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沈立抢先一步跑到皇上面前，夺过他手中的药膳，狠狠一把扔在地上，“哗啦”一声在殿内尤为清晰，众人皆目瞪口呆。
还没反应过来的皇上被碗筷摔碎的声音刺激清醒，指着沈立连连气到说不话来。
“皇上切勿动怒，沈立此举并非藐视圣意，而是另有隐情。还请皇上稍安勿躁，待微臣让太医前来查明此药膳有无蹊跷再说也不迟。”沈放跪拜在地，沈立也一同跪拜，沈歌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端来的药膳有问题？
“阿爹……”她喃喃道，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惶恐害怕。
沈放朝她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沈歌自知在圣上面前不能任性，便暗暗将惶恐害怕压在心里。
只是等着阿爹口中的太医前来。
不一会，太医背着药箱子来到殿内，意识到并非是关乎皇上病重的事情，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丞相大人。”
皇上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沈放开口道：“于太医，还请你看看，地上这碗打散的药膳，是否有蹊跷？”
“丞相稍等。”
于太医从怀里掏出一个一个布兜子，取出一根细而长的银针，轻轻沾了些地上的药膳残渣。
在殿内所有眼睛的注视下，那根银针，渐渐变成了黑色。
说明有毒！
“这……”赵公公指着银针，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沈歌不敢相信，往后连连倒退，一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端来的药膳里发现有毒，可不就是她下的手？
“回禀皇上，药膳里面有毒。”沈放道，同时又为沈歌辩解：“微臣刚到殿外的时候，沈立告诉微臣说，歌儿端着药膳进来了。沈立曾询问起这药膳的来处，歌儿说一开始是给皇后准备的，呈上给皇后许久后她却未喝，于是又命令歌儿将药膳端来献给皇上食用。这其中……有些蹊跷。”
蹊跷的是，刚呈给皇后的时候，她并未说自己不喝。
前一秒还在跟沈歌说说笑笑，下一秒她就摊上事了。
赵公公左右看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请皇上明察。”沈立也道。
皇上眼神扫了殿内一圈，停在沈歌脸上半晌，摆摆手不耐烦道：“真是聒噪得很！依朕看，要真是沈歌所为，你们恐怕不会一个个争先恐后来到朕面前告状吧？”
第181章 何罪之有（）
沈放将脑袋扣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微臣之忠心，日月可鉴，此事跟歌儿绝对没有关系，还望皇上明察。”
“真是大胆！这药膳有毒，分明就是沈歌端来的，丞相你却还要为她狡辩？”赵公公故意训斥，还顺便注意着皇上的神色，从皇上话里的意思已经听出来了，压根没有要惩罚沈歌的意思，他也只是顺着话说而已。
皇上面容平静，除了刚才沈立破门而入有些小惊以外，再没有其他情绪。他望着地上乱糟糟的一滩，难道意思还不够明显么？沈歌听从皇后的命令来养心殿献药膳，矛头不就是直指坤宁宫？
“算了吧，朕……不追究了。”
不追究？殿内众人没有听错吧？皇上身患重病本就找不出原因，如今沈歌献来的药膳又藏有毒物，理应将她收监彻查才是，可皇上怎么说不追究了？
“皇上，老臣认为应该彻查此事，这毒的名字叫做砒石，跟砒霜的毒性大小无益，食的多了，便会出现恶心咳血，精神虚弱等症状。”于太医的话刚刚落脚，赵公公倒吸一口冷气，捂嘴道：“皇上的症状……不正是这个？”
沈歌的心里越发慌了。
砒石，毒物原来是这个。
相公说的没错，砒石粉就是坤宁宫用来对付敌人的方法，只是这敌人……不是宁贵妃，是皇上！
她早该想到的，宁贵妃与皇后一直暗里相互厌恶，平日里却没什么交集，也不可能有什么对付的机会。再说，皇后现在根本不可能对付宁贵妃，因为宁贵妃对她形成不了什么伤害，而皇上……
她恨皇上！
慌张的咽了咽口水，沈歌脸上的紧张之意再也掩盖不住，手心里也是直冒冷汗。
于太医稍一停顿，道：“正是。”
