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终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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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终将离去-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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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

    然后他猛地推开我,这力道让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于是我猛然惊醒。天边露出微微晨曦的光亮,把一抹清冷的光辉洒在我的床头,我坐起来,下床摸到我的手机,上面的灯光亮起来一下弄疼了我的眼睛,时钟指向6点半,学校侧门外的小巷里那家银器店很快就要开门。我爬起来,摸索着下床翻出夹在字典里的一张画稿,那是一条我设计的手链,黑色的皮质绳索镶嵌着银色的音符,一个漂亮的吊坠挂在侧腕处,我决定要把它制作出来送给林孤。

    那条小巷总是在很早就苏醒过来。

    卖早点的小贩,挑着新鲜蔬菜的农民,穿着随意宽松装束与街头卖肉大汉讨价还价的大妈,还有些许很早就开张忙于整理店铺的各种小店老板。伴随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他们接二连三地吵醒这条沉睡的巷道,散发出的垃圾臭味和水沟气息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早点和鲜肉蔬菜气味掩盖过去。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来这里,如果不是学校偏远,附近又只有这一家银器店,我是不愿意走进这条狭窄逼仄的街道的。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相同人生的人们,总是让我看不到一丁点儿希望,无关乎贫穷与富裕,这大概是林孤曾经所说,一种生长在心里的枷锁,把一辈子永远地锁了起来。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想象着林孤戴上这条手链时候的样子,嘴角微微笑起来。

    就在银器店的附近,我正准备踏进去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对面的一个人,他正与卖鸡蛋的小贩为着五毛钱争执。那一刻我惊住了,有一丝犹豫又带着不愿相信地,我走到了那个人的旁边,佯装路人地与他插身而过,然后用余光探出他的面容。

    是的,他是爸爸。

    天知道我是多么希望自己只是看错了,但是我忘不了他蹲下来时候扶眼镜的习惯动作,在几年之前的某个午后,他曾经也是这样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如被驱使地偷偷跟在了他的身后。他看上去似乎比上一次见到时更瘦,脚步有些不太稳,手中提着的一袋子蔬菜随着走路晃来晃去,偶尔敲打在他的步伐上,显得更加的虚弱。

    伴随着心中翻滚的酸楚,我就这么跟了他一路,直到他的身影走到了巷道的另一端,拐向一侧的街道,我才怅然若失地站在街头,仿佛就要这么站成永恒。

    你的病情是不是恶化了,爸爸。

    我忍着泪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地走回了宿舍,银器店的老板向我确认了好几遍取物的日期,生怕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我记错了时间。

    但我绝不会记错,19号,正是林孤回江城的前一天。

    20号的那天和去年一样下起了鹅毛大雪。

    就在去年的这时候,我们大动干戈地出动了全家人去接陈柔。林孤在雪地里紧紧挽着我,冻得瑟瑟发抖,而小远一脸天真地在雪地里奔跑,兴奋激动地玩着雪球。

    那天依旧只有我和林孤的父亲两人去接她,出站口的她推了一辆小小的车,上面架着好几个行李包,她背着吉他,一手推着车一手拉一个箱子,踩着一双漂亮的细高跟,一脸明媚地走出来,头上挑染的亮丽蓝色短发在人群里显得格外耀眼,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曾经的某种力量又一次回到了林孤的身上。

    我帮她接过了手中的行李箱,她的父亲脸色并不好看,沉默地把推车上的行李一件一件地放进车子的后备箱里。

    “林孤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呀?”我问。

    “挺多东西用不上了,丢了怪可惜的,看看拿回来能不能派上什么用场。”她喘了一口气,随意地说着。白色雾气在她的面前被吹散,她空出手来取下脸上的墨镜,我这才看到她化着略有些成熟的妆,眼角处的眼线向上勾着,漂亮又有一丝妖媚。

    我们相继上车,暖气让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一下子舒展开来,林孤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搓了搓手然后紧紧地蹭着我。

    “你又要风度不要温度了,穿这么少会感冒的。”我说。

    “这可真不怨我,你不知道,厦门那边暖和着呢,我都没带厚的衣服去学校。”林孤说,“看来我还是比较适合在北方生活呀。”

