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桃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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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鼓·桃娘传-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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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光义往紧拥了拥小桃:“你要记着,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更不会后悔和你一起。”

    小桃的心用力跳了两下,刚才的情绪缓和了些。伏在赵光义的胸口,还能听到他的心有力的跳动。小桃有些迷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会怪怨我?”

    赵光义勾了勾唇:“爱着一个人,时间久了,会觉得她就是你自己。有时心凉、恼怒一阵,却很快就会找到原谅的理由。”他自己也觉得怪,对别人,一个不顺心他都恨不得一辈子不想再见;可对小桃,纵然她从前让他误会多多,甚至偷了他的印章,他却是心寒一阵,懊恼一阵,痛苦一阵,愤恨一阵,最后都化成了不绝如缕的牵挂。也许这就是爱吧,求全责备,却又分不出你我。

    小桃没再说话,赵光义的话让她的心沉沉的,却又暖暖的。这样的感觉,她又何尝不是?当初从宋地回南唐的愤恨,恼怒,对赵光义再纳妾生子的酸涩、麻木,对赵光义对南唐做的一切卑劣狠辣的事情,却也终究难抵骨子里的忘不了、解不开、化不掉的惦念。

    祁正修回到了营帐,换了衣服,立即马不停蹄去巡查水军布防。小桃和赵光义这番莫名其妙的探访,虽然开头让他有些讶异,但仔细想想,行军打仗不得带女眷,赵光义敢带来小桃必然是得到了赵匡胤的圣谕。而赵匡胤不是个被情感打动的人,之所以能冒着大不韪让一个女人到阵前,除非是她有用。小桃的用处,再加上她今天像负荆请罪似的立在城下,想来已经把水军的布防图告诉了赵匡胤。

    祁正修的心有些压抑,他不是没想过小桃到了宋地的危险。只是他本以为赵光义可以把小桃护好,却还是出了纰漏。祁正修一边巡查水军,一边想着该如何调整。已有的水军工事是没有办法改变了,那就等于之前的布防很多都废了。就这么些人马,这么些战船,该怎么调?祁正修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直到深夜,祁正修才回到了营帐。又是他一个人的夜,寂静得让人发狂。和陈述徐锴把酒畅谈的日子,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那些在秦淮边喝得酩酊大醉不顾形骸,在自己小院里的曲水流觞饮茶品茗,甚至在酒肆歌坊听听曲看看舞的日子,都早已远离自己。

    十年,还是十五年,他也记不清了。从前小桃在金陵的时候,他还觉得心里有丝念想,甚至李煜拿小桃当人质的时候,他会想着自己有妻子、有孩子在金陵等着他。纵然是枯燥的训练水军,设计布防,天天被江风吹得四肢麻木,但心是动的,有记挂,有牵绊的。

    可自从小桃去宋地后,连这唯一的惦念,也彻底绝了。就像他小时候一样,满地的血,他最亲的人撒手去了。那种绝望和孤独,在多年后,他再次品味得到。他的心,本已经不想容纳任何人,却被一个卑微的小女子渐渐走了进去,却又猛地走了出去。留着他自己一个人靠幻想撑着那份孤独。可到最后,连幻想也无情地砸碎了。

第172章 国忧亲忧两作难 战谋权谋齐详参(4)() 
还记得小桃曾经和他玩笑说他小气,问他什么时候肯把胭脂的方子给她。他没有答话,心中却想着,只要能见到她一天,便会给她一直调着胭脂。他能给她做的,也只有这一点微不足道。但如今,他还是把方子给了她。不能怪她,她交出水军布防图一定有她逼不得已的原因。只是短期改布防,他回天乏力。今天这一别,战事一起,他不知道和小桃还有没有重逢之日。祁正修拿出笛子,吹得声声悲凉,四下孤寂。

    赵光义派人暗中打探,半个月过去了,祁正修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润州南唐的水军依旧如前。只是有一两艘船从和常州接着的渡头调到了北面的象山谷。船体也不大,不像是承载了很多士兵过去。赵光义有些纳罕,是祁正修没有领会了小桃的意思,还是他别有想法?

