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啊,生活- 第84部分

　　　　“我是不会走了，你去，先生。”周叔在拿过一根木头，猛的一斧头下去，又是两把白花花的木片就静静地躺在风水先生的眼皮子底下。

　　　　“行，我走，那我走了，老周。”风水先生真的走了，到巷子口的时候，他回头来问：“哎，老周，肥鸭是母否？”

　　　　周叔没回答，继续劈自己的心柴木。

　　　　“老周，是不是母鸭否？”风水先生还要问，是如何，不是且如何，反正不都走了吗。

　　　　周叔知道风水先生是要睁眼寻一座台阶给自己下，是要接自己回到高太太家里来。也想过要不就不给你台阶吧，死活让你自己红着脸回来。

　　　　“肥鸭，母的。”周叔捡起地上已经劈好的白柴，放到屋檐下一方洗净的水泥地上铺好。

　　　　“是吗？”风水先生在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来到周叔旁边了，手里同样也捂着一根白片柴木：“我怎么看，不太像母鸭哪？”码头上待人接客的食物，首推母鸭。这里的母鸭不光个头大，肉质肥美，而且极富素精色，让人吃了就能上瘾，都说有母鸭的池子，天下吃客共有之。就说母鸭贼好吃，不能算作是个人拥有，该算作全天吃客们的集体所有。

　　　　“装吧，你。”周叔恶语相加道：“别接着母鸭回，你走便是。来了，那就别在愚弄我。”

　　　　“老周，我帮你”，风水先生从周叔手中拿上细草，低三下四地推了一下周叔，说道：“老周我是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周叔大概能猜出一丝半点马脚，但是要怎么帮，还有那帮忙之后会有的好处，还得风水先生自己亲口说得详详细细不是：“你说吧，看看你说了是不是我也听不懂。”

　　　　“什么？”周嫂子把女娃抱得很紧，被高太太的一句话给僵住了，就差惊得把女娃丢下来。

　　　　“哎，做什么嘛，你？小心女娃子。”高太太瞪过周嫂子一眼，其实她是在大作声势给自己壮壮胆，不知道是怎么，高太太居然能在成芸和周嫂子这俩年轻女人面前显得这般拘束，都有点害怕。

　　　　“别管我，说说你自己？”周嫂子把女娃还给成芸，郑重其事地质问着高太太。

　　　　高太太心里边是极度不服气的，凭什么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人竟敢对我粗粒粗气地瞎责问，不就是说了一句和风水先生产生了点关系嘛，你至于这般惊疑。“有什么好说啊，你个小翠娃，不懂了。”反过来，高太太又是特别温馨地看向周嫂子和成芸娘儿俩，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有人真正想要知道自己的事情，被人逼着指责的感觉，高太太不想周嫂子太放肆，但她希望周嫂子更放肆，就是这样一种不见外的情分。

　　　　天很黑，更黑了。屋外周叔和风水先生已经给肥鸭脱毛，放在白柴木上头注料水，是有灯光照着，但夜色里的白柴木因为有了料水的浸湿，不再显得很明亮。

　　　　“先生呢？”周嫂子走出问。

　　　　周叔点头示意风水先生，看见风水先生一个劲儿在挤眉毛，意思是警告周叔：“千万不能说，一定得保密保密，再保密。”

第147章　：　清查（）　
周嫂子是开心的，十分开心，她是在为自己开心吗，是的。她出来不为看周叔，就是来看风水先生的，料定风水先生不会走，果然还在。她也是在替风水先生开心，一个孤苦伶仃地在码头上流浪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有个归宿了，倒是这个归宿老了一些，也不知高太太比风水先生老多少年，保守估计一下，怕是不少呢。

　　　　周嫂子的高兴是自己的事，风水先生的担忧可是心头病，病得很重，属于蔓延性不治绝症。“周夫人哪，你们在里边说的还投情吧。”风水先生看着周叔说的，并没有去看周嫂子。

　　　　周嫂子不接风水先生的话，劈头盖脸直接喷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高太太就叫我小翠呢。”

　　　　风水先生的老脸立刻间，红得呀，没法说。要是非得给个数，行，红得就跟猴子屁股一个样儿，红得很不好意思让人看了去。

　　　　风水先生在侧边上给老周横劈就是一脚，险些没把那把老骨头给踢散架。

　　　　周叔愤怒地甩过去一个眼神，提醒风水先生别逼我。然后，他打趣向着周嫂子：“老婆，那好吧，以后我也管你叫小翠。”

