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终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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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终将离去-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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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垂着眼睛摇摇头。

    “说话!”妈妈的声音激烈了起来。

    “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我说。

    “普通朋友大半夜了跑出去见面,天亮了才回来?”

    我一时间语塞,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里。

    “余染,你妈妈多不容易呀,你都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舅妈在此刻又一次发挥了她超常的劝导水平,“我听你同学说,那个男生是个小混混,不务正业高中都没念完,冉冉你可不能拿你的前途开玩笑呀!”

    “你老实说,你们交往多久了?”妈妈继续问。

    “没,没多久。”我心虚地答道。

    “那好,现在拿手机出来,当着我的面给他打电话,跟他说你们马上分手,以后再也不见面、不来往。”

    “妈妈!”我不满地看着妈妈。“都什么年代了……”

    “余染,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是多重要的事,你跟着一个这样的人,以后要吃苦的呀!”

    “是呀余染,你看看你妈妈,要是早些年能碰到刘老板,这几年你们就不用吃这些苦啦……”

    “你胡说什么呢!”舅舅高声制止了舅妈。

    我的脑袋突然“嗡”地响了一下,像是被突然重击,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刘老板?”我的目光直挺挺地看着妈妈,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我在妈妈一下子尴尬躲避的目光里看到了默认,她把目光沉下去,整个客厅一下子变得悄寂无声。

    “哎呀,冉冉迟早要知道的,又不是什么坏事,都这么多年了。现在冉冉长大了,也该把她们的事情给安置下来,总不能一直这样。医院里人多嘴杂的,让人成天说些是非多不好。”

    “你给我闭嘴!我不同意,那个姓刘的跟他前妻的事情不清不楚,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舅舅高声喝道。

    “你少说一句行不行,这是我的事。”妈妈对舅舅说。

    “你的事?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些年你被人指手画脚的还算少吗,你看看冉冉,跟你学的,都交往些不规不距的人,你真是教得好!”舅舅生气地站起来指着妈妈。

    “够了!”我大叫一声,“你别说了,这跟我妈没关系!”我几乎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与他们说话。

    “是跟你妈没关系,那你也老实地跟那个男生把关系给撇干净,别学你妈一样,成天跟些不明不白的人弄不清楚,尽给陈家丢脸。”舅舅有些吃惊地望着我,生气地说。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初中的时候,林孤和李念钦的事情刚被发现,那时候全家人围在舅舅家,用这种几近相仿的语气教训她,林孤的爸爸指着林孤说:“那个男生的爸爸跟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跑了,家里穷得都快上不起学,唐林孤你怎么能跟这种人来往!”

    林孤一言不发,直接将桌上削好了的一盘水果端起来整个地扣在了他的脸上,那个场景我至今都记得。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都自然地将林孤划分为问题儿童,对她总是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语气,害怕触动她的怒气,尽管在之后的好几年里,我几乎再也没有见到林孤对任何事情有过那样激烈的情绪。

    “余染,你一直都很听话的,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懂事点,知不知道?”

    我悲伤而无奈地看着妈妈,然后拿出手机,按下了苏郁的电话。

    “喂,苏郁。”听到他一贯熟悉带着沉郁的声音,我说:“我们分手吧,以后,你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冷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妈妈和舅舅,“够了吗?满意了吗?这样你们就高兴了是吗?”

    “听话?懂事?”我咬着嘴唇,“你们要的是亲人,还是为你们带来荣耀和名声的工具?”

    “真是够了!我真是够了!”

    十年过去,我终于在这一刻止不住地失声大哭,记忆里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像一个经历了最难过嘲笑的小丑,我就在崩溃的边缘,带着我哭得扭曲的脸,冲出了舅舅的家,此时此刻我的脑中什么也没有,只想要一个人躲起来,我跑到那个隐匿在太平间和车库中间的小巷子里,坐在地上,仿佛把这些年来积攒的泪水一次性全部都流尽了。

    林歌,见信如面。

    你一定很难想象此刻我是多么地想要见到你。

    在你离开后的这短短几个月,我的生活像是被搅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一切都依照着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步伐走到了另一条路上。

    前不久我在网上搜索了你的名字,在输入唐林孤无果后,我才恍惚地惊醒,你已经叫做林歌了。其实是有一丝的不习惯,毕竟这么多年来轻轻地唤你林孤早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的行为。就仿佛每每想到你,总是会浮现出你有些孤独而冷傲的样子;就仿佛,每每别人提到余染,总夸赞她是个怎样听话懂事的姑娘。

    一些关于你的文字和视频渐渐出现在了网络上,林歌,我知道,你终于要过上你想过的生活了。你微博的一个粉丝有一天私信我,她说,喂,你真的是林歌的姐姐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每一条微博都多出了那么多的评论,她们在底下温暖地鼓励着你,关注你一切的动作表情语言,将你的微博从第一条读到最后,甚至在众多的评论里挖出我,缠着我询问有关于你的事情。在那一刻,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告诉那个人,我说,对不起,我不是她姐姐,我并不认识她。

    那天我在电脑面前,把网络上所有能够搜索出来的关于你的信息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你们学校里有一些人在底下评论,有人在骂你,她们说你弄虚作假,我笑了笑,在底下回复她们:你们又怎么能确定自己认识的就是真的林歌?

