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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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钩-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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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远让众人就坐,却没急着说正事,而是慢悠悠吩咐道:“将皇室族谱呈上来。”

    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这是要唱哪一出,再看宗亲子弟,有些也是面露茫然,有些则眼神闪烁,大臣们心里一跳,隐隐觉得不妙。

    难道要出事了?皇上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墨远道:“族谱太长,就不打开了,摆在这里只是让诸位心中都有个数,朕已经着人从族谱中筛选出宗室内未及弱冠的子弟姓名,另外誊抄了一份。”

    话落,就见大太监将托盘中的卷轴取出,在墨远面前缓缓展开。

    墨远扫视下方,目光在几个坐立不安的宗室子弟身上顿了顿,最后落在卷轴上,念出第一个名字,被叫到名字的宗室子弟眼底迸出惊喜,忙起身跪地,墨远却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只让他坐回去。

    那宗室子弟以为自己哪里言行不对惹得皇上不高兴了,一张脸忽青忽白,浑浑噩噩地坐回座位上去。

    墨远温和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一会儿朕会请几位大臣考校诸位功课,此事不急,慢慢来,眼下朕先点个名。”

    点名?众人面面相觑。

    墨远重新看向卷轴,又叫了一个名字,被叫到名字的宗室子弟忙起身应答,听墨远“嗯”了一声,就重新坐下,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也都只是起身应个卯。

    “谢知闲嗯谢知礼坐谢知意”

    突然无人应答,墨远顿了顿,看向下方,喜怒难辨:“谢知意呢?来了没有?”

    底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大臣忍不住心惊肉跳。

    谢知意这名字他们乍一听没什么印象,在墨远念第二遍的时候却想起来了,这孩子的名字还是太上皇给起的呢。

    当年太上皇在内乱中胜出,另有数位王爷败落,其中下场最惨的就属诚王,诚王是太上皇的异母兄弟,封地在北方,北方民风彪悍,马也健壮,诚王养了不少强兵健马,颇有实力,却因属下背叛,最终惨败,还落个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那时诚王有个孙媳怀有身孕,大着肚子,太上皇兴许是于心不忍,又兴许是不想损了自己的阴德,就留了那孙媳一条命,还给她的孩子赐了个名叫知意,那孙媳将孩子生下来,娘家怕受到连累不肯接纳他们,母子俩无处可去,最终寄居在族内未受牵连的远房旁支家中,后来境况如何就无人得知了。

    大殿里陷入寂静,墨远扭头吩咐身边的太监:“将族谱打开,看看谢知意是哪一脉的。”

    太监应了声是,招手叫上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将族谱打开,自己则凑近了在上面一个个找,因名字太多,颇花了些时间,下面几个原本就坐立不安的宗室子弟头上隐隐现出一层薄寒。

    过了许久,太监终于将人名找到,凑到墨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墨远抬起头,目光落在前一个被叫到名字的人身上:“谢知礼,你可知道,谢知意为何没来?”

    谢知礼匆忙起身,哼哼哧哧。

    墨远面色微沉:“听说谢知意是寄居在你家中的,怎么你来了,他却没来?难道你们并未将朕的旨意告诉他?”

    谢知礼吓得“扑通”跪地,慌忙道:“不是不是!是他自己他自己不肯来的!”

    这时殿外有太监从小门进来,不知对大太监说了句什么,大太监又转道墨远耳中,墨远嘴角勾起笑意:“你说的可是实话?”

    谢知礼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字字掷地:“句句属实!”

    墨远冷笑:“巧了,你口中说的不愿意来的人,此时正在宫门口求见呢。”

    谢知礼脸上血色“刷”地褪尽,抖着唇发不出声。

    旁边的大臣纷纷掩面。

    再旁支再落魄也是龙子凤孙啊,怎么这么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腿都抖得能筛糠了,丢人呐!