　　　　“翠你个头啊？你瞅瞅你，人家风水先生是要赶回有要事得做呢，你留人家干嘛呢。”周嫂子就不信风水先生能一只闭嘴不言语。

　　　　周叔抬头看看风水先生，请示他该不该回答，回答什么为好。

　　　　风水先生吭一声，想要走到另一旁去，还假装去捡地上的料水。

　　　　周嫂子凑到周叔耳边，偷偷摸摸地说：“你知不知道，风水先生为什么会留在高太太家里？”

　　　　周叔是知道，但不想细谈，尤其是跟周嫂子谈这件事情，之前已经答应了风水先生一字不提，答应的事情是要做到，周叔不是一个不老实的汉子。

　　　　“哎，你怎么不说话？”周嫂子生气喊出声音，极大。

　　　　幸好，周叔什么也不说，要不然经周嫂子这么一喊，风水先生什么都听明白了，泄露天机的罪名非周叔莫属。“哎呀，老婆，你真是这么过分，能走路了吗你？”

　　　　周叔说到一半，就连忙弯下老腰抬起周嫂子就是往屋里赶，扔下周嫂子拄着的拐杖滴答响。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死疯子！”周嫂子忙不迭地抽打着周叔的厚背，嘴里亲昵得使人陶醉。

　　　　其实也不亲昵，只是在高太太听来就是亲得过头，听着心呕：“你俩，老大不小了，害臊不害臊？”

　　　　“老婆，你的腿就才好点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躁动？”周叔一点儿也不亲昵，他本是生气的。

　　　　周嫂子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不必要为打探风水先生在不在外头，一定要冒险出去。膝盖伤是千辛万苦才得以治好，居然可以如此不珍惜，罪该万死。“我知道了，别说我，要说你就说高太太吧。”

　　　　周叔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发作，从来也不会在家里跟老婆发火，他只是搔弄着头发扭脖子来看高太太。

　　　　“咦？”高太太瞪大眼睛，怒视着周叔，发出“咿呀”的惊叹。

　　　　什么道理，你俩真不当自己是外人，竟来双双欺负我：“要说我啊？什么是浪，你俩才叫浪呢？上面背着个女人，跑我家里胡闹，这叫什么，成芸你说着不叫浪，那是什么？”

　　　　周叔不知道周嫂子对高太太说了“浪”这个字眼，怀恨在心的高太太仅是以牙坏牙而已。但是脸皮薄如蝉翼的周叔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羞辱，他还是沉默着看看高太太，想说什么却没有说，抬腿奔跑出去。

　　　　“瞧你那熊样，高太太能吃了你不成？”周嫂子在身后骂道。

　　　　“够了，点到为止，别没大没小的。”高太太好言相劝，给周嫂子一个温和的脸色。

　　　　“行行行，这是你家，你说了算，对吧成芸。”

　　　　成芸笑着点头，“对呀对呀，高太太说了算。”成芸看得出来，高太太是开心着呢，只要高太太开心，成芸就会开心，她的女娃也就能生活在一个开心的环境里。

　　　　“对对对，你们就知道对，也不知道外面还有个看风水的男人。”周嫂子低估着说。

　　　　“啊？”高太太叫道。

　　　　周嫂子打岔说，“什么啊，我可什么也没说哈，对不对，成芸？”

　　　　成芸撑着耳朵听两人间的对话，哪里对了就跟哪里，不敢轻易盘错风向跟错人。现在好像是周嫂子占了上风，可高太太才是做东主家，成芸得等着高太太起来把周嫂子压下去，不能跟着周嫂子说“对对对”。

　　　　“喂，成芸，还对吗？对不对？”周嫂子逞能地追问：“小黑子，你娘不说，那你说吧，说，快说。”

　　　　“你这个人啊，就是没大没小。”高太太拍着周嫂子的肩膀说。

　　　　“啥，你这个老女人，我跟你说话，你说我没大没小。我跟小黑子说话，你还是说我没大没小。”周嫂子表现不耐烦，个高太太看见自己青黑的脸面。

　　　　“我比你大，你可不敢胡说我；女娃比你小着呢，你怎么可以说她小黑子？”高太太理智地分析问题，扭头在往外看，可能是在看外面的风水先生。

　　　　“你是对的，想看就出去啊，去看你的。。。。。。”周嫂子还有后一半较难听的话，但不说出来。这样心知肚明的话，就说一半，让高太太想骂都住不住把柄。

　　　　“我的什么啊？”高太太直起大鼻子对向周嫂子，成芸从来没看出，高太太的鼻梁竟有这半直挺。

　　　　周嫂子还不知道高太太那点老心机吗，想让我说“去看你男人”吗。不，我就不说。哈哈哈，这可是幼稚孩子们的游戏，怎么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有心思玩。

