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眸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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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眸倾天下-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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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如今,单单是纪云琅的这声叹息,已经让我不能适应了。因为这不像纪云琅。

    我说道:“纪云琅,你是在为无名担心,对不对?你放心,无名不会……”

    纪云琅的手更用力了一点,将我的脸孔更加贴近他的胸口。这一举动似是纪云琅在对我的话做出回应,但我实在没有办法理解其回应的内容。

    纪云琅的这一举动理应是我喜闻乐见的,只是我的鼻尖抵着纪云琅的胸口,那一股鲜血未曾干涸的气味直直灌进我的鼻腔,实在破坏了个中意境,而我这样接近纪云琅衣襟上的那片血迹,双眼的视线尽皆被它染红,

    那是一种异样的红色,带着某种魔力。

    我深吸一口混合着冷空气的血液气息,隐隐感到其中带着一丝冷清的香气,我忍不住又说道:“纪云琅,地上这痕迹,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为什么失望?难道这么罕见的情境,还不够吗?”

    我没有看到纪云琅的表情,却已经感到他的惊讶,然后,纪云琅忙不迭地,又看向了那片红光。

    我道:“纪云琅,你看,这颜色很不一般,真的是你的血吗?是不是因为这地上的雪有异样,所以血色看起来才是这种红?还有,这滩血迹,如何变成了这样的形状?”

    纪云琅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诧异。

    我被这种满是诧异又满是探究的眼神看得极是不安,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无意义的笑。

    纪云琅却抓着我的手,认真而又惶急地问:“你……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什么……”

    我感觉自己像是不小心说错了话一样,可是说错了什么我却全无头绪,只得依实说道:“像是……一朵花……”

    纪云琅的脸上混合着太多表情,以至于显得面无表情。

    许久,纪云琅脸上方露出了单纯的喜色,我看着纪云琅,便问道:“这是什么?”

    纪云琅看着我道:“燕莺,你……无名……有救了!”

    纪云琅的喜悦,发自内心。纪云琅的眼神,带着光泽。

    我也被纪云琅的这种欢喜而打动,我虽然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觉的这件事无法从道理上解释,但乐闻喜讯,人人皆然,我也被纪云琅染上了喜悦。

    无名,有救了,是因为这一片染血的雪,而不是因为我的诛心血泪吗?

    纪云琅胸口插着匕首的样子又在我眼前出现,原来今日的种种,便是为此。

    纪云琅那是……在取自己的诛心血泪吗?

    可是纪云琅的诛心血泪,又如何能救无名!

    而一个人取了诛心血泪,又怎会安然无事?

    然而,纪云琅的话,我是清清楚楚听到的,他那么欢欣地说道,无名有救了!

    我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听到过的那些话,那些纪云琅与冯大人私下商量的话,还有昨日营帐内,冯大人跟我说过的话。虽然我当时听得分明,除了我的诛心血泪,世上更无别的办法可以相救无名,可是此时,我又不得不怀疑自己深深记在心里的这条准则,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听错了。

    我试探着问道:“纪云琅,这是你要的,对不对?”

    纪云琅点头。

    果然是这样。

    这应该是另一个秘术,一个用纪云琅的血,也可以救无名的秘术。

第二一零章 纪云琅,你不能死() 
我又道:“那咱们是不是要想办法,把它带走?”纪云琅仍是轻轻点头。

    我伸手轻轻触碰那雪,着手生温,竟无丝毫凉意,温暖的触觉跟那红艳艳的颜色,倒是十分相配。

    不知为何,我忽然感觉,指尖的温热,便是纪云琅血液的温度。然后我又一次想到了纪云琅将匕首插进胸口的样子,想到了我浑身无力地找到纪云琅,看见他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的感觉。

    那个时候……

    若是我听不到纪云琅的鼻端还有呼吸,若是我碰到了纪云琅的心脏已经不跳……

    我忽然觉得背上一阵寒冷,不敢再往下想。可是内心深处的念头,却是压制也去不掉。若是纪云琅死去了,那我,也不必再等到明日。我想我应该会拼命带着纪云琅下山,用我的诛心血泪,救活纪云琅。但也说不定我是会在悲恸之下,立刻自尽殉夫。

