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九想起她在教坊中施展的功夫，打得他无还手之力。
他咽了咽唾沫道：“不用试了，相信会死得很难看。”
“那你帮不帮我。”凌小落又问道。
“你真要入军中？”
“对”
看得凌小落坚决态度，焦九无奈，迟疑一下道“跟我来。”
焦九带凌小落进入他搭建的一间木头房子。
这房子，外面简陋，里面更简陋，除了一张看着污秽的榻和一把用麻绳捆住支撑着的破椅子外，便别无其他陈设。
只是那窗边却挂满了用草编的蚱蜢、笼子等小玩意儿，一下子让人觉得与这军营画风完全不搭，如到了乡村晒草场。
凌小落走过去玩弄一会，问“送给如意的？”
焦九挠挠头，道“小时候，有次偷偷带她出去玩，到了农家的晒草场，看见有小孩编这些，如意想要，但那些孩子不给，我便抢了过来，结果让那些农家的狗追了我们好几里路。”
凌小落不禁一阵失笑。
“编着玩，如意现下也许不喜欢这些了，等将来，我会送些贵重东西给她。”
凌小落取下一只干草编的花环。“情义值千金，再贵重的东西都比不上情义二字”
“对，你真是我的知己，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我可能一辈子也送不起贵重东西给如意，但我可以给她情义，嘿嘿，还可以将我自己。。。。。。送给她。”
“有志气”凌小落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
焦九看她一眼道“你扮起男子来倒也不容易露破绽，但你还是小心为上，让人发现你是女的，还不将你。。。。。。”
“想将我怎样？”凌小落瞪他一眼。
“嘿嘿，你不知道，军中的兄弟离家太久，有的没有成亲，没有尝过女人滋味，可真想女人身子。不过，你放心，我只对如意动心。”
焦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膘凌小落一眼。
凌小落得意地道“当然知道，若你对其他女子动心，现在早已经到阎罗王那儿报到了。”
焦九点点头“也是，说起来我这个官还是你帮我捞回来的。”
“知道就好，现下是你报，恩的时候，我只想留在军中。”
“军中真的很苦，莫说是男子都挨不住那种苦，何况你是女子。”
“我可是吃过苦的。”
凌小落满不在乎地道。
“军中的苦是你想象不到的。你没有试过，先别说大话。这样吧，你先呆在我这个粮草营，或者，让你到伙房帮工。那儿有一些做饭的老妇，你到那儿最合适。”
焦九想到这个最好的办法，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
“在伙房能见到赵将军吗？”
“当然见不上，你以为赵将军没事干，会到伙房看你们做饭，观摩你们切菜吗？伙房那地方，只有我们这些后勤补给的人才到那儿。”
“如果见不到赵将军我就不去哪儿，你帮我想想办法，怎样才能到赵将军身边当差。”
第555章 军中（四）（）
一听她这话，焦九又大吃一惊“我的大小姐，你究竟想怎样？你是不是疯了，你要留在军中也就算了，还要到赵将军身边去？！你没有看见赵将军杀人不不眨眼的样子吗？让他发现有女子藏匿在军中，不砍你的头也砍我的头。”
“反正不管，我非得要到赵将军身边，当兵也好，嗯，在他身边干什么都行。。。。。”
“你到赵将军身边想干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你不是想，想刺杀赵将军吧！”焦九说道。
凌小落觉得他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刺杀赵将军？我只是，只是想保护他。”
“保护他？”
“对，他的腿受了伤，你知不知道？”
“听说过，但又听说治好了，你看他都能骑马了。”
“还没全好，嗯，所以，我要秘密保护他。”凌小落说谎话不用打腹稿。
焦九还有点怀疑“你跟赵将军很熟？”
