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黑暗编年史- 第454部分

　　　　在舒毓检验自己血液的时候，实验室外的走廊两头，都是站了士兵的。就是为了预防有人突然闯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那个女科学家也是奉命查看，免得之前的检查，有所遗漏，出了变故。舒家父子做梦都没有想到，千防万防之下，舒毓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舒戎调侃：“那你找人，去把头发剃了不就行了，长出来还是白头发。”

　　　　舒逸是真有这想法的，听见舒戎这样说，还十分认真地回答：“毓儿如今护她护得紧，要是知道了，不炸毛才怪，我才不想每一次总是当坏人。”

　　　　舒夏生说：“她两个好，也是我们乐意看到的。那异种在地下世界的地位，绝对不低，到时候看能不能通过她，开辟一条新的途径，我们获取更多的资源才是正经，别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坏了大局。”

　　　　舒逸还不罢休：“毓儿这没脑子的，不会被拐跑吧？”

　　　　“她能跑到哪里去，还能在那黑洞洞的地方待一辈子不成？不过就是新鲜两天而已，等烦了，自然会哭着闹着求着回来。”舒夏生说，“行了，也没必要在染头发的事情上纠结，最后因此而破坏了感情，得不偿失的，还是我们。”

　　　　这一夜，

　　　　舒毓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反侧。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得知自己身世之后，还能保持平静。她很想哭，但是她明白不能，因为枕头上沾染的泪痕，会泄露她的情绪。连她进实验室都要派人监视，怎么会不留意她房间里残留的东西，没准，他们还在她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

　　　　舒毓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睁眼时，已是天色大亮。

　　　　她睡眼惺忪地起了床，按照自己往日的习惯去了餐厅。从前做起来如此自然的事情，现在却要想上好久，只因为这个时间应该去做，而不是想去做。

　　　　舒展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在餐厅，独自默默吃早餐的舒毓，关切道：“小妹，你是不是不舒服？”

　　　　舒毓知道，自己这样恹恹的状态，是瞒不住的，索性承认。

　　　　“我昨晚没睡好，大概是择床了。”

　　　　“才离家几天，就连自己的床都睡不习惯了？我应该给父亲提议，不该派你去执行任务。”

　　　　舒毓身子一震，放下送到嘴边的蔬菜。

　　　　“大哥，你还将我当小孩子啊？”

　　　　舒展坐在舒毓身边，或许旁人没注意，但他却是知道，这个一向没心机的小妹，多了些心事。他并不想向父亲揭发，在他心里，他想永远都看见舒毓软软糯糯的样子，让他在这高处不胜寒的地方，还能感觉到别样的温馨。

　　　　他揉了揉舒毓的头：“你在大哥心中，始终都是小孩子，不论你在哪里，你都是我妹妹。”

　　　　舒毓突然很想问：如果我是亚种，你还一样当我是妹妹吗？

　　　　但是她问不出口，不敢去问。她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样煽情的话了？是嫂子调教的么？”

　　　　“我不说，并不是我不会说。”舒展站起身来，从背后把舒毓垂在胸前的头发理到身后，方便她吃东西，嘱咐道，“小妹，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恩。”

　　　　舒毓一直到舒展离开，都没有抬起头。旁人看来，她只是在优雅地，不紧不慢地，喝着碗里的粥。终于，她忍了一夜的泪水无声地掉落一滴，正好掉在她盛满粥的勺子里，又被她吃进了肚子。她心中暗暗决定，要瞒着所有人，去找一找宋元一问个清楚。

　　　　大楼前，宋元一正躺在长椅上晒太阳，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舒毓远远地看着他，心中还有犹豫。而且，这么多人盯着，她不可能直接和宋元一有所接触，否则她得知自己身份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宋元一心有所感，抬起头来盯着舒毓。舒毓心中发毛，想就此转身走开，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一直呼喊：过去，过去你就知道真相了！

　　　　她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再次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元一看。宋元一的胡渣已经长得很长，盖住了他嘴唇旁的皮肤。原本舒毓应该看不清他脸颊的动作，但偏偏，她看清楚了。宋元一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忌讳莫深的笑。