    可是,纪云琅啊,我拼上性命爱着的纪云琅,却用他的性命,爱着别人。

    雪色晶莹透亮,红光熠熠。我从边缘拨开那些莹白的雪,想要尽量将那花一样的雪完整露出。

    终于,染血的雪整个露了出来。

    比起之前看到的更美,因为此刻看来,这更像是一朵荷花的形状。

    欢喜,悲伤,惊奇,惶然,犹豫。

    或许我的命,可以活得更久,可是我心里,却是更加难过。因为若是我为救无名死了,纪云琅还会永远感念着我,可是如今纪云琅自己救了无名,我,今后还算什么……

    我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让我觉得忐忑,但是一边一声不吭的纪云琅,却又似乎是在暗示我,我的举动是正确的。

    我再看纪云琅一眼,然后果断地伸手,将已经显露形状的荷花轻轻托起。

    接下来的情景,让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托起的染血的雪,就在离开雪地的一瞬间,变得晶莹剔透,如同水晶。

    只是这荷花一般的水晶,从里到外,都带着鲜艳的红色。如同血光。

    那红色的水晶被我托在指端,似乎有温热的血液汩汩从我的指端流过。

    身上的寒意越来越浅淡,终于周身都只剩下了温暖。而那种无力的感觉,也已经随着身体的逐渐温热消失不见。

    而那本来明艳的红光,却是越来越浅,越来越淡,终于渐渐地,我的指尖,只剩下了一朵冰雕般的透明的荷花,然后,又在一瞬间,随着最后一丝红光的消失,变成一把蓬松的散雪,簌簌落下。

    这个过程并不算短,而我也早已经隐约感到了不安,且不安的感觉也渐渐变得更明晰,我早已经知道眼前正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应该阻止,只是,我整个人都像是被定在了那里,只能默然接受这那荷花的变化,体会自己身体的变暖,却无力阻止。

    终于,冰碎为雪的那一刻,我的身子微微一动。

    我知道,我已经可以活动了,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迅敏地回身去看纪云琅,我感到自己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力气,就像平日里的我一般敏捷又矫健,似乎从未受过伤,从不曾体会过什么是无力。

    可是,我眼前的纪云琅,面色苍白,虚弱地像是,快要死去。

    我心里早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又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自己眼前的情景,更想不通纪云琅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失声哭道:“纪云琅……”

    纪云琅的手缓缓抬起,平日里看起来白皙、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此刻却是指尖轻颤,如同过立秋季节垂死扑闪的蝶翼。

    我扑在了纪云琅的怀里,呜咽道:“纪云琅,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纪云琅。

    这难道不是要,用来救无名的吗?

    怎么终究,渗透到了我身上!

    纪云琅的手指轻轻落在我的发间,声音飘忽,如同即将远去:“是我……对不起你……”

    我的眼泪直想大颗大颗往下滴落,可是纪云琅衰弱的样子却使我不得不咬紧牙关,压抑自己的情绪。

    可是情绪,并不是你想要压抑,就可以压抑。

    就像答应北边金乌国的一座火山,尽管历代都有巫师画上符咒镇压,它还是会在人们预料不到的某个时候喷发。听说上一代金乌国的国王甚至调动了无数工匠为奴役,搬走了半座山的山石,想把那火山口挡住。

    然而这样的辛苦最终仍是一场徒劳,强行抑制的结果不过是下一次火山喷发的时候,将火山口堆积的半座山的山石一并掀起,再狠狠抛落,而那些被熔得滚烫的山石,有着比熔浆更凶猛的破坏力。

    正如我,拼命压抑,却挡不住那一种强烈的心痛与沉重的不解。

    终于,一声嘶喊如同苍狼的悲鸣,划破了这雪山顶峰天与地之间的沉寂。

    我抬头看见月亮恰好西沉,落到了一片阴翳的云堆里。

    一如我的心境。

    耳边,却是纪云琅微弱的笑声:“也好,省得我再费力气……”

    我愕然不知所云,却看见纪云琅的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响箭,这种东西,弹上空中会发出呜呜鸣叫,军营里常用来召唤人手。

