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眸倾天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帝女眸倾天下- 第6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无名默然片刻,方说道:“公主既要亲身前往,无名无法阻拦,只是请公主允许无名,先去探路。”

    探路?难道无名是知道了什么吗?整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她,纪云琅也不让我告诉她,因为一旦牵连其中,关系巨大。而无名也一直保持着静默的姿态,对我一直的举动没有表现出什么。

    难道无名,终于知道了吗?

    我道:“无名,这件事情……”

    “公主不需跟我说什么,只是公主要去哪里,请带上我。”无名说得很是坚决:“我不能让公主有闪失。”

    鼻中微微的酸楚。总算,还有无名随着我。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不能带着无名。

    “你留在这里,若是我今日不归,明日早晨你在白隼的脚上绑上红绳子,等到傍晚,你便可到宫中最北边的松林里……”一句话还未说完,小雅跑进来说道:“公主,大门外有两个宫人站着,好一会儿了。”

    未知是福是祸,但我知道,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我将扇子在手中重重一顿,道:“无名,你呆在延和殿,哪里也不要去。除我之外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若有慈宁宫的人,也不要放进来。宫北的松林里,有人接应你。你可回到大迎,与阿继相会。”

    如果,我真的一去不能归,至少还能让无名回去。

    延和殿外灼目的阳光底下,两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宫女静默伫立。

第一六零章 不是万丈深渊,就是火海刀山() 
上等的西番莲花纹浣花锦,这在宫中只有最高等的宫女方能穿着。而最高等的宫女,只有慈宁宫有四位,包括那两个宫中资历最老的嬷嬷。

    这两位宫女的年纪已经不算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平日里总是跟在太后身边。她们亲自来到延和殿,含义不言而喻。

    一切仿佛事先约定好了,我向她们二人看了一眼,默然无语地往前走去。那两个宫女亦不说话,默默无闻地跟随在我身后。

    慈宁宫大门敞开。

    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一样。

    自纪云琅离朝之后,太后宫门常闭不见人,此时敞开到底,像是一个深邃的黑洞,带着某种慑人的寒意。

    而正门外一列两行的侍卫,更是一个个站得岿然不动,惟余他们身上的铠甲,映着日光从不同角度,都能看到光彩流动。而他们腰间的佩刀,即便是隔着古朴的青铜刀鞘,也能感到里面锋芒待露的森森寒意。

    我心中一凛,宫中的近侍历来不穿铠甲,不配兵器。

    这样的阵势,这样的准备,看来今日我要面对的,不是万丈深渊,就是火海刀山。

    我一摆裙裾,仰首便要进去。

    身后的两个宫女却不约而同地说道:“回贵妃,太后娘娘在勤政殿等着您。”

    勤政殿,那是皇上与文武百官上朝议政的地方,后宫妃嫔不得入内。惟有皇上年幼、病重等特殊情形下,位主中宫的皇后或者太后,在祭拜了历代祖宗牌位,与大臣相商之后,方可进入勤政殿内,垂帘听政。

    我,一个贵妃,又怎么能到勤政殿。

    只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我回旋的余地了。

    勤政殿外玉阶高起,光滑平整的玉阶正中铺着厚厚的红色氍毹,而两边没有铺上氍毹的地方,则隔一个台阶站着一个侍卫。

    每一个侍卫都是劲装结束,精神奕奕。

    难道,今日的早朝,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散吗?

    玉阶的尽头,朱红色的大门敞开,匾额上金漆大字,勤政殿。

    红毯一直铺到了勤政殿的里面,两边站着一个个手持笏板的官员,而红毯的尽头,是一张雕着龙首的鎏金宝座。

    我觉得眼前微微恍惚,似乎看见那龙椅上坐着的是先皇,又似乎是纪云琅。

    百官在我进来之后,纷纷往两边退避,给我留了足够多的空地。

    可是奇怪的是,没有人行礼,也没有人出声,勤政殿整个是出奇的静默。

    变故已成,事情至此,只有沉着应对。

    我缓步上前,敛裾对着皇上的龙椅拜了拜,道:“延和殿昌平贵妃容方燕莺向皇上请安。”

    文武百官中有低声的议论,显然是在议论我这一拜,却不知他们的议论主何吉凶。

    还未起身,龙椅斜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昌平贵妃,你好大胆!”

