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眸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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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眸倾天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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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道:“你说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云良说:“我相信有。”

    我问他:“为什么?”不待云良回答,我忽然笑道:“因为你相信,他们二人在受刑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痛苦吗?”

    云良也笑了,是很认真的笑:“是的。”

    我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道路一旁绵延不绝的山。山顶的白色相互连接,成了长长的一条曲曲折折的白线。看着看着,空中渐渐地似有什么极细碎极微小的东西降了下来。

    我凝神看了片刻,伸出手去,掌心微微一凉,却原来是已经下雪了。云良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怔怔地看着天色,似乎是犹豫不决。

    我微笑道:“都是你说下雪,此刻当真下雪了呢。”

    云良微微一笑,只是看着天色。

    我道:“下雪了,看这天色,不知道要下多久呢。”

    云良没有回答我。

    “这雪看起来,是要越下越大的。是到前面的驿馆停下来休息,还是继续赶路呢?”我抬头看着天色,又轻轻地说道。

    云良侧首看了看我,尽管我的目光没有与他相对,却也感到了他目光中隐藏的锋锐之意。他淡淡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草地上下了雪,泥土被冻僵了,马车可就不好走了,但若是等到天晴雪化,满地泥泞,更是一路难行了。”我没有回答云良的话,只是伸手接着飘落的雪花,自言自语。

    “公主这么说,可是有什么主意吗?”云良问道。

    “可惜,可惜,天下了雪,牧民就要将牛羊赶回圈去了,这几日再也不会出来放牧了。”我仍是自言自语地说话,仿佛云良从来就没有问过我什么一样。

    云良的眉头似是聚着一丝阴翳,却并没有对我发作。只是接着淡然说道:“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我转过头去看着云良,雪花越来越大,一瓣瓣从他的眼前飘下。他的瞳仁漆黑如墨,能够清晰地映出每一朵划过眼前的雪花。

    我在云良的眼睛里,也看到了我。看着看着,我就忽然笑出来了。

    云良的眉头微蹙,“你笑什么?”

    我道:“我在你眼睛里看起来很小,小的一瓣雪花从你眼前飘过,都能将我的影子整个遮盖。”

    “因为划过眼前的雪花离得近,你离得远了,所以就会是这个样子。”云良点头说道。

    “是啊,人说眼见为实,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若有所思地说。

    云良又点点头,问道:“公主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了想,笑道:“就在这里安营,让大家休息吧。”

    云良的目光看着前方,神色坚毅地说道:“这一点小雪,岂能阻住路程。就算下了风暴,今日也要赶路。”随即侧首对我说道:“你坐在轿中,吹不到风雪,只管放心吧。”

    我轻轻一笑,说道:“是啊,我是应该放心了。这雪只会越来越大,这么大的雪,路上总该不会遇到什么南蛮子、北蛮子了。”

    云良倏地勒住了缰绳,同时纵身下马,飞身落在我的马车前,止住了马车前进的步伐。

    轿子窗户上的锦绣帷幕从手中滑下,云良这样的反应……看来我所猜想的,都是真的。

    嘴角是淡淡的笑,没有欢喜,没有凄凉。我心中也的确是,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凄凉。

    “你在说什么?”云良在轿外,声音冷然。

    “无他,随便说说罢了。”我在说什么,云良你的心里又何尝不是一清二楚呢?又何须这样拦住我,向我质问呢。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说什么!”云良的声音带着被压抑的怒气。

    “你就当我是在乱说吧。你知道,我脑子不清楚,是会胡言乱语的。”其实我知道,我的脑子真是清楚极了。我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想到了以前想不到的事情,比之没有失忆的时候,我的脑中实在是清楚得太多了。

    轿门上的软帘被一把扯下,发出了锦缎被撕裂的声音,门帘上带着夹层的棉絮,使得这样的撕裂声音格外带着闷郁,就好像,是一把撕裂了某种皮革一样,或者,是撕裂了一层血肉模糊的人皮。

