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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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水春来-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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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番作态,引得众人都朝于小灵看了过来,有疑惑、惊奇、恐惧、幸灾乐祸的神情在众人眼里闪现,于小灵来不及一一辨别,就听廖氏忽然沉了声音,用苍老的嗓音吐出了两个字。

    “佛祖!”

    此话一出,廖氏忽的浑身一松,两眼一闭,仰倒过去。

    于桑大惊失色,面色苍白,搂着廖氏的胳膊抖个不停,嘴里惊恐地喊着的“娘”,泪水哗啦啦落了下来,如倾盆大雨一般。

    她这般表现,更让屋里的人齐齐失色,此时崔氏也倒抽一口冷气,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娘,您去了媳妇可怎么办呀!”

    于霖随即也一声声地哭了起来,哭着喊着“祖母”。

    于小灵愣在当场,不过几息,胳膊忽然被人大力攥住,于小霏那张瘦削的美丽的脸,扭曲地放大在她眼前,与此同时,于小霏尖利的声音,刺破了于小灵耳膜。

    “于小灵,是你害了死祖母!”

    她嘶喊着,眼泪夺眶而出,手下越发使力,细长的指甲,隔着厚厚的衣服,狠狠地掐到于小灵的肉里。

    手臂上的痛,火辣辣地,于小灵使劲儿一挥臂,甩开了于小霏的手,

    心头火气,怒斥道:“你到底想干嘛?!”

    谁知于小霏没被她喊住,反而一步上前,刚要有所动作,就听于霆突然喊道:“祖母有气息,有气息!”

    他一喊,众人又都回头看去,只见于桑面色突变,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到廖氏鼻孔下边,去探她的鼻子。

    一屋子的人屏气凝神,等待着最后的判决,室内一时落针可闻。下一息,于桑忽的又哭又笑起来,眼泪仍然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可嘴上却惊喜地嚷道:“娘还活着,还活着!”

    廖氏还活着,只是昏倒了而已。

第一二四章 低垂眉() 
于桑、崔氏和于霖全如扑通落水的人忽的被大浪拍上了岸一般,大口地喘着气,又惊又喜地如同自己活了过来。

    于霆和于小灵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只有于小霏,神情呆滞地,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立在于小灵身前。

    于霆见状连忙跑过来,刚及于小灵肩膀的小身子,挡在了于小灵身前,以保护地姿态,紧盯着于小霏。

    手臂疼地火辣辣,心里却暖融融。

    于小灵揽了揽于霆的肩,看着于小霏,见她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下颌,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并不多做言语,抬脚离开了去。

    “姐姐。”于霆不安地回过头来,小声喊她。

    于小灵勾了勾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还没走出于家的穆大夫又被拉了回来,急急忙忙诊治了一番,才点了点头,道:“如此昏睡过去反而好了,夫人身子还算康健,还得用那个方子,慢慢养着精神。”

    穆大夫说着,专门叮嘱道:“千万不要让夫人再受到刺激,凡事顺着她说也便罢了,毕竟已经难以清醒了,不疯癫,已经算是好的。”

    于桑听了,连声道谢。可于小灵一听,却吃了一惊。

    穆大夫的意思是,廖氏神志不清了?

    于小灵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半年,于清松猝死,于秉祖病故,连廖氏也失了神志。于家已然天翻地覆了,再不是几年前,她刚转世过来之时的于家了。

    孩子们日渐成长,上一辈接连故去,果然凡人的命最是脆弱,凡人的世间也最是纷杂。

    目光转过,于小灵看见了于小霏,她浑身散发的阴冷气息,遮都遮不住了,站在人群中,又像被关紧了幽暗的牢笼里,在她身上见不到一点光亮。

    倒也难怪,于小霏那般疯狂之态了。

    可是世人有比她经历惨痛的,比比皆是,若人人都似她一样肆意扭曲,这凡间哪里还有安定可言?

