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这些年安稳,他竟忽视了吗?
“我就直说了吧,要是想要了她的命,你们只管一个个都别小心着,原本是个好好的姑娘,偏叫你们害得背负了那么多心思,如今连她的命也不管了,当真让人寒心!”
孙蓂说完这话,扭头便离开了。
燕凌远进得偏殿时,院首大人正写完了方子,背着药箱准备出去。
“院首大人,宛儿她……”
“幸而箭上没有毒,老夫已开了药,只是县主经此重伤,虽已将伤口处理过,到底还是要多休息。”
“多谢大人。”
“老夫还要往圣上那去,世子请便。”
院首大人背着药箱离开了。燕凌远转至内间,便见两个侍女,将屋内收拾妥当,这才端着两个盆子出去。
宁宛躺在床上,面色仍发白,只是呼吸已平稳了下来,应是睡了。
此时外边因为宫里进了刺客的事,正乱着,不只是毓修宫和水榭那里,便是连今日没来的妃子们宫里,也一应都由侍卫把守了起来。
燕凌远站在床边,正看着宁宛,忽然外边进来一个小太监。
“燕世子,圣上命世子暂时看顾偏殿,务必保证县主安全,圣上等会得了空就过来。还说若是县主有什么不适,世子只管命人寻太医。圣上说待那边查完了,自然有王府的人来。”
“我知道了。”
那小太监于是便行了个礼,慌忙走了。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吵嚷之声,不过宁宛似乎睡得安稳。燕凌远在床铺对面的圆桌边坐下,只盯着床上的人发呆。
他想到两人那个秘密的初见,又想到她不辞劳苦,从朔京赶到燕云,这么多年,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个姑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从前他以为她胆小、善良、温柔,可渐渐地他又发现,她并不全同闺阁中柔弱的小姐们一样,也许是因为跟着傅先生读了书,又也许是因为先世子妃早早离世。
她有时果敢得让他惊讶,却又有时沉稳得甚至令他心生敬佩。
其实他很早很早,就模糊地知道,自己是被定下了姻缘的。他原本想着,不拘是什么女子,既然是奉圣上和祖父之命,他娶就是了,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就这么心动了。
打从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知道她的身份,那种感觉一点点加深,一点点刻进心里,及至现在,终于再也不能消去了。
孙大人说得对,是他疏忽了。这一回,是他未能当得起宛儿远赴燕云的情意。
“韵容怎么样了?”
第205章 (下)()
“院首大人开了方子,说先好好休息。”
“哼,这些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手都伸到朕的身边来了!”至和帝看着床上的宁宛,脸色十分难看。
射箭之人服毒自尽,这摆明了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不留一点线索,可他今日,就偏要查出个什么来。
“圣上息怒。”可燕凌远自己心里,又何尝能压下那股气呢?
他恨那个行凶之人,可却更恨自己。那么近都保护不了她,那他又有什么用呢?
正当这时,外边进来人来报,说是禁军的一位领队求见。
福临盛出去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进来道:“圣上,搜查的人搜出了点东西,不知该作何评判,请圣上示下。”
至和帝抬眼看了他一眼,复又看向燕凌远道:“你留在这,不许任何人打扰宛儿。”
“是。”
便见至和帝又抬脚离开了。
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宁宛仍没有醒过来,有两个丫头端来了药,陪着宁宛进宫的落花落雪这会正一边抹着泪,一边喂了药。
燕凌远则坐在桌边,看着宁宛出神。
福公公没有提搜出了什么,也没有提在谁身上搜出来的,说明这个被搜出东西来的人非同小可。如果是这样,无怪乎圣上会生那么大的气。
这宫里若要有什么非同小可的人物,除了圣上,那不就剩几位王爷了?
如今宁王殿下才一回京,难道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吗?