　　　　成芸跳出来，说一句建设性的话：“高太太，周嫂子，你们先听我说，我们赶紧给女娃取个名儿吧。”

　　　　高太太说：“成芸，今天日子不顺，不能起的。”

　　　　成芸不想因为黄道吉日遇不着，把女娃的名儿给拖成的类似小黑子这样俗不可耐的口头话。“高太太，那我们能不能先取一个，以后日子顺了，再重新取一个。”

　　　　高太太犹豫这，两只手揉在一起，不知道该说可不可。以前可从未这样做过，虽然不能在逆日子里给新娃取名字，但也没说不能先随意叫个小名。“这样也不行，吧。”

　　　　周嫂子用指头按一下女娃，戏说到：“行的，高太太，哪有什么不行。人能生娃也能取名，你就让成芸给她娃取个名儿呗。”

　　　　高太太转头看成芸，没说话。

　　　　“你给取吧，高太太，我都听你的”，成芸说。

　　　　高太太听成芸这话，嘴角一下子露出意外地微笑，抿嘴说：“好了，那我们就先给女娃取个小名儿，要不然还不知道得被你小翠姑姑叫出什么名堂呢？”

　　　　“我怎么就成芸小翠姑姑了？”

　　　　“你不是小翠姑姑，那是小翠老姐啊”，高太太一边说，一边在努力寻思脑海里早已备下的那些个名儿。

　　　　看这女娃黑是黑了些，但也不至于仅为一张小黑脸就给人家小女娃取个好叫不好听的破名儿。小黑子是不可，那么小丽子呢，也不行。

　　　　“不行啊，今天可不行！”周叔和风水先生一前一后拦住一个大胖子，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

　　　　那人的一张肥嘴里吞吞吐吐地说着什么：“上边儿要清查，必须现在查！”

第148章　：　不查（）　
“成芸，走走走，我们快点藏起来”，周嫂子直接在床沿上抖晃着身子，恨不得自己直接冲下来背着成芸母女俩就要逃。

　　　　“生生，都生娃了”，来势凶猛的胖子正是上次在河滩上被周叔用一包精美香烟打发掉的制服胖子，这回他可没被打发，拦都拦不住，一个健步冲到成芸的床前，磕磕绊绊地说自己想说的话：“那次在河边，我就知道你要生了，没，没猜错，真生了。”

　　　　高太太还在专心致志地为女娃思量一个听起来很像样的名儿，没想到竟被这制服胖子给打败了，她眯着眼睛看制服胖子：“呀，胖队长，你都多少年没来过我家了，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胖队长从前是高太太对制服胖子的昵称，那会儿他还只是个高太太男人手下的一个划桨小生，三天两头的跑高太太家里来吃饭喝酒，特会来事的胖队长可是在高太太这里捞了不少油水。

　　　　高太太是喜爱自家男人的这位小水生，所以才要特意照顾有加，出远门的时候，她都得在胖队长的饭盒里多方一颗鸭蛋。那时候，胖队长只是船队里的小队长，现在的胖队长已经混上整个码头管事警局的大队长，可谓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当上队长之后，胖队长并不是高高在上不接地气，反而地气接得太重，泥土味浓得发臭，让许许多多码头做小本生意的掌柜们都连连摇着头在背地里骂得停不下嘴。因为，堂堂正正的码头管事警局大队长非得将自己放在大街小巷里的最底层，与穷苦人家们同吃同和，这不是在夸大队长体恤人民，而是他就爱白吃白喝，有他想要的东西，无论大小，谁也逃不过他的魔抓，毕竟他真的很接地气，再琐碎的细事，他都清楚。

　　　　从前，高太太照顾胖队长，怎么说也算是有恩于他，日后有了机会，答谢一下高太太算是一件理所应该的事情。但，胖队长就不，他觉得高太太照顾自己是因为自己回来事，靠本领从高太太手里获得的劳动成果，他不承认高太太对自己有恩情。

　　　　因此，在胖队长当上警局大队长之后，高太太有过几次长他办事都被拒绝了。

　　　　聪明一世的高太太想不通，自己无私地给吃给喝，怎么到头来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