    远的不说,只说徐泮父母接连故去,十五岁的年纪就被推上了忠勤伯的位置,况他身边危机四伏,一不留神,刀就架在了脖子上,可她也没见他怎样地怨天尤人,怎样地自怨自艾。

    可见,不仅相由心生,命,也由心生。

    廖氏安稳了下来,于桑扶着她平躺在了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面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想必廖氏能活下来,对于于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

    于小灵细细打量着于桑,见她同自己刚来时,模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周身的气息,却变了很多。以前的她,是父母手心上的娇娇女,聪明骄傲,目下无尘。而如今,那样的她,早已不见了。

    魏博良起初到外地求学,于桑不以为意,甚至求之不得,在于家的那两个月,似乎还有几分待字闺中的味道,日子过的安静而舒坦。

    可是没多久,于桑就被无情地遣送回了魏家。夫君不在身边,没有孩子傍身,三个妯娌得罪得一干二净,婆婆分身乏术,于桑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透明的人,默默地自顾自地过日子。

    便是这样,那也是不错的,至少她吃穿不愁,生活安逸。无牵无挂的于桑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多,却越过日子越差了。

    魏家的中馈握在大房手里,二房的人在朝为官,二嫂付氏娘家地位极高,三房打理着份额不少的庶物,在这样的情形下,魏博良不回来,也不来信提及于桑,送到于桑手里的东西,一天差似一天了。

    更加上魏夫人身体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哪里还有人还记得起于桑这个人。家里的下人都是看菜下饭的,有一回,一更鼓都响了,于桑还没等来她的晚膳,待追云她们去要,要回来的却是厨房剩下来的凉菜凉饭。

    虽则大嫂白氏因为这个,处罚了厨房的人,可厨房的管事,本就是她的陪房,处罚又能罚到哪里去呢?于桑日渐轻待的生活,只是越演越烈罢了。

    于桑回过味来了,没有魏博良的日子,她不好过。

    可是对于这个两年形同陌路的丈夫,她怎么肯弯得下腰?

    这一犹豫,又蹉跎了两年。

    终于,待于桑鼓起勇气,要去重拾丈夫的欢心时,也正好迎来了远道而来的魏博良。

    魏博良来的那日,春日的魏府又飘着桃花的香气了,于桑换了身柳黄色绣缠枝莲纹的杭绸褙子,挽了个堕云髻,坠了珍珠耳环,看起来和刚嫁人那会儿没什么不同。

    她让追云帮她把眉毛往低处,画成了低垂眉,让她看起来,处处透着温软的气质。她觉得魏博良定然会喜欢,她如今这副模样的。

    她带着丫鬟往魏夫人院里去了,魏夫人虽病着,却还是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末了,还朝她赞赏地笑了笑。

    于桑很高兴,觉得自己前几年当真是被任性糊了眼,如今她醒过来了,还不算晚。

    她翘首盼着,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魏博良才匆匆赶了过来。

    也许是,在外风里来雨里去地求学的缘故,及冠了的魏博良,已没了往日弱不经风的气质,尽管他依然文质彬彬,身上却带着几分成熟男子的风采。

    于桑看着,有一息失神。

    她给他行礼,魏博良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只微微颔首,轻轻应了一声,便大步往魏夫人房里去了。

    于桑有些失望,却也知道百善孝为先,魏夫人病着,做儿子的,自然心里记挂着母亲。

    她转身也跟了进去。

    魏博良因着他先生突然辞世,过年的时候没回来,一直在曲阜忙碌不停,一年多未曾回家。

    魏夫人握着儿子的手,眼泪都落了下来,母子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有千言万语要说个痛快,于桑在一旁干站着,也只能干站着。

    好歹魏夫人还记着她,眼泪收了,便笑着拍了拍魏博良的手,道:“你媳妇儿可没少替你,在我身前尽孝,若不是她时常过来陪我凑个趣,这病只怕更厉害了。如今你回来了,也该好好待她才是。况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子嗣了。”

    她说完这话,于桑立即红了眼,她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听到了魏博良的答复。

第一二五章 魏博良() 
魏博良听见母亲的话,顿了一下,微微低了头,轻声道:“让娘操心了,儿子身边的孙氏,已是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孙氏?身孕?

    !

    于桑花容失色,面上血色褪尽,张口结舌。

    魏夫人闻言也吃了一惊,愣了一下,才道:“你是说去岁你收下的那个姑娘?”

