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狄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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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大前程---狄更斯-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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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他便有机会时常来到汉莫史密斯;他的那套房间也供给我使用,所 
以我也时常去伦敦。我们经常随时在两地之间步行,所以直至今天我对这条 
路还有深切的感情,虽然在兴趣方面已比不上当年。那种情感表现了人生初 
始的青春活力,以及对人生前途的无限希望。 
    我在鄱凯特先生家中住了一两个月后,一天卡美拉先生和夫人来到这 
里。卡美拉是鄱凯特先生的妹妹。乔其亚娜也来了,我过去在郝维仙小姐家 
中曾见到过她。她是鄱凯特先生的表妹。这是一位消化道有毛病的独身妇 
女,把自己的刚硬性格称为宗教信仰,又把自己的肝火旺盛称为充满情意。 
这批人十分贪婪,又没有得逞,所以用这种失望的怨气把我恨之人骨。现在 
他们看到我正在走运,又怀着卑鄙无耻的心情对我无限奉承。他们把鄱凯特 
先生当成一个大孩子,因为他对自身的利益毫不注意,早在郝维仙小姐家中 
我就听他们自呜得意地表示过对他的宽容。他们很看不上鄱凯特夫人,不过 
也承认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生活中确实遭受到失望的沉重打击,因为从她身上 
多少也可照出他们自己的影子。 
    这些便是我当时在伦敦的环境,我就生活于那个环境,也在这环境中接 
受着教育。不久我就沾上了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如果在几个月之前我一定 
会认为如此花钱是极其荒唐的;不过,从读书这方面看,不管怎样我还是坚 
持下去了。当然,这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成绩,只不过我对自己在文化方面 
的缺陷是有足够认识的。由于鄱凯恃先生和赫伯特的耐心帮助,我的进步倒 
是挺快的。不管什么时间他们两个人中总有一个和我在一起,给予我所需要 
的启发,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假使连这些也疏忽的话,我岂不是也成为 
了一个像德鲁莫尔一样的大傻瓜了。 

    我已经有几个星期没有见到温米克先生,我想起这件事便写信给他,说 
计划在某一个下午到他家中去做客。他回信给我,表示我去访问是他的特大 
荣幸,并且说他希望我在当天下午六点钟到律师事务所找他。我按约定时间 
到达他那里,正好钟敲六时,他也正把保险箱的钥匙塞到领子里去挂在背 
上。 
    “我们步行到伍尔华斯去,你看怎么样?”他征求我的意见。 
    “只要你赞成,我们就这么办!”我说道。 
    “我是双手赞成,”温米克答道,“我整天把两条腿放在办公桌下面, 
现在让它们活动伸展一下,真太高兴了。现在告诉你我为你准备的晚餐吧, 
皮普先生,一盘焖牛排,这是家里做的;一只冷烤鸡,这是从饭店里买来 
的。这只鸡一定很鲜嫩,因为这家店的老板是我们前几天经手案件中的陪审 
员,我们让他安安稳稳地过了关,没有为难他。在向他买鸡时,我特意提醒 
他说:‘喂,老伙计,给我拣一只好的,要知道,那次我们本可以多留你几 
天,为难你一下的。’于是他连忙说道:‘我选一只店里最好的鸡作为送给 
您的礼品吧。’自然我便接受了他的美意。说到底,这也是件财产,至少是 
件动产。我想,你不会讨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爸爸吧。” 
    我真以为他说的这个老爸爸是鸡呢,直到后来他说:“因为我有一个上 
了年纪的父亲在家中。”于是,我便说了几句礼节上的客套话。 
    “你还没有和贾格斯先生一起吃过饭吧?”我们一路走着,他一面问 
我。 
    “还没有。” 
    “今天下午听说你要到我家里来,他提到了这件事。我想明天他会请你 
吃饭,而且他还要请你的好朋友,一共三个人,对吗?” 
    虽然我并没有把德鲁莫尔作为我亲密圈子中的成员之一,但还是作了肯 
定的答复。 
    “是嘛,他准备请你们一帮子人去吃饭。”我感到他用这个“帮”字是 
不够礼貌的。“不管他请你们吃什么,总是上等品。在花式品种上不要指望 
大多,但质量上总是头等的。他家里还有一件奇妙的事,”温米克停顿了一 
下,我以为他所说的奇妙之事是他曾说过的管家妇呢,然而他继续说道, 
“晚上他从来都是不锁门窗的。” 
    “他家里从来不会失窃吗?” 
