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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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人家-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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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杀了我爹,我和你拼了!”赵大郎举起了狭长的案几朝蚩狂砸去。

    旁边一名偏将朝着他的后腿弯就是一脚。赵大郎扑倒地地上。没等他爬起来,镶着马刺的牛皮靴子踩在了他背上。

    蚩狂低下头,用剑背拍了拍他的脸:“赵家大郎?听说织锦技艺与赵二郎不相上下。本军将舍不得杀你。来人,绑走!”

    进来两个士兵将赵大郎绑起来架了出去。

    “我看赵家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绑人带走!”蚩狂大声下令。

    “将军息怒!”赵修缘蓦然惊醒,上前作揖道,“将军,我保证赵家的好匠工悉数南迁,请将军给两天时间收拾……”

    蚩狂已转过了身。

    两名士兵上前扭住赵修缘往外拖。

    “放手!我是白王殿下亲许的织造局大使!蚩狂将军,你不能这样对赵家!”赵修缘挣扎得满脸通红,高声叫喊着。

    没有人搭理他。士兵们似早有准备,逮着年纪瞧着在四十以下的,一律拖走。转眼间厅堂喊叫声骂声不断。没过多久,后院传来女人的哭叫声。

    蚩狂玩弄着厅堂中摆设用的精美花瓶,啧啧摇头:“白王殿下做好人,这坏人就由本军将来做了。眼瞅着三道堰最有钱的人家不抢,去抢那些穷汉,如何对得起本军将手下的将士?”

    他抬起头,看到堂中以赵老太爷为首的赵家长辈们疯了似的扑向被捉走的青壮。蚩狂大声下令:“将四十以上的全带到垮院关起来。告诉他们,再吵闹,本军将就要杀人了!”

    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赵老太爷再次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

    厅堂上终于变得安静。蚩狂满意地下令道:“抄家!手脚都轻点!别把东西弄坏了!”

    “是!”偏将应了,兴奋地带着一队人奔向了后院,“抄家搬东西!”

    “蚩狂将军!”赵修缘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喊着。

    蚩狂想了想,走了过去:“赵二郎,你只要老实听话,本军将就让你暂管着三道堰带走的匠人。你管不好,本军将就杀了你!”

    只要挺过去,见到晟丰泽就好了。赵修缘迭声说道:“小人早就答应了去南诏,请将军放心!我一定会说服赵家人的。”

    蚩狂招过一名偏将耳语了几句,挥了挥手:“带他们过去!”

    那名偏将笑了笑,上前推搡了赵修缘一把:“走吧。听将军的吩咐办事,我会照顾你的。”

    后院月锦堂间的院子里,赵家所有四十以下的仆妇聚集在一起。乌泱泱的有二百多人。女人们不敢放肆地大哭,哆嗦地挤在一起,传出压抑的嘤嘤哭声。

    牛五娘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她瞥了眼哭瘫在丫头胳膊上的大奶奶,转开了脸。

    四周围满了士兵,直勾勾的盯着赵家害怕地不停哭泣的女人们。

    隔了一会,两名士兵架着一个侍婢过来。玉缘挣脱了士兵,快步走到了牛五娘身边。

    “事情办妥了?”牛五娘低声问道。

    “不出娘子所料。娘子放心。”玉缘看了眼四周,声如蚊蚋,“奴婢会找机会带你逃走。”

    面纱微微一动,似乎是被笑容扯动。牛五娘悠然说道:“逃什么?我等着白王殿下进了城,把杨家人也一并交给我。”

    玉缘不由大惊:“娘子,他们要掳人去南诏啊。您怎么能吃得了这种苦头?”

    “我是赵二郎的妻子。夫贵妻荣,我自然是要跟着他去南诏享福的。只要他为南诏人做事,我怎么会吃苦?”牛五娘喃喃说道,“我只想知道,杨静渊如果知道杨家人在南诏任我羞辱,隔了千山万水,他会不会痛苦地疯掉?”

