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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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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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廊下原先的红灯笼也已换了白色,此时正在早晨的风里轻轻晃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今日王爷请了同福寺的僧人来,给世子妃做法事,小姐只需在灵前跪着便可。到时咱们大公子也在,小姐随着大公子做便好。”顾嬷嬷一边走一边同宁宛说着今日的事情。

    虽不知这位小姐昨日里想了什么,今日好似忽然变了个人似的,眼睛里也不再空洞了,行为处事也都利索起来,面上也有了表情,也开始说话了。

    顾嬷嬷道这是好事,也便不去细问个中缘由了。

    “多谢嬷嬷提点。”宁宛微微福礼。

    顾嬷嬷自是侧身避过,仍旧好好扶着宁宛朝灵堂而去。

    到那时元方睿已跪在当中了,听得宁宛进来的声音,站起来走向这个妹妹,说道:“昨日听闻妹妹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宁宛瞧长兄两眼红着,知他也是难受了一夜,更是为自己从前一心求死感到愧疚:“好些了。昨日辛苦哥哥了。”

    “娘亲从前就宠着你,如今还有哥哥在,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元方睿向这个如今好似又瘦了许多的妹妹说道。

    等天大亮,同福寺的僧人到了王府,便由他们在此处诵读经书超度亡者。又有京中相熟人家闻得噩耗前来吊唁。

    这其中,定国公薛家是薛梓沁的母家,宁宛的外祖母,国公夫人许氏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未进灵堂便哭成了泪人。及至后来,生生哭晕了过去。

    王妃林氏虽不喜这个儿媳,可丧事却也处处周全,未失了半点礼数。如此一来,倒还落了个爱重儿媳的好名声。

    这几日大理寺查办也未停过,新的消息倒也未曾传来,只说那王婆子嫌疑最大,证据却还缺着。

    等到了第七日,正是八月廿三,薛梓沁出殡下葬。元方睿、元宁宛守孝三年,恒亲王府面上才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八月廿四一早,元宁宛便将清萱阁一众下人并薛梓沁的芷园里的丫头婆子们一道叫进了外间的厅里,下面呜啦啦跪了一地。

    宁宛端茶抿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母妃去了,芷园日后收拾出来,每日里有几个人打扫便罢,余下的你们各自想到哪房里,都同我说了来,只要不是过了分的请求,我自是一一满足了。”

第63章 重山(上)() 
“咱们安竹园统共只小姐、侧妃、侍妾三个院子,小姐意思各位若要去柳侧妃、王侍妾那,小姐自安排了。若有想出了我们园子的,则禀了王妃,自调往别处。芷园里用不得这么些人,小姐也图个清静。”顾嬷嬷此时也算园子里管事的嬷嬷了,便又将宁宛的话解释了一遍。

    下边跪着的人仍无言语。

    正这时,原先世子妃身边的齐嬷嬷和缀珠膝行两步,磕了个头说道:“奴婢愿跟着小姐,忘小姐开恩收留!”

    齐嬷嬷和缀珠都是薛梓沁从薛家带来的老人。前几日齐嬷嬷好几次在灵堂里哭成个泪人,恨不能撞了柱子随了她小姐去,宁宛俱看在眼里。落花几个劝了好些天,这才将人劝了回来。如今她两人要随了宁宛,倒也说得过去。

    “既如此,缀珠便随落花几个改了名作落珠,和齐嬷嬷一起搬来清萱阁吧。”宁宛看了顾嬷嬷一眼,示意她记下。

    那边落珠则又磕了头道:“落珠谢小姐赐名。”

    其他人见院里两个位分最高的都表了态,一时也便纷纷说起来。

    有人愿追着小主子的,宁宛便让顾嬷嬷将那人名字记在清萱阁这里;有人愿守着芷园的,便充个洒扫一职;或有人不拘哪房,只想留在安竹园的,宁宛便命顾嬷嬷依照旧例一一分了;或有人说想到府中别处任职的,则记下名字报到府里的管事处去。

    至忙乱了一上午方罢。遣走了下人,宁宛这才得了空休息一会。

    落雪端了碗才将洗净的葡萄来,放在小桌上,同宁宛说道:“小姐何苦这样劳碌。才将出了殡,守了这么些天,合该歇歇才好。小姐身子弱,倘累出病来,可让人心疼。”

