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落看得他身上服饰，原来是玄甲营的人，她松了一口气，但她马上又全身紧绷。
她刚才晕过去，他没有将自已的衣服脱了，帮她检查吧，让他看出自已是女儿身，还怎样在这军营中呆下去。
她连忙快速地检查一下自已的衣裳，还好，那血色斑驳的衣裳还披挂在身上。
“我要给你验验伤，听说，你跟将军交上了手。”游之驹温和地笑笑，这笑容有点象宁公子。
说着，又要动手解凌小落的衣服。
第588章 相爱相杀（八）（）
凌小落紧捉住他的手，甩了开去，神色紧张地道“不，不用”
她一下翻身坐起。
眼锋扫过，才发现自已原来睡在玄甲营的床铺上，这床铺就是一个大通铺，看着可以睡十来个人也没问题。
现下估计是出操时间，这帐中便只有她和这个游之驹。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游之驹显然被她的举动搞得有点意外，看了她一眼，便站了开去。
他的眼睛对上她惊慌失措的眼神，眼内生出一抹柔情。
“将军让我验验你身上伤势，既然你不让我验，你自已说说吧，你还有哪儿伤着？”
“没，没有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谢谢。”凌小落紧张地道，如被人窥破秘密一样。
游之驹深深地看她一眼。
“你一身泥尘，我给你打点热水泡个澡，等会伙房会送饭菜过来。”游之驹又温言说道。
“我，我不用洗澡。”凌小落又使劲摇头。
这时，陈诚大踏步走了进来。
凌小落一看到他，又想起昨晚她所杀的那个西夏兵恐怖的死状。
她的身子又止不住一阵颤抖。
陈诚站定在她的脸前道：“杀个人用得着如此害怕吗？象你这样杀人，将人的身体捣个稀巴烂，我还是第一次见，象你这样杀完人还如此脓包我也是第一次见。”
凌小落紧咬了嘴唇。
看她不吭声，陈诚拍拍她的肩膀道：“杀着杀着，便习惯了。”
她哆嗦着嘴唇对陈诚道“能不能让我回焦九处一趟。”
陈诚皱皱眉头，最后终于答应了。
回焦九处，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凌小落将身上的衣衫尽数剥落，用热水将整个身子搓了一遍又一遍，感觉将那些血迹尽数洗去，才罢休。
穿好衣服出来，焦九守候在一旁。
焦九看得她脸色苍白，便道“我想上阵杀敌都没有机会，你一上阵便能杀个痛快，别人羡慕还来不及，看却把你吓得”
“我真不想杀人。”凌小落道。
“不杀人怎么能在军中待下去？你以为这是在你的霓裳坊演戏，都是假装杀人？唉，看来你真的不适合待在军中，如果你真在军中待不下去，你趁夜逃回汴梁吧。我皮粗肉厚，顶多我又替你挨一顿棍子。”焦九叹气道。
凌小落紧咬了嘴唇摇摇头。
刚回到玄甲营帐，陈诚便传赵翔飞命令，让她到赵翔飞营帐。
赵翔飞端坐帐中，脸色冷然。
凌小落进内，向他下拜。眼睛瞧着他的腿。
看到他的长衣撩起，那腿处缠了一大圈白布。
知道自已那一脚肯定伤得他不轻，心中难过，喉咙一阵发紧。
赵翔飞看得她难过神色，淡淡地道：“上阵杀敌，受伤流血是平常之事，有什么好难过。”
凌小落垂下眼睑。
赵翔飞审视着她，又冷冷地道“若你还是有这些妇人之仁，你还是赶快离开。”
凌小落摇摇头，咬咬牙道“我不会走。”
“你不想杀人，为何要投军？”赵翔飞又问。
昨日，这个小兵在被逼无奈之下的杀人之举令人过于震憾，杀完人之后，他那种自惭得想死的反应又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宁愿砍头也要逃避杀人，却又说出为了护卫他愿意杀人的话。
他猜不透他的想法。
第589章 相爱相杀（九）（）
他觉得这个新兵跟别的将士有所不同，但他实在找不出他任何破绽和动机。
“我不知道投军要杀人。”凌小落答到。
赵翔飞嘴角牵扯了一下，这是什么想法？
“那你以为到军中是干什么的？你以为军中需要那么多帮人洗澡的废物？”