    曹彬已经等待不及,自己的儿子被赵匡胤捏在手里,他恨不得几下攻下润州好让孩子安全。不停地催促着赵光义发兵攻打润州。赵光义被曹彬聒噪得烦扰,派了五千人跟随着曹彬,从润州西边的水栅试图攻击。

    这个攻打方法是曹彬给赵光义的建议,因为从赵匡胤给他的水军布防图来看,西边的水栅实际是个幌子,并没有多少兵力,为的是和皖口一带的水军遥相呼应。但现在皖口已经被宋军攻了下来,这个幌子就成了薄弱的入口。而且如果祁正修要补足这个入口,就要从东部调大部分的兵力过来,这样的话又给在东边守着的吴越留了缝隙。

    没有水军布防图的时候,曹彬直以为这里有重兵把守没敢轻易攻打,屡次进攻都绕过了水栅,早知道是个纸老虎,他早就攻打了。赵光义同意了,他也想看看,祁正修这次会如何应对。

    三天后的夜里,曹彬带了五千人,分成了十艘战船,从水栅处浩浩荡荡开始了夜袭,水栅那里守着的几百唐军,还在睡眼蒙眬中就被宋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第二天一早,赵光义还没有起床,就已经传来了捷报。宋军顺利地攻下了水栅,现在宋军的战船已经驻守在那里,唐军全部撤退。小桃在珠帘后听着,心被扯得生疼。

    赵光义急忙起身,策马赶到了水栅处。这里似乎没有经过太激烈的战斗,有些丢弃的盔甲,还有些被弃掉的小船,虽然破败但是并不惨烈。宋军的战船已经整整齐齐顺着水栅的方向向里纵向排布着。

    一脸兴奋的曹彬对赵光义说道:“晋王,这里果然是宋军的空隙,偷袭后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了下来。原来他们这里的守军连二百人都不到,而且不经打。”

    赵光义走上宋军的战船,来回查看了一番地形,定住了身子,看着曹彬勾了勾唇:“你觉得唐军再缺人,会只在这里布二百个人?”

    曹彬一愣,不明白赵光义说的是什么:“可是,这不是已经攻下来了吗?”

    赵光义指着东侧说道:“长江在这里的支流地形是狭长的,水栅只是个入口,攻下了入口,再往里深入,并不知道会有什么排布,更不知道会是什么地形,所以攻下水栅有什么用?”顿了顿,赵光义叹了口气,“只怕是诱敌深入的计策。”

    曹彬有些不大高兴,带着弟兄们辛辛苦苦干了一晚上,晋王不但没有犒赏,反而犹犹豫豫好像自己打了败仗似的,真扫兴。自己没面子不说,弟兄们也没了热情。辛苦打仗的还不如窝在营帐里看热闹的。曹彬话说得几分意气用事:“既然晋王担心,那还是由在下继续带领兄弟们深入腹地,看看唐军到底耍什么把戏。”一来首战告捷,曹彬确实受到了鼓舞,迫不及待地想继续攻打;二来自己的儿子在赵匡胤手里,早打完仗早踏实。

    赵光义看曹彬意气满腔,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你真的想继续?”

    “想!攻下了水栅不继续攻进去,怎么能甘心。”曹彬答得斩钉截铁。

    “好。”赵光义淡淡道,“那你就带着将士们去吧。一万以下的兵马,你自己调度。若是一万以上,你须告知我。”

    曹彬心里一动,大声应是。

    小桃在营帐里焦灼地来来回回走着,怎么办,唐军败了。是不是她的水军布防图坏了事?难道祁正修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吗?怎么还是不改呢?小桃又是自责又是内疚,心里像揣了一个爆竹,砰砰乱炸。好容易等到中午,赵光义回来。小桃急忙冲过去问道:“怎么样?消息准吗?唐军真的败了吗?”

    赵光义把披风解下,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说道:“唐军是撤退了,但是,似乎并不是真正的撤退,反倒像诱饵。”

    小桃怔住了,打仗的事她不懂。但听赵光义的意思,唐军虽然败了但情形并不糟糕。小桃没有继续打听,她的身份本就尴尬,唐宋交战,她舒心的时候,赵光义必然糟心,而赵光义舒心的时候,她就该自责痛苦了。小桃把赵光义的披风默默地收在了一旁,赵光义反手揽紧了小桃,两人拥着,却都没有说话,只余心思沉沉。

    曹彬一战成功,便想乘胜追击。赵光义又给了他一万以下兵马的权力。曹彬白天顺着江边向东乘船巡查了一番,船行不过几里,就是唐军的第二道关口,是一处荒弃的渡口白凌渡,原本集中着不少唐军的战船,这里是守护润州的第二道屏障,再穿过去过了象山谷就到了润州水军的核心部分,如果打到那里,会有一场激战。