第225章 同囚() 
喉咙干涩得让季英英忍不住呛咳起来,瞬间有股清水灌进了嘴里。她狼吞虎咽地咽下,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说:“好了,娘子没事了。”

    “娘子!”看到季英英眼睫毛动了动,湘儿喜极而涕,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脑袋灌了水似的,动一动都难。季英英睁开眼睛,看到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她慢慢看清楚了:“湘儿,玉兰……”

    四五个丫头围着她放声大哭。

    “哭什么?再哭就把你们杀了!”远处传来男人粗野的喝斥声。

    火把的光并不十分明亮,远远的插在栅栏上。天空有月,怎么天黑得这么快?印象中天已经亮了。家里被搜刮干净,没有兵来了。朱二哥说再等到天黑,就放火烧了母亲他们的尸骨,凫水逃走……季英英朝湘儿伸出手,让她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淡淡的月光照在这片开阔地上,栅栏外头是连绵看不到尽头的帐蓬。季英英瞳孔收缩,抓紧了湘儿的手:“这是军营?南诏军营。”

    “是。我们被关在南诏军营里。”湘儿哽咽地说道。

    玉兰拉了把春兰,连同另外两上小丫头跪伏在季英英面前:“娘子,大奶奶已经去了。求娘子收留我们四个。我们一定尽心服侍您。”

    “嫂子去了。”季英英像是在肯定一件事,重复了一遍。

    玉兰泪如泉涌:“生下孩子,太太正欢喜地给孩子清洗,南诏兵就闯进来了……我家娘子血崩……太太想把小郎君抱给她看一眼,被南诏兵推搡了一把撞到墙上,小郎君就……”

    “别说了!”季英英打断了她。

    母亲哥哥季嬷嬷还有刚出生的孩子,几张脸蓦然出现季英英面前。她的心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痛得涸出了血。她揪紧了胸前的衣襟,大口地喘着气。

    记忆纷涌而来。

    她和湘儿还有朱二郎躲在回廊下面,看着一拨又一拨的士兵来家里搜刮财物。家人的尸首静静地躺在面前,连给他们收尸都不敢过去。她看了整整一夜不曾合眼。

    家里终于安静了。她爬了出去,想把母亲的眼睛阖上。然后就不醒人事。“南诏兵发现我们了是么?”

    湘儿哭着摇头:“不,是一个黑衣蒙面的人,看身段是个女的。她打晕了娘子。我和朱二哥就忍不住出来拦她。她喊了一嗓子,南诏兵就跑进来了。”

    “她呢?”

    “跑了。”

    南诏军进了三道堰。还有个蒙面女子特意来抓自己。还会有谁呢?三道堰出现的神秘女子。应该有一身好功夫吧,才会在南诏兵冲进家门时全身而退。季英英笑了起来:“牛五娘。”

    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人都被抓这里关着了。还能跑出去质问她不成?季英英摇了摇头,问起了家中其他人:“朱二哥是和男人们关在一起吧?嬷嬷她们呢?季福季贵叔田叔呢?”

    湘儿摇头不知。玉兰几个是一起被带走的,当即答道:“到了军营就分开了。这边关的全是年轻的娘子。”

    季英英仔细一瞧,果然发现席地而坐的全是年轻的小娘子。她认出了几家的小娘子,都和自家的侍婢坐在一起。

    正说着,栅栏被打开了。一大群女子被士兵放了进来。

    “瞧!是赵家的人!”

    “那个戴面纱的是赵二奶奶!”

    “啊呸!不是赵家说动县令大人下什么禁令,又封了街。我爹娘早带我跑了。”

    “小声点,她们人多。”

    牛五娘与赵家的妯娌们走在一处,身后跟着一大群赵家的年轻侍婢。玉缘目光锐利地往场中一扫,寻了处角落,直接上前将坐在地上的两个小娘子拎起推到了一旁:“让开!”

    那两个小娘子怒了,抬头看见一大群赵家女子走过来,只得忍气吞声地挪开另寻了个地方坐。

    地上零星扔了些草席,早关进来的人拿来垫着坐了。赵家人一进来,婢女们就四下赶开了人,捡了草席在空地上铺好,请赵家奶奶们坐了。

    赵家婢团团跽坐在周围,如众星拱月一般。

    被抢走草席的小娘子委屈地嘤嘤哭了起来。

    有人看不过眼低声讥讽道:“都是被南诏军关进来的,还以为自家是高高在上的赵家奶奶呢。”

    “赵家人多。忍着点吧。”

    “人在做天在看,当心报应!”

    自赵家女人们进来后,空地上的小娘子们都自发地挪动了位置。宁可坐得挤一点,也离赵家人远了。

    牛五娘泰然自若地坐着。那姿态仿佛不是被关在军营,而是在赴宴一般。只是身边几位妯娌哭得让人心烦,她忍不住蹙眉喝道:“我家郎君是继任家主,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且侯着。”

    赵家几位奶奶早听说了前堂发生的事,有位辈份高的堂婶就怒了:“不是赵二郎答应那个南诏白王,赵家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着就想扑过来打牛五娘。玉缘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扯着她去看场中的女子:“她们家都答应南诏的条件了吗?如果不是我家郎君虚与委蛇,五太太还能体面地坐在这里?”