    “问题就在这里!”温米克说道,“他总是说,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 
说:‘我倒想看一看准敢来偷盗我的东西!’天啦,我曾经在前面办公室中 
听他对惯偷惯盗讲过有一百次,‘你们知道我住的地方,你们知道我的门窗 
部不上插销,为什么你们不和我打一次交道?来吧,我那么没有诱惑力吗? 
你们可以试一试。’先生,真没有一个人有如此胆量去试一下,无论如何没 
有一个人敢。” 
    “他们如此地怕他吗?”我问道。 
    “怕他,”温米克答道,“我想你说得对,他们怕他。其实这是他的心 
计,他根本无视他们。他家中没有任何银器,先生,连调羹都是铜锡合金 
的。” 
    “原来他们没有油水可捞,”我说道,“甚至于他们—— 
    “嗳!可是他的油水可大呢,”温米克打断了我的话头,说道,“他们 
哪有不知道的,他掌握了他们的生死大权,他们几十条性命都在他手掌之 

中。他想捞什么就能捞到什么,只要他一动心机,凡他想捞的就不可能捞不 
到。” 
    我正思考着我的监护人可是个伟大的人物,这时温米克说道: 
    “至于他家中没有银器,说明他懂得人情世故。水有缓急深浅。人有理 
智情义。他知道如何处理人生常事,不妨看看他的表链,那可是货真价实的 
宝贝。” 
    “表链的确非常粗大。” 
    “粗大?”温米克重复了我说的话,“确实如此,不过他的表也是真金 
的弹簧自鸣表,少说也值一百英镑。皮普先生,在伦敦这个城市中有七百左 
右个盗贼,他们对这个表的结构一清二楚。在这些盗贼中无论男的、女的、 
老的、少的,可以说没有一个不认识这表链上的小环,可要是诱惑他们去碰 
一下,他们会像炭火烧着手一样赶忙丢掉。” 
    一开始我们谈的就是这些事情,后来我又谈了更加日常的事务,温米克 
先生和我便这样消磨了路上的时间,接着他就告诉我,我们已经到了伍尔华 
斯的地界。 
    这里都是一条条僻静的小巷、沟渠和一座座小花园,给人的感觉是一个 
阴郁迟钝的幽静地方。温米克的房子是一幢小小的木屋,在一座花园的中 
央,屋顶砌得很像一座炮楼,上面还架着炮。 
    “这是我自己的手艺,”温米克说道,“看上去蛮漂亮,你说呢?” 
    我高度地赞扬了它,不过我想这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小的屋子。还有着最 
奇怪的哥特式窗户,当然多数是些虚饰,另外门也是哥特式的,而且很小, 
小得几乎难以走进去。 
    “你看,这是一根真正的旗杆,”温米克说道,“每逢星期天我还要升 
起一面真正的旗帜。再看这里,这是“一座吊桥,过了这桥,再把它升起 
来,便和外界的交通隔绝了。” 
    这座桥其实是一块木板,架在一条水沟上,水沟大约四英尺宽二英尺 
深,看他带着骄傲的神情升起吊桥并把它拴牢倒是挺有趣的,他微笑着,这 
微笑可是津津有味的,而不是刻板做作的。 
    “每天晚上九时正,是指格林威治标准时间,”温米克说道,“便开始 
放炮,你看炮就在那边!听到放炮的声音,我想你会认为这门炮是很有威力 
的。” 
    他所说的这门炮是架在一个单独的堡垒上的,堡垒由铁格子构成。为了 
防止风吹雨打,炮上用柏油防雨布盖住,具有雨伞的功用。 
    “此外,”温米克说道,“在后面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不让人们 
看见,是为了突出堡垒,不阻碍观赏堡垒——我有个原则,想做一件事,便 
动手去做,还要坚持到底——不知道你对此有何看法——” 
    我对他所说的话表示了完全的肯定。 
    “在后面我喂了一头猪、几只家禽,还有几只兔子;我还搭成一个小瓜 
棚,你看,上面正结着黄瓜;在晚餐时你可以品尝一下用这里的黄瓜做出的 
色拉。所以,小老弟,”温米克又一次微笑着并严肃认真地摇着他的头说 
道,“不妨设想一下,要是这个小小所在被包围起来,在供应方面可不用发 
愁,要坚持多久就能坚持多久。” 
    然后,他把我引到一个只有大约十来码远的亭子里,可这条路设计得弯 
弯曲曲,我们抵达亭子倒也花了相当一段时间。在这一个僻静的所在,我们 

的酒杯早已整齐地放好了。亭子的旁边是一个装饰性的人工湖,为我们准备 
的混合酒也已经冰镇在湖水之中。这是一片圆形的水面,中心有一小岛,很 
可能是为晚餐准备的色拉。在湖中他还设计了一道喷泉,是运用小风车的动 
力,喷水口有一个软木塞,只要拔开软木塞,喷出的泉水足可以把你的手背 
喷湿。 
    “我就是工程师,是木匠,是管道工,还是花园里的园丁,总而言之我 
是万能工匠,有什么干什么,”温米克很感谢我对他的赞扬,说,“本来 
嘛,自己动手是件好事,你知道,它可以把从新门监狱带回来的蜘蛛网洗刷 
干净,它可以使老人欢欣。对了,把老人介绍给你,你下会在意吧?你说行 
吗?不会惹你不高兴吧?” 
