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通过各色宫人的交流,她也大略了解了一下情况。
今天迎娶进宫的其实并不止她一人,还有戍北将军的女儿蒋三小姐,想来同时迎娶两人大概是有意安抚边关,以防城门失守。
傅冬琴虽然是接过圣旨内定的皇后人选,可今次也同蒋三小姐一样,只先迎娶进宫,并未安排正式册封。
这一出,看起来倒像风无归的手笔。
而伺候她的宫女说,陛下大宴群臣,可能会很晚才入后宫,但按照礼节,他今晚是至少要往鸾凤宫歇一宿的,哪怕并不宠幸。
楚悠听到宠幸两个字的时候就浑身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心中仿佛有几千头草泥马成群奔过,无声咆哮,那还是个孩子啊孩子啊!
楚悠初醒,又忙碌了一整天,到此时已经十分饥饿,此一刻也顾不得是什么形势,只趁着房内没人,就掀了盖头往桌边一坐,挑拣着好吃的东西填肚子。
脑子里理不清的一串问号已经暂时被她抛到脑后。
只不过她没想到小皇帝会回来的那么早。
他一个人,什么阵仗都没有,浑身散发着微醺的醉意,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推开门,然后看见她坐在桌边肆虐一桌糕点。
时隔几月不见,这个孩子的个子又长高了,至少比此刻的楚悠要高上大半个头,金冠玉带,黄袍加身,很是有了一分不一样的气度。
那脸上常常积累的暴虐情绪也有所收敛,虽然浑身上下还是透着阴佞之气,却远不如从前那么激烈显眼。
两人一时对视着,动作均僵在半空。
北宫祁云微微眯着眼,眸中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楚悠却在心中感怀,果然越长,越像那张脸了啊
“傅家就是这么教养你的?见了朕还不叩拜?”
楚悠眨了眨眼,能说话连贯也就是没喝多醉。可是,跪拜这个东西,她还真不想屈从,尤其是面对这样一张面孔。
“呵,果然如传闻所言,受伤醒来就傻了么?”
楚悠继续眨眼,在她醒来之前傅冬琴是什么状况她不知道,可是听这话说来,似乎是之前都醒着的。
那么,勉强能上花轿也说得通了。想来皇家总不可能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八抬大轿拉进宫。
一瞬间她飞快做出了决定,将手中吃了半块的绿豆糕伸到他面前,问:“吃糖吗?”
傻有傻的好处,既然都以为傅冬琴傻了,她就装到底吧。
第233章 半片温柔,半片残酷()
北宫祁云慢慢走到她面前,挥开那只举着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眼里一时有许多情绪掠过。
半片温柔,半片残酷。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需要一个脑袋正常的皇后。”
楚悠陷在那眼神里竟然有一丝心惊。
或许真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北宫祁云身上的气息果真跟往日有了太大的不同。
他俯身,低头,目光专注在她一片殷红的唇色上,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看得楚悠心惊肉跳。
这个臭小子,居然想吻她?!
就在楚悠考虑着要不要一巴掌犯下诛九族的大罪时,北宫祁云猛然停住动作,手中的力道收紧,带的楚悠的下巴丝丝疼痛。
墨黑的眸子危险的情绪越渐浓厚。
“狗胆包天,居然敢这样下毒?!”
楚悠愣了愣,她对毒的感知算是敏锐的,她怎么没发现哪里下了毒?
再看看北宫祁云的眼神,她似有所觉,舔了舔唇上的胭脂。
“住口!”北宫祁云怒吼一声,掐着她的下颚忽然用出巧力,让她吞咽不得:“不许咽下去!”
“芸儿!”
他朝外室喊了一声,一袭白衣的女子就迅速闪了进来,竟然是他曾经宠溺万分的芸妃。
“给她灌茶漱口!”