    宁宛笑了下,伸手拈起一颗晶莹的葡萄来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霎时便冲了进来。

    “现下正是最乱的时候,府里多少人盯着,外面多少人看着,若不早早理清了,等出了事情,可没处哭了。”

    是啊,没处哭了。她现在,再没有娘亲了。

    落雪见宁宛脸上又落寞起来,知她是思起世子妃了,忙转了话题,说道:“前些日子奴婢听说,英武侯府的世子爷被侯爷禁了足。奴婢有个亲戚在英武侯府上当值,说侯爷好一阵责罚。前几日见小姐忙于那许多事情,没来得及说……”

    宁宛愣了一下,略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定是因为燕凌远私自跑去庄子上,而且在的太久了。朔京城里都是精明的人,这其中多少文章。

    苦了英武侯,用这么个法子堵了悠悠众口。

    我儿子年轻莽撞我已经教训了,你们还有何话说?谁年轻时还没个血气方刚的时候?虽然这法子苦了燕凌远,可到底是奏效的。

    这么多日未曾听见一点异样的风声,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昨日里只见到了驸马姑父,却不见公主姑姑,你可听说了为何?”元宁宛忽又想起了什么,问落雪道。

    整个清萱阁就数落雪最是灵通了,这些事自是她都打听了的。

    “说是公主殿下有了身孕,既有了孕自是不能来,又说害喜害得厉害,许多日不曾出过府了。”

    “公主姑姑怀孕了?”宁宛惊讶,这事她倒真是一点都没听说。

    “是了,前几日传出的消息吧。公主府好似都不让人去了。”落雪想了想道。

    平素里那样张扬的公主姑姑都要当娘了。宁宛一时又感慨起来。这才不过一年半,已与初时回京有了巨大的变化,若是再过三年五载,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如今她正戴热孝,也不好去看公主姑姑,等过几个月再说吧。

    中午过春和厅用了饭,因着近日的事,王妃数日里没个好脸色,席间也是安安静静,连平素里见面便要呛宁宛几句的宁如也没再多话。

    至午后宁宛还在榻上靠着,思量这几日的事情,落月掀了帘子进得屋里来。

    “小姐,表小姐、英武侯府的燕小姐、楚家小姐、柳家小姐和樊家的小姐来了,正往咱们院这走呢。”

    “快去将她们迎进来。”

    早晨起来才收到薛凝嫣的帖子,这几个姑娘来得倒是快。元宁宛吩咐着,自己也起身朝外边走去。

    “你们来得倒快,我这才处理完了事,你们这个点到,怕是要蹭我个素菜才肯走。”

    宁宛是薛梓沁嫡女,守孝三年不得嫁娶,前一年食斋饭、不宴饮,此时倒打趣起几个姑娘来蹭顿素菜了。

    “近几日好了些没?我们几个听得凝嫣说,都担心坏了,思量你忙着,又不好来看,如今才得了闲,巴巴的跑了来。”楚落音走上前,拉住宁宛的手便说起来,眼睛红红的倒似要哭了。

    “她平素里是个多愁善感的,你可莫被她带偏了。”燕月悠上来推开楚落音,“世子妃伯母定好着呢。”

    “近日里可有人刁难于你?若谁欺你幼女孤苦无依的,只管告诉了我们,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别人不成。”樊婷婷也站过来,气势十足地说道。

    “就是,你可不用怕,我们光一个婷婷,一个打五个都不成问题的。”薛凝嫣这是说当年樊婷婷带了人打了拐子的事了。

    一句话逗得几个女孩子都笑了起来。

    “你们待我好,我自是知道的。尽管放心,如今我同哥哥兄妹相依,定不会如从前那般胆小。再不让人欺负了去。”宁宛心里感动,拉着几个姑娘说道。

    “你可是知道的,好好的屋子都不让我们进,竟站在院子里吹了半天风。”柳听雨见她又有些伤感,便将话题茬了开。

    “多时不见,竟忘了迎你们进屋了。咱们进屋子里说。”元宁宛忙抹了眼里的一点泪水,带着人回了屋。

    众女孩一一的落了座,楚落音便当先问道:“如今你们院里可是你做主了?”