    我无奈地看着她,看上去她过得不错,即使因为过度熬夜而有些明显的黑眼圈从她精致的妆里透出来,她整张脸庞依旧散发着生机,眼神里带着点点的光亮。

    她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一下,听上去像是微信的提示音。

    “我已经到啦,正在回家的路上,你在哪儿呢?”她看了一眼屏幕,对着手机说。

    “江秦?”我好奇地问。

    “是啦,他昨天刚在长沙演出完,现在大概要回北京了。”她把手机扔回了包里,跺了跺脚地又呼出一片热气。

    我突然涌起一股心酸,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

    “林孤,你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就在这时候,开着车的林孤父亲打断了我们。

    林孤显然有些不耐烦,“就那样呗。”

    “你大三了,是不是应该准备考研了?我一个同事的小孩大二就拿到会计证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考?”他不依不饶地问。

12。硝烟弥漫() 
“不知道。”林孤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从包里翻出了耳机塞上。

    我听到从前排传过来林孤父亲强压着怒气的一声沉重呼吸,但碍于正在开车,他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那一路的气氛都十分压抑,除了一直塞着耳机的林孤,我强烈地感受到林孤父亲满身的怒气,就像一颗*,准备着随时爆发。

    在林孤家楼下,小远和林孤的母亲远远站着。大家都帮忙拿了一些林孤的行李上楼,而林孤从头到尾一直护着她背上的吉他,害怕磕磕绊绊地会不小心撞到哪儿。小远似乎也能感受到气氛的僵持,她听话地提着一个小袋子安静上楼,什么话也不讲。

    “云云,你把东西清理一下,一会儿我们要去小远家吃饭了。”进门的瞬间,林孤的母亲打破了沉默。

    “噢,年前还回来吗?”林孤问到。

    “不回了,你把要换的衣服拿上。”她的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挽起散在背后的头发,将它们挽成一个发髻。

    林孤把大堆的行李一件一件搬回了房间,然后等我和小远进来之后,她关上了房门。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知道林孤有这样的习惯,即使是平常没有任何特殊的事情,她也一定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概从我们很小时候起,我就很少看到她房间的门是开着的。这扇小小的门,把林孤漂亮的小房间隔绝了出来,让她可以自由地在房间里做任何事情。而她的父母也在这么多年里渐渐习惯了不进她的房间,就连看都没有机会看到房间内部的摆设,这似乎是格外可笑的,但却真实地发生在林孤的身上好多年。

    在她这间小小的房间里,最占地方的莫过于她那个硕大的衣柜和那架漂亮的钢琴。林孤的衣服从初中的时候就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只是高二之后她开始发胖,许多的东西都被她放进了最底层。

    此时的她打开衣柜,把许多曾经有些夸张而成熟的衣服从底层扯了出来,再打开了她的行李箱。我看见她把许多箱子里的衣物塞进了衣柜的底层,然后挑了几件新买的黑色短装简单地打包进一个小箱子里,拉起箱如释重负地拍拍手,“好啦,我们准备出发吧。”

    小远从始至终都好奇地站在一旁看着林孤,赞叹地看着她数不清的漂亮衣服,目光停留在了一条白色的娃娃裙上。林孤背起吉他正准备拉起箱子出去,突然发现了小远的目光。

    “小远,是不是喜欢这条裙子?”林孤蹲下来,笑着问小远。

    我身边打扮得像可人的洋娃娃一般的小远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林孤姐姐把它送给你,好吗?”林孤抽出那条裙子,装进一个袋子里递给小远。

    “真的吗,姐姐真好!”小远有点儿不敢相信地接过裙子,小小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她高兴坏了,拉起林孤的手向房间外面走去。

    林孤的父亲依旧板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我们出来之后他沉默地起身拿起桌上的钥匙准备下楼,在看到林孤背着吉他的时候他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地开了门出去。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场风暴到来前的宁静,尽管我并不对林孤此次回来的改变感到惊讶,但对于陈家的人来说,她亮丽的蓝色短发,和这一身装束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联想起她初中时候令人头疼的模样。

