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王子的末日告白- 第36部分

　　　　他说今天收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告诉他萧暮雪被他们抓了，要自己不准报警立刻前往设备厂的煤库。因为担心暮雪的安危，他没有选择报警。

　　　　但进入煤库才发现这是个圈套，和几个犯罪嫌疑人动过手后，被他们困在了柱子上。然后萧青青拿着手机发了个短信，直到萧暮雪出现他才明白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殷庚宇始终对谁报的警感到疑惑，因为毕竟这么偏僻的地方，根本没人会知道。

　　　　派出所的民警指了指从现场捡到的一部手机，殷庚宇自然认得出，这是他送给暮雪的。

　　　　暮雪在口袋里按下了报警电话，他们接警员也常常会受到类似的求救信号。他们在那段仔细听清了暮雪说的地址，然后通知了相邻的派出所。

　　　　殷庚宇细细回忆，暮雪的确有说过所在的位置。原来她已经暗中报警，却还是想着先要自己脱身。

　　　　录完口供，殷庚宇迅速奔向了暮雪所在的医院。他心急如焚的想知道，暮雪究竟会不会有危险。

　　　　只是赶到急救室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殷庚宇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又奔向外面的护士站。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值班的护士们也没什么精神。撑着脑袋在桌子旁打瞌睡。

　　　　殷庚宇赶忙询问刚刚被送进来背部插刀女孩的情况，熟知那护士说自己刚接班并不知情。

　　　　殷庚宇有些急了，转身看到个刚进门的护士，又上前询问。

　　　　那护士翻了个白眼，哼道：“不是死了吗？怎么才来问啊。”

第136章　两不相欠（四）（）　
殷庚宇脸登时变得苍白，他脑子里满是暮雪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她是真的死了？眼泪就这样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心里不停地念着：萧暮雪……萧暮雪……你是真的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偿还这一切？

　　　　医院的急救室原本是很吵闹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边却很安静。听着远处吵杂的声音，殷庚宇的身影在医院的日光灯下显得那样寂寞、孤独。他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和彷徨。

　　　　这时刚才回话的护士忽然走了回来，像是有点不耐烦：“家属是不是？你们那人都放在太平间三四天了，怎么还不领走？”

　　　　三四天？殷庚宇愣了片刻，瞬时反应过来，认错人了。

　　　　原来这里是急症室的重症专区，而刚送来的病人则在就诊楼的另一面。殷庚宇走错了入口，也问错了人。

　　　　他急忙向那边跑去，询问了几个护士，就看到暮雪正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左肩部分绑了绷带，右边的手还打着点滴。

　　　　殷庚宇努力平复了下心情，缓缓走上前去，只是还没到床边就被旁边一个风风火火的男子撞了下。那男子直奔到暮雪的床边，神情焦急的上下打量着她。

　　　　是柴元晟，殷庚宇立住了脚。他忽然感到自己原来是没有资格再去关心暮雪了，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依靠。而这个依靠似乎比自己更能带给她幸福。

　　　　殷庚宇转身向外走去，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虚晃。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具被带走灵魂的肉体，丝毫没有生气。

　　　　暮雪睁开眼睛看着柴元晟，却隐约看到远处有个熟悉的声影正在向外走。她知道那是谁，却没想叫住他。这次终于将那份沉甸甸的债还给了殷家，从此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的感觉真好，那份一直压在她心底的罪恶感终于得到解脱。只是不知为何，却感到痛彻心扉。

　　　　因为野牛当时也是惊恐万分，加上暮雪一直在移动，所以这一刀并没有戳中要害。只是伤了暮雪左边的肩膀，但因为刀口太深，已经触及筋骨，所以还是要住院观察。暮雪要柴元晟将自己转到父亲所在的医院，为了能在有空的时候去看看他。

　　　　但萧成的情况越发糟糕，大夫要暮雪做好思想准备。

　　　　暮雪只要有空就会坐在父亲的旁边，不停地跟他说话。讲小时候有趣的事儿，讲长大后伤心的事儿。她是多么希望父亲能醒过来，哪怕再看自己一眼。但这样的深度昏迷持续了很久，萧成并没有因为女儿的深情讲述而睁开眼睛。

　　　　暮雪看着父亲，俯在床边失声痛哭。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全部换取父亲回来。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哪怕是爱情。只要父女相依为命，一生也足够了。