    “父亲若不娶续弦,理应是我管着,可我年龄不大,也不知行不行得通。”

    “行不行得通也得行。”薛凝嫣接过宁宛的话,“这后院里只你一个嫡出的姑娘,如今世子妃不在了,岂有让别人管的理?该管也是等元大哥娶了嫂子来,新嫂子进门管才对。”

    薛凝嫣虽说得朴素,可道理确实如此。

    “我听人说,那些侧妃小妾专有许多暗里手段的,你可得防着些。万不可让她们占了便宜去。”柳听雨说道。

    柳听雨的娘亲周氏便是个强势的,将柳府后院管得一丝不苟。礼部侍郎柳运早先年有过几个小妾,也曾动过心思,却都被周氏整治的听了话。不过如此强势的母亲却养成了柳听雨这么个柔弱的性子。

    虽她提醒宁宛这般,可若这事落在她身上,怕是早一跟绳子了结了。

    “听雨说得对,不能让那些人肆意妄为。”燕月悠狠狠说道。

    全京城都知道燕月悠有两个哥哥疼着。家里只有她母亲,没有旁的小妾,也没那些庶出兄妹,故而养成了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薛凝嫣那是小聪明太多,没人能从她手里讨了便宜去,燕月悠就是真正的无所畏惧。反正全家疼她一个,她想做什么,还真没什么人敢拦着。

    宁宛笑了笑:“你们说得我自是知道的,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那些侧妃小妾总是你父亲的人,若是回回都驳了她们,少不得惹出事来,反倒麻烦。”樊婷婷家经营着生意,她自幼便惯了许多场子,如今想得倒是更长远了些。

    “我娘从前说,这行事方便,需得有个本金。我如今便想,先从这本金做起。这府里既有人看我不惯,日后便少不了暗中使些绊子,我若能有自己的人得用,想着便会好一些。”宁宛答道。

    “正是这个理。”薛凝嫣拍手赞道,“这银钱可是好物,若是手里钱多了,办起事来也方便不少。”

    其他几个姑娘也点点头。

    “那你打算从哪处做?若有我们能帮的,只管说给我们。”楚落音问道。

    “我娘先时留下的嫁妆里,有几间铺子,这些年也不曾看顾过,如今我便想从这做起。”宁宛说道。

    “可知是什么铺子?”樊婷婷问。

    “还未来得及细查。”

    “等你计划好了,若需要人手,我让我爹帮你选些。定比你从外面找来的那些个强。”樊婷婷家本就是皇商,于这些事务上,自然是熟悉些。

    “承你情……”

    “你跟我还见什么外。咱们几个都如姐妹般,姐妹们有了困难,哪有不帮的理?”樊婷婷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往心里去。

    宁宛心里感激,只默默将这份恩情记下,若日后有了机会,再一一的报答吧。

    等日头西斜,几个姑娘才告辞离开。有趣的倒是薛凝嫣,仍如上次般,出去了又折了回来。

    两个姑娘闭了门窗,又有落花落雪在外边守着,这才又说起来。

    “之前那些事可有了眉目?”薛凝嫣问道。

    “我着人盯着那个换香的丫头了,今日里重新分配了人,她自请命去了王侍妾那里。可是我又觉着,那事不像王侍妾做的。”

    “有什么不像的?那个侍妾不是有个儿子吗?她把你们害死了,正好她儿子做世子。”薛凝嫣愤愤不平说道。

    “嫣表姐,我这几日总觉得这事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宁宛却摇了摇头。

    “先时已说了庄子上那个叫英歌的姑娘指认了一个王婆子,可这案子审了这么些天,却一点消息都未传出来,我只觉得这其中兴许有哪里我们忽视了。”

    薛凝嫣也皱起眉来。起先他们都觉得是柳侧妃做的,可是水银早就有了,她总不会那么早就把手伸进恒亲王府的后院了。

    可若是王妃做的,那这火放的就太冲动了,王妃身份在那,该有更隐秘的方法才是啊。

    “王婆子……”宁宛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般,重复着这个庄子上见到的妇人的名字,想着那天去摘梨时瞧见的那个身影。

第64章 重山(下)() 
薛凝嫣被她唬了一跳,忙问道:“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那个王婆子是谁了!”元宁宛似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些,又坐回椅子上,离近了薛凝嫣才接着说道。

    “那王婆子原是我们院里一个嬷嬷,那时就唤作王嬷嬷的。早先我娘查账时,查出她那处的账有了问题,贪了银钱,因而罚了她。说是赶出府里去了,不想竟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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