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志怪录- 第16部分

　　　　那小贼回过神来，就要去拾镊子，可刚走两步，一拍裤兜，却是空空如也。这下知道碰着同道高手了。

　　　　按这行的规矩，应该跟着人家到没人的地方赔礼道歉，然后离开此地。可这小贼流窜各地，仗着有几个同伙，还没吃过这种哑巴亏，于是一边跟着老爷子，一边向人群里打手势。

　　　　黄半山看老爷子拐进一个偏僻的胡同，怕是要吃亏。也紧跟几步走了过去。进了胡同，只见老爷子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前溜达，身后四个小贼越跟越近。

　　　　黄半山拿出电话放在耳边，假装打起电话：“……是！张队！就在红旗市场后边胡同！”然后挂断电话，昂首阔步走上前去。“你们几个，靠墙站好！”说着拿出钱包在他们面前飞速一晃，“看清楚了。一会跟我去局里做笔录。”

　　　　然后继续往前走，冲着老爷子一挤眼，嘴往前面的胡同口一努，意思让他赶紧先走。“老爷子，我们这办案，这里没你的事儿。您先请回吧。”

　　　　那四个小贼互相狐疑地看了一眼，却看见那老爷子揉揉眼睛走了过来。“小伙子，你不是红旗小区门口开按摩店的嘛。怎么拿我老爷子开起心来了。”

　　　　黄半山心里连声叫苦，不等那四个小贼反应过来，就几步猛冲过去，一脚猛中当先小贼的小肚子，蹬得他坐地上起不来，黄半山自己跟着滚倒在地。

　　　　没等爬起来，其他三个家伙就一拥而上，拳打脚踢。黄半山还不忘抱住一个家伙的腿，喊着老爷子赶紧走。

　　　　却见老爷子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那几个小贼身上轻点几下，那几个人就非常配合地倒地不起。

　　　　结果想救人的黄半山倒是被老爷子扶回了家。两人一路聊天，黄半山才知道，老爷子人称九爷，是红旗小区的老住户。在本地也是神通广大，跟上头的人都有交情。

　　　　后来在老爷子的帮助下，虽然黄半山没有执业医师证，但也堂堂正正考下来了一个叫《中医师承和确有专长医师资格证书》的证书，开起了正规的中医诊所。牌匾也改成了“玉格中医馆”，慢慢地渐入佳境，经营至今。

第30章　不是人间的东西（）　
茶壶续了两次水，黄半山才把事情说完。李星野如同听了一部长篇评书一样，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回味着故事里的黄半仙，小黄先生，李继唐，甚至张黑牛，灰老太爷，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黄半山靠在椅背上歇息一下，又拿出了两千块钱。“如果没乱花钱的话，你拿上这些钱，就够赎回身份证的了。”说着站起身来。“这一上午也没个客人。不说了，哥去樱桃姑娘家坐一会儿，你走时候把门锁上。”

　　　　李星野一个人在屋里咂巴了一会这一上午听来的事，进屋翻出所有的积蓄，加上刚才山哥给自己的两千块，一起揣进兜里，锁门奔红旗小区而去。

　　　　一路打听，李星野就看到了在一楼小院里忙活着的九爷。老爷子精神头还是那么好，正气定神闲地揍着一个小胖子的屁股。哎呀，这小胖子不是那天自己从小偷二人组手里救下的闯祸精吗。小胖子正夸张地大喊大叫，看见李星野，赶紧招手：“好兄弟！”

　　　　李星野假装不认识他，过去跟九爷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九爷笑眯眯地点点头：“人上了岁数，就得时不时活动活动筋骨。”“我也没急事儿，您继续锻炼。”在山哥店里打下手，使李星野养成了顺情说好话的好习惯。

　　　　老爷子放下了小胖子，李星野试探着说：“九爷，这位小伙子是您家里人？”老爷子介绍起来。这小胖子是老爷子的独苗孙子，老爷子年轻时候就喜欢马三立的相声，尤其是那个短篇单口《逗你玩》，于是给孙子取名叫小虎。

　　　　李星野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包里放着的那件神器，“老爷子，跟您打听个事儿，您家里是不是有个宝贝，是个灰秃秃的尖状的东西，碰着人就能把人弄晕过去。”九爷一听就来了精神。原来自己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离奇的经历，的确淘换来这么一件宝贝，后来行走江湖从没吃过亏，依仗的就是它。自打多少年前用它整治过几个小贼以后，就一直把它放在床下的箱子里吃灰。结果前些日子被自己的宝贝孙子偷拿出去玩给弄丢了。

