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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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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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钟妙柔突然扑到至和帝的脚边,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一边哭一边扯着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的衣袍,“圣上,圣上救救我,我是冤枉的啊。”

    而那个男人,只是看了她一眼,看了那个已经动弹不得的侍卫一眼,一脚将她踢开。

    “圣上!圣上!”钟妙柔趴在地上,地面的凉意一点点从薄薄的中衣渗进她的身体里。她颤抖着蜷缩在一起,她想抓住那个已经无法再动弹一下的侍卫的手,可她探到他身边时,才发现,他已经咽气了。

    “你不要走……”她爬到那个侍卫身边,想紧紧挨着他。

    可她听见,头顶上传来建德皇后冰凉的声音:“把人带下去,本宫的祈宁宫不放这些杂碎。”

    钟妙柔突然依稀想起她初来朔京的那年。那是至和二十六年的冬天,天气很冷,她坐着马车到了镇国公府。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富贵繁华的地方。

    她没想到,这天底下,有比那里更金碧辉煌的所在——皇宫。

    镇国公夫人说,皇后娘娘喜欢她,要让她进宫去,长久地陪着。她在皇后的身边,过着不知多少人艳羡的日子。

    然后皇后娘娘,把她送上了皇帝的床榻。她成了才人,她的父亲,也在那一年进京,荣升兵部侍郎。

    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了。当她终于明白,她,乃至她们家都不过是建德皇后和齐王的一颗棋子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富贵荣华又怎么样呢?到最后,她在这世上唯一爱过的一个人,她却连他的尸首都守不住。

第223章 祈福(上)() 
天凉了,清萱阁里烧起了地龙,宁宛盖着一条毛毯坐在踏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这本《大周山河志》这些年她不知来来回回看了多少次,可还是每看一次就会有些新的感悟。这山山水水,她没见过的那些风景,就好像在看了这本书之后,都会来她梦里与她相会一般。

    “小姐,少夫人来了。”落月自门外边进来,打了帘子禀报了一声。

    宁宛起身来,便见秦温宜已披着斗篷进得屋来。

    “我身上还有凉气,你在里头等着吧,我先暖暖。”秦温宜见她起身,连忙说道。

    今年倒是冷得早,才一进冬月便下了场雪,而今外头虽还不是朔京最冷的时候,可也算是天寒地冻了。

    “嫂嫂快进来坐,落花,去倒热热的茶来。”

    落花自应了声下去,宁宛仍是披了衣服亲自迎了出来。

    “外间不比里头,虽没帘子挡着,可到底有个隔断,你原本就畏寒,这会下地做什么,若是受了风寒,你哥哥知道了,又是我的不是。”秦温宜嗔道。

    宁宛吐吐舌头:“哪就那么容易病了?嫂嫂日日忙,好容易来一趟,自然要好好迎接。”

    说罢便领着秦温宜进了里头,两人坐在铺了厚厚毛毯子的榻上,又有落雪递了手炉来,方觉不那么冷了。

    “自天气冷了,小姐就日日闷在屋里,原先还要上傅先生和顾先生的课,而今两位先生一个病了,一个又出了城,更是大门不出了。还是少夫人来劝劝才好。”落花端了热茶上来,同秦温宜说道。

    秦温宜便笑着道:“你那些丫头说得也有理,虽说外边冷些,可到底挑着正午暖和一会的时候出去走走,免得气闷。”

    “她们只会到嫂嫂那里告我的状,嫂嫂却都不帮着我。”

    秦温宜见宁宛故作娇态,便摸摸她的头发:“你这些丫鬟,哪个不是为了你好?你心里可比我清楚呢,我只提醒提醒你,你还先不开心起来了。”

    宁宛便搂着秦温宜的胳膊撒娇,又端了热茶,让她暖暖身子,这才问道:“嫂嫂今日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秦温宜放下茶盏,有些怅惘:“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了想,终归应该早些告诉你。”

    “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秦温宜摇摇头:“宫里的钟才人,昨天殁了。”