    暗暗犯着嘀咕的大臣们浑然忘了自己在面对墨远时也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而这些宗室子弟许多都常年在外,有的一辈子都没入过京,陡然见到龙颜,哪能不紧张,更何况这谢知礼又明显被皇帝怀疑了。

    墨远收回目光,沉声道:“宣谢知意进殿。”

    作者有话要说:

    二宝:这个好次,那个也好次。

    郑谦:[咕咚]

第156章 谢知意() 
谢知意在门外求见时;墨远已经将剩下的名字都点完了;因他在圣旨中提过一句“舟车劳顿,太小的就不必来了”;因此这些人大的即将行冠礼;小的也有将近十岁;除谢知意外,另外还有两人不曾进京;不过那两人一个是骑马摔伤了不便行动;一个是得了伤风怕将病气过给天子,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家中都有信呈上来禀明了原因;只有谢知意是半点说法都没有;若不是墨远有意对照族谱,根本不会有人想起他来。

    墨远让人将族谱收下去,扬声道:“让他进来。”

    随着他声音落地,一道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众人齐齐扭头望去;只见进来的是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待走近后再细看;少年身上的衣衫颇有些陈旧,肤色也算不得白皙;面容却十分俊朗;颇具龙章凤姿,再加上脚步从容、神情不卑不亢;竟让在场的人都眼前一亮。

    谢知礼苍白着脸瞪他,瞳孔中有惊慌和妒意一闪而逝。

    他怎么来了?他根本没接到圣旨,不可能得到消息啊!他这一来,哪里还有我表现的机会?万一他在皇上面前诉苦告状,我们一家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知意上前叩首行礼,半含青涩的朗朗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墨远不着痕迹地朝郑谦看了一眼,郑谦忙露出恍然之色:“这孩子就是谢知意?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

    墨远道:“免礼,赐座。”说着转头问郑谦,“皇祖父竟记得他?”

    郑谦点点头,叹口气:“唉,他的名字还是朕起的呢。”说着絮絮叨叨地叙起了往事,“诚王当年一念之差走了歪路,朕原本念及亲情,只将诚王圈禁,没想到诚王被圈禁后依旧不知悔改,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这孩子是诚王孙媳的遗腹子,诚王出事时他尚未出生,实在无辜,皇上可不能因为他祖父的事对他抱有成见。”

    墨远点头:“皇祖父所言甚是,不过朕下了旨意,别人都到了,他却姗姗来迟”说着看向谢知意道,“谢知意,你可有话说?”

    谢知意起身跪地,从容道:“臣并非故意延迟,实在是因为囊中羞涩,雇不起马车,得到消息后借了一辆骡车才能成行,因骡车比马车慢,臣这才来迟一步。”

    墨远皱眉:“谢知礼。”

    谢知礼吓一跳,匆忙离席,战战兢兢在谢知意旁边跪下。

    墨远冷眼看着他:“谢知意寄居在你家中,理应一同进京,怎么你自己来了,却没想着把谢知意捎上?”

    谢知礼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道:“他他并不与我们住在一处。”

    “哦?那他住在那里?”

    谢知礼咽了咽口水:“庄庄子上”

    “岂有此理!”墨远忽然一拍椅子扶手,怒道,“堂堂皇室后裔,竟让你们打发到庄子上去住?”

    谢知礼被他这一拍吓得直接瘫坐到地上。

    谢知意拱手道:“此事不怪族兄,是臣觉得庄子上清净,便于读书,这才搬去那里住的。”

    谢知礼没料到他会替自己说话,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只是后心已然被吓出一层冷汗。

    旁边的大臣看着谢知意,眼中俱是赞赏,更有一些年纪大的轻捋胡须不住点头。

    都是朝堂上风里来雨里去的,一个比一个人精,哪里会真相信谢知意的话,他们赞赏的不过是谢知意的态度,不道人是非、不议人长短,身处逆境不抱怨,此乃君子之风。

    墨远淡淡“嗯”了一声:“你们都起身。”

    郑谦忽然将谢知意叫住:“来来来,上前来给朕仔细瞧瞧。”

    谢知意躬身应“是”,走到他面前。

    郑谦打量他眉眼,似悲从中来、感慨万千:“唉跟你祖父长得真像啊!”

    墨远忽然道:“你的手怎么了?伸出来给朕瞧瞧。”

    大臣们都愣了一下,忙抬眼朝那边看去,坐得靠前的人立刻发现谢知意手背上的一道伤疤。

    谢知意伸出手:“回陛下,这是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

    墨远点头:“掌心也给朕瞧瞧。”

    谢知意立刻照做。

    墨远挑眉道:“怎么个读书法,能将掌心读出老茧来?”