　　　　李星野连忙转身就跑，九爷正纳闷呢，见李星野又跑了回来，身上多了一个小挎包。他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纸壳包裹，递给了九爷。

　　　　九爷打开一看，高兴地拍了下李星野的肩膀，连连点头，说就是这东西。

　　　　李星野这才想起正事，伸手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积蓄，正待点出五千块钱，却发现自己的身份证正好端端地夹在里面。

　　　　老爷子笑着摆摆手，说道：“当初你刚离校门，没有着落。其实三百六十行，行行干好了都是铁杆庄稼，够吃一辈子。你当时缺的不是工作，是个能带着你走正道的人。黄老板是个不错的人，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当时压下你的证件，就是想让你压下心思在那踏踏实实地干一段时间。等你攒满五千块钱，也得干满三个月了。这时候，是去是留你自己拿主意吧。”

　　　　李星野这才知道老爷子的良苦用心，抓抓后脑勺低头嘿嘿笑了。“老爷子，大恩不言谢。跟着山哥我从没后悔过，我也打算今后跟着他。”此时心里想着，黄半山跟黄半仙和小黄先生是一路人，为了救别人都能豁出去自己的命不要。要是放任他这么干下去，再吃几次五阳散，没准走的比那两位先人还早。自己得跟在旁边照应着。想到这不由叹了口气，自从接触到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本事实在不行。而且后头还可能跟富豪集团这样的巨无霸斗，真需要点压箱底的东西。

　　　　这时那小胖子凑过来，嘴里滴里嘟噜地把那天李星野救他的事讲了一遍。

　　　　九爷抿着嘴听他说完，点了点头，说：“你小子跟你家老板一个脾性。要么我怎么把你带到他那里去了。你当时干的事儿跟当初的他一模一样。”李星野想起黄半山讲的救九爷反被九爷救的事儿，不由笑着点点头。

　　　　九爷让小虎自己出去玩，又跟李星野说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老爷子我以后就安心在家颐养天年，那些打打闹闹的事就不掺和了。这东西也用不上了，放在家里这混小子还惦记。”说完，把手里的东西打开，上上下下仔细的看着。“这个东西的来历，我这就给你讲讲。你仔细听着，如果听完了敢接着，我就把这东西送给你。”

　　　　李星野想不到老爷子这么大方，他抬眼看九爷的神情，的确是真心实意，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老爷子，这宝贝东西是您当年行走江湖的傍身之物，还是您留着自己把玩，或者传给孩子吧。”

　　　　九爷摆摆手。“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威力奇大。轻轻戳中人一下，就能让人昏迷半天以上。如果抵住了人或者扎进去，恐怕会出人命。”他脸上的笑模样消失了，盯着李星野说：“你觉得这天底下什么东西会有这等威力？”

　　　　李星野眨巴眨巴眼。“我当时用这东西点倒两个小贼后，也想过这个问题。的确是挠穿脑壳也想不明白。”

　　　　“因为这东西可能根本就不是人间的东西。”

　　　　古代人们管交易叫“市”，因为牛马等交易的活物需要饮水，所以最早集中交易的地方都离井等水源比较近，所以就产生了这么个词——“市井”。秦汉开始，各个城市都有专门的市场，而且与住宅区分开。市场称为“市”，住宅区称为“里”。隋唐时期，城市更加扩大，市场扩大，还叫“市”，住宅区改称为“坊”。直到宋朝以后，城市的坊被打开，交易的场所也不限于集中的市场，武大郎才能到处挑着摊子卖炊饼，他媳妇才能有机会出轨。

　　　　但集中的市场还一直在兴旺发展，毕竟去市场可以挑选的东西多，古代的老百姓也没什么别的娱乐场所。其中有一种市场就一直存在，名字也很特别，叫“鬼市”。

第31章　海上鬼市（）　
宋朝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记载：“茶坊每五更点灯，博易买卖衣服、图画、花环、领抹之类，至晓即散，谓之‘鬼市子’。”

　　　　也就是说，一般在城墙跟儿或者城外等地方，也有更多的直接在一片野地里，后半夜开始，有人自发的聚集在那里卖东西。这些地方平时就人迹罕至，天擦黑就漆黑一片，后半夜更是半点光亮也看不见。

　　　　来逛鬼市的人，就点着灯笼或者打着火石，凑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挑东西。这里买卖东西不准出声，卖家不准吆喝，买家不准砍价，买东西全凭眼睛自己看，交易全凭袖子里比划手指头划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离开地头儿不准反悔。

