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黑暗编年史- 第443部分

　　　　军方并没有像研究所一样，在她的身上增加枷锁。但是莫晓夜知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情，他们在她身上所求的，恐怕比她自己想得到的，还要多。

　　　　莫晓夜开门见山道：“你们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舒夏生说：“不着急，等你身体养好了之后再谈。到时候，你若是不愿意留在这里，便可自行离去。”

　　　　莫晓夜心中苦笑：她还真是个惹祸精啊，宋元一不会放过她，她又找不到回家的路，离去之后，又能去哪里呢？

　　　　舒夏生和莫问都是如此，施恩与人，再挟恩图报。或者他是在通过这种手段，判断亲疏，铲除异己。在人类世界一天，就要为舒夏生所用一天。她若是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便可能要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

　　　　异能再强大，有时候，也是无能为力……

　　　　比如面对已经死去的爱人，

　　　　比如，面对陌生的世界，找不到回家的路……

　　　　莫晓夜在帝国军的大楼里，分到了一个小房间。

　　　　这一层除了舒家不再有别人。

　　　　莫晓夜整日窝在房间里，对着浩瀚的海面发呆，或者翻阅各种书籍。当然，这些书籍，只包含了地理环境方面，并没有更深层次的东西。舒家也防着她，怕她掌握了领先的科技，到时候和帝国军敌对。

　　　　莫晓夜自嘲地想，他们也真看得起她，她现在回不回得去，都还是个问题呢。

　　　　人类世界的政局，大体和暗夜世界也差不多，是世家统治。莫晓夜通过新闻已经知道，这是一个三方鼎立的国家，以军方势力为首。之前囚禁她的，是负责生物的宋家。莫晓夜不熟悉这个世界，可是她熟悉世家。对于世家来说，最不需要莫须有的感情，她深有体会。

　　　　宋元一回去之后，还是不甘心，挑唆钟世亨，掀起了对帝国军的战争。莫晓夜从报纸上看到各种消息，其中最多的，还是关于这场内战。

　　　　民众们忧心忡忡，怕帝国会因此分裂，从此之后，战火不断。

　　　　也正是因此，舒夏生忙起来，再没搭理过莫晓夜。只有舒毓，整日带着娇娇来和她说话。她烦不甚烦，干脆要求舒毓送娇娇去念书。这个理由十分正当，娇娇果然没有空再来烦她了，但舒毓，却是依旧每天定时、定点前来。

　　　　莫晓夜郁闷道：“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舒毓拉了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沐浴在阳光下的她，显得十分惬意。她根本不在乎莫晓夜的反应，就坐在她身边看书，头也不抬道：“明天，定要让哥哥拖两张躺椅来，晒太阳，最合适。”

　　　　莫晓夜沉默。

　　　　过了一会儿，舒毓挪着凳子，坐到莫晓夜面前。

　　　　“我从小到大，身边除了三个哥哥，就没了旁人。现在又多了你陪我说话，有趣多了。”

　　　　莫晓夜问：“你没有邻居和朋友吗？”

　　　　“你看这层，能有邻居吗？”舒毓自嘲，“我是爹爹儿女中，年纪最小的。爹爹说外面的老师不见得好，便将人都请到家里来教。我这一生，都是在这岛上度过，除了上次出去救你……”

　　　　舒毓觉得，她提到了莫晓夜的伤心事。莫晓夜现在，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的，一定非常想家。她尴尬地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咳咳，晓青，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还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方寸之间定天下。

　　　　莫晓夜莫名其妙地想起凌一帆来，突然有些好笑。

　　　　舒毓还是第一次见莫晓夜微微扬起的唇角，好奇道：“你笑什么？”

　　　　人说，时间可以磨平一切。

　　　　三年，日以继夜的折磨，已经让莫晓夜把对霍青的愧疚，彻底埋在了心里。她依旧在为寻找归途而努力，却不会显露分毫。甚至连想起霍青临终时的一幕，也处理得泰然自若。

　　　　身在异乡，连从前的磨难，也变得美好起来。

　　　　那些往日里固执坚持的，好像变得不再重要……

873投降之日（）　
“想到一个朋友，他以前站在他家楼顶，对我说‘这里风景独好’。当时，那是城里第二高的地方。不知道，他如果有一天能到这里来看看，还会不会说出同样的话来。”

