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阵苦涩，可恨啊可恨，落得个如此下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楼班发泄般地扯着嗓子大喊：“扎木合，我已经归降了，你也归降吧！不要继续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两行热泪顺着楼班的脸庞流了下来。苏利奇也旁边得意洋洋地说道：“扎木合，如今楼班都已经归降了赵大人，你也早些投降吧！”
扎木合听到楼班的话，心口一阵剧痛传来，他右手一捂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噗——”鲜血染征袍，坐在马上的身子也是一晃。“大人！大人！”附近的士卒连忙问道，声音关切。扎木合一挥手，阻止住想要过来的士卒。随即，他又听到了苏利奇的话，听到苏利奇那得意洋洋的腔调，扎木合怒发冲冠，一双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他顿时将弓拿到手上，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一箭直奔苏利奇而去。苏利奇也没想到隔着这么远，扎木合居然还会射箭，而且居然还能射过来。他一脸惊慌，想要躲闪，但是扎木合这含怒一箭太快，根本没有留出半分躲避的时间，一箭穿胸而过。苏利奇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露在胸前的箭尾，又抬头看向扎木合，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指着他，“你！。。。。。。”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就从马上摔落下来，就此毙命。
这一箭也把慕容燕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扎木合居然能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将人射杀，他带着楼班向后退了两步，生怕楼班也落得个跟苏利奇一样的下场。退后几步过后，慕容燕喊道：“扎木合，我家主公不愿士卒过多死伤，这才容忍你到此时，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而且你一人求死，又是否问过其他人，看他们愿不愿意跟你一样，宁死不降？”
扎木合闻言向四周看了一眼，正好四周的士卒也都看向他，两相目光相碰，那些士卒纷纷心虚般地躲闪开来，其意自明。扎木合见状苦笑一声，千夫长呵斥道：“怎么，你们都想投降汉人吗？我们乌桓的男人怎么会出你们这些败类！”扎木合阻止住气急的千夫长：“大局已定，谁都不想死，就随他们吧。”“大人！”千夫长悲愤喊了一声。“不必说了。”扎木合说道。千夫长虎目含泪，不再多言。
扎木合这时抬起起头，看了眼楼班，对慕容燕说道：“我，愿降！”
慕容燕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他松完，就又听到扎木合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让他过来，我有话想对他说。”扎木合一指楼班。
第八十七章：密辛（）
“你找他做什么？”慕容燕皱着眉头问道，他有些怀疑扎木合的动机，投降就投降，为什么还偏偏要见扎木合，不会是投降是假，想除掉楼班是真吧？楼班的地位特殊，既然赵林峰将他交到自己手上，那自己也得全须全尾的还回去。扎木合从慕容燕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能猜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楼班大人的举动，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真的？”慕容燕还有点疑惑，不可能因为扎木合的三两句话就轻易相信了他。
“慕容大人，就让我去吧，我也相信扎木合不会害我的。”就在此时，楼班的声音传到了慕容燕耳朵里，自从得知苏利奇是赵林峰的内鬼之后，楼班心里就对扎木合充满了后悔，也十分埋怨自己，怎么就听信了小人的话，如今听到扎木合要见自己，他也想趁机见扎木合一面。慕容燕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看着楼班：“楼班，你可要想清楚了，他可刚把苏利奇给一箭射死了。”话中警告意味十分明显。但楼班不为所动，他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慕容大人，就让我过去吧，我也想知道扎木合他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见楼班一再要求，慕容燕看了一眼扎木合，又看了一看楼班，对其说道：“那好，我陪你一起过去。”说完，两人一同策马而来。
“只能让楼班一个人来，我的话只能跟楼班一个人听！”扎木合见慕容燕一同跟着过来了，连出声喊道。“慕容大人，我自己去就行。”楼按对慕容燕说道。楼班都这么说了，慕容燕如果再不答应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慕容燕对楼班说了声“一切小心”，随即又对扎木合喊道：“扎木合，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如果你胆敢伤到楼班一根汗毛，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楼班单人独骑向前而来，扎木合也是独自一人迎了上去，两人在两军正中相遇，“大人。”扎木合用一种复杂的语气喊了一声。“嗯。”楼班有点不敢面对扎木合的目光，只是嗯了一声。下一刻，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扎木合本来是想将这么多年的事向他坦白的，但事到临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而楼班是心中有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扎木合，场面一时之间静了下来。最后还是扎木合打破了沉默，他一笑说道：“大人，属下记得大人小时候特别喜欢跟属下靠着战马坐着，属下很怀念，不知大人能否跟小时候那样，再跟我坐一坐？”楼班依然是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两人翻身下马，让战马卧倒，两人靠在战马坐了下来。扎木合感慨着说：“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的事就是缠着我，非得让我给你讲那些草原上的故事，不讲还不行，你我就这样，靠在站马上，我讲你听。”扎木合脸上全都是回忆之色，连对楼班的称呼都从“大人”变成了“你”，自称从“属下”变成了“我”。楼班顺着扎木合的声音，似乎也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两人在腥风血雨、剑拔弩张的战场上，说起了小时候发生的趣事，说到趣处，还传来两人的阵阵笑声，冲淡了战场上的铁血杀伐之气。
慕容燕一直再紧紧盯着扎木合二人，生怕扎木合暴起发难，但看样子扎木合似乎真的只是找楼班聊天而已，这让他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了放。见两人已经聊了一会，但依然没有要结束的样子，慕容燕高声催促道：“扎木合，时间快到了，你最好快一点！”
慕容燕的声音如同一阵风，将扎木合跟楼班二人的幻想吹散，让他们回到了这个血腥的战场，回到各自所处的身份。扎木合，一位带领士卒宁死不降的勇士；而楼班，则是投降敌人的首领。扎木合有些意犹未尽：“算了，能在今天和大人再说一说之前的事，我已经无憾了。”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楼班，认真说道：“今天之所以让想单独见大人，是有些话想跟大人说。”“你说。”楼班说道。
“属下自幼辅佐大人，想将大人辅佐成一位乌桓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首领，可是属下无能，内不能让大人远离苏利奇这些小人，外不能抵挡汉人的进攻，使族群受难，首领受辱，属下实在是无颜再活下去。”