　　　　回到病房，暮雪意外的看到黎曼和白芷萱正坐在里面。她感到周身疲惫，不想再与任何人发生争执。

　　　　白芷萱看暮雪回来很识趣的说要去重症监护室看看萧成，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暮雪坐在床上，垂头看着白色的被单。没说话也没有表情，等着黎曼的狂风暴雨。

　　　　这次殷庚宇被卷入危险，全都是因为自己。

第137章　两不相欠（五）（）　
黎曼一如往常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这种情况向来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暮雪对她也算有所了解。

　　　　“听说，这次是你救了庚宇？”

　　　　暮雪轻轻地点点头，“应该的。”

　　　　房间里很安静，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黎曼长长叹口气，声音有些苍凉又有些悠长，如果不分辨音质，感觉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者。

　　　　“这么做……是为了庚宇的父亲吗？”

　　　　“是因为我才把他卷进来的不是么？”

　　　　黎曼轻轻地哼了声，“你们早就卷在一起了不是吗？这么多年，想分都分不开。”

　　　　“这次是真的，阿姨，我和殷庚宇再不可能有瓜葛了。”暮雪眼中有些雾霭，这么多年前欠的债都已经还完了。她和殷庚宇凭什么还有联系。

　　　　黎曼缓缓站起身，点点头踱步到暮雪的身边，替她将被单盖上。

　　　　“但愿吧。”说完转身离去。

　　　　没几天警方传来消息，萧青青和野牛一伙全都落网了。至于怎么判，似乎是谁都不关心的问题。

　　　　暮雪出院的时候，萧成还没醒。在重症监护室所需要的费用都是柴元晟垫付的。医生向暮雪说过，这样的坚持实则是种浪费。萧成的身体太虚弱了，亏损过多，醒来的机会几乎是零。

　　　　虽然工业酒精对他的身体损伤十分大，但这么多年酗酒的习惯，早已经掏空了这个曾经健硕的身体。但暮雪仍然坚持，不肯撤了呼吸机。

　　　　在心底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还不起柴元晟的钱，她愿意用自己的终身去偿还。

　　　　然而老天并没有眷顾这个女孩的心，毫不留情的终结了萧成悲惨的一生。

　　　　那是个秋天的早晨，萧成停止了呼吸。仍凭医生如何急救，也没有了生命的体征。

　　　　暮雪刚刚被通知可以与设计院签订正式合同了，却紧接着得到了父亲去世的噩耗。她看着手机，忽然疯了一样向外跑去。殷庚宇和木赤阳原本和几个甲方在讨论方案，看到暮雪这样，殷庚宇也跟着跑了出去。

　　　　木赤阳见状知道有事发生，赶忙替他俩跟甲方作了解释。

　　　　暮雪跑到马路上随手挡了辆出租车，殷庚宇也跟随其后坐了上去。暮雪顾不上他，要司机快些赶去医院。

　　　　但无论怎样跑，她的脚步仍然赶不上死神的速度。当她站在父亲面前的时候，一块白布阻隔在生死之间。

　　　　暮雪颤抖着双手揭开了白布，萧成一张苍白的脸毫无生气。医生拿过病历在旁边将萧成刚才的情况简述了一遍，而暮雪却没听进去半个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签的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重症监护室，她只觉得自己周身冰凉就像是泡在了水里。而后她找到一个角落，顺着墙边滑落下去。蹲在那里用胳膊抱住周身。仿佛这样，才能有些温度。

　　　　殷庚宇看着暮雪，没有走上前去。而是给柴元晟打了个电话，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资格守护在她的身边了。

　　　　萧成火化后，暮雪将他的灵位摆在家里，并且披麻戴孝替父亲守灵三日。这几日萧成的故友或是邻居纷纷前来表示哀悼，柴元晟则也一身黑西装，忙里忙外的招呼前来吊唁的人。

　　　　守灵的第三天，暮雪意外看到黎曼穿着一身素装，跨步进来。身后还跟着殷庚宇和白芷萱。

第138章　不速之客（一）（）　
柴元晟知道他们之间不合，担心白芷萱又来闹事。于是赶忙将她拉到一边，低声嘀咕：“人家有丧事，你们来干什么？”

　　　　白芷萱翻了个白眼，“我们来吊唁的。”

