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眸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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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眸倾天下-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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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亦跟着爹爹下马,还礼说道:“将军不必多礼。”缓了一缓,又道:“将军只想到万千将士,爱护下属之意诚挚无比,只是将军却没有想到自己吗?”

    爹爹愕然,说道:“什么?”

    “如今将军与妻儿近在咫尺,却不顾及女儿的心愿吗?”三皇子微笑道。

    爹爹这一番少有的感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燕莺的这一番胡闹,不但得到了爹爹的原谅,更得到了一些她盼望已久的机会。

    比如,有时可以跟在爹爹身边,再比如,可以学学骑马,多少学一些刀枪。

    燕莺这些心愿的达成,固然是因为爹爹对她的宽容慈爱,并且这种宽容较之以前,更加明显了许多,但其中也离不开三皇子的促成。当然爹爹并没有时间亲自去教燕莺,尤其我们还是在这行军的路上,所以教导燕莺的人物,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跟着爹爹时间最久,武功由爹爹一脉亲传的我的身上。

    所以理所当然地,燕莺骑上马以后,便时常出现在三皇子的身边。

    爹爹不知怎样说通了娘,娘虽然对燕莺有许多不放心,却也不再阻止她了,而更令我惊奇的是,娘不仅不再阻止燕莺跟着学一些东西,甚至也没有让我从燕莺身边回避开去。

    燕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适应,所有的情绪都是新奇与欢喜,那种新奇,与我刚刚决定跟着爹爹学武,初次走进军营校场的兵器库时候的感觉,大致是有些相似的,但我当年的心情,却绝对没有燕莺今日的喜悦。

    只是不知是燕莺的天赋果然不适合学武,还是她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错过了大迎人普遍认同的练武最佳起始的年纪,总之燕莺学武的表现,实在不能让人勉强说一声可以。

    就连大迎男女老幼人人皆会的,最简单的事情——骑马,燕莺也不能掌握,她所能达到的最好的程度,就是亲兵在前面拉着马儿的缰绳,载着燕莺缓缓走着。

    燕莺极不擅长控辔,就连马儿稍微的一点颠簸,她都会惊慌失措。学不好的时候,燕莺也会撅起嘴顿足说道:“自小便是乘着马车,车子颠簸便只管颠簸,又不会把人摔下去,谁又想得到骑马这样难了!”

    开始亲兵尚且牵着马儿让燕莺骑着,但是行军之路,毕竟不是游山玩水,没有那般悠闲,后来燕莺仍是乘坐了马车。骑马这件事,也就这样被放下了。

    不过这件事放下是放下了,燕莺却并未因为学武之路的小小阻碍,就放弃了自由自在的机会。

    燕莺还是借着跟我们学武为由,从保护娘的亲兵队伍中跑出来。

    燕莺与我这般亲近,似乎已经是十年前的情景了,今日得以重现,我心中自然是欢喜的,然而十年的时光在我们之间横亘了深远的距离,再加上我一贯的沉默,所以即便我内心欢喜,却没有办法对燕莺再如小时候那样的亲近了。

    更何况,对着一个爹一个娘的同胞姐妹,互相装作陌生,称呼燕莺或者阿芜,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还有必须要保持的分寸。

    于是燕莺的玩伴,很快便成了三皇子容方铭继。

    我当然并不反对燕莺跟三皇子一起学武玩耍,何况自从三皇子知道我身份的事情后,我更是情愿少跟他会面,但是如此一来,教我练武学兵法的人,就没有了。

    我也并不为自己的武功进境感到担忧,军中学武流行一句话,招数跟修为,都是进无止境的,也就是说一个人想要拥有一身厉害的武功,或者练过很多兵器,学了很多套路数,或者讲一套平凡的功夫练到熟稔,练到精纯,前者在于广度,后者在于深度。

    我学过的招数已经不算少,所以我可以在“深”字上下功夫。

    所以队伍停下休息的时候,或者傍晚安营驻扎的时候,我总是在与燕莺他们相隔不远的空地上,一遍遍练着爹爹或者三皇子使用过的那些武功。

    这一日我正练得起劲,忽然听到身后及其轻微的一声笑。

    虽然轻微,然而这笑声中的一丝不屑之意,还是被我听了出来。

    回头去看,正是副将军俘获的那个分给我做通译的少年。

    那个脸色苍白,身材瘦削的少年。

    已经是薄暮十分,我看不清楚少年脸上的表情,恍恍惚惚,只觉得少年的神情间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轻淡。

    我并不以这一笑为意,但还是有些好奇地转过身去,问道:“你……笑什么?”