“不是很熟悉，是别人让我来的，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我的身份不能暴露，让他知道，我就无法完成任务。你可得帮我保密，我任务完成，说不定，你也沾光，又再升官。”
“但你为什么又在宜翠楼让我们抓住了？”
“这。。。。。。反正这也是秘密，你不能知道得太多了，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焦九郑重地点点头，想到凌小落的身手，他居然相信了凌小落的话。
他神经大条，也就不深究凌小落在宜翠楼的来龙去脉。
他如释重负道“好，我帮你，嗯，你要留在军中，首先得在脸上刺字。”
“什么，要在脸上刺字？非得要刺？”
凌小落一下子掩住自己的脸。
“不刺，恐怕不能留在军中。我们当兵的，每人脸上都要刺上“效用”两字，如果要改投另一队军，刺完左边还要刺右边”
听得凌小落脸上一阵发紧。
“如果你当逃兵，抓住了，脸上还会再刺“逃走”两个字。”
“那跟毁容有什么区别？”凌小落觉得这刺字制度实在太不人道。
这脸上满是字，还能看出正常的嘴脸吗？
“嘿嘿，我们当兵的，沙场征战，凭的是真本事，可不象那些京城的小白脸，靠脸吃饭。”
“不靠脸吃饭也不用将脸弄花了，脸乃人之门脸。”
“这刺字是必须的。”焦九道。
“这刺字能去除吗？”凌小落又问。
“除非你当了军官，便允许敷药除掉，就象我们狄青将军作战勇猛，当年皇上曾特准他除掉刺字，但他一定要保留脸上刺字，说这威猛，有男儿气概。但说实在的，你脸上真刺了两个字，可真是可惜了你的花容月貌。”
焦九苦思冥想一会，忽然一拍大腿”有了！”
“如果身有技艺的，也可以不刺在脸上，嗯，你身有武功，就不用刺在脸上，也可以刺在手背上，对，就刺在你的手背上。”
凌小落迟疑地看了看自已的手，虽然手心起茧，但她仍然有点舍不得这双纤纤玉手。
“刺不刺？不刺，我可不敢留你在这儿。”
“刺！”凌小落下决心道。
第556章 军中（五）（）
她想好了，将来回到汴梁，手背上这两个”效用”刺字如果清除不了，她要在旁边再纹些不同图案，将这难看的刺字弄成一个好看的“纹身”。
说不定这纹身图样会风靡汴京，成为京中女眷的一种时尚。
她问“找谁给我刺？”
“当然是我”焦九答道。
“啊，你？”凌小落不敢相信。
这个焦九看着大字不识一个。
她迟疑问道“焦大哥，你写的字好看吗？”
“不知好不好看，我爹以前教我写字，说我写字象泥鳅。”焦九老实答到。
“那能不能”凌小落迟疑着道“将字刺得小一点？”
“这个有点难度，这些字有很多笔画。”
“痛不痛？”
“有点痛。”
“你经常帮人刺字？”
“不经常，现下你是第二个”
焦九老实作答，却让凌小落倒抽一口凉气。
“你一点经验也没有，你拿我的手当试验品？”
“没法子，找其他人刺，会暴露你的身份，所以只能由我刺，你放心好了，虽然我的字写得不好，但并不代表我刺得不好。”
焦九一边刺字，一边给凌小落讲解军中要求。
“不用打仗时，三更起床，出操要及时，迟到要挨棍子”
“鼓点急促便是集合三声大鼓便是前进”
“不能随便乱走，一不小心串了营，轻则剥了衣衫示众，重则杖打。。。。。”
杖打倒没所谓，凌小落心想，可别让人将自已的衣衫剥了示众。
“还有许多军营的事要跟你说，你先留在我这儿，等熟悉了军营的事，再想法让你近到赵将军身边去。
“记住，让人发现，别说我认识你。。。。。。””焦九拍拍凌小落的肩膀说，他开始将凌小落当兄弟。
这一句话，让凌小落觉得他太不够义气。
焦九接着说“就说是我拐带你到这儿来的。”
凌小落一下子笑了。
“嗯，想来你的名字在这军中也不能叫。”焦九又想起一个问题。
“你叫焦九，那我叫焦十好了。”
“那可不行，我要和你撇清关系，你不能也姓焦。”
“那我叫。。。。。。。”凌小落想起现代那个该死的赵十三，觉得盗用一下他的名字。
于是小手一挥道：“我就叫肖十三。”
“好，那你就叫肖十三“焦九皱皱眉，又道：“赵将军的眼睛很厉害，很容易便瞧出别人的破绽，所以我要好好想想你的来历，以免让他查起来，露了马脚。”
晚上，凌小落就在焦九这间陋室落脚。
