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眸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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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眸倾天下-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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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身后忽然飘来了纪云琅轻忽的声音。

    “昨天傍晚,你……”

    纪云琅的声音那样悠然轻忽,闻之让人沉醉。然而“昨天傍晚”这四个字,却让我忍不住心中一凛。

    傍晚,松林,老者,纪云琅。

    无名,公主,诛心血泪,甘心情愿。

    还有,我……是不舍。

    所有的这些印象在我的脑中飞速闪过,我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难道昨天傍晚我在松林里,竟被纪云琅发现了?不会啊,那怎么会!虽然我听到那老者质问纪云琅是否会有不舍的时候,心中十分惊讶几乎惊叫出来,可是我毕竟还是忍住了。我没有发出过一点声息,纪云琅又怎会知道!

    “在哪里?”

    我几乎要惊慌地转过头去,问纪云琅,你都知道了。可是,在纪云琅身边,我的脑子向来便是无比灵便,一转念间,我已经换上了略带诧异的表情,回身看着纪云琅道:“昨天傍晚?我在那个什么湖边散步啊,怎么了。”

    “碧波湖。”纪云琅淡淡的提醒。

    “对,对,就是碧波湖。那湖里面还有个什么渚不是吗,听说能看到金鱼。”我欢喜道。

    纪云琅向我凝视片刻,微微一笑,道:“立夏后到了傍晚,湖边格外湿热,不常有人去。你独自去散步,要小心才是。”

    我点了点头,却道:“怕什么!你道我来自大迎,便不会水性吗?”

    一路强撑着走到延和殿,双腿已经有些酸软了。

    无名拉着我走了回去,道:“公主怎么了?”

    我摇摇头:“看见皇上了。在慈宁宫门口。”

    “皇上又去求太后释放王更衣吗?太后是绝不肯放的。皇上又何必这样跟太后过不去呢?”无名诧异:“皇上想干什么!”

    纪云琅想要干什么,我确实不知道。因为一个女子与太后冲突,似乎不是纪云琅的作风。当然,若是对象换成了纪云琅心心念念的皇后之选——无名,那么一切冲突都说得过去。

    嗯,回想当日,纪云琅似乎也曾因为是否将我留在慈宁宫学宫规的事情,跟太后小小争执过。不过结果很遗憾,纪云琅早早就缴械投降,把我留在了慈宁宫。

    想当初,我被两个嬷嬷监视着过了一天无比郁闷的日子之后,赤足从慈宁宫逃出来的时候,纪云琅还在秋阑殿外面,悠然地看着秋阑殿夜色下的屋檐和宫墙。

    却不似这一次,太后将王雪晗带到了慈宁宫,纪云琅就立刻到这里来要人了。

    纪云琅到底要干什么,纪云琅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让我想得夜不能寐,我起身推开房门,唤醒了院中大树上栖息的白隼。

    因为在酣睡中被唤醒,白隼站在我面前不久就又眯上了眼睛。

    我对着白隼轻声叹息:“真羡慕你这样吃饱了就睡,什么也不用想。”

    白隼眯缝的眼已经完全合上,似乎我的话就像风吹动树叶响,再没有那么寻常。

    我续道:“我感觉到这宫里的纷争,似乎是一场巨大的阴谋,王雪晗她们几个,还有我,都在其中。我们的上面,是太后,而太后的上面,则是……”

    白隼刚好打了一个盹儿,雪白的小脑袋猛地一点,一双明亮的眼睛立时便睁开了,带着几分警惕地注视着我。

    它的这个神情,倒是与我口中说出来的话十分匹配。

    我说的是,纪云琅。

    白隼逗得我又气又笑,弄得恍然醒来的它不知所措。

    身边有迟缓的脚步声,我侧首,徐阿姆正从偏殿里缓缓走出来。

    自从我那次生病之后,徐阿姆的苍老,一日胜似一日了。我上前挽住徐阿姆的手,问她为什么这个时候出来,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徐阿姆摇了摇头,爱怜地拍了拍我的手,然后打着复杂的手势,问我为什么不睡觉。

    徐阿姆的手心,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粗糙了。拍在我的手背上,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宫北树林里的那些老松。那种粗糙并不是过度劳动的结果,而是被太多的时间洗刷后,无可阻挡的衰老的感觉。

    徐阿姆打着手势,指了指我的头,指了指我的心。她是在问,公主在想什么,心里不痛快吗?

