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明天重新买一台”他愧疚不已，“对不起小乙姐，我当时太慌张了，都没有注意到你手机丢了。”
“没什么，”她顿了顿，补充一句道：“反正那个手机里，除了阿玄的通话记录和短信，其他什麽多余的都没有就算捡到，也查不出什麽”
语气到最后，逐渐变成低喃。
楚天歌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实际上他最开始就处于一种盲目的状态，李肃又不让他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只能憋在心里。
“小乙姐，要不我们先吃东西吧？”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在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堂姐面前好好表现。这一次，他太丢人了
“啊，好。”她回过神，笑了笑。
两人一起第一次面对面吃饭，给彼此的感觉都挺奇怪的，毕竟是半路认回来的亲戚，也就没有开口说话。
等两人吃完了，楚天歌将垃圾收起来放到垃圾桶里，才回到病床边，说：“小乙姐，军医说今晚你要住一晚，我和李叔商量了一下，由我留下来陪你。你有没有什麽想要吩咐的，可以告诉我。”
“唔，没什么好吩咐的，我有衣服存在这里，这病房还是我以前住的那间呢！呃，对了，我去洗簌一下，你——”
颜小乙神色有些尴尬，楚天歌瞬间秒懂，“我刚刚让人给我送了衣服过来，我等你洗好了我再去。”
“嗯，那就好。”幸好这个病房自从成了颜小乙的‘专属病房’之后，这个病房里的东西都被这里的小女兵帮忙收了起来，估计今天听说她回来了，便主动的将她以前的东西送了回来。不然她就得尴尬了。
等两人都略尴尬的解决完生理问题，躺在病床和陪护床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墙上的电视剧。
可惜，都没有兴趣。
“小乙姐，你以前是李叔的兵，那是什麽兵种？”
楚天歌想起这个问题，原本他来找颜小乙时，并没有想过颜小乙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没想今天这麽一下，他又过于慌乱，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
颜小乙是李肃的兵，还在演习中受伤，那就是说，她
“啊，你的话，告诉你也没有关系，”颜小乙难得的来了兴趣，“你知道李叔带的是什麽部队吗？”
他仔细想了想，“呃，这个，我没有听李叔说过，不过，圈子里的人物好像都挺佩服李叔的。”
“那当然啊！堂堂特战旅旅长呢！甩其他普通单位好几条街。至于你堂姐我嘛，是他手下带的一个女排长。嗯，就是b市传说中的唯一一支女子特战连连队。”
第141章 一个人的寂寞（1）（）
“那意思就是说，小乙姐你是特种兵呀！好厉害！”在楚天歌的认知里，女特种兵那就是可以飞檐走壁百发百中狙击手之类的，超级厉害的那种。
“厉害什麽呀”她无奈的笑着，尽管笑意并未达到眼底，“女特种兵抛弃了女孩家的矜持与温婉，练就一身的铜墙铁壁不温柔，不淑女，也不懂什麽叫时尚爱美，反而粗鲁、暴力要当一个特种兵，就要将自己最美好的东西，统统都抛弃在热血里，牺牲在军营的岁月里。”
“呃”楚天歌察觉到她言语中的异样，有些不知道该怎麽继续开口，连忙思考了半响，才挤出一句话，“可、可是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温柔落落大方的女孩儿”
“是吗”她低低喃昵，想到了什麽，忽地抓头看向窗外，看着黑乎乎的一角，轻声説：“那是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待太久，太寂寞，以至于让我忘了当初的那一面吧！”
身为草根出身的颜小乙，要想在女子特战连中脱颖而出，自然少不得经过一番努力。她从基层的新兵开始成长到顶任栋梁的代理排长，一路走来，付出了多少，抛弃了多少，谁又能记得多少？
“楚天歌，如果你早一些出现，那该多好。”
她忽然说的话，让楚天歌愣住。
“我那时候，被直升机送到医院抢救，那枚弹片被爆炸的冲击力射进我的心脏，当我开始感受到那刺骨磨人的锥心之痛开始，我就以为我要死了。”
就像沐七砂和禾已醉一样，她颜小乙是女子特战连的女兵排长，在遇到危险之际，第一时间选择保护自己的兵。怎麽让把兵带来的，就要怎样把自己的兵带回去。为了保护自己的兵而牺牲，这样的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枉此生了。