北宫祁云一吩咐,芸妃就迅速倒了茶水,粗鲁地按着她的后脑勺灌下。
而北宫祁云则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吞咽下去。
来回五次,楚悠被呛得喉咙难受至极,干咳个不停,茶水飞溅一地,沾湿了明黄的靴面。
芸妃看了一眼桌边零散的糕点,和上面沾染的胭脂红色,面色一凛,道:“陛下,她可能已经吃下去不少。”
北宫祁云面色更坏,沉吟了一声,道:“去把福儿带来。”
芸妃一点头,又迅速退出了屋子。
楚悠眼神跟着她轻盈的步伐,看着她矫健的身姿,脑子里好像被锤子重重砸了一下。
似乎一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石头就此裂开,开始露出里面的真实内容。
北宫祁云放开她的下巴,眼神狠厉:“说,是谁给你上的妆?”
楚悠怔怔地抬头看他,企图在那张面容上找出一些信息。
“我不知道”
“哼,还要继续装傻?傻掉的你可没有价值,就像这样被丢出去做人肉炸弹,你也高兴?”
楚悠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确实,有人在她的胭脂上动了手脚,目标可能是她,也可能,是眼前这位少年帝王
可是她没有一点先前的记忆,更想不出这个时候谁要抹杀这个失去价值的棋子。
北宫祁云看她真的一脸茫然的样子,嗤笑一声:“真是死有余辜,连谁要害你都分不清楚。若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活该你今天枉死我也不会插手。”
楚悠浑身一颤,盯着那熟悉的面孔眼睛蓦然睁大,脑子嗡嗡轰响,一片混乱。
什么叫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什么叫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傅冬琴的那张脸,岂不就是她楚悠的那张脸?
别人说这话都不奇怪,可是对方是这个人,是这个有着靖轩灵魂的人!
想到当初他执意要娶傅家小姐的事情,楚悠抖得更加厉害。
是巧合吗?是她想多了吗?
第234章 一直在装么()
“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干什么吃了?”北宫祁云睨她一眼,却眼尖地瞄见她唇色开始泛紫。
“你你靖”楚悠一句话没能说利索,人就开始犯晕。
她正纳闷,什么时候自己的抗毒性变这么低了?就只见北宫祁云整个托住了她的身体,才让她不至于摔倒在地。
温热的内力自他的手掌顺入体内,暂压制着毒性,却也试探地在她体内游走了一圈。
楚悠蓦然大惊,北宫祁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深厚的内力?!
这东西绝不可能速成,没有经年累月积下来是成就不了一代高手的。
可不久之前,她才打过这小子一个巴掌,那时他明明还无力还手的。
一直在装吗?
难道一直都是在假装?
“你什么你?是傅家的教养果然就这么点,还是你们压根儿没把朕放在眼里?”
那威慑的目光陡然一露,楚悠立即闭上了嘴。
情况太诡异了,她需要冷静,冷静
没有一会儿,那个叫福儿的女子被芸妃领了来,楚悠打量了几眼,看服饰应该是宫里有些品阶的宫女,年纪却不大,也就十六七的样子。
可是楚悠一看那双眸子就知道这个姑娘不简单,沉静如水,不波不澜,还有几分和年龄不符的寂静冷清。
她恭恭敬敬朝北宫祁云行了礼,就来替楚悠把脉。
楚悠一惊,下意识地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想要用精神力做掩护,可又猛地想起来,自己内查地时候都没查出问题,这掩护从何做起?
思付间,那叫福儿的女子却已经收了手,垂眸恭谨道:“陛下,是落魂,如果要治的话,先施针为妥。”
楚悠闻言也一愣,落魂这种毒她听过,却没接触过。其实在江湖中算是常见,顶多十两银子一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这毒的优点在于隐蔽性强,不易察觉,中毒之人初时没有什么不良感觉,毒发之时来势汹汹,体质弱的一下暴毙过去也说不定。缺点就是虽然是烈性毒,毒发却慢了些,及时发现就可以救治,而解药的方子也在多年前就被破解,所以近年才不流行了。
北宫祁云若有所思地看了楚悠一眼,对福儿道:“那就施针。”
“是。”
他又给芸妃使了个眼色,什么话也没说,芸妃竟也心领神会,一点头,迅速又退出屋子。
北宫祁云最后盯了楚悠一眼,道:“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呆着,别想着折腾幺蛾子,如果让朕发现你做出什么蠢事,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说完,便稳稳转身,跟着芸妃的方向出门。
楚悠怔怔看着那个背影,只觉得一个大胆的假设渐渐在脑中成形,而一些从前她怎么也想不通的枝末细节,此刻也渐渐串联成线。
福儿摆开一道银针,正好看见她脸上恍惚的表情,不由开口道:“不用看了,陛下今日不回来了。”
楚悠猛地回神,看了女子娴静的面容一眼,刻意说:“是还要去蒋三小姐那里么?”