    随后,是一群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郦国侍卫,他们躬身行礼,然后带了我跟纪云琅下山去。

    在我健步如飞的时候,纪云琅伏在一个高大健壮的侍卫队长背上。我有满腹的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纪云琅身上披了厚重的狐裘,下山的路温度也是越来越高,却挡不住纪云琅的脸色,越发苍白,不用触碰也能感到,是在逐渐冷去。

    我只能不停地喊一声纪云琅,与他说一些无趣无味的话,东拉西扯,只希望他不要就此沉沉睡去。

    纪云琅的回答简单到近乎于无,而后终于沉默下去,不再回答我关于“有没有见过带腿脚的蛇”和“有没有见过四只脚的鸡”这样的问题。

    我慌乱无已。

    托着纪云琅的袍子哭道:“纪云琅,你醒醒啊,你不能死。你还没有看见无名醒过来,你答应我还要说你跟无名之间的故事……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就这样死了……”

第二一一章 放心,你还当不了寡妇() 
一众侍卫只知道护着纪云琅跟我飞步向前,完全不理会我的哭诉。

    只有那侍卫头领劝道:“娘娘不必悲伤,皇上定然平安无事。”

    有人说纪云琅没事,我当然愿意听到,我精神一振,问道:“你们……是了,是纪云琅让你们跟着来的,他……他早就料到会成这样,所以让你们来,快快送他回营,回去还能救治,是不是?可是这里到营中,还有几十里的路程,来不来得及?冯大人呢?是不是他也跟着来了,就在山下面?”

    我一连串的发问让侍卫头领一时不知所措,在我的再三催促下,他方才理清思路说道:“是皇上让末将等守在山腰,待山上传来信号,便即上山迎接皇上与娘娘,护送两位回营。救治什么的,皇上没有跟末将等提起,冯大人在军营,并没有随我们同来,想是未收到皇上的圣谕。”

    冯大人没有同来,那纪云琅不是……

    我心中越发凄苦,拉着纪云琅的衣襟,步步紧跟。

    眼看纪云琅的脸色越发难看,我更忍不住悲从中来,晃了晃纪云琅的手臂说道:“纪云琅,你睁开眼啊,别睡了好不好?你不要就这样……抛下我不管,我……我……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从大迎出嫁的那天,在红衣里面穿了白衣白裙,有人说我……我这样才克死了先皇,没有想到……如今……又轮到你了……”

    几位侍卫的脸色也纷纷郑重起来,并且十分勉强,他们每每看我一眼之后便是面面相觑,只是没有说话。

    可是我已经从他们不善的眼色中,感到了一个不幸的事实。

    终于,我脚下一绊,一个趔趄坐倒在了地上,连同纪云琅身上披的狐裘长袍,都被我扯了下来。

    众侍卫忙团团将我围住,伸臂让我扶着起身,我却扑在纪云琅的狐裘上,已经恸倒。

    眼泪这个东西,就好比冲开闸的洪水,没有开了闸还能收住又往回倒流的道理。

    我本是一不小心开始哭的,结果那些最压抑的情绪虽然已经爆发,却仍有源源不断的其他理由和其他情绪,随着眼泪汹涌而出。

    就像是洪水,若没有冲开水闸,那么最多也就是高于堤坝的那些会溢出。可是一旦洪水太凶猛冲垮了水闸,那么不将这所有的水泄个干净,是不会有停止的。

    于是,我哭泣的理由也变得更加丰富,我甚至说出了因为纪云琅不喜欢我给我带来的委屈,以及我不想被纪云琅抛下当寡妇这样的理由。

    然后,我便听见了一声熟悉的轻嗤。

    我怔了片刻,愕然抬头,纪云琅正站在我身边,微笑着俯瞰我。

    我一跃而起,又哭又笑:“纪云琅,你没死!”

    纪云琅微笑:“放心,你还当不了寡妇……”

    我不由大是害羞,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听谁说的……什么寡……寡妇……”

    纪云琅轻轻挥手,一众侍卫无声无息地垂手离去。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木然的表情,仿佛从未听到过我的话一样,然而我知道他们肚子里都在偷笑,这种态度,正是郦国人所说的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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