“世子,恒亲王府的少夫人来了,说圣上命她来照顾县主,又有个小太监传世子过去。”影千进屋来禀报道。
“快请少夫人进来。我这就过去。”
秦温宜似乎也是急忙赶过来,她原本也是梳了精致的发髻,这会都有些毛乱了,许是因为走得急,额上也是密密的汗珠。
“世子快过去吧,圣上在修明殿,召众人都过去。”秦温宜同燕凌远说罢,又问:“宛儿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院首开了方子,让好好养着。伤口倒是处理过了,只是到底伤得有些重。”
秦温宜叹了口气:“你去吧,这有我看着呢。明溪他们也在那边。”她说完这一句,想了想,离近了些,才道:“禁军搜东西,是在齐王妃身上搜出了一张写了诗的纸。”
燕凌远闻言微惊,复又点了点头,极快地离开了。
秦温宜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宁宛,不免一阵怅惘。
她今日可是亲见了禁军一个一个地搜身,女子们则由圣上亲自指派了嬷嬷,从夫人小姐到随行的丫鬟,一个也不放过。
齐王妃作诗时她心里原本就奇怪,可到底没多想什么,现在想来,那一张玩闹的诗被发现了,她那么紧张,难道真的是暗藏玄机?
又想到宛儿着实可怜。她原以为她自江南远嫁朔京,已是历尽了世间女儿于婚姻之事上的不幸,却原来是她想错了。
明溪待她极好,只管着青竹园的事又有宁宛定的规矩在前,如今再同宁宛相比,她着实算幸运了。
宛儿虽出身高贵,又封了县主,可到底盯着她的人太多了,便是再小心谨慎,也总有躲不过的劫难去。
此时的修明殿,至和帝大发雷霆,下面跪着的众人没有一个敢多说一句。齐王妃跪在最前边,此刻声泪俱下,哭得似要晕厥过去一般。
“不过是首随意兴起作的诗,你为何要藏着掖着?!”
福临盛立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位哭得不成样子的王妃。这已经是圣上问第三回了,齐王妃要是还说不出个什么来,那按着圣上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性子,齐王妃恐怕要危险了。
“儿臣……儿臣只觉得这诗难登大雅,既是闺阁里作的,传出去难免被人嘲笑皇家……”
“你少给朕找这些理由!”至和帝打断了她的话。
“圣上,这原是臣妾一时兴起,想让夫人小姐们一道乐一乐,谁知出了这样的事,齐王妃确实是随意赋诗,原为了一道玩的。”
建德皇后原是跪着的,这会却起身走到至和帝身边:“圣上保重龙体,如今赶紧查凶手才是要紧。”
至和帝倒没有推开她,只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朕想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建德皇后垂眸:“臣妾只望圣上龙体康健。既然是曼悠做了错事,罚她也便是了。”
“罚?”至和帝冷哼了一声,“你倒说说,朕罚她什么?”
“原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纸,只怪她平白生事,掬在屋里抄些佛经磨磨性子,臣妾瞧着,就算好了。”
至和帝看向建德皇后,她今日正品宫装,一丝不苟,确乎是母仪天下的样子,只是至和帝心里,却突然有了一阵苍凉。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心里想什么,难道觉得他不清楚吗?
“哼。”至和帝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修明殿。
等至和帝走了,建德皇后才瞥了一眼齐王妃,有几分嫌恶地说道:“把王妃带回去吧,好生抄写经书,不要再哭哭啼啼的。”
这会燕凌远吴朝越又并元方睿苏子扬等人,正跟着几家长辈在水榭等处一一查看,而至和帝也是往这边去。那刺客总不会是自己就突然兴起进宫行刺,刺客死了不算完,要找到了背后之人才算可以。
而另一处,才被一一搜过的夫人小姐们,此刻聚在淑妃的琅玉宫里,却是各怀心思。
“真真是她一个受伤,大家都别想安宁。”元宁如原本是小声抱怨,却不料这一声却被燕月悠给听见了。
“宫里出了刺客,就是没人受伤,谁也别想安宁!你这会又想给宛姐姐泼什么脏水?”燕月悠可是出了名地天不怕地不怕,被她这么一嚷,众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英武侯夫人赶忙喝道:“悠儿,不得无礼!”