    自从太后当了太后,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这样的声音。

    这正是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和语气。

    冷淡,稀薄,带着某种凌厉。

    虽然这样的语气让人感到不快,但我仍是觉得,比之那种长篇大套絮絮而言的语气,还是这种说话方式,跟太后更适合。

    太后的生气,原在我的意料之中。今日所见种种,早已经为太后的态度做出了铺垫。

    我不动声色,站起身来,躬身道:“母后万福。”

    “贵妃何以见太后而不拜?”身侧一个男子的声音喝道。这声音虽不甚响,却是十足地傲慢。

    我侧首看去,一个武将模样的中年男子瞪视着我,他身着铠甲,腰间佩剑,打扮倒是十足威武。

    如今朝中,可以佩剑上朝的,只有一人。

    先皇在位,皇后的兄长,也即郦国的国舅曾在边境战争中立下战功。皇上对国舅一再封赏,恩宠无极,积功之下,封国舅为郦国唯一的外姓王爷,为汾阳王,并允许国舅佩剑上朝。

    纪云琅说,汾阳王手中约有十万精兵。

    我打量着这位曾经威名远传大迎,令纪云琅也感到棘手的汾阳王,一眼看去,那气势着实不凡。

    只是他的肚腹隆起,明显着身体在发福,眉眼间更是一股重重的酒色之气,身上的铠甲是金银打造,花纹雕镂精致,铠甲下的锦袍衣料贵重,纹绣的蟒纹栩栩如生,不知花费了多少精细功夫。

    军中男儿崇尚的简单质朴固然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而战场上的风沙雕琢的分明棱角和凌厉气度,更是早已被富贵打磨掉。

    “说话的可是汾阳王?”我问道。

    汾阳王微微冷笑:“贵妃倒识得老臣。听说贵妃正月十五元宵大宴上被一条小蛇吓得重病,至今头脑不清,却不想不待老臣自报姓名,贵妃就已经认出了我。”

    我不答汾阳王的话,“二十年前,沙虎口一站,汾阳王率领一万军马,击灭郦国西北边境十二部落,从此西北边境再无蛮族入侵之患。

    十八年前,汾阳王以三万人马在斡难河畔对战捏古斯氏族八万人众,却以少胜多,击退了捏古斯氏族,十八年来不敢无礼进犯。

    而十七年前司兰谷战役中汾阳王枪挑回人头领摩尔罕,十六年前空黄山战役中汾阳王单枪匹马打败古兰人十八猛将。

    这些都是声闻数国、赫赫有名的战绩。平常人一生能有一件,便是足以荣耀一生、名震四海的大事,汾阳王一身兼具种种大功,试问天下又有何人不知。”

    我看着汾阳王,将这一席话朗声说来。

    我面前的三排是武官,身后的三排则是文官,不但汾阳王的脸上微微色变,文武百官中,也发出了低声的惊叹。

    我自然知道众人变色的原因。汾阳王的这些战绩,各国朝中大臣,军中将士固然知晓,可是寻常人等多不知闻,而且这早已经是十五年以前的旧事,这些年汾阳王除了手握重兵,战事上无甚作为,真正对他记忆尤深的,也只剩下那些高处朝堂、关心着家国天下的人。所以这些话出自我的口中,自然会让人感到惊讶。

    其实我所说的这些事情,之所以都是发生在十几年以前,也因为后来这些年,汾阳王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称耀的战绩。

    最近的比如三年前,郦国与大迎之间的那一场令纪云琅至今耿耿于怀的边战,便是以郦国退让三百里而告终。而那一场战役的将领,正是郦国的大皇子和汾阳王。

第一六一章 混乱朝纲() 
这些事情纪云琅当然没有跟我说过,细想起来,也不是在大迎宫中的时候阿继告诉我的。可是我终究还是知道,侃侃说了出来。

    我的语气忽然一转,厉声说道:“汾阳王战功赫赫,两朝元老,既然自称老臣,定然深知尊卑贵贱,见了贵妃,何以不拜?”

    汾阳王一怔,脸色又是一变:“勤政殿历来不许女子进入,文武百官在勤政殿,也只朝拜皇上一人。即便是最低等的宦官侍卫,进入勤政殿,也是只参拜皇上,不拜大臣。”说罢冷笑:“贵妃连老臣这些古旧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反而不知道皇宫中的规矩?还是贵妃只把心思放在那些军国大事上,倒忘了自己的本分?”

