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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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计-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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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想好事,这几年你们咋过?把满容舍出去,那家聘礼不会少,一家人都保全,不然个个都熬逑不到那天。” 
  “天不绝人,我们家气运正是顺当。反正就是一条,别拿我两个孙女动脑筋!” 
  阮皮筋直是摇头,拍拍屁股冷笑:“还当金枝玉叶呢!” 
  满容终日愁烦,她总是喊头痛。 
  自从被黄家坝人摔了一次后,她总是感到脑袋昏昏沉沉。起初没有在意,现在是越来越疼痛了。她以为中了暑热,她自己扯了些草药煎服,然后昏睡一场。 
  下午她起来,出门迎风一吹,她感到针扎样头疼,还一阵恶心。她勉强支撑住,仍旧去山坡薅草。突然一阵剧烈疼痛,头像炸裂了一样,她凄厉惨叫一声,倒在山坡滚爬。她使劲磕撞地面,似乎要把脑袋砸开,她痛不欲生。 
  正在不远处放羊的哈儿看见了,哈儿扯开喉咙嚎啕大哭,惊动不少人围上来。 
  单善连爬带滚扑上去,她死死抱住痛不欲生的姐姐。她突然跪起来,央求乡亲们帮她把姐姐送医院。 
  高甸镇才有医院,光是路上就要一天多,只怕人没送到就痛死了。况且家无分文,怎么敢上医院。 
  闻讯赶来的单老太爷惊恐万状,他说可能是犯煞了,于是黄二杆一把扯起满容飞跑。 
  黄大娘摸索着扑爬到神龛前,念念有词祈祷:“天灵灵地灵灵,山神菩萨都显灵,单家满容犯哪圣?可怜可怜饶一命……” 
  祈求半天徒劳无益。黄二杆说必须去医院,满容却挣扎着说:“哪有钱啊,不如求阮支书。” 
  大家这才想起,阮皮筋跟人学过医术,他们一慌张都忘记了。 
  黄二杆马上背上满容,飞快地奔向阮皮筋家。虽是同在清涧沟,到阮皮筋家还需要一个钟头。 
  年近六十的阮皮筋是鳏人,他年轻时就是支书,都习惯称他阮支书。 
  关于他有很多议论,主要讲他品行不端。奇怪的是,无论“四清”还是“一打三反”,没有哪场运动能把他推翻,反倒是他把人一个一个整倒。几十年来他在清涧沟耍够了威风,占尽了便宜,没人敢跟他斗。 
  一直到土地下户,乡政府把申天棒推举为村长,申天棒跟阮皮筋土改时就结下深仇大恨,这才靠申天棒把他压下去了。 
  现在申天棒已被逮捕,阮皮筋又同时兼任了村长,他再次抖擞威风,他又神气活现了。   
  第七章 固守纯朴(12)   
  他是清涧沟两户有房户之一。 
  他家一排两间草房,篱笆围出个院子。他很少在家吃饭,经常是挨家挨户噌到一顿算一顿,因此家里冷清,几乎没生气。他家地方也偏僻,四面荒山坡,扯起喉咙吼也叫不响一户人家。 
  这会儿离吃饭时间还早,他正好在家。他见是送满容来诊治,他满心欢喜。清涧沟就他跟人学过点医术,人畜他都敢医,医活了是他手艺,医死了是该死。 
  突然哈儿娘上气不接下气赶来,她说想看看满容病成什么样子了。 
  趁阮皮筋走开配药的间隙,哈儿娘贴紧满容耳朵嘱咐:“不该动的不许他动,这是个老怪物!” 
  哈儿娘是申家丫鬟的女儿,即使解放了还效忠主子。十八岁时,父母把她许配给当时猪狗不如的地主崽子申天棒,她因此饱受苦难。她经常陪同家人挨批斗、遭凌辱,而这好多苦难就是阮皮筋制造的。 
  满容正痛得死去活来,她哪有心思听哈儿娘罗嗦。加上迷迷糊糊中她也没听清楚,她只是长一声短一声地哀求阮支书救她。 
  阮皮筋把他在高甸黑市购买的大烟壳熬成汤,他撒慌说,这是他自制的中药。他给满容服下,果然满容的头就不再疼痛了。 
  单善扑通跪下,使劲给阮皮筋磕头,单老太爷也对阮皮筋千恩万谢。 
  以为治疗已经结束,哈儿娘放心地先走一步。 
  这时阮皮筋却说,满容的病只是煞住头股气,一会儿二股气又要冒出来,照样疼痛。统共三三九股气,不全部除掉就断不了病根。 
  满容马上颤抖起来,她流着泪央求阮支书解除她的苦难。阮皮筋叫其他人都退出去,他要给满容根除病灶。 
  只剩他和满容了,他叫满容重新躺下。他一边揉搓满容额头,一边说:“这股气在满身跑,我要把它全部逼出来。你不要动不要吼,不然一股气扩散,就会分成好多岔股。” 
  满容对阮皮筋的话深信不疑,她只求不要疼痛,别的一切她都能忍受。 
  阮皮筋要脱她衣服,满容悚然惊跳起来。阮皮筋陡然沉下脸,厉声问:“你医不医?” 
