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求姬- 第51部分

　　　　失去，给予，感恩。。。。。。然后，是再度的失去。

　　　　还有什么，会比这样的人生，更残忍更无情的吗？

　　　　叫她怎能承受这样的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尤其是一想到，今晚就是他的最后一夜！

　　　　“爹……”盼盼抓着他的手，眼泪终于承受不了重量，纵横满面，“爹……对不起，对不起，爹，小七没用，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

　　　　田老爹的手里还抓着一片油光铮亮的肉片，目光却一直胶凝在那片落叶上，任凭她如何哭泣呼唤，都一动不动。

　　　　只有浑浊的眼泪，一直一直掉下来，和盼盼的眼泪混在一起，滴到手上，滚滚烫烫。

　　　　他的心，这一刻，想必，也必然很痛很痛。

　　　　那种当一切都将成为尘封时，才忆起失去的可贵的那种疼痛。

　　　　那么滚烫的泪水，直直掉下，最终又变得，冰凉冰凉。

　　　　走出天牢是已是子时。

　　　　自从看见那片叶子后，田老爹除了流泪，就再不动弹，也没再吃东西，最后他看得累了，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守卫暗示盼盼不能再待下去，免得他不好交代，用衣袖擦干眼泪，盼盼这才提着食篮起身离开，走到外头，才发现，外面竟在下雨。

　　　　春雨，却如此的彻冷入骨。

　　　　雨中的一切朦朦胧胧，看上去，尽是黯淡。

　　　　车夫依然等在路边，打开车门请她上车，盼盼觉得很累，可是心里却很清醒。一把推开他，径自前行，任凭大雨哗啦啦，很快就将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夜那么长，漫无边际的绵长无边。雨那么冷，一点一滴都浇进心底，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冷。

　　　　就这样走着，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

　　　　淅沥沥的雨水，把她的周身都紧紧裹住，浇的衣裳湿透了，哪哪都是污渍。

　　　　原本华贵的装扮，此时无比的讽刺。

第302章　诀别（7）（）　
盼盼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向心高气傲的大娘。

　　　　她愣愣的站在前面，忽然“噗通”一声，在雨地里跪了下来。

　　　　只记得从前，一直都是她高高在上，对着盼盼无比蔑视的喝道：“跪下！”

　　　　人生如红尘白驹，还真是无比的讽刺啊。

　　　　曾经被杭州百姓们评价为“凭着脸皮子厚也能嫁个好男人”的田家七小姐，曾经被全天下人所羡慕着认为是“麻雀变凤凰”的典型例子的田家七小姐，曾经以为天上掉下个良人，一生都会甜蜜幸福的田家七小姐……谁能想，不过数月时间，最终，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家破人亡，虚情假意，一切，都烟消云散。

　　　　命运，真是讽刺。

　　　　“盼盼！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爹爹！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以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记恨你爹爹。。。。。。他，他是你爹啊！”大娘如同三娘一样，一把揪住她的裙角，死也不肯撒手。

　　　　盼盼也不掰开，任凭她摇晃着自己。

　　　　她喃喃自语道：“你们都这样想我，你们都觉得我就是那号落井下石的小人。。。。。。呵呵呵呵，爹爹，你是不是也这样想我？”

　　　　大娘抬起头，雨水和泪水交叠着在她面上哗啦啦浇下来。

　　　　她悔不当初：“都怪我！若不是我因为你大姐不见了，就怂恿老爷去找碧罗宫的人，这一次，咱们家业不会遭此大劫了！一切都是我的错，盼盼，当初你娘的事情。。。。。。也是我下的毒手，和老爷一点关系也没有。。。。。。盼盼，你打我吧！打死我我也心甘情愿。。。。。。我有罪，我有罪啊！盼盼。。。。。。”。

　　　　盼盼冷丁丁的看了大娘一眼，这个平日里雍容华贵的女人，高高在上的贵妇，此时却是这么的可怜，这么的可悲。。。。。。

　　　　“我知道，爹爹不会害我娘的，他刚才，还叫了一声我娘的名字！我娘她，叫嫣儿。。。。。对么？”短短的一句话，就是一把最锋利的短匕，直直的刺向大娘。

　　　　“他，真的在你面前叫她的名字？”不可置信，不可置信的绝望，远远胜过了一切的情绪。

第303章　大结局：此去经年（1）（）　
大娘在雨地里站起来，厉声对盼盼吼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见他，我要当面问清楚。。。。。这些年来，他心里，到底装着谁？”说罢，就如一个溺水行将死亡的人一般，挣开一切的束缚，奋力向天牢的方向奔去。