第二四五章 那种甜蜜,是不属于我的() 
少年的语气一如他模糊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无心之笑罢了。”

    少年的声音轻淡,既不似罗刹人说话时候的粗野,也全然不像是大迎人的豪迈。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在他被分给我的当日,我曾问过他叫什么,他简短地回答道:“云良。”

    之后,我便没再问过他什么,他也没再开过口。

    虽说副将军让他跟在我身边当一个通译,可是大军尚未进入罗刹,也没有与罗刹人交锋,我自然也不需要他给我通译什么话。

    我听出少年淡漠的语气里,倒像是与我不愿与人说话的时候的态度有几分相像,便不再说什么了。

    远处是燕莺时时传来的清脆笑语,我愣了片刻,继续舞动着手中的剑。

    少年似乎又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夜色渐深,我也无意去看他走向何处,也全不在意他是否会偷偷逃走。我本就不想要什么奴隶俘虏,当初的阻拦,也只是为了救下那些束手待屠的生命,只要他们逃走,不会被大迎的士兵抓到,也算我的阻拦,有了些作用。

    这一边云良离去,另一边燕莺却笑着跑了过来,说道:“阿芜,吃东西了!”

    燕莺身后,是三皇子慢慢走过来的身影。这样的情景让我多少有些局促,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忘记了收起手中的长剑。

    燕莺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手中兀自挺着长剑,笑道:“阿芜,你还举着剑干什么?该吃东西了呢!我娘做好了羊乳酥酪,你也跟我一起去吃吧。”

    羊乳酥酪,那是燕莺最喜欢吃的一种食物。用最精细的羊乳略加熬煮,做成的酥酪软嫩滑腻,犹如凝脂。

    很小的时候,娘常做好了,让我与燕莺分着吃,我已经记不清楚那时候对羊乳酥酪的感觉,回想起来只是觉得,似乎是很好吃的。

    然而到了四五岁那一年之后,我便只能看着燕莺吃了。我住的厢房跟府中的厨房很近,经常有羊乳酥酪的香味从里面传出来,却已经不再是做给我的了。

    终于又吃到羊乳酥酪,是在八岁那年。爹爹在某处打了一场胜仗,回营后犒赏军中将士,娘特意做了好吃的送到校场,给爹爹庆功接风。爹爹便将羊乳酥酪留给了我。

    可是终于又吃到了,我却十分惊奇地发现,羊乳酥酪,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了。似乎还是一样的柔软,还是一样的嫩滑,就连暖香的气息,都与幼时的记忆别无二致,可是,我总觉得那个味道,太甜了。

    那种甜蜜,是不属于我的。

    也就是从那之后,虽然我又在军营那种艰苦的环境中,吃到过几次羊乳酥酪,却再也不是印象中的味道了。而我对羊乳酥酪的感情,也就渐渐淡了。

    见我迟迟不动,燕莺又道:“怎么,阿芜,你不想去吗?”说着又笑:“还是说你这样举着剑,准备找我比试!”

    我“哦”一声,有些手忙脚乱地收剑,却听见三皇子的声音说道:“比试什么?”

    三皇子比燕莺的脚步落后了一些,没有将燕莺的话听全,燕莺回头笑道:“比剑啊!阿芜举着剑动也不动,我问她是不是想跟我比剑呢!”说着拍手笑道:“三皇子,不如你跟阿芜比一比吧,我不会用剑,下手又没有分寸,阿芜是不会跟我比试的,爹爹说你剑术高明,又说阿芜进境不错,你们两人比起来,肯定精采极了!”

    三皇子与我比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今日忽然听到,我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三皇子不知是否看到了我轻微的反应,只是淡淡说道:“夫人催我们快些回去,况且这时天色已晚,什么精妙招数都看不清楚。”

    燕莺低声笑道:“好吧,就算你说的对。阿芜,走吧!”