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焦九刚开始还有点不自在，但看得凌小落毫无扭捏之态，只将他当兄弟一样，他慢慢也就恢复他神经大条的模样。
他将床榻让她睡，他就在地下打地铺，不一会便鼾声大作。
凌小落睡到半夜不着，悄悄走了出去。
粮草营离主营地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凌小落站到草料场的一堆草堆高处，远望夜色之中黑幽幽的营地，里面隐隐的透着光。
她想，在某一个角落，赵翔飞也许在挑灯夜读，也许在研究作战地图，或者已经安歇。
头顶无垠月色，如她从前与他一起快马踏清秋的月色一样。
她终于来到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如此离得他这么近。
在这西北大漠，苦寒边塞，她与他能不能再续前缘？
第557章 苦寻（一）（）
她从前一直想着，有机会要与他一起驰骋沙场，并肩作战，想来这样的日子很快便会到来。
既然他认不出自己，自己就用另一个身份与他相处好了，或者汴梁的凌小落不能陪伴他，不能拥有他，但这个军中的肖十三至少可以拥有他一段时光，或者能陪伴他的左右，与他度过一些不寻常的日子。
也许苦，也许会有许多凶险，但跟随着自己的心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此生无憾。
想及此，凌小落心中一阵激荡。
夜色中，她又望向汴梁方向，想起宁公子，他俊朗的脸容便慢慢浮现脑海中，她心生愧疚。
她知道他一定会到处找她，但她不能泄露她身在军营，一旦他找来，那她就不能留在军中。
而且，宁公子与赵翔飞的关系并不见得很好。
两人见面，不知会生出什么枝节。
“对不起，宁”她轻轻说道。
汴梁，霓裳坊
宁公子一直枯坐在凌小落房间中，彻夜不眠。
从汴梁到洛阳，再从洛阳到汴梁，再将汴梁相邻城镇、村落方圆一百里的地方，如筛子一样筛查过，客栈、车马行，酒楼食肆，及大街小巷，竟然无法查得到她的踪迹。
黑白二道都皆得了他寻人的信息，竟然也找不到她。
她如一滴水融于大海一样，了无踪迹，毫无音信。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天气微凉，她却连半点消息也没有。
她究竟去了哪儿，是生还是死？如此牵挂担忧，让他如受非人折磨，人一下子便瘦了下去。
眼底一抹青色。
他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细瓷瓶子，里面的佳酿已经让他喝了个精光。
他的手一动，那瓶子便让他捏得粉碎。
若她只是出散心，她应该给他报个信息，她难道不知道他担心她，挂念她？
这么久了，她竟然没有联系他。
想起那日在八珍楼上，她那望眼欲穿，千帆过尽皆不是的失落之感；在沈公子婚宴之中，她远观赵翔飞时那种痴迷目光，还有不顾一切要见赵翔飞的那种热切。
宁公子便怒气如潮。
他还不至于大度到看着心爱的女人想着其他男人而毫不动容。
又想起她在月圆之夜，酒醉悲恸，在汴梁街头的绝望痛哭，他心下恻然。
他本以为她受此情伤，哭过了，痛过了，病过了，便能将这没有任何承诺的情感放下了，想不到她依然情痴如此。
他将赵翔飞双腿受伤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又知道以赵翔飞的性子绝对会让她决绝，他就是等她对赵翔飞死心。
却想不到她遇上沈公子，得知赵翔飞的消息，她就这样不管不顾决绝而去。
她已经承诺与自己成亲！但一听说赵翔飞的消息，她便将与他的承诺抛诸脑后。
一点不顾及他的感受，她将他当成什么人了。
自已这么长久的陪伴，她难道不明白自已对她的心意？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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