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眸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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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眸倾天下-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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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丈,五丈,三丈,两丈,终于,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我早已经是喘息不已,而最令我惊异的事情,是我在自己的喘息声之外,竟意外地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呼吸。

    先是大惊,继而便是大喜。

    不需要去分辨,我知道,纪云琅就在身边。

    “纪云琅……”忘了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我开口呼唤。

    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我知道,这绝不是因为山尖的寒冷。随之,我也发现,我居然能够,发出声音了。

    然而,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音里,却没有夹杂上一点别的声息。

    呼唤得不到回应,我的心整个儿揪了起来,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力气,我迅速地爬到纪云琅身边。

    纪云琅仰卧在地,我的手循着那呼吸的声音,颤抖着,去探纪云琅的鼻息。

    还好,还好,虽然呼吸微弱,却还是有的。

    指尖触到那股淡淡的却带着温热的鼻息的时候,我忽然鼻间一酸,忍不住喉间哽咽,眼泪早已经夺眶而出,我无力地伏在纪云琅身上,哭了起来。

    我真傻,明明已经听到了纪云琅的呼吸声,可我还是,伸手去探了他的鼻息,我只是想要确认,他还活着,我太需要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因为就在我刚醒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感觉不到纪云琅的存在了。

    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后来我又感到了那种感应,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心痛。

    我一面一往无前地循着感觉去寻找,一面却又害怕地不敢往前。我真怕,真怕我感受到纪云琅的离开,是因为他已经死去,永远不再。

    人欢喜的时候会哭,伤心的时候会哭,我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我只是忍不住了。

    纪云琅还活着……只要纪云琅还活着……

    忽然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脊背,我慌忙起身,眼前竟是纪云琅的面容,英挺俊朗,俊眼修眉,双眼睁开正看着我,明净如水。

    原来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不知何时从云后出现。柔和的月辉洒遍大地,那一种令人恐惧的黑暗,终于过去。

    我与纪云琅四目相对,许久,我方才喊道:“纪云琅……”

    纪云琅嘴角带着浅笑,脸色却甚是苍白。

    重逢的欣喜又黯了下来,我伸手抱起纪云琅的脑袋,问道:“纪云琅,你怎么了?”一句话尚未问完,我探寻的目光已经有了新的发现。

    而这一发现,让我在一瞬间,便魂飞天外。

    纪云琅的胸口,血迹氤氲。而那团血迹的正中,居然是一把匕首!

    诛心血泪!

    这四个字就如同闪电一般,在我的脑际一闪而过,惊得我的脊背一阵发凉。

    自诛其心,自诛其心,纪云琅这不是,在诛心吗?

    可是,那怎么会!

    要救无名,只有她曾流过的诛心血泪回流,那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就无名。纪云琅他是知道的。

    那么他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心绪懵然,心中百般思索没有结果,我只知道,我必须将纪云琅心口的刀,拔出来。

第二零八章 血光(下)() 
光线不算明亮,但我已经认出,纪云琅胸口的那柄小刀,正是郦国将领战袍腰间的衣袋里,随身配备的匕首。

    刀刃与刀柄铸成一体,刀身长而刀柄短,最适合贴身收藏,近身搏击。

    刀子在清冷的月辉下泛着银色的光,刀柄上雕刻的那些曲折古奥的花纹则呈现一道道银器特有的黑色。

    仔细检视,刀子入体并不很深,但是伤口流出来的鲜血,不但染红了纪云琅的衣襟,而且流在雪中,一片鲜红。

    我小心剥开纪云琅胸前的衣衫,露出肌肤,一只手按着他的胸口,一只手准备拔刀。

    这一刀的位置,正对着心脏,我的手几次伸出,又几次缩回,似乎那刀柄是一块烫手的火炭,不敢触碰。

    手心早已经握着一把汗水,指尖在弱光下微微颤抖。

    纪云琅的气息虽然微弱,却一直保持着清醒,他对我微微一笑,温声道:“你放心,我……死不了。”

