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还没等走到房前，茂氏便唤道，“快来看看，娘给你选的嫁妆怎么样”
容美跟在茂氏身后，一张脸冷冰冰的，好不容易挤出了一点笑。
“姐姐。”容美也跟着唤道。
玉洁在房中听到夫人的声音，连忙开了房门，此时冰清也搀了容颜走到了门口，只见门外十数个下人，手中都捧了一个暗红雕花木盘，上面又盖了一块红布，不知盘中究竟放了什么。
容颜面无表情地扫了容美一眼，又笑着向茂氏说道，“娘，快进来。”一面亲自搀了茂氏进屋，又吩咐玉洁为夫人沏茶来。
那些下人也都在茂氏的示意下进了房间，一字排开，站立在房中。茂氏笑着努努嘴儿，让容颜上前看看，又说道：“颜儿快看看，还缺什么不缺，现在再添还来得及。”
容颜便起身吩咐道：“把红布都揭开。”
下人们依言撤了红布，盘中物件一览无余。容颜跟容美依次看去。
第一个盘中是青玉各式佩四件，白玉各式佩四件，水晶各式佩四件，金珀各式佩四件。
第二个盘中是珍珠手串、翡翠手串、珊瑚手串、沉香手串各两串。
第三个盘中是赤金镶宝扣一对，白玉鸳鸯扣一对，攒珠累丝蜜蜡松石褂纽四副，玉柄象牙柄小刀火镰两分。
第四个盘中是衔珠金凤簪一对，点翠青鸟簪一对。
第五个盘中是翡翠环一对，珍珠环一对，白玉环一对，绿玉环一对。
第六个盘中是白玉松石玛瑙赤金耳坠各一对。
如此精精细细十余盘，都是首饰之类，虽不是十分名贵之物，但贵在样样精致大方，独具特色。
容美见了这嫁妆心中恨意更深，她的拳头在袖中悄悄地攥起，指甲狠狠地嵌进手心里。强忍住心头想要跳脱而出的怨毒。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容颜。
茂氏并未注意到容美的异常，只一心在容颜的嫁妆上。容颜扫过容美嫉恨冷漠的脸色，心中冷笑不已。
她并未理会容美，只是含笑坐在茂氏身边，嗔怪道：“娘，您准备这些费神费力，其实太子不是已经派人送来银票了吗，咱们不准备也没关系的。何况，父亲会愿意吗”容颜担心容盛泉会为难茂氏。
容美又听容颜提到太子，心里更是堵得慌。哼，动不动就太子太子的，谁不知道是你不知廉耻地上了太子的床。要不是这样，就凭你，想爬进东宫，做梦去吧。
茂氏拉着容颜的手说道：“颜儿，虽然太子有意照拂，可你毕竟是以才人的身份进东宫，就算咱们容家已经一败涂地，可如果连嫁妆都备不起，你进去之后，肯定会被人看不起的。”
“娘”容颜心中感念，不知该说什么好。
“民间嫁女总要备些橱柜瓶器之类，但娘想这些东西太子宫中实在不缺，纵带了去只怕也是白占地方的。所以娘只给你备了些首饰衣料。虽不是名贵的物件，但也还算大方。”
容颜频频点头，对母亲的细心与体贴感动不已。
“容美，”茂氏向着正出神的容美说道，“你陪你姐姐好好整理一下东西，迎亲的日子就要到了。我先走了，还得将嫁妆单子拿给老夫人过目呢。”
说着，茂氏便转身离开了。容美在娘面前不敢放肆，现在只剩了容颜和几个下人，便再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容美的目光恨恨地扫过那些嫁妆，没好气的对那些扔着木盘的下人说道：“把东西放下，你们都下去吧。”
等他们都退了出去，容美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眼睛憎恨地盯着容颜，一言不发。
容颜知她心中所想，只冷冷的警告她，说道：“容美。我劝你最好收敛一点。”
“如果我不呢？”容美眉毛一挑。
“容家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家。这些天经历了这些事，你心里也该有数。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吧。”
“容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容颜，你就是个害人精！你就不应该活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抢了我的东西再抢回来！”容美情绪激动地喊叫着。
“哦？你若有能耐尽管来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人贵有自知之明。”容颜看着声嘶力竭的容美，轻轻地说道，“容美，你若能照顾好娘，我还能多念你一份情。”
“我不用你多管闲事！”容美的眼中怨毒深重，好像要喷出火来一般。