“到军中当然是为了保家卫国，维护和平。””凌小落很想说是为了你，但话到嘴边便成了豪言壮语。
“要保家卫国，不上阵杀敌能成吗？战场上杀戮无情，你不杀人，人便杀你。”他冷冷地道。
“要活命，便要杀人，杀该死之人。”他又补充道。
“要保家卫国不一定要杀人，如果一个国家足够强大，便没有人敢滋扰，就没有人敢入侵，便不会有战争的发生，只需要有将士镇守边塞，便可以震摄敌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凌小落终于想到反驳他的说话。
赵翔飞又是一怔。
如此言论是赵翔飞第二次听到，第一次是几年前，范仲淹还在世时，他，范大人与凌小落三人的秋夜攀谈，谈的是那些用兵之法，家仇国恨，可惜，范大人身故离世。
而她——
凌小落，沈公子唤她做落儿，他在心中也是这样唤她的。
“你我并无情缘，再作纠缠只是无谓之举”
“我要娶的是公主，我对其他女子并无情爱，你想成为其中一个吗？”
他曾跟她说出如此重，如此决绝的说话，如此伤她的心，她大概已经将他放下，将他忘记，另心有所属，不再属于他。
他从洛阳到军营，便听到可靠消息，说荆王赵宁求皇上指婚，要娶范大人的义女，而皇上也准了。
又听说，因为曹皇后的拦阻，他们两人只能秘密成了亲。
荆王赵宁娶的范大人义女，自然便是凌小落。
想来，她要在汴京立足，不攀附上宫中权贵日子一定会难过。
那个荆王赵宁，他并不待见，很不喜欢他。
而且他妻妾众多，希望他能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但她即便受了委屈，她成了荆王赵宁的人，他又怎么帮得她。
既然她有了归宿，有荆王护卫，他也就不必多此一举让白恒保护她。
所以他通知白恒，不必再关注凌小落。
从此，她只能埋藏在他心中最隐秘的角落，永成记忆。
赵翔飞胸臆之中透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再没有人可以与自已如此倾谈，眼前这个小兵倒有些见识。
“和平共处？除非西夏灭国。”他不屑地说。
“你投军不为建功立业，便只愿意一辈子当伺候人洗澡的勤杂兵？”他又问到。
凌小落心想，一辈子伺候你洗澡也是一件赏心乐事，自已也是愿意的。
“除了伺候将军洗澡，我还愿意当将军的贴身护卫”凌小落冲口而出。
“我说过，当我的贴身护卫杀人的机会会更多。”赵翔飞冷冷地道。
“如果能保得将军平安，真要杀人，我，我还是可以杀人的。”凌小落一咬牙道。
为了当他的贴身护卫，杀便杀吧。
赵翔飞眉目一挑，看来这个小兵铁了心真的想当自已的贴身护卫。
第590章 暖男（一）（）
“你打得过冷剑再算。”赵翔飞道。
他一说完这话，凌小落便感到一股寒气加身，不消说，肯定是那个贴身护卫冷剑在他身后看她时发出的寒气。
也难怪，她现在是明摆着要占他的位置，抢他饭碗，他不仇视她才怪。
她心想，等我好好练功，肯定能打赢他。
她回身看向冷剑，正好冷剑也冷冷的瞪着她，她也回瞪看他。
她心想，很快就要成为竞争对手，气势上首先不能输。
“贴身护卫不仅武功高强，还要精通各种兵器使用”赵翔飞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淡淡道。
“我会学”
“学好再算。”赵翔飞淡淡地道。
“下去吧”他挥挥手。
凌小落从赵翔飞的帐中出来，回到玄甲营中。
她有伤在身，这一日，她一直待在帐中。
等得暮色四合，出操的玄甲兵回到营房，一个个训练得热气腾腾。营房顿时弥漫一种浓重的男人气息。
这个营一共住了十人，这玄甲营的管理大概是以十进位为计算，十人为一组，十组又组成一个将，五个将又组成一个主。
这一组帐营中，组长应是那个游之驹。
天气虽冷，但这些将士大都脱得只剩下单衣单裤，有的人还打着赤膊。
满眼都是精壮的，让人砰然心跳的躯体。
如此养眼的肌肉男，凌小落却不敢再看多一眼。