  满容想问个明白,可是未待她开口,阮皮筋就喝令她:“想医就不要动不要吼!” 
  满容只好乖乖躺下。她紧闭上眼睛,感觉到阮皮筋在抚摩她乳房,她一阵惊悸。可又马上想起,她不能动不能吼,她就强忍着。阮皮筋的手越来越放肆,同时不断警告满容:“动不得啊,吼不得啊。” 
  满容惊恐不安,可她不知所措,她只好任由阮皮筋…… 
  满容正当含苞欲放年龄,虽然充满了恐惧,毕竟头一次受到如此强烈刺激,她渐渐不能自持,她哭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痛苦还是快乐,她剧烈颤抖,她的眼泪不尽地流,她却把阮皮筋紧紧拽住,她一脸烧得滚烫…… 
  过后满容笑着向阮皮筋道谢,她心头万分感激。 
  她当时特别害怕遭奸污,可阮皮筋并没端出那玩意儿来,他只是……满容以为这就不是奸污,她就感到差点误会人家,她还十分愧疚。 
  只是到底不便给人知道,过后满容就什么都不讲。她按照阮皮筋吩咐,必须每天治一回,她就一个人去。没有旁人在场,满容周身放松。她体验到了一种快感,这种快感甚至令她向往。 
  下过几场透雨后,满山新绿,呈现出夏天的勃勃生机。 
  哈儿牵头白羊爬上山坡,慢慢悠悠地走近单家玉米地。 
  玉米地一遍清翠,缀满各色补钉的红花衬衣在清凉微风中招展。哈儿看见满容直起腰来,穿件紧紧巴巴的红花衬衣,把她发育成熟的丰满身体勒得纤毫毕现。 
  哈儿快乐地欢笑,他胖乎乎的脸上荡漾起无限幸福。 
  满容笑嘻嘻地逗哈儿:“我们换工嘛,我给你放羊,你给我铲草。” 
  哈儿很高兴,他蹦跳进玉米地。单老太爷却喝住他:“别把玉米给我铲喽!” 
  哈儿一惊,他只好蹲下来,他用手去拔除玉米垅上杂草。   
  第七章 固守纯朴(13)   
  黄二杆提着锄头大步上来,急切地说:“再不快点铲了草,追上肥,农时不等你们喔!” 
  满容一脸忧愁地说:“今年玉米种得太宽,两头摸黑做都来不及。” 
  黄二杆不多说话,他飞扬起锄头,只听见“呼呼”风响,玉米缝中杂草一路倒地。 
  单老太爷由衷地赞叹:“我们三个人合起来,也做不过二杆,光凭种庄稼,没人敢跟二杆比。” 
  黄二杆一边铲草一边说:“生错了地方。要是我有黄家坝那种肥田肥土,一两年我也好翻身。” 
  单老太爷直起腰,他一脸不屑:“就黄家坝,也算肥田肥土?有空带你去外头看看,不然你不晓得地是平的。” 
  黄二杆哈哈大笑:“我这号人,只好吃哪粮拉哪屎,哪敢眼谗人家……” 
  突然单善喊:“哎呀,好多人!” 
  都直起腰朝山坡下看,一群人正朝申家去。 
  单老太爷眯起眼暸望一阵,他唤过哈儿:“喂呀,怕是你姑婆回来了。” 
  单善问:“哈儿哪来的姑婆?” 
  单老太爷说:“申秀才的女儿,没解放就跑了。” 
  黄二杆问:“跑哪去了,咋几十年不回来呢?” 