　　　　黎曼缓缓走到萧成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又拜了三下，暮雪在旁边也磕头做了回礼。

　　　　黎曼从包里掏出用白纸封的纸袋递了过去，暮雪有些意外，迟疑地没伸手去接。

　　　　“拿着吧，我一点心意，替我烧给你父亲。虽然以前没什么深交，但怎么说也认识十几年了。庚宇父亲去世的时候，你们不也来了吗？”

　　　　那是近十年前的事了，暮雪带着父亲来给殷正吊唁，却被黎曼轰了出去。临走时，他们在门外鞠了三个躬，并在门缝处塞了个白色信封，里面装着他们家一个月的收入。

　　　　暮雪接过吊唁金，伏地又磕了个头。

　　　　黎曼闪身让开，叫白芷萱和殷庚宇也过来鞠躬。

　　　　暮雪没抬头，孝帽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不像殷庚宇看到自己憔悴的样子，亦不想看到他同情的目光。

　　　　两人还没有拜完，门口又走进来个女人。见她穿着一身金色的套裙，脚下的鞋跟足有十分。看样子应该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却化了一脸浓妆。

　　　　这女的走进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因为她的表情似乎并不难过，反而带着一丝愉悦。

　　　　柴元晟走上前有礼貌的向她询问姓名和关系。

　　　　熟知暮雪扶着椅子艰难站起身来，无比阴冷地说：“赶她出去。”

　　　　女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却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暮雪一番。

　　　　“女儿，你倒是越长越漂亮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吃了惊，尤其是殷庚宇，脸上旋即浮现出厌恶的表情。

　　　　柴元晟听到这话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没见过暮雪的母亲也没听谁提起。看样子并不像是假的，可暮雪的眼里分明是仇恨。

　　　　这种阵势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他退了一步站在殷庚宇身边。

　　　　来人正是暮雪的亲生母亲，当年抛弃她和萧成离家出走的董丽。

　　　　“出去。”暮雪很虚弱的样子，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董丽像是没听到暮雪的话，四周看了看，瞧见柴元晟和殷庚宇，不由笑意更深。

　　　　“哟，我的女儿倒是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品质，这屋里站着两位帅哥呢。”

　　　　“别不要脸了，快滚出去！”暮雪上前推了董丽一把，熟知自己却有些晃悠站不住脚。黎曼正在她身边，上前扶住她。

　　　　“不管你是谁，这屋子的主人既然不欢迎就快点走吧。”

　　　　董丽转脸看向黎曼，瞧她也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眼眉落了几分，嘴角扬起不屑。

　　　　“你是谁？萧成的老婆不是进监狱了吗？”

　　　　黎曼没说话，将脸转向一边，仿佛多与董丽说一句就肮脏了自己。

　　　　暮雪转脸看着柴元晟，要他将董丽赶出去。

　　　　熟知柴元晟还没走上来，董丽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我看谁敢动我？这间屋子的主人究竟是谁，还不一定呢。”

　　　　暮雪深锁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董丽。柴元晟拿过那张纸交给她，只见上面写着借条两个字。

　　　　看着纸上的内容，暮雪忽然明白多年前父亲是从那里找来的学费。

　　　　上面明白写着，萧成向董丽的借款是用房子作抵押。

　　　　董丽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这都是复印件，你爸爸前前后后借的钱，足够买这间破房子了。”

第139章　不速之客（二）（）　
设备厂的房子已经几十年了，早就破旧不堪。原本这里的居民都在等待着政府拆迁，却因为各种不明的原因，导致一直都处于被忽略的处境。所以这里的房价始终在一个低迷的水平，如果换做旁边的小区，这样大的房子卖几十万不成问题，而这里做多不会超过二十万。

　　　　就是这二十万，让暮雪一次次看到人性的残酷一面。先是姚美丽，然后是萧青青，而现在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个女人消失了十几年，第一次出现竟然又是为了房子。

　　　　暮雪苍白的唇哆嗦了下，转头看向父亲的灵位：“既然来了，难道不应该先给我爸鞠个躬吗？”

　　　　董丽脸上的表情沉了沉，对萧成的牌位连看也没看一眼。

　　　　“这老东西耽误了我那么多年的青春，死也是种解脱。我是来收房子的，又不是要跟谁叙旧情。”

　　　　暮雪一双通红的眸子滚下泪来，却忽然笑出声，转脸向扶着自己的黎曼说：“阿姨，知道我为什么活的像蟑螂一样卑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