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桃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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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鼓·桃娘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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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廷宜怔住了,没有吭声。小桃说的没错,纵然眼前这个女子再好,自己也只能给她侍妾的身份。贞婉去了后,父兄都在给自己寻着一户更高的门第。二哥前几天来信,皇上暗示同意了将符雪婵许给自己做正妻。按理说,这该是全家荣耀的一件乐事了。符雪婵是当今皇后的妹妹,魏王符彦卿之女,一门荣耀。要是和符家结了亲,皇亲国戚,一生的荣光。可他竟然有些高兴不起来。二哥的信也很久没有回复。符雪婵他见过,在宫宴上,年纪不大,十七八岁,长得清清冷冷,举手投足都是一派大家小姐的作风,气势凌人。他想着就有些头痛。

    看赵廷宜蹙眉不语,小桃知道说中了他的软肋,心里一阵痛快,继续说道:“所以,赵公子,如果你能不惜身份,娶桃宜做正妻呢,我自然打心眼里一百八十个愿意,可如果做妾,我不愿意。”

    赵廷宜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有些沉重,过了许久,才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些。”

    “那我们就回去吧。”小桃缩了缩胳膊,夜风起了有些冷,何况登高的新鲜劲儿也过去了,和他有什么好待的。

    赵廷宜点头,飞身下去,把小桃又抱了下去。一路沉默地回到了营帐。赵廷宜心事沉重,小桃却是暗暗高兴,总算用正妻这个借口,打消了这个好色之徒纳妾的鬼念头。只是年少不知,有的话,竟然日后一语成谶。

    到了营帐,小桃停在门口不肯进去,看着赵廷宜支吾着:“难道你,我,都睡这儿?”

    赵廷宜顿了顿,说道:“我不睡这里。”说着转身向旁边走去。为了防止唐人半夜偷袭,他晚上很少睡一个固定的地方。

    “这还差不多。”小桃舒了口气,转身挑帘进了营帐。

    夜,渐渐地深了,四周一片静谧,连风吹树叶响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赵廷宜的营帐里空落落的,只有小桃一个人。门外守着几个士兵。小桃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祁公子听到她的树叶声了吗?祁公子会来救她吗?她的心忐忑不安。

    翻滚了许久,约莫着得有四更了,小桃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耳旁有声轻轻的呼唤:“小桃。”

    小桃一个激灵,赶紧翻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是做梦吗?怎么好像是祁公子的声音,小桃四处看看,没有?刚要躺下,又听到了祁公子的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小桃抬头,营帐的顶被祁公子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祁公子正伏在营帐顶上。

    小桃腾地从床上蹦起来,四周看了看,看到了凳子,小桃忙把凳子搬来踩上去,可是够不到。只好又四下看着,找着可以爬上去的东西。小桃的心跳得剧烈,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么刺激这么紧张。忽地小桃看到了赵廷宜放衣服的架子,赶忙吭哧吭哧地搬了过来,手脚还得轻,尽量不发出声响。

    小桃踩着凳子,摇晃着爬到了木架子上面把手伸出去,祁正修一个用力,小桃便腾空飞出了赵廷宜的营帐。

    四周黑漆漆地不见人影,偶尔几处火把有士兵巡守着。祁正修拉着小桃弯着腰轻轻地从营帐后面绕到了另一个营帐背面,很快地蹿上了一棵树,几下子就腾出了大营,向着东南边飞快地跑去。小桃什么也顾不上想,祁公子的方向就是她的方向,无论他去哪,她就是豁出命,也会跟着去。

    巡查的士兵看到了大营西门后倒下两个士兵,察觉不对,赶忙紧急鸣笛。片刻,整个大营都惊动了。赵廷宜从东边的营帐第一个冲了出来,听到守值的禀告,二话不说冲进了小桃的营帐。营帐里空空的,只有一个凳子,一个放衣服的架子,赵廷宜顺着看上去,看到了一片繁星。

    妈的,这个狡猾的祁正修。放了这么多兵还是被他钻了空子。赵廷宜黑着脸冲出去,命令立即点校一支兵马,随他去追。

    李继勋闻讯追出来,皱眉道:“廷宜老弟,不能冲动用事。咱们只是虚张声势给淮河那边留空子,涡口这可没多少兵力。追出去做什么?”

    是的,他们现在的目标只是拖住唐军,并不是和唐军开战。他们每天摆摆阵,走走样子就可以了,追出去会露怯。可是桃宜被祁正修劫走了,还是在他赵廷宜的眼皮子底下?他赵廷宜的女人被别人劫走?这种奇耻大辱他怎么能忍?