眼睛没处看，转了一圈，感觉角落中游之驹的眼眸看着她，碰上她的眼睛，他调开目光。
凌小落发现，他的衣衫穿得最厚实，最端正，并不象其他将士一样胡乱披挂在身。
他的肤色也不如其他将士那样晒得黝黑发亮，而是透着白晰、清亮的肤色。
他安静地坐于营帐一角，与营中五大三粗，粗犷汉子明显是不同的一种气质，还隐隐透出一种官家子弟的教养和贵气。
凌小落再抬头看他，他猝不及防，眼光被凌小落碰个正着，他向她微露一丝温柔羞涩笑意。
凌小落也回他一笑。
玄甲营的将士拿起大海碗，或蹲或坐地埋首吃饭。
吃完饭，便天南地北地胡侃起来。
与昨日出战时所见到的肃容萧杀、沉默不语不同，这些将士回军营便变了一个样。
嬉笑怒骂，一下子露出人的真实脸目。
跟凌小落在粮草营里看到那些粗豪的下等兵没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这玄甲兵的身材比那些长得如歪脖子树，三尖八角的地方军、厢兵好看和养眼得多。
凌小落心中感叹，这才是活生生的人，幸好战争没有将人变成杀人机器，这些人还可以骂娘，发牢骚，说粗话，证明还没有变态。
否则沉默到压抑，压抑到绝望，人就会疯掉的。
听说古代的军营曾出现一种因军人过于压抑而引起的暴乱，叫“营啸”。
一旦有士兵承受不了战争压力歇斯底里大叫，会引起军营众将士的连锁反应。
大家被感染上这疯狂气氛，会如监狱暴乱一样，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
一旦发生此种情况便是失控场面，众人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将士之间便会引发大规模的械斗，混战，这种自伤残杀导致死伤无数。
第591章 暖男（二）（）
所以，凌小落觉得这些将士如此骂娘，发牢骚，说粗话在正常可控范围。
当然，他们不能谈论主帅，不能谈论军中要事，不能对军营生活有所不满，因为这些可能会违反军纪，成误军、懈军、构军会让人斩头，所以他们谈论的是——女人。
有男人的地方，话题当然离不开女人。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是男人的一条肋骨。
所以这个世界，女人离不开男人，男人离不开女人。
在这个纯男性的世界里，看不到女人，摸不着女人，便只能通过嘴头来发泄对女人的饥渴和欲念。
“宜翠楼的女子最懂得让你如何快活，那一双手摸到你的身上，让你骨头都酥掉。”
“凤阁的姑娘样子不怎样，但撩人的手段特别多，还会和你一块洗澡，但那澡也真贵。”
凌小落耳中听得他们说着睡女人的各种滋味、感受，再夹杂着粗野的俚语俗言。
她的脸越来越红，她只能低着头，人往角落和灯火暗处缩，拼命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但即便如此，众人还是将目光焦点渐渐聚到她的身上。
一个高大魁梧，黑壮如铁塔的汉子走到她的脸前。
“小子，昨日你杀那个铁鹰将军可真下得手，我们杀了那么多年人也没有你下手下得如此狠，杀人你这么在行，睡女人你行吗？”
凌小落赶紧摇摇头。
“哈哈哈，你年纪这么小，恐怕还没有睡过女人，尝过女人滋味吧，我教你，遇到女人，剥了衣衫，直接扑上去，扑倒后就直接干她”
只听得凌小落脸上一阵发热，这也太简单直接粗暴了吧。
“哈哈，脸红了，果然是未睡过女人的稚儿，我告诉你，这女人的滋味，咂咂”这高大汉子把咂着嘴，如同刚睡了一个女人一样兴奋。
他又仔细看了看凌小落，“我看你这小子这脸样，这身板长得倒有几分女人样儿，老子好久没有近过女人身子，摸过女人，将你当女人解解馋也好。”
说着，伸出手便想抚凌小落的脸。
凌小落正待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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