　　　　盼盼莞尔一笑：“不相信？呵呵，是啊，我原来也不相信，可是，任凭你再怎么不愿面对，事实终究还是事实。不是么？”

　　　　就这样，继续向前，走啊走，依稀觉得好像不下雨了。可是，四周的风雨却未停息。

　　　　盼盼轻轻抬头，却原来是头上忽然有了伞挡着，再回头，看见夜雨之中，一人静静地跟在自己身后，为自己撑伞。

　　　　远方有着昏黄色的光，而那光落在他脸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每一处都近在咫尺，却仿若是，相隔天涯。

　　　　她定定地看着那个人，分明想哭，但唇角一勾，却笑了。

　　　　玉斛清晰的看见，一颗眼泪，滑落下来。

　　　　他抿嘴，喉间轻轻一颤。

　　　　心，不安的疼痛起来。

　　　　“我知道我爹不是好人。”

　　　　“我知道他贪赃枉法，罪有应得。”

　　　　“但是……”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盼盼朝玉斛转过身去，“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亲手裁决他的人，要是他？”

　　　　无限委屈，无尽的悲凉，隐忍许久的痛楚，在这一刻，尽数迸发出来。

　　　　盼盼失声大哭，蹲下身子，任凭一头青丝紧紧贴着头皮，四散垂落。

　　　　伞从玉斛手上脱离，他蹲下身，轻轻拢住她。

　　　　雨幕落下来，罩住她，也罩住了他。

　　　　在这一刻，风声呜咽，雨点狂急，便连这天与地，都替这伤心的女孩哭，替她委屈与不甘。

　　　　“为什么？”头脸埋在他的怀里，盼盼低低问，用最后一丝气力，执拗地问，“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谎言会这么动人呢？玉斛，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未待他回答，她便眼前一黑，意识就此淡去，沉入无边暗境……

第304章　大结局：此去经年（2）（）　
曾经以为，最甜蜜，最安宁的时光，莫过于沉溺在梦里。

　　　　逃避了现实，原离了世态炎凉，梦境，应当是一个人的世外桃源。

　　　　哪怕，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世外桃源。

　　　　可是，如今却不行了。

　　　　昏昏沉沉的睡着，眼皮再也没有睁开过，意识仿佛沉睡，可是，疼痛，却还是那般的清晰。

　　　　这一梦，沉长到，时光仿佛倒流，盼盼只是一睁眼，居然是很多很多天前。

　　　　第一次在这古香古色的时代醒过来，窗外蝉声嘶竭。金漆脱落的博山香炉里，掺杂着其他香料的沉水香，已经燃烧的只剩最后一丝白烟。

　　　　见她睁开眼，负责看守病人的丫鬟不满的嘟囔道：“可算醒来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回了三姨太太。哎，没事去水池边掏鸟窝干什么啊？没的连累阖府上下上串下跳。。。。。。。”。

　　　　疑惑的坐起来，便看见三娘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进来。

　　　　轻轻把她拢进自己怀里，三娘叹息道：“盼盼，你可算醒了，吓死三娘了。。。。。。”。

　　　　那一日，三娘身上的淡淡馨香，至今仍荣绕在她心田。

　　　　此生，至死不忘，除了母亲之外，这个给予了自己真实的关怀的女子。

　　　　在她的记述里，盼盼知道了自己穿越之后的所有身世。

　　　　一直以来，三娘都是那么谨慎的保护着这个可怜的庶女。她能做的，委实有限，可是，她也算着实尽力了。

　　　　再后来，时光的剪影如相册一般随风向后翻开。

　　　　那一夜，月黑风高，花厅里灯火通明，她蹑手蹑脚去爹的书房偷银子。

　　　　咬着牙，把书架底下的大箱子拖出来，再一个箱子又一个箱子地打开，最后一个箱子里，装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片干枯了的红叶。