“我被直接从战场送到了这里，被军医们研究了个彻底，每日每夜的研究专研，想要将我心脏那枚弹片取出来可是，军医们每一次都看着我摇头，告诉我他们也无能为力。”
她没想到，上天竟然想出了这种方法，让她死不得、活不成，让她每天都承受着无穷无尽的锥心之痛，被限制在医院里，每日每日的接受检查，接受治疗，怎麽也不肯让她取出那枚弹片。
“我看着他们无奈的目光，一天比一天无奈，一天比一天黯然，我在心里都已经给自己定了死罪。我颜小乙是什麽人啊我那麽粗鲁好动的人，被硬生生将所有的粗鲁给扼杀在这枚弹片上，每天都在提醒我不能动，不能跳，也不能打人”
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奔跑在夕阳下的感觉了，也忘了自己扛着枪穿过丛林时听到的风声。
“我一个人整日整夜的坐在这张床上，或者发呆，或者看着新闻，我甚至，连离开这个房间走动，都是艰难的。”
一个人呆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听，一个人看，一个人想，一个人勾唇，一个人眨眼闭眼入睡
“整整三个月，再开朗的人，也被养成闷葫芦了吧”
第142章 一个人的寂寞（2）（）
其实医院里也会有些小女兵或者男兵过来找颜小乙聊天的，军医怕颜小乙又不能走动也不能做大起大落的事情，便让同年的战士过来多陪陪颜小乙，只是那时候颜小乙的情况还不够稳定，加上她住院期间又刚好是过年和演习拉练最忙碌的冬季，再如何作陪，时间也长不到哪去。
“三个月也足够让我从一个粗鲁的女汉子，从生死攸关的尽头，走向一个文静沉默的女孩儿了。”
她说着，忽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然，能让我怎麽做，做回最真实的自己，让自己一边大笑一边忍受锥心之痛吗？”
她依然笑着，但不知道为何，眼睛却湿润了。
“如果那时候有一个人陪陪我，多和我说说话，我也许，就不会忘记曾经的自己，也不会选择退役了。”
退役，她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却在真正退役之后，才真正明白自己对军营的不舍与热爱。
离开军营之后的颜小乙，也许就什麽都不是了。
她至今还记得，有一天连队里来了人，在她病床前大哭着，说：
“顔排长，你走了，你让我们怎麽办？”
“顔排长你怎麽变了个人啊！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啊！”
“那麽坚强勇敢的顔排长，为什麽会变得那麽懦弱了？”
“顔排长你真的要抛弃我们了吗？”
又哭又骂的，说了很多。
她最后好像被锥心之痛痛晕过去了。
只是醒来过后，单位里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她。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李肃担心颜小乙情绪不稳定，便下令禁止任何人来看望她。
但李肃不知道，越是这样，她在一个人时，就越爱往那些追逐不得的事情上想。
禾已醉走了，沐七砂也走了，伍妹也走了，连她颜小乙，也被困在医院里回不去。这对曾经被传为神话的女子特战连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
以至于后来，颜小乙浑浑噩噩的在医院里呆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仿佛再也没有人记得她时，她才想起，曾经的自己，似乎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谁也不清楚曾经那麽骄傲那麽豪迈不羁的颜小乙，什么时候变得那麽沉着稳定，什麽时候，变得那麽容易不悲不喜。
“不过，跟你说那么多，你也不一定能明白。”
她猛地将自己毫无头绪的话题停止，扭头看向楚天歌，问他：“你今晚留在这里，跟你家里说过了？”
楚天歌感觉到颜小乙的情绪不太对，便配合着她转移话题，“嗯，说了的，爷爷他们知道你生病了，都很担心你。”
“是吗”她低喃，“会担心吗”
“会啊！我看得出来，爷爷他真的很在意你，昨晚爷爷一直在问我你的情况，还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在学校好好照顾你呢！”果然，她的情绪不对，不然一向抗拒和楚家有关系的颜小乙，怎麽也不会说出会担心这样的问题。
“我有时候，觉得一个人过得很苦很苦时，也会想，干脆回楚家算了。起码回了楚家，我也许就不会那麽累。好多事情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总觉得自己会有一天承受不住而崩溃也会害怕，一个人太孤独，太寂寞了，没有人可以倾述，也没有人可以拥抱取暖”