    赵廷宜没有理会李继勋的话,跨上了云骢,一声沉沉的喝令:“走!”一队人马飞驰电掣地冲出了大营。

    李继勋直跺脚:“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啊!”

    祁正修拉着小桃一路向东南边的水面飞奔,小桃只觉得胸口要炸了,跑得好快。很快到了水边,祁正修看着小桃道:“下水没问题吧?”

    小桃点头:“没问题。”

    祁正修从水边折了两根芦苇秆,递给小桃一根,沉声吩咐着:“待会进了水里,不要露头,万一周军追上来向你射箭就完了。憋不住气的时候,就用这根芦苇杆通上去呼吸。明白了吗?”

    小桃拼力点头,身后已经传来马蹄的疾驰声,由远及近,仿佛能震慑天边,没有时间再犹豫,祁正修拉着小桃跳进了水里。

    冬天的水好凉,好在小桃的水性好,进去就像一条灵活的鱼似的向前拼力游去。游了半晌,她扭头看了看祁正修,她本来有点担心祁公子的水性,可是很明显,祁公子的水性不知比她好多少。他在水里,似乎随便怎样都能游动,仰着,躺着,顺着水流风阻,用最省力的方法灵活地游动着。很快祁正修游到了小桃的前面,给她带着路。

    赵廷宜追到水边的时候,只剩下平静如镜的一片水,属下有些犹豫:“少将,他们会不会从山边的那条道跑了?”

    “不会!”赵廷宜一抬手,山边的那条道尽头也是这片水的下游,更何况祁正修和小桃都是江南人,擅长水性,绝对是从河里游走了。

    赵廷宜冷声下令:“随我沿着河追,看到浮上来的人,立即擒拿。”

    属下追问着:“是射杀吗?”

    赵廷宜抬眸冷冷瞪了他一眼,声音寒得彻骨:“抓活的,谁要是敢放箭,提头来见。”属下忙应是遵命。

    小桃在水里游了很久,渐渐有些不支,水太凉,像一袭厚重的铜墙铁壁一样难以穿越,再加上只能通过芦苇管呼吸,那点气也根本不够。小桃好想把头伸出河面,大大地呼吸几口,可是她不敢。渐渐地,她的头有点晕,前面的祁公子似乎越来越远了。

    祁正修扭头看到了四肢垂下去的小桃,飞快地游了过去,把她夹着向前游去,小桃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喘息不上。忽然,祁正修俯身下来,对着小桃的唇压了下去,度了大大的两口气给小桃。

    小桃轰轰发晕的头轻泛了些,随着祁公子继续向前。就这么连拉带拖,时不时祁公子给小桃度几口气,终于游到了唐军的势力范围。

    人的记忆总是有选择的,有的场景稍纵即逝,有的场景却像钉在了墙上一般历久弥新。如果说小桃记忆里有什么抹不去的画面,也许在水里,祁正修那一袭飘逸的身影,就是她记忆里的永恒。是他的身影,拖着她走过了那艰涩的历程,他给她度了不知多少口气。在小桃头晕脑涨迷迷糊糊的时刻,只有前方祁正修的身影,是她前行的唯一动力。

    到了岸边,祁正修把小桃连拉带拽地拖了上来,小桃憋得青紫的脸这才渐渐恢复了些神色。她抬头看了看祁正修,他的面色也不太好,但还是比小桃精神些。两人在岸边瘫坐着歇了好久,都是一身水,互相看着狼狈相,小桃忍不住抿唇笑了,祁正修怔了一下,也随着温温地扬起了唇角。

    小桃把衣摆的水拧干净,又红着脸帮祁正修把袍子也拧干。祁正修看着她满脸红晕几分娇羞的样子,心里怦地跳了一下,不觉温声问着:“不生气了?”

    小桃抿了抿唇,抬眸看了眼祁正修,又垂下眸子,声音低得像呓语:“是公子在生我的气。”

    祁正修忍不住伸手抬起了小桃的脸,太阳即将升起,在一层渐白的光中,小桃的样子的确像含苞欲放的桃蕊,祁正修也不觉把声音放轻了,轻得带着一丝柔:“我没有。”

    祁正修的声音仿佛有着催眠作用,小桃听了只觉得心头麻麻的,酥酥的,像被什么勾着,欲罢不能。小桃垂眸抿唇笑得羞涩,半晌才想起来问:“公子是怎么潜进周军大营的,没有受伤吧?”

    祁正修淡淡笑笑:“没有。”转问道,“你没有受委屈吧?”