    军国大事四个字,被汾阳王说得特别重些。由此我也听出了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汾阳王话音刚落,两个站在群臣旁边手执拂尘的内侍走了上来,一人一边便要伸手按住我。

    我心中大怒,料不到汾阳王竟然在朝堂之上便如此猖獗。而太后坐在那重重珠帘之后,默然看着这一切不发出一丝声息,倒好似在看着一场好戏。

    “砰、砰”两声,我回脚将那两个内侍一脚一个踢了开去。

    “大胆容方氏,竟然敢在朝堂上撒野。”汾阳王喝道,一边伸手推开了身边的大臣,迈步向我走来。

    眼看着汾阳王的手臂就要伸到我的肩头,我略一侧身,似乎正要避开他的手,一边伸手将裙裾微摆,脚下却已经挪到了汾阳王的脚边,看准了他的脚刚刚抬起,轻轻巧巧在他脚腕一绊。

    汾阳王一个趔趄,蹬蹬蹬后退几步。

    他身边的武官本不乏应变迅速之人,只是他们以将领的敏捷,遇到凶险时第一反应都是闪身避开,却没有人伸手去扶汾阳王一把。汾阳王一跤摔倒在地,还压倒了两个反应过来抢上去扶他的人。

    众人不知变故因何而起,不由得一阵哗然。

    我看到汾阳王狼狈的样子,忍不住便要笑,然而想到郦国的十万精兵,居然掌握在一个如此色厉内荏的外戚手中,却又忍不住心生感概。

    国之栋梁,朝廷重臣,竟是如此模样,纪云琅安得不忧心!

    汾阳王起身,眼中有疑惑,脸上却是更加凶狠的神色。

    我抢在汾阳王之前开口:“论到在朝堂上撒野之人,恐怕没有人比得上汾阳王你吧。若非刚才你意外失了手,此刻我应该已经躺在地上了。汾阳王公然对一个贵妃动手,口称容方氏,究竟是在蔑视我本人,还是在公然蔑视封我为贵妃的皇上?”

    “不是我动手……”汾阳王的语气一滞,只是众目睽睽下,他无可辩驳,转了话头道:“是你目无太后,礼数有缺,本王才忍不住要教训你。”

    色厉内荏!如今居然不再口称“老臣”,而是变成“本王”了。

    我朗声道:“朝堂之上,只拜皇上一人,我焉有不知!汾阳王也知道不能向着我跪拜,既然如此,汾阳王疾言厉色命我跪拜太后娘娘,又岂是正理!”

    “这……”汾阳王眉目间聚了怒色,却掩不住他失言的紧张。

    我没让他的话出口,续道:“难道这些日子以来,文武百官上朝的时候,不止是跪拜了皇位,更向着太后娘娘跪拜了吗?还是汾阳王你私心里意欲混乱朝纲,意图让太后娘娘效仿那吕雉、则天,牝鸡司晨晓,意图陷太后娘娘于不义,累太后娘娘的声名,而你借机干涉朝政,却令她做一个让万民耻笑的人吗?”

    一席话,我的指甲早已经深陷在了手心里。

    我的目光自左至右,环视群臣。

    种种策划事到临头却都变得无消无息,我也只好做了这背水一战的准备。

    郦国的朝政大体清平,生民安居乐业,边境也相对安稳,这一切除了要上有明君,还要下有贤臣。

    所以我相信,今日站立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即便有太后一党的人,但至少还有六成,是能够识大体、为国计民生着想的大臣;而就算太后一党当中之人,也应有些为人臣子的拳拳之心。

    而且,我的这番话,有软有硬,有捧有套,处处避开了太后本人。我知道若是太后果真像纪云琅所说的那样,有何不轨之心,我的一番话根本没有可能说动她,可是至少,如今太后还没有公然做出不轨的事情,暴露她的野心,那么或许这番话,可以稳住她。毕竟,谁也不想背上骂名。

    果然,话音落后,我左手的文官里,首先有人朗声说道:“微臣不敢混乱朝纲。”

    接着是两三人,接着便是四五人,终于我听见众人纷纷说了同样的话——臣不敢混乱朝纲。

    只是我不敢回头去看说话的人是谁,我的目光,始终正对着汾阳王。

    汾阳王面色无多改善,一张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