    我摇头道:“我……我还是在军营吃吧。”

    燕莺又催促了两遍,结果我还是没有回去。我本以为燕莺的背影消失在某个营帐的转角处之后,今天就算这样过去了时,我忽然听到有谁在低声叫我,大女。

    小的时候,我总是不能明白一句话,叫做熟悉又陌生。熟悉就是熟悉,陌生就是陌生,这明明是两种分在两端的感觉,是不可能同时感受到的。

    可是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却分明感受到了。

    因为有些东西,来自于你的记忆深处,时间或许会让这些记忆蒙尘,深埋,却无法将之清楚。

    这是娘的声音,低声叫着大女。

    距离娘上一次跟我说话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距离娘上一次这样叫我,已经是许多年了。

    我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但我还是在茫然中,喊了一声“夫人”。

    在那以后我经藏会想,我当时心里那么惊讶,又有些慌乱,为什么我还是叫了一声“夫人”而不是叫了“娘”呢?如果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娘,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我想,按着当时娘的反应,我若真是叫了娘,或许她又会给我一巴掌吧。

    当时娘听了我的呼喊之后,没有一点异常地点头说道:“很好,总算你记得跟清楚。”

    我愕然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娘那一声大女的含义,是在试探于我。

    娘给我带来了羊乳酥酪,微笑道:“趁热吃吧。”

    看娘没有立时离去的意思,我便打开食盒,吃了起来。嫩滑芳香,只是那股甜味,却让我觉得十分不惯。

    娘就坐在一边看着我,问道:“好吃吗?”

    我道:“好吃。”

    娘笑道:“是吗?可是你吃的这么慢,我还以为做得不好呢。”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舀了大匙,送到口中。其实我在这军营中生活了将近十年,什么粗淡的饭菜,都吃过了,爹爹关怀将士,从来都是和士兵们同饮同食,所以我虽是跟着爹爹,也极少吃到精美丰盛的吃食。

    明明粗粝野菜都曾经入口,雪水雨水都能够饮下,可是今日这香滑甜蜜的羊乳酥酪,却让我咽的十分艰难。

第二四六章 新裳() 
娘却没有发现我咽的艰难,见我大口吃着,很是高兴地笑道:“我就知道,燕莺喜欢吃的东西,你一定也是喜欢的。”

    我默然点头,因为有些话,没有必要去较真,也没有办法去回答。

    娘又说道:“是啊,你们从小就是一样的,虽然你们不是同胞而生,却也是双胞姊妹,一日间早晚出生,人们都说双生子最是相像,你跟燕莺虽然容貌不十分相似,然而你们小的时候,说话做事,真的是很相像的。你们喜欢拿一样的东西玩,喜欢吃一样的饭菜,连衣服都喜欢一样的花色……不过那时候你还小,恐怕都已经不记得了,是不是?”

    娘今天的突然出现,以及她所说的这些话,都让我感到十分惊讶。

    我不知如何应答,只是呆然地坐在娘的对面,一大匙一大匙地将一碗羊乳酥酪咽下。然而我心中却也一直在想着娘说的话。关于我喜欢跟燕莺拿一样的东西玩,吃一样的饭菜以及喜欢一样花色的衣服,这些事情,我的确已经想不起来了。

    但是关于那些幼儿时候的事情,我也不是全无记忆的。印在我心底深处的,更多的是一些话。比如,大女,你是姐姐,你要让着妹妹啊。比如,大女,这个东西给燕莺玩,娘再给你找别的。比如,大女,你当姐姐的,怎么能跟燕莺争呢!再比如,大女,不是让你看好妹妹吗,怎么燕莺又摔跤了。

    记忆的线索里隐藏着蛛丝马迹,让我可以大致还原出娘的话中的那一些事情。

    可是娘似乎并不在意我是否想了起来,她在我回答回答之前,已经总结地说道:“不过你跟燕莺,是真的很像的。燕莺喜欢什么,你也会喜欢的。”

    彼时我已经吃完了那一晚羊乳酥酪,娘微笑着收起了食盒,从身后解下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我说:“大女,娘给你做的,试试合身,明天就穿上吧。”

    娘就这样走了,留给我许多疑惑。

    这是我在军营中这么多年,见到的最好的衣裳。就连爹爹和几位副将军,也都从未穿过这么轻软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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