    你瞧,我是不是比以前勇敢些了。尽管大多数时候我仍旧在妥协。

    就在我和苏郁分手的一个月之后,我的妈妈再婚了。

    他是一个做生意的老板,跟妈妈已经认识了三年。其实林歌,那一刻我真的没有一丝的不谅解。绝不像舅舅说的那样,会因为她的再婚而受到创伤,相反,我是这样的开心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说不定她早就已经结束了这种瞒天过海的生活。

    舅舅和你妈妈一直坚持反对她,认为这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可我却衷心地觉得,只要他们是真心地爱着彼此,不论来自周遭的鸿沟多么现实,都不应该将他们分开。

    然而可笑的是,最终让他们答应这门婚事的却是那个男人的钱财和权力。虽然我一早就该知道,却终于还是在这一刻难过起来,因为就连妈妈,都以为我的不反对是因为这个男人,可以给我们母女更富裕的生活。

    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不过也还是那些众人眼光中的东西。

    林歌,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和苏郁这一生,注定是没有缘分了。

    那天他在宿舍楼下等了我很久,我下来远远地看着他,我们就这样一直对望着站到了天黑,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那个场景突然让我有了一种作画的冲动,我很早就答应要为苏郁画一幅画,却一直到我们分手,我都没能做到。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突然好像就只剩了我一人,吃饭、上课、画画、睡觉,宿舍的人主动地与我保持着距离,我也不愿再过多地与她们说话,某一刻我突然发现,我活成了一种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形态,它既是这样的压抑与不自由,却又不被任何人所欣赏。

    天呐,林歌,我怎么会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这一生我还要继续被束缚着,活成别人眼中美好的姑娘,拥有妈妈所希望的人生。可是漫长的一生,我却竟然在二十三岁的今天,就觉得已经很累,很累了。

    它让我疲惫得想要睡过去,一直睡着,再也不用醒来。

    因为即使醒来,也不过是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余染

    凌晨两点,我终于被失眠打败,从床上爬下来打开电脑。

18。再次归城() 
整个宿舍都已经陷入了睡眠中,只有显示着正在开机的电脑发出微弱的光亮,将一抹深蓝色的光投射在墙壁上。

    前不久刚结束的期中考让我和妈妈大吵了一架,连着挂掉几门专业课程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的情况。这对于妈妈来说,实在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刘叔叔在一旁劝着才让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就在这段日子里我养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就是在打开电脑之后,先在网络上面搜索林歌的名字。关于林歌的消息并不多,她一直只是十分低调且少量地办一些专场或参与演出,往下翻了几页之后,我看到一个网络上关于她的访谈,便点了进去。

    ……

    ——听说今年你在南京的首次专场演出获得了很好的评价,请问在这之前,你一般通过什么方式给大家分享你的音乐呢?

    ——网络上,还有就是一些小型的演出。

    ——很多人说你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民谣歌手,你怎么看这一评价?

    ——我觉得我还算不上吧,毕竟我还在学校,我觉得有些音乐得你完全把自己放进生活里,才能悟得出来。

    ——据我所知,林歌你在大学念的是金融专业,为什么这样选择?

    ——我没说过这是我的选择吧?其实我挂了挺多科,因为我老不去上课。

    ——为什么呢?

    ——比起上课我更乐意写歌,而且很明显我唱歌感动了一部分人,让他们获得了一些正能量,但是我就算天天去上课,也不一定学得好,学好了我觉得我也用不上。

    ——那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不选择音乐方面的院校或者专业?

    ——这个问题可以问问很多现在的大学生,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怎么想。我身边很多人,明明喜欢这样,但因为别人都说这样不好或者说那样更好,他们就放弃。其实很多时候生活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如果放弃一些东西,认为这才是理智且被他人所接受的,我觉得说到底这是一种病态的观念,为什么要去迎合周遭的想法而蒙蔽内心的渴望?

    ——所以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不会去迎合大众的人吗?

    ——我会更在意让自己真正舒适的生活是怎样的,可能迎合大众会让一些歌手获得更高的成就,但可能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很庆幸有一小群人能够理解并且支持,我这个有点儿不听话的小孩。她们能让我养活自己,一直唱歌,我会很感动。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怎样选择高中之后的路?

    ——如果让我重新选我肯定是会学习音乐,但是不是在学校学就不一定了。

    ——你一直在向大家传达一种追寻自由的生活态度,但这样说来,很多时候你也不自由?

    ——自由是自己给自己的,高中毕业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但是现在,我很满足,也很自由。

    ——你觉得真正的自由是什么?

    ——就是从“我执”里跳出来,找到另一个自己。

    我安静地看完了整段访谈,突然发现自己距离林孤越来越遥远,就连这个陪伴了我二十多年的名字,都已经不再存在,我低低的唤了一声,林歌,在黑暗里觉得这样陌生。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剧烈地开始响了起来,我的舍友被惊醒,重重地翻了一个身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我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苏郁二字吓得我差点将手机飞了出去。

    我深呼吸了三秒,走到阳台上忐忑不安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说。

    “余染……,我……你知道…知道我在哪儿吗?”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听上去喝了很多的酒。

    “苏郁你是不是喝醉了?”我问。

    “喝醉……没有,我没有喝醉,……我…我就没有醒过…”他说着胡话,声音是那般熟悉。

    “你别这样,你在哪儿,你在琴行吗?”我慌乱地问。

    “我在哪……我在……在我们的地图里。”

    我在两秒的怔凝后,眼泪喷涌而出。那是我们在一起不久的时候,我曾经和苏郁在琴房后一个废弃的工厂里,用颜料刷了一整面墙,那些是我想要去的地方,是在年幼时我想要用画笔去丈量的城市,就在那里,我们约定以后要一起将它们走遍。即使我们都知道这梦想不会实现,却自欺欺人地在那一刻,享受着梦想同一件事情的欣慰。

    “你等我,我马上就来。”我挂上电话,随便披上了我的外套就冲出了宿舍。

    即使我知道再相见也不过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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