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珏山看到自己想要看的，此时也觉得身子有些困乏，又睇了傅倾宸一眼，见他仍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倾宸，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都要可怕。”
“多谢夸张。”
傅倾宸闻言微微勾了勾嘴角，似乎对此评价很是高兴。
等到两人都离开之后，原先一直说着有很多事要处理的人却久久没有离去，目光紧盯着那扇房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内终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紧跟着房门被人从内打开。
傅倾宸低垂了眼眸，当先看到的是一双白皙的脚，踩在颜色鲜红的地毯上，很是有一种令人犯罪的美感。
然后他渐渐的抬起头，就见到她的牛仔裤已经明显有些褶旧，大概是在刚刚激烈的挣扎中留下的，再往上，则是一件属于男人的衬衫，正松松垮垮的被她穿在身上。
因为领口的几颗扣子已经散落，所以衬衫只能堪堪遮住她隐蔽的部位，大半的肩膀暴露在外面，在她一侧的肩头上，留有着男人的咬痕，看得出来，迟朝咬的时候毫不留情，因为现在伤口处还在不断的往外渗着血珠，在她一片雪白的肌肤上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而后，目光再往上，他就看到了一张面色苍白的脸，她的嘴唇一角被咬破了皮，有血丝沁出，可当事人却浑然不知，依旧紧抿着唇，因为感觉到他的视线，同一时刻也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双每次看向他都明媚如骄阳的眸子，现在如一滩死水，偶尔有波澜荡漾，也只是对他残余的愤恨。
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傅倾宸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不知道被什么割伤，血不断的沿着她的指尖往下流，滴落在了地毯上。
“你的手”傅倾宸刚刚吐出这三个字，宁萌萌就像突然找回了魂一样，一把就推开了他，脚步踉跄的往外走去。
察觉出她状态的不对，傅倾宸皱眉跟在她的后面，就见她步履匆匆的走到长廊的尽头，推开一扇又一扇的窗户，但因为是地下室，所以窗户推开了，也只能看到一面面作为装饰品的墙。
“没有光，没有光”
随着越来越多的窗户被推开，宁萌萌的情绪也跟着愈发激动起来，不断地喃喃自语着。
“萌萌”傅倾宸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眼见着她做出这些举动，眉头越皱越紧。
她手上的伤口显然很深，直到现在还在滴着血，宁萌萌却浑然不觉，依旧不死心的打开更多的窗户。
她就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他人的存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宁萌萌！”傅倾宸实在是看不下去，上去一把抓住她那只受伤的手，与此同时宁萌萌也推开了最后一扇窗户，在看到窗后依然是一片黑暗时，她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光，无力的跌坐在地。
她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再抬头看了眼这只手的主人，狠狠的将其甩开，将脸埋在了自己的膝间。
她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体微弱的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两人一站一坐，就这样僵持了好久，宁萌萌终于有了一丝动静，有声音闷闷的从她膝间传来。
“自今日起，我将成为一名人民军人，我宣誓：服从上级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这是每个军人在入伍时都会向着国旗宣誓的誓词，她一字一句的念着，念到最后忍不住的笑出声来，笑声是那样的讽刺。
她的肩膀颤抖的厉害，傅倾宸以为她是在哭，可是当她抬起头来时，眼角却没有一滴眼泪，眼神空洞的好像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这样的反应，不仅仅像是失身于人，更像是受了某种程度的打击，傅倾宸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傅倾宸。”
宁萌萌仿佛现在才看到他一般，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一如她的目光，飘渺的让人捉摸不透。
傅倾宸抬眼向她看去，就见她眼中依旧布满了哀伤，可嘴角却渐渐勾起一抹浅笑。
“今天你在门外说的那些话，我宁萌萌一个字也不敢忘。”
她一边说，一边从地上重新站起身来，抬头定定的看着他。
“或许我该谢谢你，让我终于从自己的幻想中彻底清醒过来，不过你放心，游戏不会这样结束的。”
他低头向她看过来，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安和疑惑。
宁萌萌唇角的笑容却愈发明艳了。
那一刻，傅倾宸仿佛看到漫山的雏菊中骤然长出了一朵玫瑰，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刺，极度的耀眼而又危险。
然后他就见她抬起了脚，够到他的耳畔低语，语气是那样的柔和动人：“因为我爱你。”
傅倾宸的身子狠狠颤了颤，刚想要伸手揽住她，她却已经动作敏捷的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背道而驰的那一刻，宁萌萌唇边的笑容尽数褪去，眼底涌现出了巨大的黑暗，仿佛要吞没一切。
她在心里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所以，我恨你。
**
打了几次之后，顾暖依旧没有拨通宁萌萌的电话，想着她可能是在军校上课，便也放弃了这个打算。
现在方岑文也回到了部队，如此一来自己倒是她们几人之中最大的一个闲人。
顾暖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坐在喷泉池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有人远远的瞧见她在她身边坐下她都没有发现。
姜淼顺着她发呆的方向看去，除了广场上的人来人往，其他的却是什么都没看到，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她就这样静静的陪着顾暖坐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憋不下去了，才凑到她耳边好奇的问道：“你究竟在看些什么呀？”
顾暖显然深陷于自己的思绪中，所以被姜淼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猛地往旁边坐过去了一点。
连带着姜淼也被她这么大的反应给惊到了，有些受惊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是”顾暖看着一头短发的姜淼，感觉有些眼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哎，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了。”姜淼倒是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主动提醒道：“还记得前不久的那个寒冬，我在军校里和我的那些小伙伴们在一起训练，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美女走了过来，然后”