　　　　这一切，没有被身边的亲卫发现。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两人。宋元一，一动不动，用一种欲说还休的眼神告诉舒毓，他知道了，舒毓是来找他的。终于，亲卫顺着宋元一的眼神，看见了舒毓，立即将宋元一拖走了。

　　　　宋元一垂下眼睑，并没有反抗。然后，在侍卫拖着他离开的时候，突然大大咧咧地冲着舒毓笑起来。他甩开侍卫，昂头大跨步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唱道：“不识啊……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舒毓是不识，被瞒到现在……

　　　　所以，宋元一唱的，是她！

　　　　舒毓呆立原地许久，才走了过去。宋元一每日坐在这里，一定不只是坐坐，当了那么久的帝国军大小姐，她十分清楚。一个人，在受人监视下，要传递消息会怎么做？宋元一唯一能利用的，只有这张椅子了。所以，宋元一临走时，低头看的那一眼，应该是在提醒她。

　　　　舒毓坐在宋元一坐过的位置上，仰头看天空，手下意识地撑在椅子上。

895舒家的阴谋（）　
舒毓一寸一寸地摸了过去，终于，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她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有东西，只有摸上去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不同。那是一个，被牛皮纸塞得满满当当的小洞。它的表面和木纹没有多大区别，光凭肉眼，看不出椅子上有任何问题。

　　　　舒毓不知道，宋元一通过什么方式，在这椅子上挖了一个洞。又如何保证不被别人发现的。她知道，这张纸条上写着的，是她身世的秘密。她将纸条悄悄放进袖子里，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夕阳西下，才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离开。

　　　　长椅上，依旧是原本的模样，那张卷起的牛皮纸条，原原本本插在那个小小的洞里，将那个斜着的小洞，塞得满满当当，仿佛从来没有人动过一般。

　　　　舒毓的影子，被夕阳地余晖拉得很长。她踩着影子往大楼里走去，走向她未知的命运。那纸条上的秘密，就像她面前的黑影，会在一片光明之中，永远地跟着她。

　　　　也许，这才是这世界最真实的模样。

　　　　次日，

　　　　她趁着舒戎还在，要求去检测莫晓夜的实验数据。

　　　　她知道，如果独自前去，很容易引起怀疑。

　　　　舒戎惊讶道：“怎么突然想到去检测这个？”

　　　　“我想知道，那染发膏到底对实验数据，有没有影响。”

　　　　这是舒毓能想到的，最好理由。

　　　　舒戎脑海里，迅速将舒毓回来之后做过的事情，都过了一遍。立即想到宋元一，针对舒毓的举动。

　　　　舒戎皱眉道：“父亲都说了不会追究，你三哥自然不会再为这事，为难你。你何必要念念不忘？”

　　　　“这个锅，我不能背，你知道我从小就是这样。”舒毓傲娇道，“如果不能证明我的清白，我以后在父亲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用舒夏生做挡箭牌，证明对舒夏生态度的在意，舒戎果然没有再追究。

　　　　“罢了，你要去就去吧。但是，绝对不能和你三哥吵架，明白没？”

　　　　“嘿嘿，明白。”

　　　　舒毓走后，舒戎拿起手边的电话，给舒夏生打了过去。经得同意后，又才给舒逸打了招呼，免得他因此而发脾气。

　　　　舒毓到了实验室，并没有看见舒逸，她打开电脑迅速查看起数据来，开始一条条比对。但是，实际上，她想找的东西并不是数据本身，而是数据的录入时间。

　　　　她开始往前翻，直到宋元一的生物研究所里检测的那一部分，因为她怜悯莫晓夜，所以并没有参与其中的研究。现在查看：内脏篇、皮肤篇、基因分析、药理反应……她翻过两篇，不想再看。

　　　　这些资料，详细得超乎想象，根本没有必要再折磨莫晓夜四年。

　　　　她突然想起，舒夏生说过，帝国军能占据绝对的话语权，是因为掌握了其他两家掌握不了的地底矿产资源。她猜出莫晓夜的身份不一般，舒夏生也能看出来。再结合她舒家大小姐的身份，目的，显而易见……

　　　　帝国军有意地下资源已久，借由她和莫晓夜之间的交情，控制莫晓夜为他们做事。但是，莫晓夜已经离开那个世界快十年了，以如今的地位，要和帝国军做交易，力不从心。所以，占领地下世界，是必要的一步，以方便长期控制。