　　　　舒毓捂嘴笑：“可见你那朋友，一定是个有权势的人。登高望远，才会心生豪情，有感而发。换做穷人，看的，大概会是这房子奢侈的装饰。”

　　　　莫晓夜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又闭口不言。她怕帝国军发现她的身份，由此引发和暗夜族的战争，所以她一向极力回避有关自己身份的话题。

　　　　舒毓心中了然，便转移话题，问：“我经常看见你对着我发呆，是想起了什么吗？”

　　　　莫晓夜谨慎道：“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有多像？”

　　　　“八成吧……”

　　　　舒毓一直很想知道，异种人和人类，到底有什么区别，听得莫晓夜一说，起了兴趣：“哇，这么像？可见暗夜族，长得确实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了？”

　　　　“这样都不算有什么区别，那怎样才算？”莫晓夜问，“我听说，我不是碳基生命，和你们，是不同的。”

　　　　舒毓不以为然：“现在不同，又如何？还不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为什么要分得那么清楚？就因为别人长得和自己有所差别，就要排斥。那全世界的人长成一模一样，可能还要好些。”

　　　　莫晓夜怔怔道：“你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横在两族之间的，不仅有千年前的血海深仇，还有外形、基因、文化等各个方面。就连莫晓夜自己，也说不出人类和暗夜族没有不同的话。

　　　　但这似乎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舒毓对她一视同仁。

　　　　没有歧视，或许，她能从舒毓身上，找到很多她想要的东西。

　　　　***

　　　　仙岛的时间过得飞快。

　　　　天明而起，日落而歇，睁眼闭眼，就是一天。

　　　　莫晓夜慢慢习惯了这样的作息时间，不由地猜测，夜都上空，很可能和这里相通，所以才有神光这一说。云母，水晶等有透光性的矿产，很有可能存在于夜都上空。有了方向，她便特意留意起矿产分布来。

　　　　舒毓有意亲近，充当起莫晓夜的导师。两人的关系，也因此而缓和了不少。在舒毓的帮助下，莫晓夜逐渐对元素，有了一定的了解，对之前学院的知识，再次进行了梳理和推敲。她发现，这就是千年以来遗失的传承，莫问口中的物理化学，在这里得到了解答。

　　　　这些知识，才是圣地和议院控制暗夜世界的根本，

　　　　是所谓神指定的规则，

　　　　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而不是自然！

　　　　时光飞逝，

　　　　宋元一和钟世亨组成的叛军，逐渐被收服。舒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多年不断的谋划，他们在制造和生物两个部门的技术，都十分成熟。离了宋家和钟家，对这颗星球的民生，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要休养几年，又可以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投降之日，

　　　　钟世亨早早来交了契约书，便告辞离去。宋元一却还没来。

　　　　要打败这两家，相对容易，但要彻底消除两家在世界上造成影响，却很难。特别是宋家，负责的，一直和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包含了最重要的衣食方面。

　　　　一个人可以不出门，却不能不吃饭穿衣。

　　　　在舒夏生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宋元一终于托李明带了话。李明姗姗来迟，却不见悔意。

　　　　李明面无表情，道：“如果宋总的病不能彻底治愈，宋家就是覆灭，也不会放弃和军队的抗争。”

　　　　“败军之将，画蛇添足，不觉得滑稽可笑吗？”

　　　　李明无所谓地笑笑：“舒总觉得是画蛇添足也好，觉得背水一战也罢……总要明白，再多荣华富贵，也要有命享受才是。”

　　　　他说这话，不知是不是在暗示舒夏生，表面的和平，过不长久。他说完就往门外走，立即被两个侍卫拦了回来，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舒夏生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宋元一的目的。

　　　　“既然如此，你还专门来跑一趟，就是来告诉我，你要狗急跳墙吗？还是说，他宋元一以为来威胁两句，就能带回人去？看来，还是这些年我宠出来的毛病……也罢，你要是能带她走，我也不拦着。”

　　　　这和宋元一当初的做法，如出一辙。

　　　　当初宋元一让舒展带莫晓夜走，是想借莫晓夜对人类的仇恨，将舒展杀了。

　　　　舒夏生笃定了李明带不走人。

　　　　李明脸色阴沉，却没有办法反对，只好静静等待着，心中已极度不安。他有些愣地盯着莫晓夜明艳照人的脸，若不是她的耳朵，和那标志性的白发，他几乎认不出，她是当初那个亚种。