姜淼的话还没说完，顾暖已然想起了她，在她提到军校的时候，她的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她的身影。
只是当时的姜淼穿着的是一身军装，无比的英气袭人，而现在她身着青色的连衣长裙，倒更显得几分女儿家的娇美，也难怪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然后，你便看上了那个美女旁边的帅军官，并且把人家给拐回了家！”
顾暖打断她，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面上扬起一抹调侃的笑意。
姜淼的双颊顿时染上绯红的色彩，承认起来倒也干净利索，“君子美男，淑女好逑，喜欢就去追求，这没什么不对的，万一到时候他要是被别人追去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还不如脸皮厚一点，也好过终身遗憾。”
世上总会有这么一种人，身上总是充斥着活力与喜悦，哪怕只是和她说上几句话，你都会觉得高兴上许多。
而姜淼恰好就是这样的人，将顾暖一天来的郁气都一扫而空。
顾暖无意间扫了一眼姜淼手中拎着的袋子，居然都是些婴童用品，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你这是”
姜淼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眼中却满溢出幸福之色，“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的，现在孩子才一个多月，我买这些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怪被人笑话的。”
“不会，这是母亲的本能，该骄傲才是，谁敢笑话你？”
顾暖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方岑文来个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当时她也是这般。
这是每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
“余风知道吗？他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商场？”
“没有，他一直陪着我的。”姜淼连忙帮忙解释，“只是现在我该买的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他去取车，所以我就在这边等着他。”
顾暖看她一脸着急护夫的模样，再次被逗乐了，想着有这么一位娇妻在家里坐镇，余风以后可是有福了。
“不过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我看你什么东西也没买，是有什么心事吗？”
姜淼被顾暖调侃的满脸通红，赶忙转移了话题。
“没有，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出来散散心。”
“什么事情？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难不成你还和家里那位吵架了不成？”
因为余风的关系，所以姜淼现在知道的事情也多了些，对顾暖和程少安的关系很清楚。
“没有吵架。”
提到程少安，顾暖脸上的神情有些黯淡，她也说不上现在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按道理说，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她，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偏偏在同时，又让她知道了顾暖的死因。
说她矫情也好，懦弱也罢，至少在当下，她不想面对他。
因为只要一见到他，她的心里就会不可遏制的涌起一股负罪感。
毕竟无论如何，这具身体的前身，比她要早的喜欢他，而她只是个后来者，她不能在霸占了她的身体之后，还夺走她喜欢的人。
“哎，还说没有吵架，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就差明晃晃的写着‘我不高兴’这四个字了。”
姜淼本来还准备说些什么，转眼就看到余风开车停在了路边，立即向他招了招手，对着顾暖的方向努了努嘴。
余风看到顾暖也很诧异，开了车门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大嫂，今天老大不是刚刚回去吗？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两个人吵架了呗！”
“吵架？”余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老大能和大嫂吵架？就依着老大那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大嫂的架势，打死我都不信他会和大嫂吵架！大嫂你说是不是？”
“你就这么了解你们老大？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什么？”不等顾暖回答，姜淼已经当先数落了起来，“就你们老大长得那么好看，在外面就没有女孩子喜欢他？就算你们老大再清者自清，也难保会有失手的时候。”
“姜淼，你再说老大一句坏话试试？”余风听到姜淼的话，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偏偏姜淼最怕他发脾气，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闭上了嘴。
“大嫂，不管你为什么会和老大闹脾气，但是作为老大的兄弟，我敢保证老大在外面绝对没有别的女人！现在恩泽的身份你也知道了，我不明白你们之间还能有什么阻碍？”
“现在没有，以前呢？”
姜淼安静不过三秒，她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余风一副处处替程少安说话的样子，甚至她有时候都会有些吃醋。
余风的眼刀子立即就飞了过来，他心里清楚，姜淼明里指的是程少安，实则是在说他。
自从前段时间她偶然和他八百年前的前女友来了个碰面之后，往后就没有一天消停过，尤其是现在怀孕之后，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言不合就来“我要带着你的儿子离家出走。”
余风想想就头疼，所以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必定也是实践下出真理，还是很有道理的。
但是姜淼的话已经放在这里了，他要是这时候不出声解释，说不定顾暖还真以为老大有个什么了。
“大嫂，我们这帮兄弟可以说从入伍开始就一直跟在老大身边，作为他最亲近的几个兄弟之一，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除了之前老大的初恋之外，他绝对没有和任何女人有过半点纠葛，如果你要是连他的那个初恋都介意的话，我说个难听的话，无论如何，对方都已经死了，你永远都没办法与一个死人相比不是吗？”
“初恋？”顾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心里倒真的是开始泛起一股子酸意。
如果真如余风所说，程少安只有过一个初恋，那前世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是啊，初恋。”余风提到这个词，颇有些感叹，话头也开始有些止不住，“大嫂你也不要嫌我多嘴，只是你不知道，老大所处的这个环境，要是想喜欢上一个人有多难，好不容易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对方居然还是个名花有主的，可怜我们老大那样的人物，竟然甘愿就那样在暗地里默默守护那个女人。”
“你们老大还是个会暗恋的？”姜淼也是第一次听余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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