“大胆沈歌，还不认罪？”赵公公厉声一吼，再不似刚才那样的开玩笑，而是真正怒了。
不过认真想想，皇上受这砒石的毒害已将至半年之久，所以才荼毒了五脏六腑，沈歌也不过是在新年过后才进宫的，时间根本对不上。
明眼人都知道皇后有很大的嫌疑，都是敢想而不敢言，只能由沈歌背了黑锅。
沈歌被呵斥声吓的一怔，她不过就是送一碗药膳而已，怎么就变成施毒者了？
心里默默思量了下言辞，她上前一步，鼓足了勇气道：“回皇上，民女不知何罪之有。如果是在从坤宁宫到养心殿这之间，民女送药膳的时辰不对，或者是言语不对激怒了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赵公公嘴巴一歪，指着沈歌道：“什么时辰不时辰的？于太医说这药膳里有毒，难道你没听见？”
沈歌不卑不亢：“民女也只是刚刚才听闻到药膳里有毒，其他的，一无所知。”
“你你……嘴硬！”
皇上斜睨她一眼，摆手道：“算了算了，此事，容后追究。丞相，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不可能单单是因为沈歌之事吧？
赵公公有些不情愿，劝道：“皇上啊，下毒可是大事！怎么能容后追究？”
第182章 委屈（）
看的出来赵公公也是护住心切，不过，他的一番好心，皇上似乎并未领情，反问道：“你这老东西，心里不是明白得很么？”
经他这么一说，赵公公嘴唇稍稍蠕动，再没说什么。
“微臣此次前来，正是为皇上心中所恼之事解忧。”沈放准备了好几天的说辞，马上就要呈现在大家面前。这些天里，他与沈立一同派人调查了各宫年老资历深的宫女太监们，从他们口中断断续续听闻到关于十年前慧妃身亡的真相以及其中的猫腻。
忽然想起这是公然在向皇后挑衅，沈放莫名有些犹豫。
虽说皇后的母族在朝堂中的地位不高，不过是个三品官位，但得罪人的差事也不好做啊。
“哦？朕如今困惑的是失银案的结果，你却能够解除朕心中的疑惑，讲讲吧。”皇上眸子中闪着几分期待，沈放这时提了个小小要求：“还请皇上恩准微臣一件事，将皇后召来养心殿。”
召见皇后召来养心殿，皇上心里约莫猜到几分，此事与皇后定有几分干系。
“赵公公，去办。”
赵公公得令离去后，养心殿静默了许久，沈歌一直跪拜在地垂着脑袋，丝毫不敢多言一句。沈放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不忍，他就这一个女儿，自己曾经宝贝的不行，此刻却在皇上面前犯了错将要受罚。
殿内就这么几个人，他们的小心思，皇上还会不知道么？
叹道：“起来吧，都起来吧。”
沈歌小心翼翼起身，就连动作也不敢有半分逾越，随后乖乖站立到沈立身旁，以沈放为首。
起身的时候微微困难，算上之前与皇上说笑跪拜的时间，加上现在的，膝盖倒还有些疼痛。
沈立不易察觉的上前一小步，将沈歌护在身后，顺便还勾了勾她的小手指，让她宽慰些，并表示阿爹会处理这一切。
这小小的举动让沈歌顿时鼻尖一酸，微抿的唇微微下弯，一股子委屈劲儿就要从眼睛里喷涌出来。
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要是碰上一个凶狠嗜血的皇上，说不定现在她的脑袋已经悬挂在城门之上示威了。
到时候就见不到相公了，也不能给他做美食了……
如此想想，眼里的晶莹倒还真的掉了两滴出来，沈歌慌忙之下感觉拂袖擦去，还是被沈立看见了，他伸脚碰了碰沈歌的脚尖子，轻声道：“别怕，我是你兄长，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替你扛着。”
声音轻小，沈歌却一个字一个字听在了耳朵里。
往日跟时府爹娘生活的多，属于她的记忆力也全是关于时府的，而来自沈府的问候和关心少之又少，自然也就存在的少。
她心里还对沈府有些疏远，如今想想，沈府爹娘和兄长怎么能不疼她？不过是已经嫁出去了的媳妇，娘家的过分关心倒会让别人起二心。
想到这些，心里舒坦许多，沈歌眨巴了眼睛，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情绪刚刚镇定下来，就听见殿门被缓缓推开，皇后来了。
第183章 案情分析（1）（）
她一身素衣，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手链，面容素净，未沾染任何脂粉。