    我被这样的声音吓得心惊,那红色的撕裂的软帘,让我无端又想起了诛心血泪的话。

    心里是一阵难言的疼痛,似乎跟这破碎的声音引起了某种共鸣。

    我的手紧紧捂在心口,心脏还在好好地跳动,是那种有些让我熟悉的尖锐刺痛。而这种难以形容的疼痛感觉,却是来自于胸口的一道伤疤。

    软帘落下,云良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九十七章 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云良的脸色是苍白的,不,是惨白的。

    他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提起了手挡在心口,做了和我同样的动作。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怒意带着痛楚,却渐渐变成了惊愕。

    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我,脸上是恐惧混合着痛楚,却渐渐归于平淡了。

    胸口的刀疤,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那还是在大迎的瑞福宫里,徐阿姆告诉我,三年前大迎和郦国交战的时候,你的父亲须利将军守卫大迎边境,听说战事惨烈,或许你是随着你的父亲,在战场上受伤的。

    徐阿姆说,你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疤。你进宫时候的那一场大病,说不定就跟这个是伤有关系。

    徐阿姆说,你看着伤口正对心脏,你这孩子,还真是命大。

    伤疤在胸口,是不好轻易翻出来看的。

    可是沐浴时候见到,或者深夜无人处轻抚,都能感受到疤痕的狰狞。

    那一道疤,斜斜的,细细的,如今已经成了浅浅的粉红色,有一些轻轻的凸起。

    每一次看到,我都觉得伤疤是让人奇怪的。不是因为刚好落在心脏的位置,而是因为,伤疤的样子,不似箭伤,不似长矛,不似战场上交战受的伤疤,却不知是什么兵器造成的。

    “你……你怎么了?”终于,我还是开口问了他。因为他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好。

    可是话一出口,我和云良两人同感惊奇。

    我俩竟然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相对怔了片刻,云良脸上的神色也和缓下来,他看了我一会儿,说道:“你没事吧。”

    我伸手在衣襟上理了理,说道:“没事,忽然听见这个声音,有点害怕。”说着看了看云良手中的半幅软帘。

    云良干咳了两声,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刚才说的话。”

    我索性跳下了马车,举目四顾,苍苍茫茫的草原上,阴沉低垂的苍穹下,都是纷纷扬扬的雪花。

    雪花已经比方才大了许多,落在手上,慢慢地一点点融化。

    “多谢你做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我看着手中最后剩下的一点点水,缓缓说道:“其余的事情,就不必了吧。”

    “什么事?”云良踩着被冻得僵硬的、刚刚萌生新意的去年的干草,带着清浅的破碎声,走到我身边。

    “你带我去逛郦国的集市,带我去草原上策马,我已经十分感谢了。”我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地上:“南国春早,北国春迟,郦国皇宫中的青草才刚刚发芽,与大迎相交的边境,又怎么会有数寸长短的青草呢?”

    我对着云良微微一笑,看着那些马车前后的侍卫说道:“这自然是你派人来办的了。亏你好本事,找人在短短时间里,找到了这许多青草。你这番良苦用心,我十分感激。”

    云良的脸上神色不定,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默无一语,听到此处,才淡淡说道:“一些青草,最不起眼的东西,你太客气。”

    云良的话,等于是承认了。

    郦国边境上那些成片的青草,果然都是他安排下的。

    我笑:“大迎有一句话,冬天青草不出芽,六月天上没雪花。你这一些青草,实在是来之不易呢,定是派人到郦国的南边去找的吧。一路上你总是注意着天色时间,其实也担心不能在短短时间里办好吧。”

    云良微微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走到雪蹄马的身边,轻轻抚了抚白马的马鬃,说道:“如此好的马儿,竟能追的上你的雪蹄马,便在大迎也少见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如此好马,原也不能跑得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好像在飞一样的。”

    “你若喜欢,就送给你。”云良缓步走到了我的身边,声音温和。

    我轻轻侧首,云良就站在我的身边,亦伸手抚着白马。

    微风吹起,雪花轻扬,云良的披风和我的裙摆,都伴着飞舞的雪花飞飏。

    似乎是一个很温暖的画面,可是我仍然感受到,雪落手上,是一点一点的凉。

    我轻轻拍了拍白马的头颈,白马顺从地回过头来,用脸颊在我手背上挨挨擦擦。我说道:“听说这样的马很有灵性,一旦认定了主人,便会至死不渝地终生追随。终生不事二主,是吗?”

