了大门,若不是紫玉阁里的主人远非一般人高攀得起,这一方院子非要被人围起来不可……可惜陆安晴似中了魔一样,巴巴地从京城跑回苏州,兀自寻了这安静地方住下,却只见了青家公子几面,连些长句都没说上,就又把他跟丢了。
  召露蔫头耷脑地往回挪,挪到前厅就见陆安晴又急着看那些搜罗来的图样,满满铺了一桌,她上去接手帮着捧起来,挨个拿给陆安晴过目,看了半个时辰过去也只听见小姐叹息,召露不由憋了气,开口道,〃小姐,依我看,那青家公子根本是发了病才说的胡话,这世上去哪找玄色的羽衣?〃
  陆安晴心神不定地望着那一桌子的丝绢锦缎,还有诸多绘好的绣裙罗衫样式,她自然知道自己怕是也闷得出了毛病,一直教人出去搜寻这衣裳绣裙的图样,可寻来寻去,就算是那供给宫里的东西多少也都让她想法子探知了一二,可还是没听着有什么玄色的羽衣。
  〃不……我记得公子当日极是笃定,怕是真的曾见过的,不然无需这般费心打探。〃
  
  当日京城,那一身青衣便只淡淡抬了眼,看着她替自己解了未带饭钱的困窘,可那男子面上却似全不经意,只问了句,〃姑娘可知这京城之大,何处能制玄色的羽衣?〃
  便好似这个问题比名声脸面重要千倍,而青华问的言简意赅,无头无尾,直抒胸臆……堪称省时省力的楷模,只可惜这并不适合当时的氛围,这样一场该被定义为初遇惹倾心的开端,被我们青华公子放错的重点打乱了主线,感情错放,陆安晴也只得把满肚子的诧异憋回去,认真想对方这个并不那么合适的问题。
  〃不……我不曾得知。〃
  
  那日,陆安晴第一次从尘喧阁的雅室中走出来,这地方本多是达官显贵常来之所,不比市集酒楼吵闹,又多文人墨客,虽名唤尘喧阁,但往往来者都是直接进入雅室,身份地位更不敢探知,唯有这一日青华公子不带饭钱惹了乱。
  彼时她正靠窗,外面间或听得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淡的竟有了些倨傲,却又缓得好似溪水淌过暖玉,凝在她心尖上,陆安晴竟也就无所顾忌地走了出来,这丞相家的千金还不曾这般轻慢大胆,却也第一次为个男子绕了心结。
  陆安晴细细望他,逆了光,她只是觉得……这人眼里的世界太过分明,毫不遮掩,这万千俗尘,他明明看得见京城熙熙攘攘的人间万象,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同她这些年来看到的人都不一样,像突然开了的玉料。
  然而,对首站着的男子毫不留恋,一双凤眼生在男子身上虽是少见,却也更添些不一般的气度。青华只扫了她一眼,随即竟就干净地道了谢离开。
  
  就……就好似这真的只是两个路人的谈话。
  陆安晴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说他不染俗尘,可他的吃穿用度万不是世外高人的模样,说他是富贵公子,他却又毫不风流倜傥。
  
  所以说,在属于属于丞相千金的故事里,只要撞对了男主,就算他没舞文弄墨,只失心疯一般莫名问句话,女主也是可以看上他的。
  按照召露的话,那穿了青袍的公子让小姐魂牵梦绕,回去后用尽三日命人去打听,总算大致问出了青府商队的走向,随即……
  这少女心思一旦开出花色,便要添上几笔波折,做什么陆安晴也都甘愿,她闹了许久,跟着他跑回苏州城里,好景不长,青华还是字句不留的离开了。
  究竟去了何处,至今青府上下都不肯告诉陆安晴实话,而她这一时半会儿也探知不得,唯有日日在这紫玉阁里点着红烛看图样,企图替他找到那传说中的玄色羽衣。
  
  可是看来看去,能做出的地方完全寻不得,她只好来躬亲看料子,不知是否能替他想法子赶制而出,但做衣服不必她看上意中人,看他一眼她就倾心,可这衣服却不是随手扯来就能做好的……
  羽衣羽衣,她试过无数方法,却又统统觉得达不到他说得那般美丽。
  
  当年几番日暮之时,陆安晴借着探望青府上下的名义,时常去他府上,可惜好似只有快到傍晚他才从屋子里出来走走,摆弄几株花草,乐得高兴,简直过得让人发指的清净日子。
  颈边生了暗色胎记的女子从容端方,陆安晴与他只在那辛夷花树下站着,所以她回了紫玉阁来才挪种了一院同样的花树,她问他为何要寻玄色的羽衣,青华的表情却第一次有了实际的怅惘,想了片刻才道,〃你怎知我要寻?〃
  她猝不及防很是伤心,从头到尾,青华竟连那次尴尬的初遇都忘记了,她只好一一解释,末了添了句,〃我替公子打听过,但好似……京城中并没什么玄羽可制罗衫……〃
  岂止是京城。
  她想着这件事是自己同青华唯一的联系,便成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尽所有方法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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