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啊,生活- 第72部分

　　　　现在妥了，成芸至少可以听懂大叔口中一点点的词汇。大叔也得知了成芸不是本地人，而且没有表示不友好。

　　　　这群小孩都惊疑地望着大叔和成芸，他们对成芸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另外，他们对于大叔能够听懂成芸的话而心生佩服。

　　　　之后，大叔跟成芸说了很长一段话，中间，小孩们时不时地插句嘴。成芸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大叔在昨天丢了一只鸭子，他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见，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在河边找了很久，最后在这群野孩子手里找到了鸭子，但已经死了。

　　　　大叔一怒之下逮住一小孩抽了一耳光，打他可不是说大叔为人不善良脾气躁，倒也不是脾气躁，而是这只鸭子对于大叔一家而言真是意义非凡。

　　　　如果只是鸭子重要，被野孩子杀死了，只要他们愿意承认错误陪个不是，大叔也不至于这么火大。关键是明明一只鸭子就死在他们手里，孩子们却没一个肯承认。

　　　　难怪刚才孩子们领着大叔来看见成芸的时候，一个个都露出笑脸，原来他们是找到了成芸，也就可以证明杀死鸭子的凶手另有其人，成功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只鸭子是你的？”成芸不禁提起手来擦嘴问道，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咬死的那一只，不过自己的确是咬死了一直野鸭子。

　　　　现在看来，昨晚那管不住嘴的水鸟并不是高冷的野鸭，人家原本就只是一直普普通通家里养的鸭子。当时成芸还嫌弃它太吵，一点没有冷静范儿，是成芸高估了。

　　　　大叔点点头，还是报以微笑。

　　　　孩子们都张大耳朵听着成芸的问话，当成芸说自己是杀死了一只鸭子的时候，他们都整齐地向成芸点头，看样子是能听懂成芸的话。

　　　　“你。。。。。。”有个小孩儿问成芸，其余同伴都偏头看向提问的那小孩，应该是在夸奖他勇气可嘉，竟敢向这个外地人问话。

　　　　“你是问我鸭子是怎么杀死的吗？”成芸假装猜不懂，其实她能猜着人家那小孩就是在问她为什么把大叔的鸭子杀死了，这是在替大叔说话呢？

　　　　大叔自己介绍自己说道，“我姓周，家住的不远，平时没什么事就在这码头放鸭子。”

　　　　成芸半懂半不懂，她也站起来跟大叔说自己叫成芸，今天刚到这里。至于从哪里来，怎么来，来做什么，成芸不说，大叔也不问。

　　　　“那我就叫你周叔吧？”成芸此时的内心是愧疚的，她把人家周叔的鸭子当成野生猎物给活生生咬死，没想到周叔一点没有怪罪的意思。

　　　　“嗯！”大叔重重地点头，希望成芸看得见自己很乐意让成芸这么叫。因为周叔在这一带过得很苦，家里除了鸭子也就一无所有，平日里野孩子们都鄙夷地称呼他是周疯子，现在有个人愿意尊称自己为周叔，这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周叔转而对孩子们说了些什么，他们便拉扯着成芸来到河滩上的一片空地上。

　　　　有俩小孩在石子间生了火，上面搭好木架烤着一只肥美的鸭子。空气中飘荡出肉食的美味，这股刺鼻的气息使得饥肠辘辘的成芸嘴里流出难以抑制的口水。

　　　　“哎？”这时，有个身着制服的大胖子从老远的另一头跑来，手里玩弄着一根重重的铁棍，一副不是好惹的得意相。

第125章　：　制服胖子（）　
“来来来。。。。。。”周叔客客气气地从上衣夹层中掏出来一个精美的香烟盒，抽两根捧在手里笑呵呵地递给来人。

　　　　“喔。。。。。。”制服胖子仰起头，直奔成芸走来，孩子们都纷纷避开主动放开缠上成芸的小手，乖乖站立目视着这位来势汹汹的警察。

　　　　制服胖子上下打量着成芸，最后，一双色眯眯的肥眼停留在成芸的大肚子上立马暗沉下来缩回去，嘴角不规则地收拢，想要说什么，却一时难以表达，支吾支吾地根本听不清他是在说话还是念经。

　　　　这时，周叔走上前将制服胖子拉到另一边，满脸憨厚地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把烟给点燃，让制服胖子大口吐着烟圈对自己发号施令。周叔一再点头傻笑，还不忘接连给制服胖子递烟。