可燕月悠正担心着宁宛呢,她一时又怎么能冷静得下来,见元宁如白了她一眼,顿时被点了火似的,就要冲上去了。幸亏薛凝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悠儿,这里人多口杂,难免落人口实,有什么话我们私下里说。”薛凝嫣冷眼看着,小声同燕月悠说道。
原本因为齐王妃被带走,各人便各有各人的猜测,如今燕月悠若和元宁如闹起来,总归她们俩都要吃亏。正在这种关头,英武侯府还是少卷进去的好。
“原本元二小姐说得也不错,便是她一个受了伤,这可要后半夜了,我们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谁知这时竟又传出一个声音来,薛凝嫣看去,不是别人,竟然是而今的钟少夫人齐娉婷。
齐娉婷这又是出的什么头?
薛凝嫣瞧见钟夫人横了她一眼,可齐娉婷竟视若无物一样,端起桌上的茶水,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竟还白了钟夫人一眼。
“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在这等一晚上吧?”齐娉婷似不嫌事大一样,又补了一句,说完,还看向了德妃和淑妃。
薛凝嫣不禁起疑,自上回见面,她就觉得齐娉婷有些不对,她嫁进钟家这么几年,似乎还是没有子嗣,原先见她甚是畏惧钟夫人,怎么这会倒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了?
而她顺着齐娉婷看向淑妃,却又猛然反应过来另一件事。目今琅玉宫里,身份最高的就要数德妃、淑妃和恒亲王妃了吧,这边这么喧闹,她们三位却好似没看见一样。
又是谁,想坐收渔翁之利呢?
“都别吵了,如今宫里出了事,哪个不想赶紧了了?父皇没有发令,谁又敢造次,只管等着就行了,横竖少不了你睡觉的。”如意公主轻哼了一声,说道。
薛凝嫣看向楚落音,见她也是摇了摇头,知她也摸不准目今的形势,便也不再说话,只等外边的传话。
这般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见一个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进啦,不知和淑妃说了些什么,众位女眷才得一一回府。
临走时恒亲王妃看了元宁如一眼,把三夫人吓得拉着她女儿便要跪下,却见恒亲王妃什么都没说,就径自走了。
宛儿却是一直睡在毓修宫,秦温宜也奉了圣命在宫中陪着她。
她这一觉睡得沉,直至次日日暮,才渐渐醒转过来。
宁宛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似脱了力,莫说动弹一下,便是连出声都难。她睁眼瞧见这里不是她的闺房,一时焦急,想要喊人却发现出不得什么声音。
心里急起来,肩上的伤口又牵着她,越发难受,只等好容易才发出了一声轻哼,但见有人急急赶了过来。
“宛儿你醒了?哪还难受?伤口可还疼不疼?”
宁宛见是秦温宜,这才放下了一半心,她想要说话,可嗓子里却不知怎么,发不出声音来。
“可是嗓子不舒服?喝点水。我这就着人,去通知圣上并请太医来。”秦温宜一边端来一碗水,亲自喂她喝下,一边又喊着落花落雪快快去寻人通知了圣上。
等喝了点水,宁宛方觉舒服了一些,这才开口问道:“皇爷爷……如何,如何了?那刺客呢?可抓住了?”
提及此事,秦温宜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你便连你自己身体都不关心了。那刺客倒是服毒了,昨夜里到今天,宫里都在查,如今,也不知查出什么没有。圣上只让你在这修养,不让人打扰,我也不知现在外边是什么状况。”
“我便知道,那些人又怎么会留着刺客等皇爷爷去抓呢?”
只是宁宛话音才落,便见落雪急急地跑了进来:“小姐,福公公来了。”
果见她身后跟着福临盛,手里还拿着一个明黄的卷轴。
第206章 亦假亦真(上)()
秦温宜和宁宛俱不知此为何意,然福公公既如此说,秦温宜便立马提裙跪下,宁宛倒想要起身,招落花过去扶着她,可福临盛却又忙道:“圣上说县主身上有伤,特免了虚礼,县主只管听旨便好。”
宁宛闻言看向秦温宜,只见秦温宜也摇了摇头,示意她并不知此事。
福临盛许是见她紧张,便又道:“县主不必惊慌,是好事。”
“好事?”宁宛被落花扶着坐起来,看向福临盛。
福临盛这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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