容颜没有理会容美。该说的已经说了，若她还是一意孤行，那就是她咎由自取。她不过是看在娘的面子上而已。从前那个被自己放在心上疼爱的小妹，早已经在祠堂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32章 防备容美（）
容美几乎失去理智地对着容颜大喊大叫，口中辱骂不休。她心里不甘极了，凭什么同样都是容家的女儿，得到的却差之千里？
从前容颜尽得老夫人跟娘亲宠爱，像一颗明珠一样被众人捧在手心。自己在她面前，就好像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超越容颜的地位和光芒。
而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容美眼见容家一次次想要放弃容颜，她才畅快了没几天，竟然又要被她踩在脚下。
容美恨恨地盯着容颜房中挂起来的华美嫁衣，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去撕碎。
“容美，难不成你也想穿一穿这嫁衣不成？”容颜蹙眉，终于开口驱逐。
“哼，你不顾廉耻的倒贴上去，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吗！容家的女儿，并不是都像你一样不要脸！”容美恨骂不绝。
容颜看着容美狰狞的样子，只觉得心中苍凉一片。玉洁几度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又想起之前冰清的嘱咐，不敢在主子面前擅自开口。碧玉虽然听不下去，却也不能出言维护，否则传到大权氏耳中，她那么精明的老太太，岂有不疑心的？
倒是冰清听着容美不依不挠的骂声，又看看容颜不耐的神情，忍不住出声道：“二小姐，恕奴婢多嘴，容家这几位小姐，还真是不同了，大小姐如今已是太子的才人，即便是老爷夫人，相见也需见礼。二小姐这样口不择言，是因为姐妹情深不拘小节呢，还是打量着太子殿下好说话，不必将皇家规矩放在眼里？”
容美愣了愣，看了冰清一眼，心中自是不服，却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实情，只是依然嘴硬道：“哼，我怕什么，难道太子还能为这个杀了我不成？”
碧玉皱了皱眉，声音低低地说道：“二小姐真的觉得太子好性子吗？”
容美定定地看了碧玉一眼，碧玉接着说道：“二小姐快回去歇息吧，只怕再闹下去，惊动太子就不好了。容家如今还禁得起闹吗？”
容美知道碧玉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却不知道她的忠心早已经交付给了容颜。方才那些话，容美只当是碧玉在为自己着想，给了自己台阶下。当下便不多言，只是瞪了容颜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一时间房中寂静无声。
碧玉默默地倒了一杯茶来，递给容颜，说道：“二小姐的性子跟从前不同了呢。”
此时玉洁再也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小姐，她怎么这样对你，从前”
容颜抬头看了玉洁一眼，止住了她喉咙间呼之欲出的话。玉洁讷讷地闭上了嘴巴，却还是一副愤怒的表情。
“玉洁，”一直沉默着的冰清忽然说道，“只怕从前，咱们都错看了二小姐。现在看来，二小姐跟咱们小姐，竟是成了敌对了。”
“玉洁，冰清。”容颜缓缓地喝了一口茶，半晌，才轻轻说道，“从前怎样，都不必再提了。现在容美这样，反而是件好事。至少，咱们知道她的本性，凡事也能防备些了。若她还以从前的面貌示人，恐怕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三个丫鬟听了容颜的话，都暗暗点头。
容颜看了看娘准备的嫁妆，默默叹了一口气，吩咐她们把首饰一一整理好，放在嫁衣旁边去吧。
她轻轻地抚摸着大红嫁衣袖口处用上等金线串了红宝石绣成的花纹，心中一动，忽然说道：“你们这几天，一定要看好这嫁衣。我总觉得，容美在打这嫁衣的主意。”
三个丫鬟听后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清楚这嫁衣的重要性。若是衣服破损，或者丢失，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即便太子维护，那么一向最重规矩的太子妃，和各位虎视眈眈的侍妾，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二小姐有这胆量吗，这可是太子赐的。”玉洁迟疑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容颜说道，“看她今日的样子，只恨不能吃了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奴婢一定好好保护这嫁衣。”几个丫鬟说道。