楼班一惊，急忙对扎木合说道：“扎木合，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些都是我的错，是我受苏利奇蒙骗，也是我处处防备你，乌桓有今日之难，我今日被俘全都是我一人之错，跟你没有半点的关系，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扎木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眼中决绝之色：“这世上只有死了的扎木合，没有投降的扎木合。我扎木合宁愿死，也不投降！更何况，我还对不起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楼班一愣，不知道这其中怎么还把自己的妈妈牵扯其中。“对，就是你的母亲。”扎木合说道，同时右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握在了刀柄上，“因为你并不是丘力居的亲生儿子。”“什么？！”楼班失声惊叫道，扎木合的下句话石破天惊：“我就是你的父亲。”扎木合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劈到了楼班的头顶上，将他劈了个结结实实，一直以来，他都以自己的身份而自豪，以丘力居的儿子而自傲，这也是他最看重的东西，结果现在扎木合告诉他，他并不是丘力居的儿子，这个消息太过于劲爆，让楼班难以接受，他怒目圆睁，眼中布满血丝，一把抓住扎木合的领子对着他大吼：“你说谎！你在说谎！你说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楼班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一直在后边盯着他们看的慕容燕吓了一跳，他连忙催马向楼班那里赶去，边赶边说：“楼班，别怕，我来了！”“别过来！！”楼班扭头对着慕容燕一声大吼，那狰狞的表情让慕容燕都是一惊，他将战马停了下来。“退回去！”楼班又是一声大喝，慕容燕犹豫了一下，在他看来，眼下这局面似乎是楼班跟苏利奇两人起了什么争执，而且看上去还挺大，得好好看着，别让楼班有什么闪失。见慕容燕犹豫，楼班又是一声大吼：“我让你退回去！！！你要不退回去，我就死！！！”看着楼班状若癫狂的样子，慕容燕还真怕楼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万一自杀死了，那可怎么办？于是慕容燕又退回到出发的地方。
扎木合对楼班的反应一点都不吃惊，也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样子。楼班将慕容燕喝退，又转过头瞪着扎木合：“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你的父亲，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跟我长得这么像吗，因为你就我的儿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楼班抓着扎木合的领子疯狂地摇动着。
“我与你母亲从小一起长大，已经决定相守一生，但后来丘力居看上了你母亲，将她强娶过去，我与你母亲只能分开，但是早在你母亲嫁给丘力居之前，就已经怀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你。后来你母亲在生你那天因难产而死，她在临死之前将这件事告诉了我，让我代她抚养你长大。所以。。。。。。”扎木合说到这，却被盛怒的楼班将话茬接了过去：“所以你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到我麾下是不是？所以才会一直不离我而去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这么说！”扎木合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让你难以接受，但是。。。。。。”扎木合话没说完，就被楼班打断。他双手用力向前一推扎木合，双手捂住耳朵，在那里大喊大叫：“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说的都是假的，你说的都是假的！！我是丘力居的儿子，我是丘力居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怎么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看着发狂的楼班，扎木合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这种情况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对楼班太了解了，知道他一直以丘力居的儿子身份为傲，他也一直愿意隐瞒此事，毕竟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会对楼班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他甚至都曾想过将这个秘密带入到地底，永不为世人所知，但面对自己的儿子不能相认，那是一种多么大的痛苦。但如今自己就要死了，楼班也已经投降，为了保密，他还特意说出要和楼班单独见面。如今已经压在心底多年的事说了出去，扎木合已经无憾，他现在要承担其自己的责任。
“娜扎，我对不起你，没能将我们的儿子培养成英雄，到了下面，你可不要怪我啊！”
“娜扎，我来了。”扎木合猛地将腰中的弯刀拔了出来，高高举起。慕容燕见状大惊：“小心！！！”他想赶上去救人，但奈何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他已经在脑海中即将发生的一幕想象出来。但扎木合手中的弯刀并没有刺进楼班的身体里，反而是穿透了他自己的胸膛，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扎木合滚烫的鲜血溅到楼班脸上，让他从发狂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看见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向外涌血的扎木合，连忙将其抱起来，嘴里急道：“扎木合，扎木合！你这是干什么！”
扎木合看着楼班，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道：“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小心啊。。。。。。”说着，扎木合用自己颤抖的右手握住楼班的手，“我的。。。。。。班儿啊。。。。。。”说罢，右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一双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楼班抱着扎木合的尸体，仰天长啸：“啊——！！！！！！”这时，慕容燕也来到楼班近前，对楼班说道：“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扎木合自杀了？”楼班并不理他，他在长啸过后，看了眼扎木合，也突然拔出自己的弯刀，一抹闪亮的刀光从楼班脖子划过，带起一蓬血花。
“你！！！”慕容燕一声惊呼，挥动手中长枪想要去救，但结果还是迟了一步，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他一阵懊恼，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不顾虽然扎木合死了，但之后的招降还是很顺利，除了一个一心求死的千夫长亡命冲锋被射死之外，其余众士卒纷纷投降。也算是让慕容燕稍稍有些放心。
招降完毕后，慕容燕向赵林峰复命，赵林峰见慕容燕一副低沉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鹏飞，扎木合他们不肯降吗？”慕容燕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