    我的鼻中有些酸酸的,我将头抵在徐阿姆的肩上。

    白隼不愿意听我说话,它一心只想着睡觉,徐阿姆愿意听我倾诉,可是我又怎能让她担心。

    我抬起头笑道:徐阿姆,我没事。

    郦国西南方的旱情没有得到丝毫缓解,百姓居然暴动,砸了公堂府衙,抢了富商粮仓。朝中文武百官日日天尚黑便上朝,候在勤政殿外面等候皇上。

    可是皇上的心却没有在国事上,纪云琅只是每天天尚黑便候在慈宁宫外面,求见太后,请太后释放王雪晗。

    太后却没有接见皇上,也没有让王雪晗出宫与皇上相见,而是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正装出宫,在慈宁宫外面以大义晓谕皇上。

    听说太后说到声泪俱下,请皇上以苍生为念,勤政为民。纪云琅却只是让太后先放了王雪晗。

    两人僵持到最后,太后终于怒而回宫。

    纪云琅几次三番与太后协商难成的情况下,终于称病绰朝。

    无名道:“皇上生病了,公主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摇摇头:“我又不是御医。”

    无名唉声叹气:“那几个才人往承乾殿去得很勤呢。公主一眼也不去看,说不过去啊。”

    我还是摇头:“既然那几个才人去得很勤,我就更不必去了。”

    无名睁大眼睛看着我问道:“公主这是吃醋吗?”

    我忽然就笑了:“我吃醋的本事,是不是已经名声在外了?”

    无名出神片刻,说道:“公主与那几个才人多番冲突,宫人们皆说,公主虽然忘了皇上,却没有忘记自己是贵妃。”

    我怔了片刻:“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名皱眉道:“那是说公主你虽然失忆却不肯失势,虽然不记得皇上,却记得皇后。”

第一三四章 至少是没有什么权势() 
绰朝第一日,绰朝第二日,绰朝第三日。

    连太后也亲自到了延和殿,拉着我的手喊了一声“莺儿”,已经忍不住泪如雨落。

    我忙扶着太后坐下,问道:“母后怎么了。”

    原来群臣见皇上为一个女人而荒废政事,对王氏怨怒无已,皆说王氏惑主媚上,要求皇上废了王更衣,罪昭天下。只是皇上赌气不肯上朝,群臣的诏书无法传到皇上手中。而这三日里都是太后在帮纪云琅批阅奏折。

    太后垂泪说道:“母后看到西南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心里实在伤痛。如今哀家去劝解皇上已经无用,母后想让你去……好言劝劝皇上。”

    我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我……不认识他啊。”

    太后摇头叹道:“莺儿,你不替母后想想这中间的难处,也要替天下的百姓想一想。”

    我犹豫道:“那……皇上不是生病了吗?母后应该让御医去看看才是。”

    太后叹道:“皇上如今是连御医也不肯见呢。皇上身体抱恙,也应该给大臣们一个交代。既不上朝,又不肯接见御医,怎能不让群臣指责呢。”

    终于我架不住太后的各种苦口婆心的劝说,带着小琪和小诗,往承乾殿进发。

    临了,太后拉着我的衣袖叮嘱我道:“莺儿啊,皇上就算不是在病中,想来身体也有些不适的。你与皇上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千万别把话说拧了。”

    其实我感觉纪云琅是没有事情的。那一次我从慈宁宫逃出来的时候,纪云琅将衣服披给了我,后来他也短暂生病了,但是纪云琅好得是很快的。除那之外,我倒是真的没有见过纪云琅生病。纪云琅虽然看起来并不壮健,其实很是结实。

    就像在从大迎到郦国的路上,那三个刺杀纪云琅的侍卫,肯定是被纪云琅文弱的形象和苍白的面色所蒙蔽,所以在身后几步行刺纪云琅而丝毫没有防备他会反击。结果,他们死不瞑目。

    承乾殿的灯火远远便能望到,我从窗子里透出来的灯光之中,居然看出了几分喜庆的意味。而越走越近,我居然还隐隐约约听到了欢笑的声音。

    果然,承乾殿灯火通明,歌舞欢腾。除了王雪晗以外的几个才人都在那里,包括薛灵嫣。不过陈喜宜和薛灵嫣坐在下首,脸上的笑也是略显牵强的,似乎并不惯于这样的场面。

    纪云琅手中执着一只细瓷酒杯,满脸都是春风得意的神情。

    我进去的时候,全场又那么一瞬间的极度静寂,直到薛灵嫣和陈喜宜站起来向我问好,纪云琅方才像新发现了我似的,吃惊,然后微笑。继而举着酒杯对我说,贵妃怎么有兴到这里?