第235章 女人的第六感()
福儿抬头看她一眼,第一针同时扎进楚悠手腕里,直看得楚悠心惊肉跳。
拜托大姐,她施针的时候都不敢闭着眼,她竟然看着她就这么一针下去了?这不是猪肉好吗?!
“陛下的行踪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揣测的。也奉劝傅小姐尽好自己本分,勿动妄念,否则”
话未完,第二针落入臂弯,楚悠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丝丝连着筋脉的疼痛钻入手臂。
要不是看她下针手法无误,那本来就过分充盈的精神力估摸着就杀出去了。
不过,福儿眼中一瞬闪过的警告意味她却没有忽略。她不禁有些奇怪,北宫祁云身边这几个女子似乎都对他十分崇敬,可传言都说幼帝暴虐成性,宫人畏惧之余并不亲近幼帝,难道说,连这些身边的下人,都跟着在装?
想到她对芸妃前后颇有出入的印象,她就越觉得这个假设很有可能。
可是,福儿作为一个宫女,又是站在什么立场对她说的刚才那番话?
其实福儿自己也知道本不该说那些话。
可是眼前的女子着实让她起了一种警惕的感觉。
她把的脉她最清楚,纵然这个女子有心绪起伏,可其实心里并未有多慌张,这和目前的场景根本不符。
按理说,如此事发加上陛下的施压,正常女子早就应该吓得失了魂,尤其是傅家女儿这种摆明嫁进来别有用心的人。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很镇定,而且看陛下的眼神很古怪
联想到陛下对她的待遇也极为特殊,福儿一向平静的心里也生出几许忐忑不安。
这完全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
福儿施针完就把楚悠一个人丢在了屋子里。
无所事事,屋里空荡荡的,可是楚悠哪里睡的着,就这么恍恍惚惚熬了一夜,竟然也觉得的十分疲乏。
这身子,越来越像人类的了
天亮以后宫女就陆续进来伺候,楚悠看见为首的宫女不禁一愣。
“巧乐?”
巧乐却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敌意不加掩饰。
“娘娘有何吩咐?”
楚悠这才反应过来她此刻是傅冬琴,而巧乐应该是作为傅冬琴的陪嫁丫鬟一起进宫的。
初见故人楚悠心底有几分欣喜,缘分轮转到底是很奇妙的,当初听说巧乐被调去傅冬琴手里还想着只怕今生无缘相见了,却不想兜兜转转此刻又以这样的身份相对。
不过思付再三,楚悠还是压了压心底的念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宫女们伺候着梳洗,打扮,用早膳,楚悠就顺从地做,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临近中午的时候,北宫祁云又来了鸾凤殿,还是没有什么阵仗,只让福儿和几个宫女陪着。
福儿再次给楚悠把了脉,然后面无表情地禀告北宫祁云已无大碍,北宫祁云就让人在鸾凤殿里摆午膳,一副很宠皇后的样子。
可是只有楚悠自己知道,他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危险,探寻的成分越来越浓。
“陛下是不是有话要说?”楚悠顶着那样的目光实在吃不下饭,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第236章 你果然一直都在装()
北宫祁云突然嗤笑一声,道:“只是突然觉得,傅家的小姐倒有几分胆色。”
楚悠越听那语气,越瞅那表情,心里的猜疑就砰砰跳个不停,几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臣妾不明白。”好吧,她想掐死自己,她也不知道到了嘴边怎么就成了这一句。
北宫祁云淡淡扫她一眼,就不再接话。
一顿饭吃的无比沉默又压抑。
好不容易熬到尾声,北宫祁云吩咐一边的福儿道:“让人把药端上来吧。”
楚悠还在不明所以中,就见人领着巧乐进来,手里端着药碗,药香味弥漫了一整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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