    我看了纪云琅一眼,心中稍觉安稳,却因为屏着一口气,所以不敢答话。深深呼吸,我终与迅速伸手,以最快的手法,将刀子拔起。

    温热的血液涌向我的手,我全身上下越发无力,却仍是使出最大的力气,按着伤口,捂上帕子,再用腰间的锦带,紧紧将伤口裹住。

    纪云琅的脸色苍白已极,我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纪云琅的脸,却忽然看见月光下自己的一双手染满血迹,而那种红色披着月光,竟显得格外醒目,格外耀眼,格外鲜艳。

    带血的手,带血的刀子,受伤的纪云琅……

    好似,是我屠戮了纪云琅一样。

    能看见纪云琅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我心中稍稍安定,用嘴唇试了试纪云琅的额头,所喜还是温暖的感觉,并没有因为失血而冷去,一口气略松,忽然整个人都觉得摇摇欲坠。

    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好累。

    这绝不是因为我曾受了伤,也不是因为在军营中连日劳碌,更不是因为我爬上了一座极高极险的山峰,而是,在月至中天的那一刻,在我感受到了纪云琅的那一刻,突然,我就已经浑身乏力,如同虚脱。

    而月至中天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一阵痛楚,想必,也正是匕首,刺进纪云琅胸膛的那一刻。

    对于这中间的种种微妙联系,我实在思索不透。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我的生命来自无名的诛心血泪,而无名的生命得自于纪云琅的精力,纪云琅受了伤失了血,我,应该会觉得无力吧。

    那么,一直以来,我跟纪云琅之间的那种所谓的心灵感应,也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共通——无名吗?若真是为此,那么我一直拿来安慰自己的,我跟纪云琅之间这些抹不去、撇不开的感应,却原来也是这般的可怜又可笑了。

    可是,每次我为纪云琅心动时,纪云琅因为我的心绪而痛楚时,无名,都是好生呆在那里,安然无恙啊!若我们之间的关联是因为无名,那么无名,怎么可能一直是一种毫无感觉的神态?

    我颓然坐在一边,这些想法在脑中盘旋片刻,再也无力去细细分辨。

    我用雪擦去手掌上的血迹,看着那些从我掌中簌簌落下的白雪,已经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落在地上,竟是分外醒目。

    我不由得一怔,盯着那些雪细看,脑中忽然一个激灵,忙忙探身,轻轻挪来纪云琅的手臂,去看他之前落在雪地上的那些血迹。

    是的,是的,难怪我看到纪云琅衣襟上的血色,难怪我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色,总是隐隐感到奇怪却又不知道为何。

    直到我看见纪云琅流在地上的那一片血迹,我才恍然惊觉。

    在月光隐去、一片黑暗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一片红光,正是我心中的感应和那点红光,告诉了我纪云琅的准确位置。

    可是,明明是一片黑暗,星月无光,连白雪都变得黑沉,我又如何能看到血迹的光芒!

    然而,眼前的情境,却分明在提醒着我,就是地上的这一片血迹,在暗夜中发出了红光,正是这地上的这一片血迹,在暗夜中发出了红光!

    流在地上的血并不多,却是一片十分规整的图案,而且,并不仅仅是一个圆或者一个方那样简单,而是,蔓延伸展,如同一朵花一样。

    我心中已经隐隐感到了什么,纪云琅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是为此。可是究竟为何会这样,我却不知。

    我一面还停留在那种震撼中久久不能平复心情,一面急急设法,弄醒纪云琅。

    好在纪云琅的昏晕只是暂时,他更像是沉沉睡去了一样,听到呼唤,眉心紧皱,不久便醒过来。

    我惊喜交集,忍不住再度哽咽,只是想到纪云琅刚刚清醒,决不能再有什么心绪波动,故而强忍激动之情,勉力微笑:“纪云琅,你……你醒了。”虽然是极力克制自己,然而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

    纪云琅的嘴角噙着微笑,虽然脸色苍白,脸上却是一片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神情,仿佛受伤倒地、胸口中刀的人不是他,而他只不过是一个高雅超逸的山林逸士,中夜来到这白雪覆盖的山巅,只为赏月。