从殿门外到珠帘前，皇后仰首挺胸，即便装扮的如同寻常女子，她那故作慵懒的步子，仍旧带着一起华贵。
也许，有些女子生来就是做凤凰的命。
赵公公和阿紫跟随在身后，从她们一进来，沈歌的眼睛就紧紧盯着阿紫，果然，她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将砒石粉洒在药膳里，让她献来差点殒命于此。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阿爹和兄长的阻拦，皇上一碗药膳下肚后，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皇上一直没有发话，皇后也就自行顾忌，屈身行了宫礼后，随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地上的药膳残渣还未收拾，一进到殿里就能清清楚楚看见，阿紫盯着那滩残渣面如死灰，而皇后只是进殿时一瞥，再无其他动作。
同时她也注意到沈立身后的沈歌，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呼吸紊乱了几分。
“既然皇后都来了，丞相有话就直说吧。”珠帘后沉沉道，皇上觉得背心有些发凉，又吩咐宫女披了件外裳来。
沈放上前一步道：“臣，遵命。”
目光环视殿内一圈后，沈放对着皇上道：“奉皇上之命，微臣一直在调查在国库失银案。然，在调查期间，微臣更是发现了关于失银案扯出的一系列事件。”
皇上神情渐渐严肃：“速速说来。”
“是，皇上。在此，微臣要申明的是，国库失银案的幕后之人，并非是二皇子。据微臣的调查，那条密道的修建时间之久，年岁之长，而二皇子自十三四岁从皇宫离开后便到了边疆，直到去年才胜仗归来，这期间，凌霄殿内一直没有主人居住。偏偏那日的小太监口口声声咬定是凌霄殿人动了国库银子，就是明摆着将我们带上歪路，往二皇子身上推。”
“这是其先的案情分析。后来微臣在密道拾到一只白玉耳坠子，单单就一只，除此之外，密道的石壁上还刻有不少歪歪斜斜的字眼，那些字眼分别是皇上，救命和力儿。当时微臣就在想，密道中肯定有人居住过，即使是非自愿的。”沈放的话里，查案者全都推给了自己，他不想时问青等人因此卷入其中。
“可是又很疑惑，在宫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胆子向皇上呼救？是朝臣？是宫女？是太监公公？不，都不是。”
赵公公眼睛一亮：“是妃嫔！”
沈放点点头：“对，在密道里住过的那个人的确是妃嫔。”
霎时，皇后的额角已经微微浸出汗来，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知道美梦不可能做的太久。
听到这里，皇上已经有了眉目。
“是哪位妃嫔呢？根据石壁上力儿两字，微臣猜测，是慧妃。那也不是力儿，是勤儿，是三皇子的名讳。”
慧妃……
皇上一把攀开珠帘，赤着脚从床榻上走下来，瞪大了眼睛满是怀疑，望着沈放问：“慧妃明明是染上了恶疾身亡的，又怎么会出现在凌霄殿外的密道里？”
第184章 案情分析（2）（）
对于皇上的突然失态，大家都能表示理解，慧妃大概是宫里最幸福的一个女人了，她自进宫来独享了皇上三年的专宠，
也真是因为如此，才让更多人眼红。
“微臣之前也很纳闷，后来询问了往日慧妃宫里的宫女，认定了那只耳坠子就是慧妃的私物。当年白玉耳坠在京城里盛行，宫里也流行很久，慧妃娘娘为了让自己的耳坠与别人的耳坠不重样，就在耳坠后面划了一个小划痕，以此用来区分。对皇上而言，尚且还有印象的，就是慧妃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全部被调换一事吧？”沈放问。
“当然，朕还有印象。”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一样，说话时，皇上还瞟了眼一侧的皇后。
皇后大动干戈调换了慧妃身边所有忠心宫女的亲信，导致她在重病缠身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孤立无援。而皇后，美其名曰为慧妃着想。
皇上为了慧妃有过反抗，只是忌惮于当时皇后的娘家在朝堂中已是位逼丞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