第143章 一个人的寂寞（3）（）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过生活过了多久了。
一个人念初中，一个人念高中，一个人当兵，一个人住院仿佛在她的世界里，从来都不会有亲人的存在。
“爸爸妈妈都走了，哥哥也总是很忙，忙到每一次出现，都是匆匆一别。”
她的亲人就是那麽几个，就这麽几个而已。
“就像现在，我从锥心之痛中痛晕过去，仿佛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醒来，真的会忍不住，想要说些话，想要有个人能安慰，有个人可以抱抱我”
人类是情感动物，总会希望被关心，被爱护的，特别是像颜小乙这样，明明父母健在，还有个哥哥，却硬是，以孤儿的身份成长，以一个人的生活，面对父母，面对哥哥的聚少离多。
“如果今天你不在，那，我可能又要一个人了。”
其实她在找手机的时候，是想，如果钟离玄在的话，那该多好。
如果钟离玄在的话，她甚至就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钟离玄，告诉她的身体情况有多糟糕，告诉她为什麽退伍，告诉他她都这样了，他还要不要她。
是的，她想知道，卑微地想知道，钟离玄在知道她随时都可能会死之后，还要不要她
会要吧
她不确定的想。
可是不敢要他要她。
她都要死了，不能那麽卑劣的要求一个大好男人为了她而忍受心爱之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明明知道自己都要死了，还去招惹别人，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渣吗？
只要想到这点，颜小乙原本还迫切希望找回手机的欲望，就会被打散的一干二净。
算了。
也许她该对自己，对钟离玄狠心一些，早些结束这段感情，才能在未来，走得干脆一点。
后来，她不知道楚天歌又说了什麽，反正她想着钟离玄，想着想着，连自己什麽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次日，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颜小乙刚好精神饱满的醒来，一旁陪护病床上的楚天歌还在睡，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棉拖去洗漱。
出来时看到楚天歌依然没有醒来的预兆，颜小乙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出趟门，去找——自己的主治军医。
“泠军医早上好。”
颜小乙看着穿着军装还没有换上白大褂的泠军医，咧开嘴笑着打招呼。
泠军医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起那麽早干什么，来我这里找骂？”
泠军医的脾气不太好，特别是对待像颜小乙这种不太配合的病人，更加不会收敛自己的暴躁脾气。颜小乙经历三个多月的了解，早已将泠军医的脾气摸个通透了，知道他潜在的关心之意，笑嘻嘻道：“泠军医放心，我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昨天那样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那你知道这个意外差点儿就要了你的命？”泠军医边走边说着，脸色也严肃起来，“颜小乙，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不是死在那枚弹片上，而是死在锥心之痛给你带来的窒息上？”
“唉？”她不解的跟上泠军医。
第144章 想出院（1）（）
“你昨天晕倒了，不是因为那枚弹片，而是你承受不住锥心之痛，已经痛到窒息，再晚来一会儿，我们谁也救不活你。”泠军医脸上的凝重也加深了几分，“你难道都没有感觉，那枚弹片一直在刺着你的心脉，只是轻轻地，稍微的刺一次，就已经足够让你痛得死去活来。”
“这个这也是难以避免的啊”她低下头，片刻才说，“毕竟，人嘛，最怕痛的地方，就是心脏了。”
人类可以忍受的痛有很多很多，却独独不包括，心痛。
“”泠军医扫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的模样，到底于心不忍起来，叹息：“你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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