　　　　莫晓夜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舒夏生实在太忙，根本没有时间搭理她。她明白，这个星球上的事情，只有舒夏生才有决定权。她哪怕和舒毓说得再多，也没有用。舒夏生让她来到这里，不仅为了让李明知难而退。恐怕，还有试探她的心思。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莫晓夜整个注意力，并不在李明身上，而是通过感知，将舒夏生的一举一动放在了眼里。舒夏生故意让李明难堪，所以才明知道她不可能跟着李明走，还要让她过来。

　　　　莫晓夜迅速在心中，应对李明的态度做了界定，从门外走进来。莫晓夜看着李明，便能让李明想起，加诸在她身上的折磨。她面不改色，仿佛那些苦，都不是她受的一般。

　　　　“李秘书，好久不见啊。”

　　　　李明戒备道：“不错，你越来越像个‘人’了。”

　　　　莫晓夜调侃：“那还是你二位的功劳，‘大恩’……不敢忘。”

　　　　“俗话说不肥不杀，不知道你还能这样多久。最后的下场，可能比在我们那更惨吧？”

　　　　莫晓夜听出了话里的讥讽，索性也不忍了：“我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不过，要是我不高兴……你，可能就活不久了……”

　　　　李明想起莫晓夜那诡异莫测的能力，瞬间变了脸色。

874和暗夜族合作的人（）　
莫晓夜轻易从李明胸前的衣兜里，拉出钢笔来。李明伸手去按，却抓了个空，只好满脸阴霾地坐在椅子里，故作镇定。

　　　　“听说，你还想抓我回去……是想再继续对我动刀子？”

　　　　钢笔无人而动，笔尖在李明的脸上比划着，仿佛一把手术刀，在寻找下刀的位置。李明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看到笔尖渐渐拔离，他突然有种下一瞬，鼻尖就要扎进自己身体里的幻觉。

　　　　李明急道：“舒总，你不会连你的人，都管不住吧？”

　　　　“晓青，放了他。”

　　　　莫晓夜听话地放手，但钢笔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仿佛张了翅膀一样，自己插回了李明的衣兜里，可盖子却倒飞回了莫晓夜的手上。她笑笑，走上前两步。脸离李明，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近得李明能看清她皮肤上的纹理。她似乎在做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一丝不苟地，慢悠悠地……

　　　　李明坐着，身材娇小的莫晓夜，也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她将那笔盖又盖回笔尖上，笑道：“李秘书，再，见。”

　　　　李明头也不回，踉跄了出去……

　　　　他绝对不想再和那只亚种再见！

　　　　她是一只恶魔！

　　　　只要给她机会，她绝对能把这世间所有人，都当做玩偶！

　　　　***

　　　　莫晓夜对着舒夏生耸了耸肩，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舒夏生心情愉悦，一扫之前被宋元一挑衅的阴霾，哈哈大笑：“做得好！”

　　　　这是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夸奖，舒夏生做得理直气壮。

　　　　早在莫晓夜乖乖听话放下钢笔的时候，遵守了他的命令，也就默认了，低他一等。尽管这样的小心机，在莫晓夜看来十分无聊，但不可否认，在谈判之前，为自己争取这样的地位，是十分有效的心理战术。不过这招，对看管了世家嘴脸的莫晓夜来说，并不算什么。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莫晓夜哪怕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客气。

　　　　“舒总过奖。”

　　　　“晓青，这一年你恢复得不错。”

　　　　晓青，是娇娇说的名字，是莫晓夜告诉她的化名。

　　　　舒夏生开始攀交情，实际也是在提醒莫晓夜救命之恩。

　　　　“多谢宋总相救。”

　　　　见莫晓夜识趣，舒夏生也客气道：“我看你和毓儿相处得还好，有没有不习惯的，尽管和她说。”

　　　　“甚好，并无不妥，烦舒总费心了。”

　　　　自从得知了莫晓夜带着舒展等人逃离的经过，舒夏生不敢轻视莫晓夜的能力和智慧。现在和她说了几句话，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他不再绕圈子。

　　　　舒夏生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