    我说我十分高兴能见到他,于是我们走进了城堡。我看到一位很老很老 
的老人坐在火炉旁边,穿着干净的法兰绒外套,精神愉快,恬适自然,保养 
得也很好,不称心的是耳聋得太厉害。 
    “老爸爸,你好,”温米克一面说着,一面半开玩笑地和他亲切握手, 
“你好吗?” 
    “约翰,我可好呢,真好!”这位老人答话道。 
    “老爸爸,这是皮普先生,”温米克说道,“我希望您老听清他的名 
字。皮普先生,你给他点一下头,因为他喜欢别人对他点头。你要高兴就对 
他点点头,他喜欢点头就像别人喜欢眨眼一样。” 
    我尽量向他连连点头,老人大声说道:“先生,这里是我儿子的好地 
方,先生,这是一块相当好的游览胜地。这处地方和里面的美妙杰作在我儿 
子归天后应由国家接管,让人民大众来享乐。” 
    “老爸爸,你为这块地方骄傲非凡,是不是?”温米克说道,凝神注视 
着老人,他那张严峻无情的脸上这时现出了温柔的笑容。“现在给你一点 
头,”他狠命地点了一下头,“现在给你二点头,”他又狠命地点了一下 
头,然后对老人说:“你喜欢别人对你点头,是不是?”然后对我说:“皮 
普先生,你要不厌烦的话(虽然我知道这对陌生人来讲是够厌烦的),你是 
不是给他再点一次头?你不会想到这会令他老人家多高兴啦!” 
    我也用劲地频频给老人点头,老人的兴致很高,振作一下精神喂鸡鸭去 
了。我们两人便坐在凉亭里开始饮混合酒。温米克一面抽着他的烟斗,一面 
向我讲述,说他花了许多年时间才把家业治理得如此完美。 
    “温米克先生,这是你自己的家产吗?” 
    “噢,是我的,”温米克说道,“我是慢慢地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 
以国王的名义,这是我世袭的不动产。” 
    “这是真的?但愿贾格斯先生对此也会敬佩惊叹的!” 
    “他没有见过这里,”温米克说道,“也没有听说过这里的事。他也没 
有见过老人,也没有听说过他,须知,事务所是一件事,私人生活是另一件 
事。我去到事务所就把城堡丢在脑后,我回到城堡又把事务所丢在脑后。如 
果你对此不感到讨厌,还得请你赞同我这种做法。我不打算在谈业务的时候 
谈自己的私事。” 
    自然,我诚心诚意向他表示,我尊重他的请求。混合酒是十分可口的, 
我们坐在那儿一面饮酒一面叙谈,一直谈到将近九点钟。“就该放炮了,” 
温米克说着,放下了他的烟斗,“这是老人最愉快的事。” 
    我们走回城堡,看到老人正在那里把拨火棍放在火上烧,双眼充满了期 

望的神色,在为这一夜里的伟大典礼做准备工作。温米克一手抓着表站在那 
里,等待着时刻到来,便从老人手中接过拨火棍,向炮台走去。他带着拨火 
棍走出去,霎时间,大炮用其巨大的轰隆声表示出自己的雄威,震得这幢小 
木屋像要倒坍一样,桌上的杯盘碗碟也给震得哗啦啦直响。至于这位老人, 
我想他本该震得从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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