    “你看见了吗?”纪云琅搭着我的手,看样子准备坐起来。

    “看见什么……你说的是……”我略一犹豫,随即想起了地上那片血迹。

    “什么……样子……”纪云琅迫不及待地起身,却没料到我也是与他一般地虚弱无力,我又害怕纪云琅将胸口的伤口挣得破开,两人挣扎许久,我方才将纪云琅的身子扶起。

    纪云琅起身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避开了那片血迹。

    所以等我凝目再看时,那片血迹仍是之前的样子,形状规整,似是一朵花。

    只是,似乎更加红艳,更加通透了一些。

    那红光似乎带着某种慑人的魔力,攫住我的目光,让我的视线,久久不能移开。

    一边却传来了沉重的叹息,带着深深的无奈与苍凉,我心中微惊,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愕然将目光从地上移到了纪云琅的脸上。

    纪云琅怔怔地看着天空,似是在出神,又似是从来不曾见到那地上的异端一般。我亦抬头,月亮前是如烟如雾般的稀薄云层,将月辉围起,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

    然而月亮再美,终究不若这红光神奇,我深信纪云琅今日此行的目的便是为此,而且他方才亦是那样着急地要看,却不知为何片刻时间,他便对这红光置之不理,甚至,是接近漠然的态度。

    我忽然又想起了方才纪云琅的那一声叹息。

第二零九章 在笑自己,无能为力() 
纪云琅坐地望天,姿势与神情,都是一幅落拓的样子。似乎到了穷途末路,山穷水尽。

    我半跪在纪云琅脚边,看了一会儿天空终于又低下头,深觉这般天色并不如纪云琅眼中那样值得关注。

    相比较之下,我更关心的是纪云琅的伤势,以及地上的那些红光。

    纪云琅不言语,我却终究忍耐不住,哪怕我深知自己如今多看纪云琅一眼便少一眼,我也仍是不愿看这样的纪云琅。纪云琅的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有距离,我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并且纪云琅的这种神情,让我心里无端觉得难受。

    于是我轻声道:“喂,纪云琅,你还准备这样坐多久?这里太冷,你再坐下去……”

    纪云琅没有应声,甚至没有将目光移开,只是,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将我轻轻拥在了怀里。

    纪云琅的举动,从来就没有来由。

    或者原因本身是有的,但是我猜不透,所以还是相当于没有。

    于是我便常常有一种被纪云琅蒙在鼓里的感觉。

    就如今日,从清晨到中夜,我始终不知道纪云琅在干什么。

    我看不见纪云琅的脸,却能感到他的手,在轻轻抚着我的发,十分温柔。

    但我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再心动,会害死纪云琅的,方才因为找不到纪云琅而惊慌、因为看到纪云琅受伤而紧张,恐怕已经让纪云琅多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我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平静了心绪,只乖乖地趴在纪云琅胸口。

    我说:“纪云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云琅轻叹一声,却不说话。

    我又说:“纪云琅,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若有,你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

    纪云琅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与其说是在表达对我不能帮忙却又口出大言的嘲笑,倒不如说是纪云琅在笑自己,无能为力。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自我批评意识的纪云琅,这跟纪云琅无时无刻都充满信心的样子很不一样。虽然我常常觉得纪云琅的思路很欠妥当,希望他多少能有一点谦虚的精神和自我批评的意识,但纪云琅真的自我批评甚至到了自我嘲笑的地步了,我却又完全不能适应。

    我认识的纪云琅,是一个随意一挥手,就将快捷无伦的暗杀化于无形的人;是一个隐忍了锋芒,做出一副风流而平庸的假象,终于化解了太后一党叛乱的人。还是一个为了救活心爱的无名,步步为营将我从大迎娶回了郦国的人,是一个即便不爱对方,却也会让对方倾心,生死以之的人。

    而且我清醒地知道,纪云琅身上还有很多地方,是我根本没有看到的。而那些我没有看到的东西,如果我看到了,说不定会觉得后悔知道,因为那些,必将让我眼中的纪云琅,变得更加复杂。

    所以如今,单单是纪云琅的这声叹息,已经让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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