    白凌渡现在的战船远远看去也不是很多,想来是昨晚攻打水栅后,唐军向后撤退,觉得白凌渡无险可守,索性继续后撤,准备集中力量防守象山谷之后?曹彬来回巡查了几番,看到白凌渡的战船还是慢慢悠悠不断地沿着回象山谷的水道行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之前和唐军也不是没交战过,唐军虽然灵活,但是孱弱,这是天生的弱势。所以集中在一处还有些招架之力。这么一想,曹彬更下定了决定趁热打铁,把白凌渡也占据了。反正循序渐进,能占一点是一点。

    两天后,曹彬又调了五千兵马,设计好路线、进攻的方式,谁做先锋谁做后援,一一交代排布好,准备两日后的夜里继续偷袭。曹彬还是去到了赵光义的营帐打招呼,赵光义没置可否,徐徐说道:“你执意要去,我不会拦你。但我只有一句嘱咐,占领了白凌渡,切不可贪大喜功,继续深入。以防有诈。”

    曹彬抱拳应是。说罢转身出了营帐。他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赵光义连战场都没去好好看过,坐在这里纸上谈兵。他好歹也和南唐打了几个月,赵光义一动不动,来了就是止步不前。带兵这么久,后蜀南汉都打过,还怕区区南唐?

    赵光义的营帐用纱帘隔成了前后两部分,前面集书房会客于一体,后面是卧房。曹彬来的时候,赵光义也不避讳小桃。只让小桃进了纱帘后面。曹彬走后,小桃从纱帘后出来,有些担忧道:“你既然觉得不妥,又为什么会让曹大人出兵?”小桃理解不了的赵光义的稳坐泰山。纵然他再包容她、爱护她,总不至于在唐宋交战的时候弃宋护唐,他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曹彬犯错?

    赵光义的声音淡淡的:“不由着他,他心里会有怨气。由着他,是胜是败,他自己负责。”更何况曹彬若是真的能吃点教训,他还有别的谋划。

    小桃似懂非懂,心却揪得紧紧的,再无睡意,陪着赵光义在营帐里等着曹彬的战报。

第173章 不世之略谪仙才 抵死之情红颜殇(1)() 
曹彬带了五千精锐,又分十艘战船,这次战船有大有小,白凌渡的岸边是江湾,有的深有的浅,船的大小不同好灵活靠岸或者转方向。趁着夜色,子时刚过,曹彬便率先带着水军沿着水栅过后的江路,向白凌渡靠近。

    白凌渡防守的唐军远远在月色下看到了宋军,急忙擂起战鼓,迅速地集结好士兵。就在宋军靠近渡口的半晌功夫,已经列好了十几艘战船应战。

    曹彬让小船在前面先攻,小船灵巧,很快地靠到了唐军的船边,宋军体格健壮,迅速地攀上了唐军的船过去厮杀。后面的大船跟着靠近,援助前面的小船。待船连成了片,宋军唐军都厮杀在了一处,也不管在谁的船上,开始了激战。

    曹彬站在最后面的一艘大船上,看着两军对阵。起初唐军的灵巧占了一定的优势,而且唐军熟悉水性,在战船上厮斗和在平地无异。但宋军便需要调整一番才好。但是宋军的体力的确强于唐军,不到两个时辰,唐军就开始节节败退,向自己的船上渐渐撤去。

    月亮渐渐偏东,唐军坚持不住,已陆续有不少人掉进了江中。将领一声令下,剩余的人便飞快地跃上自己的船,向着象山谷一带奔逃。下属问着曹彬:“大人,还追吗?”

    曹彬看着唐军已经溃不成军,像一群丧家之犬一样向里撤着,早已把赵光义嘱咐的话抛在了脑后,大声喝道:“追!”一声令下,宋军的战船立即排布整齐,调转船头,向着象山谷的方向猛地追去。

    象山谷是一道峡谷,在润州的西侧,连着象山,而象山的另一边就和润州城中的焦山相连,如果能攻下象山谷,士兵沿着山势,很快就能攻进润州城。

    月色下的江水,粼粼泛着波光,没有雾,很清晰的夜色,曹彬明明看着前头一丝障碍都没有,船也行得顺风顺水,但是刚刚进入象山谷,却忽然几下绕着就迷了方向,刚才还在前头的唐军船只像忽然从水里消失了似的。整个象山谷里,只有曹彬的十艘战船孤零零地依次行了进来,四周好几条水路,曹彬忽然分不清自己是从哪里进来的。曹彬心下暗道不好,立即吩咐调转船头,向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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