    魏博良点头称是:“她一直帮儿子打点身边的事,自愿委身给儿子作了妾室,本想过年待她回来给于氏敬茶的,不想出了些事情。”

    于桑听他温声细语地回着话,一颗心向被人双手反向拧住一样,滴下来的全是酸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以为他,如今还为自己守身如玉呢!

    谁曾想,他身边早已有了妾室,如今,还有了孩子。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扒了衣裳,扔出二门一样羞耻,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魏博良背对着她,什么也看不了,可魏夫人却看的清楚。

    “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着于桑道:“此事说来是我不对,良儿跟我提起这个孙氏,我本想着跟你好生提一句的,谁曾想我那几日连着生了几场病,竟忘了。”

    于桑听着,心里酸涩的难受,可婆婆一向待她极公正,此时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她还有什么可说的。说来说去,也是她自己作孽罢了。

    “娘,没事的,您替媳妇做主也是一样的。”于桑按下心底翻涌的波涛,强笑着说道。

    魏夫人哪里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刚想张口再说什么,却见魏博良点了点头,仍旧背对着于桑,说道:“于氏向来贤惠,娘也不必多操心了,好生养病要紧。”

    向来贤惠……

    于桑知道,他说的是那时候她要将追云开脸一事。他当时说的这话,她不以为意,奈何时过境迁,此时这句“贤惠”,就像是一把刀,刺进了于桑的胸膛。

    偏偏,她还得受宠若惊地接下这个评语。

    真是讽刺。

    见过魏夫人,魏博良这才回了自家的小院,于桑跟在他身后,第一次发现他的身量那般高大,大到挡住了她眼前的一切。

    一进院子,她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穿了桃红色褙子的孙氏。

    孙氏小腹微微隆起,娇小的身材,清秀的面庞,显得很是小鸟依人。见魏博良和于桑前后而至,很是规矩地给二人行礼,一分都不错。

    于桑失望极了。

    一路上,她都暗自祈祷孙氏是个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的女人,这样,她至少还能在道义上站稳脚步,甚至不排除必要的时候,出手整治她,来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然而,她失望透顶,孙氏一言一行都透着规矩本分,她无从下手。

    喝了她敬上来的茶,于桑觉得比药还要苦,来不及细细品尝这苦涩的滋味,就连忙让追云扶了她起身,毕竟,那是有身孕的人。

    魏博良颇为满意,看了于桑一眼,道:“往后孙氏全靠你照料了,你多费些心吧。”

    于桑见他一双眸子平静地似无风的水面,便是对孙氏也并无太多的关注,吩咐完事体,便去了书房。

    于桑心里五味杂陈,从此开始扮演起了贤良淑德的正室模样。

    她不敢,也没有傻到去为难孙氏和她的孩子,尽管这孩子,是魏博良的长子,因为她知道,魏博良始终对她心存芥蒂。

    她这样尽职尽责,反倒让魏夫人对她赞不绝口。在魏夫人三番五次地撮合小儿子和小儿媳妇重归于好,再加上于桑一直任劳任怨,过了一年多,魏博良才终于去了她的房里。

    可惜于桑福薄,一直到那孙氏又生下了长女,她也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这样的日子,慢慢磨平了于桑的棱角,她微微笑着,在众人纷纷退出屋子时,喊住了于小灵。

    “灵儿,好久没跟姑姑说话了,到姑姑这来。”

    于小灵虽惊讶,却也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于桑,还有昏睡过去的廖氏。

    “刚才吓着你了吧?你祖母,怕是好不了了……”于桑悲伤地说着,又捏过帕子拭了泪。

    于小灵不知道还说什么,干巴巴地劝了句:“祖母好好养着,慢慢会好的。”

    于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说起此事,只道:“你别怪你大姐姐,她小小年纪便丧了父,难免有些神志恍惚,你多体谅她,让着她,你大伯在天之灵,也保佑着你们。”

    听了这话,于小灵在心里却禁不住冷笑了。于桑说的没错,于小霏是不容易,可这就成了她可以肆意妄为的资本了吗?

    体谅她?让着她?她闯进北小院要污她名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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