    云良笑道:“看来白马已经认定你了。”

    我摇头:“只是跟我熟悉了一些,要它认定,谈何容易呢。不过还好它没有认定我,这马儿还在幼年时期,一生到老,还是好多年要活呢。或许它的命比我的要大,让它这般跟了我,太可惜了。”

    云良的眼中风云变幻,寒冷而凌厉,我只作不见,过了片刻,淡淡地说道:“你这一番,是让我重新再走一次和亲的路吗?”

    云良伸手扳过我的肩头,凝视着我的眼睛,许久方才说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事,还不知道有多少。你说我都知道了,其实我也有许多疑惑待解答。”我垂下视线,避开与云良的目光相接:“我只是想,一路那些客栈里的客商们说,看到了北蛮子娶亲,他们看到的是不是你找人假扮的这些大迎侍卫,带着我出嫁的这辆马车奔跑呢?”

    我的脸上带着笑意,是忍俊不禁的笑。

    云良伸手托起我的下巴,看着我说道:“你终于笑了。”

    我伸手轻轻格开云良的手,“只是好笑罢了。你实在不应该为了我,去这样劳民伤财。”

    “能博得美人一笑,也值得了。”云良说得很是淡然。

    “你说幽王烽火戏诸侯,褒姒笑得真的值得吗?”我道:“也许对他们二人,是值得的,幽王毕竟是真的希望褒姒开心的。”

    “你知道得很多。”云良仍是微笑:“我也是真的希望你能够快快恢复记忆。”

    这句话,我知道云良说得是真的。可是惟其如此,我的心中才更难受。云良,难道我的价值,仅仅如此吗?难道为了我的什么诛心血泪,你真的可以做这么多吗?

    可是,我又怎么能,当着云良的面,将那些关于诛心血泪,关于不知名的老者,关于他关于我关于无名,甚至关于阿继的那些隐秘的话,全部说出来呢?

    我心里忍不住的难过,看着云良大声说道:“我是否恢复记忆,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第九十八章 被你的善行感动了() 
云良全然料不到我的失控,神色间有些无措。

    他只是用力按着我的肩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似乎要探究我心底深处的想法,然后再将他的念头,传递给我。“当然很重要。”

    “为什么?”我明明知道答案,我也明明知道,云良不会将这个答案亲口告诉我,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问,因为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因为无话可说,所以我喊得歇斯底里。就像一个人,心中有了千头万绪却只能无话可说时,不管说什么,都会竭尽全力。那一句其实代表了很多句话,很多东西。

    “因为……因为……”云良的犹豫,云良的语无伦次,云良苍白的脸色,云良痛楚的神情,都让我又想笑,又想哭了。

    因为什么,不能说,难道也不能找一个理由骗一骗我?可是,扪心自问,已经知道结果的我,听见云良骗我,会比听见他这样的犹豫更好受吗,恐怕也不见得。而且,若是云良还用之前的理由,没有底气地说一句,因为我是你的夫君啊,我又会更快活吗?

    眼泪顺着我忍不住裂开微笑的嘴角流进了嘴里,又苦又涩。

    “为什么,这难道不能对我说吗?”我尝着口中的咸涩,无力地问道:“为什么重要,有多重要,找回我的记忆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全部都不能说吗?”

    云良捏着我肩头的双手极为用力,却又明显是他在竭力克制,他的手一次次离开了我的肩头,可是马上又伸手按住,就似是他离开了我的撑持,就会站立不住。他的力气那样大,又好像是他身上的痛楚太多,不慎漏进了我的肩头。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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