　　　　盼盼死死的盯着那片红叶，这一次，心，终于不再愚钝迟缓，撕心裂肺般开始疼痛，只能哇哇大哭。

　　　　前世与今生，她都不曾拥有的，常人所拥有的一切。

　　　　看似平凡到极点的家庭温暖，对于她来说，却是永无可能的奢望。

第305章　大结局：此去经年（3）（）　
回不去的，曾经破碎的记忆……

　　　　不得已停留的，却仍是碎裂的一个家。。。。。。

　　　　家？如今，她哪里还有家？天涯何处，才是她的栖身之所？

　　　　爹爹。。。。。如果你，真的是我这生的父亲，那么，请你不要现在就走。

　　　　你还从来没有对我好过，没有问我一声安好、赐我一份宠溺，我也没有来得及好好孝敬你坐伴膝下为你捶腿对你撒娇……我们都没有像这世间大部分正常的父女一样和睦相处过，你怎么能就这样去死？

　　　　爹，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多么的重要而珍贵……

　　　　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

　　　　梦魇无边无际，盼盼只是不停的哭。

　　　　哭的歇斯底里。

　　　　哭的痛不欲生。

　　　　“盼盼……盼盼……”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声音，对她的呼唤一直没有停止，然而，她实在不想作任何回应。

　　　　只是一味的悲泣着，想着自己这浑浑噩噩的十七年，然后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这十七年归结起来，其实只有两个字——等待。

　　　　盼盼在等待爹回头看自己一眼，等待他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说话，等待他摸摸自己的头夸自己一声宝贝女儿，你好乖……

　　　　她也在等待着，大姐会把自己心爱的瑶琴借给她抚弄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也是心满意足；二姐会把老凤祥的首饰插在她的头上，对着镜子取笑她。。。。。。。

　　　　可是，自己等了那么久那么久，可最终，还是等不到了……

　　　　红叶的影子慢慢的淡去，朦胧中，现出一个小小身影，像是个孩子，孤零零地站在阴影里，怯怯地看着她。

　　　　这个孩子，好生的眼熟啊。。。。。。

　　　　盼盼一开始以为那个孩子就是自己小时候，可后来又觉得好像不是。

　　　　而她，忽然张开嘴巴，牵住她的手，怯怯的哀求道：“娘亲，不要抛弃我。。。。。。”。

　　　　盼盼心中一震，她叫自己娘亲！这是自己的孩子！

　　　　整个人猛然惊醒，睁开眼，窗棂里折射进来的阳光，分外的刺目。

第306章　大结局：此去经年（4）（）　
愁肠百结，冷汗惊了一头一脸，直直的坐将起来，入目处，竟是青衣敛眉的玉斛。

　　　　“丫头，你终于醒了！”他一把抱住她，语气呜咽道，“谢天谢地，你可总算醒了，丫头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天了啊！这十天，你都是靠参汤吊着命的啊，还好，你可总算醒了……”

　　　　盼盼麻木的任由他抱着，大脑里一片空白，耳边依旧萦绕着那句奶声奶气的“不要抛弃我”，好半天才反应道：“皇上。。。。。。你？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床头呢？再转头打量四周，这里明明是自己在静心堂的寝室啊，自己是怎么回来了？还有，玉斛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里？

　　　　玉斛看出她的疑惑，伸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额头，轻叹道：“田丫头，你昏迷了十天，所以不知道这十天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十天！这两个字一入耳中，盼盼整个人都有几乎跳起来，当即就要下床，把玉斛吓一大跳，忙拖住她只一叠声问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爹！爹……”完了，自己怎的一睡十日，竟连最后的刑期都已错过！

　　　　双腿一软，整个人顿时扑的倒地。

　　　　“傻丫头……”玉斛扶她起来，柔声道，“你爹没死，你别别急……”

　　　　“没死？”盼盼僵硬地转过头。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没死，盼盼，你放心，你爹他还好好的活着呢。”

　　　　真的？她忍不住捏了把自己的脸，我是在做梦吧？难道我还在梦境里？

　　　　玉斛见她这样，扑哧一声笑了，但目光却更加怜悯：“丫头，你真是个最最善良的小丫头啊，我真是没想到，你原来心里这么在意田家上下的人！”

　　　　“我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明白。

　　　　怎的一梦之间，天地再次颠覆，仿佛一袭暴雨，来的突然，下的猛烈，却又走的迅疾。

　　　　春雨无痕，一切了然如梦。

　　　　玉斛缓缓道：“你放心吧，以后，你再也不会吃这样的苦了。”

第307章　大结局：麻雀变成了真正的凤凰（1）（）　
盼盼这才想起他的身份与自己终究有别，连忙想要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