　　　　地上世界有舒展，地下有她和莫晓夜，当真是万无一失。

　　　　舒毓的心都凉了半截，一个又一个真相，接连揭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之前还因自己答应了莫晓夜而内疚，现在，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夜里，舒毓和莫晓夜一起启程离开的。临别之时，舒夏生依旧来送。似乎总是如此，只要是没有政事，他都会把时间安排去陪伴舒毓。

　　　　舒夏生帮舒毓把头发缕到耳后。

　　　　“别逞强，别太累。”

　　　　舒毓乖乖地点头，给了舒夏生一个大大的拥抱，才转身离开。等到了矿区后，舒毓开始从绑腿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大到手术刀，小到绷带，甚至……还有小管子装着的消毒水。舒毓将东西拿出来，用手帕包好，开始四处张望，准备藏东西。现在准备的物品还不够，她不能一次拿得太多，还得分很多次才行。

　　　　莫晓夜拿起缝合线，好奇道：“你什么时候拿的？”

　　　　“就我们回去这几天。”

　　　　莫晓夜觉得，舒毓回去一趟，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几天，你在实验室就做这些事？你……”拿这些做什么？

　　　　舒毓走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藏东西的地方。这里实在太小，小得一眼，房间里的事物就尽收眼底。她开始把目光投向外面。

　　　　“很奇怪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对吗？”舒毓笑，“你就当，我是被你的爱情故事感动了吧。”

　　　　莫晓夜指了指自己的背，问：“这个东西，直接切掉就可以吗？”

　　　　“当然不行，我们现在只是在准备。我还需要想办法，拿到这个东西的构造图，还要研究如何拆除……不过，这时间可能还要很久。”舒毓百感交集，“晓青，我答应过帮你的。”

　　　　莫晓夜觉得舒毓笑中，带着苦涩。她隐约觉得，这可能和舒毓的身世有关。舒毓不说，她也不好去问。但这是个好消息。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她是真正喜欢上了舒毓这个女孩子。她没有什么心机，也不会仗着自己大小姐的身份，欺负人。

　　　　莫晓夜真心感激道：“毓儿，谢谢你。”

　　　　“没什么，以后你别再做傻事就成。”舒毓指了指门外，“对了，之前你在矿区惹了祸，你说，他们会不会来找你？”

　　　　莫晓夜后怕：“有可能，之前他们叫出了我的名字，如果他们四处搜寻无果，难免想到这里。以后，我就不能陪你下矿区了，你也要少去。”

　　　　“那次，你是去干什么的，你告诉我，看我能不能想想办法。”

　　　　舒毓知道自己也是一个亚种，和矿区里的暗夜族本无区别，也就不再害怕。她将自己身份的秘密深深埋在心里。她想，无论如何，舒家对她还是不错的，给了她优越的、不被人打扰的物质生活，她也不能忘恩负义。如果她能凭着自己的力量，阻止这场潜在的战争，对莫晓夜来说，对地面世界来说，都是好事。

　　　　这，也许就是她存在于世的真正意义。

　　　　莫晓夜坦白道：“我想知道最近暗夜世界的情况，方便我以后逃走。”

　　　　“我去试试。”

896重新来过的机会（）　
莫晓夜一把拉住舒毓，但“不要去”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莫晓夜很想回去，哪怕舒毓对她再好，她们始终是两个不同的种族。这场友谊，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掩埋。等回去后，她们便不会再有交集了。

　　　　舒毓感觉到莫晓夜的担心，虽然没有言语，也觉得值得了。她拍拍莫晓夜的手，说：“你放心，他们喊我神女，还给我下跪。想来，是不会为难我的。”

　　　　思前想后，两人将做手术的东西放在了通往里。他们既然不愿意靠近矿区，无非必要，是不会过来查看情况的。

　　　　之前替班的人，没有进入矿区，不知道矿区里发生了大事。舒毓想了想，还是穿上了抗压服，免得再被人认出来，节外生枝。她开门之前，还对着莫晓夜挥了挥手，莫晓夜不敢出去，只在增压房里，掩着门等她。

　　　　矿区，还是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