　　　　制服胖子也给周叔发一根烟，用自己的火替周叔点上，数了数烟盒里剩余的几根，兴冲冲地走开掉，同时也带走了周叔那上衣夹层中的宝贝精美香烟盒。

　　　　制服胖子走后，小孩们不约而合地转过身，对准跑路中的制服胖子翘屁股拍得不亦乐乎。

　　　　这帮小鬼从小就在码头上混吃骗喝，有好几次落在制服胖子手里，被身着制服的这位胖子警察给整得服服帖帖，偷了什么就得归还什么，一样不能少。

　　　　要是小鬼们抢了人家来往商客的小物件，制服胖子除了要让物归原主之外，还会当着主人的面抽小鬼们的耳光子，嘴里嘟嘟囔囔地骂道：“小小流氓，竟敢学坏了去。”

　　　　孩子们都在嘴里说该尊敬亲爱的胖子警察叔叔，是因为这警察大人拥有对整个码头的治理权，只要他一个不高兴死缠住孩子们，他们就什么小便宜都占不了，久而久之就对制服男这种天生具有的权力产生了畏惧，大家都认为是天生的权力。

　　　　孩子们却又在心里头瞧不起无耻的胖子制服男，因为这胖子整日无所事事地披着制服搜刮小孩们辛辛苦苦骗来的小钱。制服胖子在臭骂拳脚揍过行窃的小鬼们之后，很多商客都会恭敬地把一部分财产送给制服胖子表示感谢。

　　　　这是小孩们所无法理解的，你制服男要不是我们偷商客东西，人家才不会给你钱财。凭什么我们给你带来财运，你竟一次又一次地为难我们，未免也太过恩将仇报了吧。

　　　　然而，这群娃娃根本不知人性的险恶，他们想不明白的是制服胖子就是需要娃娃们去偷盗抢劫，自己再半路杀出，把丢失的财物追回占据其中数目可观的一部分为己有。说透了，制服胖子只会在娃娃们偷盗得手之后再来收网，从来不会在娃娃们准备偷盗之前制止。

　　　　也许，将来，等娃娃们也长到制服胖子的年纪了，他们就能够想明白——这就是体制——码头上的体制。

　　　　周叔掐灭嘴里的烟，用一张褶皱的破纸包好放回进上衣夹层里。她其实根本就不想抽这只烟，但制服胖子点的火，不抽不行，抽上了也舍不得全抽完，留下这一截等下次烟瘾犯了再抽。

　　　　“来，成芸，你吃。”

　　　　成芸看着周叔手里的一只烤鸭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里急犯嘀咕，“周叔，这是？”

　　　　周叔撇嘴一乐，打趣道，“烤鸭，就是那只死鸭子。”

　　　　成芸罪孽深重地一伸手接过周叔递给的鸭腿，不顾一切咬下大大的一口，把紧牙关狠狠地咀嚼：“啊，真好吃，原来鸭肉是这个味道。”

　　　　当然了，这是成芸心里这么想，并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吃鸭腿。难为情的是，成芸发现这帮孩子们都在痴痴地看着成芸吃肉，那眼睛呀，一下都不眨一下。

　　　　其中就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竟做吃饭状发出咽口水的声响，大家伙儿都伸出长长的脖子看过来，误以为这孩子已经吃上肉了。

　　　　“你吃！”成芸是不想把吃到嘴里的鸭肉拱手相让，但面对这天真的孩子，都是快要当母亲了的老女人，还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吃独食。

　　　　果然，咽口水的小孩闪电般速度冲到成芸手边，迅速抓住鸭腿就往嘴里塞，挤出一股赤红的油水。

　　　　“呀！呀！呀！”周叔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干喊着给分吃鸭肉。

　　　　成芸第一个分到肉，也是第一个吃完的，现在小孩们都手里各自举着块鸭肉，一个个坐回到成芸身边，吃出特带劲的磨牙声。

　　　　“你的！”之前从成芸手里拿去鸭腿的那小孩也来回赠成芸一只鸭腿，显然不是吃过的，应该是另一只鸭腿，周叔特定给的。

　　　　“给我吃？”成芸有些诧异，儿童手里抢吃食，这是不道德的。

　　　　小孩儿不知道成芸在说什么，反正他就是一个劲儿把鸭腿扔进成芸怀里，自己脱一只鞋子垫着坐下吃原先成芸给的那一只鸭腿。

　　　　“小水，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周叔也就是说说而已，他知道小水会这么做，所以也才会把另一只鸭腿给他。