容颜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还有几天就要嫁进东宫了。容颜默默地想着。她深知东宫绝不是自己躲避世事的温床，相反，她几乎可以想见未来的日子会过得多么如履薄冰，艰辛坎坷。
但凡能在太子身边占据一席之地的女人，都不会是善与之辈。还有那位太子妃，也不像和婉之人。她们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才人呢。
容颜苦笑了一下。心想，不管怎么对待，反正不会是笑脸相迎就是了。
前路艰险。但容颜觉得，虽然自己正在踏上一条荆棘遍布的小路，虽然前方迷雾不散，自己看不清未来。可她认为，自己并没有走到绝路。
或许这条路，本身也并不是一条绝路。
东宫之路虽险。可是毕竟
或许太子真的是有几分喜欢自己吧。
想到太子，容颜的心中不自知地荡起了一丝涟漪，暖暖地扩散开去。
太子会护着我吗？
容颜隐隐生出了几分期待。这些时日，他总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即便是在现代，遇到对自己这样体贴入微的男人，只怕自己也会动心的吧。
何况这是太子爷。或许以后，他会是一国之君。这样坐拥天下的男人，能对自己维护至此，也当真可贵了。
只可惜，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仅仅是个妾室而已。并且在这个封建古老的时代，自己作为一个声名狼藉的妾室，不知道以后要遭受多少冷眼跟嘲笑。
容颜不免也暗暗忧心，不知道那一宫的女人要如何相处。不知道将来的自己，究竟会为人鱼肉，还是我为刀俎。
容颜望着娘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又看看身后挂起的嫁衣，深吸了一口气。
旁人或许会顾虑母家的荣辱，而我，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容家如今的境况，已是不能再差了。既然不怕连累了容家，我还担心什么呢？
往前走，不回头。
第33章 两件嫁衣（）
还有三天。
过完这三天，东宫的轿子便要来容家接容颜了。容家上下在茂氏的安排下俱已准备妥当。忙碌过后，难得的清净了下来。
容颜仍旧懒得出门，这几天容美竟然也没了动静，也不曾寻衅吵闹，仿佛前几天在容颜房中那一场争执都是虚影而已。偶尔在大权氏处请安遇见了，容美也一改先前暴戾神色，见了容颜恭谨起来。
容颜知道容美才不会一夜之间痛改前非。事出无常，必然有异。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思忖良久，放心不下，于是唤来冰清，凑近了悄悄嘱咐了些什么，冰清了然，点点头便出去了。
玉洁见像是她们悄悄谋划着什么，实在好奇，便问道：“小姐，你们说什么呢？也不告诉我！”
容颜笑了笑，说道：“等她回来你就知道了。”
玉洁看小姐神秘兮兮的样子，越发好奇。见问不出来，只好耐下性子等冰清回来。
直到傍晚时分冰清才回来。她喘吁吁的推开门进来，额角隐隐沁出汗意，手中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
玉洁连忙迎上去说道：“哎哟，你可回来了。你去哪儿了？像是有人追着你似的。”说着又顺手接过冰清手中的大食盒来，奇怪道：“你出去买吃的了？今天厨房里做了好些菜，说是夫人特意嘱咐了，大小姐快要出嫁了，要好好伺候着呢。”
容颜目光扫过食盒，不动声色地问道：“可得了？”
冰清点点头，回身将房门关好。才说道：“奴婢找了许多家，才找到这一件。样式是差不多的，只是布料粗糙，做工也不好，串绣的饰物廉价些。不过奴婢再也找不到其余的了。”
容颜示意玉洁打开食盒。
“咦？”玉洁看后奇道，“怎么是衣服？还是嫁衣”她满脸不解地看看容颜，又看看冰清。
容颜上前拉出嫁衣仔细看去，说道：“的确是粗糙了些，不过样式倒真是极像的。反正也不穿这个，无妨。”说着转头问冰清道：“没人发现吧？”
“回来时候遇见了老爷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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