    委屈?被那个家伙差点用了强,小桃的脸有些红,猛地摇头:“没,没有。”

    祁正修看着小桃的神情,眉眼里浮了层寒冰,很快又下去,把小桃鬓上的湿发往后拢了拢,温声道:“没有就好。”

    太阳仿佛一瞬,就从河边的地面腾空而起,朝阳,彩霞,映得一片橘红,立在河边的祁正修,和那天地,都好像化在了一起。小桃看得心扑通乱跳,却全然不知道自己也在朝阳里艳若桃李。

    祁正修静静立了一会儿,远处隐隐似乎传来马蹄声,祁正修转头对小桃道:“休息得怎么样了?我们赶快渡河吧。”

    眼前的水面很宽,左侧是他们刚才顺着河游过来的岸边,右侧是山边路的尽头,汇到这里,只有一架长长的浮桥可以渡过对岸。而对岸,是大唐的地界。

    小桃点点头,定声道:“好了。”

    祁正修拉起小桃的手,沿着浮桥飞快地跑了过去。刚跑到对岸,祁正修带来的三支兵马立即从隐藏的树林里出来,齐刷刷地集结在祁正修的身边。一个属下对着祁正修抱拳道:“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祁正修点点头,盯着对岸的眸子轻轻地扬了起来。赵匡义果然没让他失望,对小桃的情意倒是深厚,一队人马就这么追了过来。

    赵匡义的人马到了浮桥边,停了下来。祁正修原来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三队人马,而自己只有一队,冲到对岸硬拼,不是良策。赵匡义冲着对岸冷冷说道:“桃宜,过来!”

    小桃往祁公子身后缩了缩。好容易跑出来了,干吗过去?硬着头皮冲赵匡义喊了句:“赵公子,你回去吧。我要回家。”

    赵匡义的胸口像被什么堵上了,梗在了那里。

    祁正修勾唇轻笑:“赵匡义,不必追出来远送,我接小桃回去足矣。”

    祁正修的话像一把喷了油的火把,烧得赵匡义怒火冲天,不禁脱口而出:“桃宜是我的人,自然要跟着我。”

    小桃急得跳脚,这个好色之徒瞎扯什么啊?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忙扯着祁正修的袖子急得眼圈泛红:“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祁正修的拳微微攥了起来,耳鬓的青筋突突地跳着,面上却勾了个好看的弧度,淡淡笑着:“那你晚了。小桃是唐人,早已是我的人。”祁正修相信这话必定能激怒对岸的赵匡义。

    小桃的脸红到了脖根,祁公子这么说太意外了。一时心里像揣了十八只兔子,跳突得慌乱不已。莫名的兴奋激动,莫名的狂喜激烈,搅得神思都有些飞动混乱。

    赵匡义果然按捺不住,拿起随身的铁戟对祁正修冷笑道:“大丈夫处世,练什么嘴皮子功,有能耐就出来单挑。”

    祁正修唇际温温地勾了勾,旋身轻盈地飞到了马背上,顺手操起属下手里的八宝紫金枪,冲着浮桥飞驰而去。小桃还没反应过来,两人都已经骑马到了浮桥上,朝阳的光霞里,赵匡义紫衣白马,祁正修黑衣黑马,束发的白玉冠泛着莹润的光泽。两人对峙在那里,已经有一股剑拔弩张的硝烟之气弥散了出来。

    小桃咬住了手背,心里万般纠结。他们为什么要打啊,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怎么见面就打?祁公子万一受伤可怎么办?她的心会碎掉。赵廷宜也不要受伤啊。就在众人愣神的一瞬间,马上的两人已经突然开战。赵匡义一个铁戟直刺,冲着祁正修的面门就过来了,小桃的心狠狠一疼,吓得“啊”的一声,眼泪就急得出来。

    好在祁正修也不是寻常的身手,灵活地向左一偏脑袋,躲了过去,身下的马向前冲了两步止住步子,祁正修一个回马枪杀了过来,直刺赵匡义的左肩。小桃的心又是一突。咬住了唇。

    赵匡义反手用铁戟去挡祁正修的枪,金属撞击的声音嗡嗡作响,金花四溅。要是平常人,在这么重的冲力下虎口都该震裂了。可赵匡义和祁正修放马过去又开始了一个回合。

    几个回合下来,赵匡义的铁戟有力,次次直刺要害,而祁正修却像个飘逸空灵的谪仙,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内行人看得出来,祁正修根本无意恋战,只是在不停地挑着赵匡义的气焰,而赵匡义怒急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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