  “不兴搞运动了她才敢回来,不然也是捆绑吊打,不整死她也剥层皮。” 
  单善十分羡慕地说:“好是走了好,看人家现在回来好神奇。” 
  她驱赶哈儿赶紧回家,哈儿却不肯回去。单老太爷倒是很想看看,这位跟他孙儿一样也是大学生的申家小姐,那时只听说千娇百媚,他从没见过一眼。于是他帮哈儿牵上羊,送哈儿回去。 
  5 
  申井冒光着膀子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眯起眼,一直在遥望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 
  乡政府已经派人捎来话,说今天他妹妹沈申如要回来,他就一直在此守望。 
  别人家重男轻女,申秀才却是十分宝贝他这个女儿,不仅送去念书,还供她读完大学。沈申如是当时十里八乡的第一个大学生,申家为此摆了三天流水宴庆贺,那时无限风光都是申家独占。 
  三辆越野车,沿着茶盐道爬上落荒山脊梁,再开一段就不能行驶了,他们只好弃车步行。 
  沈申如应该六十多岁,容貌却像四十来岁的人。她一身华丽套裙,她依然光彩照人。 
  她一眼就认出哥哥,她紧跑几步上来,哭倒在申井冒肩上。兄妹一别几十年,申井冒老泪纵横,也是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强颜欢笑。 
  进院子坐下,沈申如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哥哥。望着夕阳下的申井冒像一根老皮粗糙的枯木,沈申如只是摇头或者点头,她难得吐一句话。 
  对此申井冒并不惊讶,乡政府已经反复叮嘱过,要申井冒在妹妹面前说话掌握好政策。显然妹妹也知道这一点,她怕给哥哥惹麻烦,就尽量不说话。 
  一会儿沈申如又流下眼泪,她拿手绢捂住脸,啜泣声半天不能停下。 
  申井冒唤过哈儿娘:“给姑姑打扇。” 
  哈儿娘拿来扇子,沈申如夺下扇子,满含泪水笑着说:“我要哥哥扇嘛。” 
  申井冒笑咪咪地磕熄手中旱烟,接过蒲扇说:“那时候只要申如回来,家头就热闹,不然天天看老子的秋风黑脸。” 
  沈申如再次张开手掌把脸笼罩起来,她颤抖着问:“爸爸还有坟吗?妈妈呢……”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她扑在哥哥膝盖上泣不成声,惹得好多人陪着掉泪。 
  门口响起单老太爷声音:“这哈儿真是傻呵,连羊子都牵不回来,还要我来帮他牵。” 
  申井冒招呼他进来裹烟抽,同时给沈申如介绍:“这年把,我就跟单老太爷作伴。” 
  沈申如见单老太爷只系条蓑草编织的围裙,她轻轻摇头,大概是感到匪夷所思:“不是有五保户吗,单老太爷还算不上五保户?” 
  申井冒解释:“单老太爷又不是孤人,人家孙儿都考上大学了。”   
  第七章 固守纯朴(14)   
  沈申如万分惊讶地问:“这地方的孩子,也能考上大学?” 
  单老太爷眉开眼笑地说:“去年考上的。只是把我们整够喽,从读小学起就在外头,供他十多年了。” 
  沈申如说:“这样的生存条件,能够考上大学,必定有异乎寻常的智商。只要肯花功夫培养,今后一定大有作为。” 
  单老太爷兴高采烈地说:“托姑婆吉言,等孙儿有出息了,不忘记姑婆这几句展劲的话。”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陪同来的县里干部,催促沈申如动身返程,沈申如却要住下来。 
  那些人十分为难,他们不能把沈申如单独留下,而要一起住下,这样的条件怎么住宿? 
  沈申如取笑:“不是说你们保持了艰苦朴素的传统吗,该不是忘本啦?” 
  她扭头问单老太爷:“我哥哥家挤不下这么多人,你家能不能帮我们安排几个人住宿?” 
  单老太爷说:“只要住得惯,我那岩洞就让给你们,我们去黄二杆家打个挤。” 
  单老太爷告辞后就去招呼玉米地的满容、单善,赶紧回来清扫。 
  他家岩洞已经算整洁,他们仍然重新收拾过,在木板搭出的床铺上加厚一层干草,再垫上草席。 
  可他家一共才三条薄薄的被子,不够五个客人铺盖。夏天的岩洞又是夜里阴凉,平时满容和单善都要紧裹在一起,不然就要被冷醒。 
  这样的温差城里人更加吃不消,没有被子他们必定受凉。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愿意两人合盖一床被子,也不便去问,只好把满容、单善的花布棉衣都搁在床上,以为备用。 
  他们怕煮夜饭造成岩洞烟气弥漫,所以连夜饭也不烧了,准备安顿客人后就去黄二杆家借火。 
  满容又去山坡割把香艾回来,不仅驱散蚊虫,还使四周香气馥郁。 
  月亮升得老高了,申井冒兄妹领来五个客人。 
  沈申如一进岩洞就笑,她说布置得很温馨。她把单善揽在身边,满眼都是欢喜。她说单善天仙样漂亮,长长的睫毛,覆盖一对晶亮的大眼睛,简直像个洋娃娃。她说单善的皮肤就像莲花,越是日晒雨淋,越是鲜艳如新。她完全没有想到,苦难中成长的孩子也能如此娇艳。她说要是单善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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