　　　　“你叫小水吗，小水？”成芸不太确认地问，因为周叔的口音成芸还是理解有困难。

　　　　“小。。。。。。水”，小孩儿咬字清晰地回答，其实在成芸听来还是晦涩难懂，一点都不清晰。

　　　　“小水？是小水，对吧？”

　　　　小孩儿摇摇头，不觉得成芸读对了。

　　　　“呵呵呵，是小水。这小鬼水性好，大家都管他叫小水。”周叔向成芸解释道。

　　　　“谁说的，还不是因为你老叫我小水，他们才学你都叫我小水的。”小水停下吃肉，一本正经地反驳说，自己的名字并不是因为水性好而得来，是周叔随意起的。

　　　　“好好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小水，你的脸怎么红了？”

　　　　小水用带有恨意的眼神指了指一旁的周叔，“还不是那周疯子，他打我。”

　　　　周叔当是什么都没听见，看向别处。这会儿的周叔很后悔刚刚那一巴掌。爱之深恨之切，周叔疼爱小水，给他取名字，教他摸虾，有什么吃的也会想着他。但是小水那种从根子里就使坏的恶习总是改不彻底，时不时就要给周叔闯下各式各样的祸端，也不算故意闯给周叔解决。只是周叔就一个爱管闲事的好心人，一旦小鬼们出事都会出来收拾残局，这也正是他之前能够给制服胖子送香烟并顺利将其打发的缘故。

　　　　爱管事，也能管事。

　　　　就这次，周叔前一天丢失的鸭子，第二天就死在小水的手里，周叔好言询问，小水居然死活不认账，周叔忍无可忍，以为小水又在抵赖，又要耍流氓，二话没对上，直接往小水脸上就是一巴掌。

　　　　“周疯子，我们走。”小孩儿将手中吸得干净素白的骨头扔进河里去，你追我赶地跑开了。

　　　　“周叔，你家住在哪里？”此时的沙滩上就剩成芸与周叔二人，成芸不知道周叔是什么人，她也不知能否请求周叔找个借宿之地。

第126章　：　能走很远（）　
“成芸，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的话。。。。。。”周叔一直带笑的脸细微地皱一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周叔，我在这里就只认识你了。”成芸示弱地看着周叔，告诉他就认识他一人，无论如何都得给成芸找个归宿。

　　　　说是就认识周叔一人，这怎么能算呢？大家都是初次见面，最多就是周叔善良，多请成芸吃了一顿免费烤鸭而已。

　　　　“成芸，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只是这地方还离得比较远，今天怕是赶不过去了。”周叔若有所思，表现得很犹豫。

　　　　“地方，是什么地方啊？”现在成芸的话周叔能听懂，但周叔讲的话成芸却听得不太溜。

　　　　“那就是一个收容所，以前码头上无家可归的人都可以去那里住。”

　　　　“周叔，现在呢，现在我还能去吗？如果可以的话，你就跟我说说怎么走，我可以自己去的。”有总比没有强，哪怕就一线希望，成芸都愿意一试。

　　　　周叔挠着头发，迟疑地说，“成芸啊，因为前半年码头在推行新制度，管得很严，外地商船不得停留，外来商客也不能下码头做生意。你看啊，这分明就是当地商号有意要针对外来势力。现在好了，码头上再也找不见一个外地人，收容所可能也不敢再收留你呀。”

　　　　“啊？这么说，这个码头是不能让我留下来的。”成芸开始心慌，形式大转，接下来的困难十分棘手。

　　　　“不会的，成芸。只要你不暴露身份，那些管事的警察也就是做做样子并不会太为难，再说了你也不是做大买卖的，不用怕。”

　　　　“周叔，那你就告诉我怎么走，我想总该过去试试，万一那个收容所会留下我呢？”

　　　　“成芸，收容所离这里还很远，我们码头就这么一个收容所，你要是能住进去就好了。”

　　　　成芸站了起来，老实说，“没关系的，周叔。我能走，我真的能走很远的。”

　　　　周叔看向挺着大肚子的成芸，心中有苦辣的滋味在翻滚。你能走？能不能我还不知道吗？“唉，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生活啊，生活，你怎么舍得让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变得如此脆弱。在这里，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一张睡觉的床，偏偏她却怀上人类未来的希望，是那生命繁衍留存的血脉。

　　　　如果成芸是个男人，她也许就不是这么可怜。

　　　　周叔坚定地说：“走吧，成芸。”

　　　　成芸有点激动地问：“周叔，你答应带我去收容所了？”

　　　　“不是。”

　　　　“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