    宁宛愣了一下。

    有关钟妙柔的事,好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一样。

    山水馆开张的那日,大理寺的大人把张氏带走,过了不几天,就传出了钟昭容小产被贬为才人打入冷宫的事。

    外边的人都传言是钟家惹了圣上,圣上迁怒了钟昭容,可宁宛知道,不是。

    她年初交给淑妃娘娘的那颗珠子,才是钟妙柔永不能翻身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还是她上上个月到公主府时如意公主告诉她的。钟妙柔去皇后宫中,原本是想请求皇后为她爹娘说情,可没想到却摔了一跤,把肚子里的孩子摔没了。

    然后圣上来了,皇后娘娘就亮出了那颗珠子。

    宁宛无从得知淑妃是怎么把那颗珠子交给了皇后,皇后又是怎么找出了那个侍卫还做了假的人证。她只知道,因为这件事,圣上把钟妙柔发配进冷宫了。

    她原以为,她把珠子给淑妃,会让淑妃多一个挟制钟妙柔来威胁皇后的筹码,可她没想到,淑妃似乎并不在意愈演愈烈的争斗,她一步走死,直接除掉了钟妙柔。

    钟妙柔本来身体就弱下来了,还被发配到冷宫那种地方,她撑不出这个冬天,大概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吧。

    “宛儿?”见她兀自出神,秦温宜唤了她一声。

    “嗯……”

    “怎么了?”

    宁宛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世事无常。想当年在宫里见到钟才人,她也才不过刚及笄的年岁,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秦温宜笑了笑,道:“你才多大便感叹起这个。说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既入了宫,却又存着不该有的念头,走到这一步,谁都救不了她。”

    她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昨天明溪说起这件事,我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想想还是觉得你该知道。我虽不知钟家这样快地销声匿迹,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只是我知你要做大事,兴许这一件,也有些影响吧。”

    宁宛沉默,她不知如何回答秦温宜这样的话。钟家这样的结局,若说算她一手促成,虽不算精确,可也并不为过。只是这条路上,既站到了对立的两面,便只能是你死我活。今日换成是她沦落到这步田地,宁宛相信,无论是钟融还是齐王,都不会手软。

    “或许人这一生总该有点无奈的事吧。不管是被推进去,还是迫于生存自己走进去,既站到了那个漩涡里,就退无可退了。”

    秦温宜拍拍宁宛的肩膀,将她腿上盖着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该来的迟早会来,宛儿不必总想着这些。多少还是放宽了心,天气越发冷了,你开心些,兴许往年冬天那咳嗽的病,也能好上一点。”

    宁宛笑笑:“多谢嫂嫂关心。孙大人说,年龄长了就会慢慢的好些,到底不像从前那么厉害了。”

    “对了,我到你这来倒也不光这一件事。外边说英武侯府的燕姑娘送了帖子来,我因过你这,便顺道拿来了,你瞧瞧,少不得及时回了她。”

    秦温宜说着,便招手从丫鬟那拿来一张帖子来,宁宛瞧去,上面字迹果然是燕月悠的。

    “你先看着,我便先去那边瞧瞧,若有什么事,再着人来唤我便是了。只你想开些,千万别闷着了。”秦温宜说罢,便起身要离去。

    “宛儿知道了。外边冷,嫂嫂穿好了斗篷再出去。”宁宛起身想要送送,却被秦温宜给按了回去。

    “你歇着吧,我不妨事。”

    等送走了秦温宜,宁宛才打开燕月悠写的那封帖子。只她一看,便知这帖子里还藏着玄机。

    燕月悠那么个爱玩闹的性子,竟是邀请她到同福寺去看雪。只说山上的雪并不会化,还能为新年祈福。

    这种话,薛凝嫣说她信,楚落音、柳听雨说她也信,便只燕月悠说她不信。

    往常里姑娘们约着到寺里进香,燕月悠都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而今怎么会自己约了她去同福寺呢?可知,这一定是那个人的主意。

    “落花,落花。”宁宛放下帖子,向外边喊了两声。

    落花打了帘子进来:“小姐有什么事?”

    “前几日送来的今年冬天新做的衣裳都放在哪了,我要瞧瞧。”

    落花闻言奇道:“小姐日日不出门去,如今要寻衣服来瞧,可又是因为什么?”