    我想了想太后交代的话,脸上挂着笑说道:“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纪云琅的笑颇带玩味的色彩:“听说?听谁说?”

    我扬了扬嘴角:“你如今称病,不仅是盍宫皆知,而是天下皆知,我听说了又有什么可惊奇的。”

    纪云琅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如你所见,我很好。”

    是的,如我所见,纪云琅活得好好的。不仅没有生病,而且拥着一众美人,饮酒听歌,不知道有多快活。

    纪云琅打了个手势,我进去之后屋里暂停的音乐声又重新响起了。大厅一头本来已经暂时停下来的一众荷衣翩跹的舞娘,也重新随着音乐声翩然起舞。

    我沉下脸来,看着纪云琅说道:“你既然无事无非,就不应该对外称病。如今上上下下都因为你的病乱成了一团,你却在这里歌舞升平。”

    纪云琅尚未答话,他身边一个下巴尖尖的女子突然笑道:“听说贵妃头脑受创,早已经不记得皇上了,怎么还这样有心,入夜了前来探病呢。”

    另一个女子亦笑道:“人说贵妃虽然忘了自己的夫君,却没有忘了皇上呢。”

    我将目光从纪云琅脸上移到了那两个女子脸上,飞速扫了一眼之后,看着纪云琅说道:“你明日还是留在承乾殿不出去吗?”我认得她们,姚春阁的孟才人和清芷居的宋才人,她们脸上都带着几分酡红的酒色,看起来分外艳丽。

    纪云琅笑了笑,命人在他身边添置了座位,举杯道:“且尽今日之欢,明天的事想太多有何用。贵妃若是有兴,不妨一起饮一杯。”一语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纪云琅叫过我容方燕莺,叫过我须利燕莺,有时候简称我为燕莺,有时候会称我一声公主,在太后面前还叫过我莺儿,突然听着纪云琅一声一声地称呼我为“贵妃”,我真是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孟才人本是挨着纪云琅而坐的,这样一来让开了座位,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只是纪云琅的话,她却不便发作,委委屈屈地看了纪云琅一眼,挪到了下手去。纪云琅倒是很懂得孟才人的心思,对她微微一笑。孟才人脸上的楚楚之色登时便换成了娇羞的笑容。

    我对这些只作不见,看着那些抚琴吹箫的乐师们和展臂挥袖的舞娘们说道:“都下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多少是有些忐忑的,这些乐师和舞娘确曾在我进来之后,有过短暂的停顿,虽然按照郦国的礼节,他们是应该停下来之后,悄然退避在一边对我行礼,等我与皇上说过了话,重新示意他们开始,他们才能开始的。

    结果他们只是愕然停在了氍毹红毯之上,甚至于一个舞娘,停下来后还保留着转圈的模样,将一个后背对着我。

    算了,总算他们没有当做没看见我,忽略我的进入依旧歌舞,这已经算是对我的尊敬了。

    只是由此我也掂量出了自己这个贵妃在宫人们心中的位置,不能说一文不值,至少是没有什么权势。

    所以我让那些人下去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格外冷漠——这在郦国宫中或许就是高贵的代名词,意图给自己增加一些符合身份的气势。

第一三五章 贵妃娘娘,知道朕叫什么吗() 
我知道,如果他们不遵我的话停下来,我是会十分尴尬的,那将重重地挫败我的士气与气势,直接影响我下一步的举动。

    有些出乎意料地,他们都停下来了。

    可是惟其这样,却只有令我更加尴尬。

    因为有一种停止,叫做渐渐消失。

    是的,不是我一挥手世界登时安静了的效果,而是似乎整个世界都没有看懂我这一挥手的含义,犹犹豫豫,拖拖拉拉,终于面面相觑,相顾不知所措。

    琴师拨错了琴弦,舞娘踏错了舞步。

    终于两个拉胡琴的乐师将乐音拖成了凄厉悠长而尖锐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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