    都是被南诏兵抓来的。小娘子们鬓发散乱,白裙沾了泥垢。差一点的,外裳都被撕破了。进了军营人人害怕,都抓了泥土擦手脸脖子。个个蓬头垢面。赵家女人们受了惊吓,却还没有落到这样的田地。赵五太太恨恨地闭了嘴,仍嘟囔着:“二老爷就是赵二郎害死了……”

    赵大奶奶又抹起了泪来。

    季英英被挡在人后,她竖起耳朵听得清清楚楚。

    “赵修缘,晟丰泽。”她喃喃念着这两人的名字,声音在齿缝间滚动,似要把两人咬磨嚼烂。

    目光落在黑衣黑裤的玉缘身上,她更加确认:“湘儿,你看看,赵二奶奶身边那个黑衣婢像吗?”

    赵家坐在对面的角落里,离边上的栅栏不远。借着火把的光,湘儿看清楚了:“身段像。只是没有蒙面。”

    这叫什么?临死也要拉自己垫背吗?季英英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她转过身,看到这边的栅栏离自己并不远。栅栏外站着一个南诏士兵。也许是因为有兵,小娘子们都自发的离栅栏远远的坐着。

    “这里太挤,我们坐过去一点。”

    五个婢女害怕地看着栅栏外站着的士兵。湘儿不会违背季英英的意思,跟着她挪动。玉兰几个互看了一眼。她们的主子张四娘已经不在了。季英英是她们唯一的主心骨。四人也跟着挪了过去。

第226章 打听() 
离栅栏还有三尺远,季英英停了下来。她看了眼五个婢女。发髻上都只剩下一两根银簪子绾发。想必进来时都被搜走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也苦笑起来。为了方便行动,她换了胡服,梳了最简单的道髻,插的也是根不起眼的银簪。

    离开杨家时,大太太给的一袋金豆子分了一把给绫儿,其它的都缝在了几个人的衣裳下摆里。如果取出来,难免不会引起这些兵的觊觎。被搜身就惨了。手摸到了靴子里藏着的小刀,季英英有点心安。

    几位婢女耳朵上都还戴着银耳塞子。玉兰戴着的一对米粒大的金耳塞也没有被取走。世人都以女人穿耳为习惯。只要不是特别值钱,都没有拿走。季英英取下了自己戴的两枚南珠耳环。滚圆的珠身,在夜色里泛着迷人的珠光。

    但愿……她捏在掌心,鼓起了勇气。

    “军爷!军爷!”她小声地喊道。

    士兵疑惑地回过头,看到一双黑乌乌的眼睛望着自己。他禁不住乐了。益州府的小娘子够泼辣。他去逮了两个,像护崽的母鸡,扑扇着翅膀乱蹦。扔进这里关着了,又老实胆小起来。敢靠近栅栏坐着的没几个。这个胆子够大,竟然还敢叫他。

    他来了兴趣:“叫我?”

    季英英又往前挪了一尺,摊开了手:“我只有这对珍珠耳环了,是上等的南珠,送你。”

    “送给我?”大军将说过,抓来的人不准逃走一个,不准让她们轻易寻死。否则军法从事。士兵反而警惕起来,离栅栏又远了一步。

    季英英直接将耳环扔到了他脚边,哀求道:“不求别的,只求军爷告诉我,家里的嬷嬷下人们都关在哪儿。我母亲哥哥都过世了,不晓得军中有没有遣人去给他们收殓。”

    在回廊下面躲着,她的脸蹭得很脏,看不清容貌。一双眼睛黑得像化不开的墨,噙着一点泪,哀哀地望着他。

    来的时候白王殿下就大军将就吩咐过,这些人都是要迁往南诏为奴的,不许随便杀人。这小娘子的母亲哥哥定是反抗惹怒了去的士兵吧。她只探听这点消息,告诉她也没关系。士兵心软了,他弯下腰假装擦拭着靴子,飞快地捡起了耳环,压低声音道:“四十岁以上的都不带走。等你们走了,就会放了他们。他们会给你的母亲哥哥收殓。”

    “什么时候走啊?”想到尸首就那样躺在院子里,季英英恨不得马上启程,让放回去的季家人早点让母亲他们入土为安。

    “快了。”士兵也不敢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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