    “余染姐姐,我觉得林孤姐姐变漂亮了,我喜欢她蓝色的头发。”小远在昏昏欲睡的车上,趁着林孤正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在我的耳边轻轻说。

    “是吗?小远也这么觉得呀,姐姐也这么觉得。”我笑着说。

    “真的吗,姐姐,以后我也想留这样漂亮的头发。”她笃定的眼神带着一丝天真。

    “那等小远长大了,姐姐带你去,好不好?”我说。

    “好,我们偷偷去,不让爸妈知道。”她狡黠地眨着眼,做出一副不可告人的样子。

    我在那一瞬间一下子想起了林孤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我和她在初中的学校里久别重逢,一起疯狂地听起各种各样有些老旧的摇滚乐。在那个流行风潮盛行的时代,我和林孤却常常坐很久的车,穿过好几条街道去一条老街淘唱片。她有时候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从教室里跑出来找我,游说我翘掉最后一节课。

    她总是闪着激动又兴奋的目光,说“余染,快,我们得趁着老师不注意溜出去。”

    就那样,我们无数次从老师的眼皮下面跑出教室,翻出学校,坐上去往另一条街道的车,就好像要去向另外一个我们无权涉足的世界。

    那时候的林孤,就是这样的语气,充满了孩童的意气风发与不顾一切,把生活挥霍到最极致的精彩。

    但在那一刻,我是如此地担心小远,她太过年幼,尚不知我们生于怎样的一个环境,容不得这些赋予了偏激意义的东西存在,而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如林孤一般大胆。

    车子缓缓驶进了熟悉的医院,大概从十岁那年开始,我对这里总是充满了一种熟悉感和莫名的恐惧,甚至开始质疑自己,这样懦弱地依据妈妈的心愿走上从医这一条道路,到底是不是一种可被自己接受的选择。毕竟往后的那么多年里,我都将不断地回忆起曾经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关于陈家对爸爸的见死不救,关于林孤听到医生宣布李念钦抢救无效时候惨白的脸,关于太多我已经无法再去回忆的对话和相遇,它们变成一种类似诅咒的幻觉,借着医院这个奇怪的载体,输进了我的人生里。

    “哎呀,大家到啦。”舅妈依旧一脸热情地站在门口迎接我们。

    “妈,你看这是林孤姐姐送给我的裙子。”小远扬起手上的袋子骄傲地说。我看到舅妈的脸稍微闪过一丝吃惊,她接过裙子尴尬地对小远笑着说,“这样啊,那小远有没有跟林孤姐姐说谢谢呀?”

    “恩……我忘记了。”小远这才想起来方才激动开心之余,她并没有依照所谓的礼貌跟林孤说一声疏离的谢谢。

    “没事的舅妈,小远说过谢谢了。”林孤此时已经站在到了小远的身后,我突然觉得她的身影挺拔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穿了一双极高的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高挑而强势。

    “哟,林孤你怎么把头发剪掉啦,瞧这颜色染得,是不是太夸张了呀?”舅妈笑着说,“大家快进来吧,马上就吃饭了。”

    林孤没有给任何的回应,只是用微笑带过,然后小心地从背上取下吉他,进了房间轻轻地将它放到床上。

    将一切的行李放定后,我和小远进到房间里,林孤正在按着手机。

    “回去好好开心下,我要是有空就去找你。”她笑着对手机说。

    “林孤姐姐,妈妈要我和你说谢谢。”小远有些委屈地低着头跑到林孤的面前,泪眼汪汪地说。

    “小远以后永远都不需要对林孤姐姐说谢谢,知道吗?小远又不是别人,干嘛说那些没用的话,姐姐知道小远心里是感动的就好了。”林孤摸摸小远的头,宠溺地说。

    “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小远,有点难以相信她居然能够懂林孤说的一切。

    “林孤姐姐,你弹吉他给我听吧,余染姐姐说你唱歌很好听的。”小远指了指床上的吉他,眼神里满是期盼,我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林孤一眼。

    她倒是非常开心地从琴盒里把吉他取出来,开始调弦。

    想起来上一次这样面对着听林孤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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