    “你们只道我不出门不出门,而今我想出门了,怎么又问起为什么来?还不去寻了衣服来。”宁宛轻哼了一声。

    落花便掩着嘴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寻。”

    按照定例,每年季节交替之时,恒亲王府都会收到给主子们新做的衣裳。从前楼外青山没倒时,这些都是在藏绣阁做的,而今陈荣都不在了,恒亲王府的这些衣裳,便出自如今朔京最大的绣楼明月楼了。

    明月楼做的这些衣裳确实质量上乘,其上的绣花也精致,只是这面料、花样,宁宛瞧着,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可自打明月楼开张,她就在明月楼买针线了,时至今日,这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她就是没想起,她到底在哪见过这些。

    “小姐瞧瞧,这几件哪个好看?”落雪和落花一道进来,两人手里各拿着两套衣服,进了门便铺在床上,给宁宛挑选。

    宁宛看了看,竟一时犯了难,这四件各有千秋,哪件拿出来,都是不错的,她既要见燕凌远,自然心底还是想要最好的,可哪个又是最好的呢?

    “小姐是要去哪呀?不妨让奴婢出出主意?”落雪笑着问道。

    其实她们见宁宛收到了英武侯府的帖子,大概也知道是要见谁了。落花和落雪比宁宛稍大些,自然多少知道小姑娘的心思。

    “你说,若去同福寺祈福,穿哪个好?”

    落雪想了想,又看了看床上的衣服,便道:“奴婢拙见,这件红色的却是正好。小姐既要去寺里,少不得要清净些,这件红色,其上没什么繁复花样,只有一枝梅花,却是刚好。既不会太素,又不会过张扬,奴婢瞧着,倒是适合。”

    宁宛拿起落雪说的那一件细细瞧了瞧,红色的袄子配着墨色的下裙,只在袄子和裙角上各绣了一支梅花,倒正衬冬日的天气。

第224章 祈福(中)() 
腊月初三,一早宁宛便到恒亲王妃那里请了安,由楼望楼天备了马车,出府往同福寺而去。

    她刚走不久,便有一个嬷嬷进了恒亲王妃林氏的屋子。

    “皇后娘娘那里怎么说?”

    林氏靠在榻上,手里抱着手炉,玉嫆正半坐在脚踏上为她捶腿。

    “娘娘说请王妃放心,咱们该办的事一样不会少,只是这会不是时候,还请王妃不要着急。”

    “不是时候?”林氏挑眉,“这话我可听了太多遍了。早些年你们就说不是时候不是时候,现在巴巴的人都成了郡主了,还不是时候!你说,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那嬷嬷连忙跪下磕头:“王妃息怒。娘娘说目今才出了一档子事,娘娘那要周转一阵,等再盘算了生意,才能着手这边的事。”

    林氏冷哼了一声:“我自然不敢说皇嫂的不是,只是你们未免太不把那个小丫头放在心上了。她这么些年,能坐到郡主的位置上,有什么不对,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那嬷嬷只俯着身子,并不应话。林氏倒也没管她,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皇兄眼见着年岁大了,只是精神还好,你们以为时间还多吗?这丫头的身份奇怪得很,我劝你回去告诉皇嫂,我已经提醒过她了,该怎么做她好好想想才是。”

    “是。”那嬷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宁宛猜得果然没错,燕月悠和她约好了在东城门相见,她才到东城门,就撩开马车的帘子,看见了燕凌远。

    他仍是一身玄色的衣裳,骑在白马踏月上,却有种不一样的和谐。

    许是也瞧见了恒亲王府的马车,宁宛见他下了马,迎着她们的马车站着。

    冬日里天气寒冷,能瞧见他呼出的白气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之中。他们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了,可又像,昨天才刚见面一样熟悉。

    “宛姐姐,你来啦!”大概是有下人回禀,燕月悠从马车上下来,跑向宁宛的马车这里。

    楼望停了马车,落花扶着宁宛下了车,便见燕月悠早冲了过来:“宛姐姐今日真好看,这梅花绣得可真漂亮,赶明儿我也要去买一件。”

    宁宛笑着拉过她的手:“你若喜欢,只管叫人去明月楼里说,我这花都是她家的,个顶个的漂亮。”

    她说完,抬眼正看见燕凌远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他明明不常笑,也不常有很多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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