　　　　按说，来这见不得光的地方卖东西的，要么是偷鸡摸狗的贼人销售赃物，要么脏心烂肺的奸商倒卖赝品。天长日久怎么可能还有人来这买东西？

　　　　还是贪心作怪，因为这里也会有怕丢人现眼的败家子来这里卖祖上的宝贝，也有刨坟掘墓的盗贼来这里卖冥器，所以也总有人来这里想捡便宜，淘宝贝。

　　　　唐朝有个人叫郑熊，他写过一部书叫《番禹杂记》，书里专门记载了当时的诡异之事。其中一篇就记述，“海边时有鬼市，半夜而合，鸡鸣而散，人从之多得异物。”

　　　　九爷的这个宝贝，就是在海边的鬼市得到的。但这个“鬼市”，百年难遇，而且跟人们往常知道的不一样。

　　　　沧海市东部有个天然的海湾，每月十五月圆大潮的时候，湾里会露出一个礁石台。这礁石台方方正正，上小下大，仿佛一个平顶的金字塔，当地人就称呼它为平头礁。

　　　　相传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意气风发，带领文臣儒生一行人等，去泰山效仿黄帝举行封禅大典。之后连夜赶路路经此地，月夜下见茫茫大海之中一所高台独立，心有所感，在这里又面向东方进行拜海。所里这平头礁又称“拜海台”。

　　　　拜海台下礁石林立，暗流涌动，那附近很少有渔人靠近。只有月圆时潮水退下，有个别水性纯熟的人才能潜入。古时候这里盛产一种珍珠，晶莹圆润，色泽夺目，比当年最好的东珠还要珍稀。所以这处海湾又叫“珍珠湾”。

　　　　拜海台这里产的珍品珍珠有个专有称呼，叫“鲛泪”。据说千百年之前，这里有一种叫“鲛人”的生物，生得人首鱼身，有人传言鲛人的泪可以化作珍珠，就把当地产的珍珠取了这么个名字。

　　　　《搜神记》《博物志》都曾有过鲛人的记载，说这种人首鱼身的生物有人类的思维，特别擅长纺线织布，织出来的布灿若霞光。而且很重感情，有的结识了人类，依依惜别之际，会流出许多眼泪，用竹篓接住，就化作粒粒珍珠。

　　　　九爷的家族也有关于鲛人的说法，却不是上边说的这么浪漫。

　　　　鲛人其实就是一种海兽，上身的确长得像人，只是比一般的鱼类狡猾许多。虽然体型比人类小很多，但它们却很喜欢捕食靠近海边或者乘船出海的人类。

　　　　它们不仅会使用一些计谋，而且有一种特异的本事，能够发出人耳难以分辨的声音，用现在的话应该就是次声波，这种声音能够迅速影响人的五感，使人仿佛置身幻境，心甘情愿地成为它们的食物。

　　　　本来渔民也没人敢去招惹他们，直到有术士发现，鲛人的油脂极耐燃烧，一个成年鲛人可以点五年而不熄灭，于是就向皇帝献宝。

　　　　所谓事死如事生，帝王都希望自己死去后的世界不仅宽敞大方处处奇珍异宝，而且要亮亮堂堂的。

　　　　所以从始皇帝开始，很多帝王修建的寝陵中就都采取这种方式照明。巨大的需求促使皇帝下诏征集鲛人的尸体，渔民就被迫集合起来参与捕猎。

　　　　九爷的远祖们也是这些渔民之一。

　　　　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鲛人就彻底绝迹了。只剩下各种关于鲛人的传说，和这里被称作鲛泪的珍珠。

　　　　九爷小时候一直跟随长辈在海上的风浪里历练，成年后就凭着祖上传下来的一身本事大江南北行走江湖。

　　　　但作为家里几代单传的男丁，每年中元节，都必须回到家里祭祖。这年中元节，拜祭祖宗仪式完毕，老母亲又说，最近总是梦见在海上失事而逝去的先人，让他晚上到海边再去多烧一些纸钱元宝。

　　　　九爷独自来到海边，一轮圆月撒下如水的银色，整片海边只有他一个人。

　　　　正值潮水退去，近处一片金色沙滩，稍远处海面上风平浪静，更远处的海面上屹立着一方平平整整的拜海台，在月光下披着一层清辉。

　　　　当时的九爷楞楞地看着拜海台，觉得这倒是个拜祭先人的好地方。于是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