    大殿中响起一阵吸气声。

    谢知意垂眸:“臣除了读书,也会习武强身健体。”

    “哦?”墨远似来了兴趣,“练来给朕瞧瞧。”

    谢知意顿时局促起来,半晌没有动静。

    旁边坐在凳子上的谢知礼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墨远似笑非笑:“怎么?习武是光说不练的么?还是你有意欺君?”

    谢知意忙跪到地上:“臣不敢,臣只是恳请陛下赎罪,臣一时失言,其实臣不通武艺,手上有茧是因为臣偶尔会下地耕种、上山砍柴”

    墨远神色转冷:“这么明显的茧,怕不是偶尔?谢知礼,你倒是说说看,你家已经穷得连连佃农都请不起了么?”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谢知礼,谢知礼身上穿得比旁人还体面几分,脸上手上俱是细皮嫩肉,一看就是锦衣玉食供养大的,哪有半分落魄的影子。

    谢知礼被一众目光扎得生疼,颤着腿再次“扑通”跪地,口中直叫冤枉:“他们母子俩都是怪胎,不愿意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他们自己要去庄子上自力更生的,根本不关我们的事,他们还将我们的关切视为怜悯,我们根本不敢相助太多。”说着对谢知意怒目相视,“你竟然在皇上面前污蔑我们,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恩将仇报!”

    谢知意垂着眼,并不辩驳。

    “行了,少说几句。”墨远开口打断谢知礼的话,“朕不会偏听偏信,此事自然会让鹰卫去详查。”

    谢知礼这回是彻彻底底被吓到了,交给鹰卫去查,那还有查不清楚的?他们一家苛待族亲这种事可大可小,皇上真要计较也顶多责备几句或小施惩戒,可他们隐瞒圣旨内容,那可是大罪!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境地的?明明滴水不漏啊!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你们都起身。”墨远暂将此事揭过,不再看谢知礼,扬声道,“朕将你们召来,一是想见见你们,了解一下你们各自的境况,二是想看看你们的学问如何,虽说身为皇族不需要参加科考,不需要为仕途操心,可也该有个皇族的样子,不说学问如何精深,好歹也不能当个草包,更不能当个万事不通的米虫,你们说是不是?”

    在座的宗室子弟纷纷应是,几个自认确实非常草包的都显出几分汗颜之态。

    郑谦这时候开口:“朕累了,要回去歇着了。”

    墨远忙吩咐左右:“备软轿。”又起身扶着他亲自相送,“皇祖父当心。”

    将郑谦送走后,墨远回来道:“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一会儿让诸位大臣考校一番你们的学问,学问出众的可以暂时留在京中,之后会请林大儒进宫再次考校各位,朕会从你们当中择一人由林大儒悉心教导。”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天下谁不知林知秋的身份地位?那可是三朝元老、两代帝师,加上被追封的皇帝生父谢桓,和坐在上首的皇帝本人,那得算四代帝师了,若哪位宗室子弟能拜入林知秋门下,那岂不是岂不是

    “这几日你们暂且在宫里住着,都是族亲,平日难得见面,正好趁此机会互相学习。”墨远又交代一句,转身离开。

    众人跪地恭送,大殿里有着难以抑制的呼吸声,显然有不少人因墨远短短一句话心潮起伏、情绪失控。

    位于京城东的连家堡分堂内,连慕枫正疲于应付各门派的到访者,忽然有镖师走进来道:“老大,宫里有圣旨过来了,是给林老先生的。”

    连慕枫忙起身送客:“对不住各位,在下要替林老先生准备接旨了,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众人忙起身,识趣离开。

    没一会儿,得到消息的林知秋出来接旨,传旨官对他态度异常恭敬,说是皇上请他明日入宫,林知秋留在京城就是为了等墨远这道圣旨,自然毫不意外,双手将圣旨接过。

    传旨官离开后,阿十跑到林知秋身边,拽着他衣袖问道:“先生,爹爹让你进宫做什么呀?”

    林知秋笑着卖关子:“不可说,不可说。”

    阿十惊讶地瞪大眼,开始摇晃他手臂:“什么呀什么呀?快告诉我呀!爹爹不会让你去做太子?”

    连慕枫哭笑不得:“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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