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起来自己都怕- 第29部分

　　　　另一个陆松风自云层后走了出来，他看着一脸安详的陆苍苍，问：“她没有发现吗？”

　　　　“她不想让我知道，我当然不会知道。”他抱紧了怀中再次变得冰冷的少女，仰头看向她刚才注视着的天空，两行泪水簌簌落下。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这种仿佛要将他撕裂的感觉就是——疼痛吗？

　　　　为什么想要变成人类呢，疼痛原来是一件那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

　　　　陆松风还没来得及告诉陆苍苍自己做过的梦，一个做了无数次的梦。

　　　　很奇怪吧，丧尸竟然会做梦，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那是一个很美的梦。

　　　　在那个美好的梦里，陆苍苍穿着一身洁白的广袖长裙，乌黑浓密的头发挽成娇俏可爱的十字髻，发间点缀着南海的明珠和薄如蝉翼的蛟纱缎带。她笑嘻嘻地坐在桃花树斜斜伸出的枝干上，对着他使劲挥手。

　　　　满树的桃花被她的动作弄得颤动不止，纷纷扬扬地从枝头坠落，有几片桃花瓣落在了她纤长卷翘的睫『毛』上，她下意识地眨了眨那双碧『色』的眸子，桃花瓣滚落而下，擦过她红润饱满的脸蛋依依不舍地坠到了桃花树的树根上。

　　　　“你做什么看着我发呆啊，快点把酒坛拿过来，我们来酿桃花酒！”她用娇软清甜的声音催促着。

　　　　“苍苍，你仔细摔下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张开双臂。“快下来，我接住你。”

　　　　她提起裙摆，毫不迟疑地从桃花枝上一跃而下，径直跳入他的怀中。

　　　　他以前一直听不清楚她在梦里喊他名字的声音，直到刚才他才听清楚了。

第39章　我就在这里【番外　】（）　
几个小孩聚集在川楝树下玩着抓石子的游戏；　他们皮肤青白，眉心全都长有一颗菱形的宝石；　不同颜『色』的宝石代表着不同的属『性』。他们是第二代丧尸，由第一代丧尸生育的孩子。

　　　　“咯吱”一声；　小院的门开了；　披着一袭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孩子们回头望去；　小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齐声喊着“老师”将中年男子团团围住。

　　　　“爸爸；　你这次去了好久，他们还以为你在路上死……”

　　　　“咳咳。”

　　　　“我；　我是说大家还以为你『迷』路啦，嘿嘿。”被其他孩子及时打断的双马尾小女孩吐了吐舌头。

　　　　“花了时间去找新型的变异兽。”他低声解释了一句，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袋变异浆果，作为这段旅途的手信赠与孩子们。

　　　　第二代丧尸的食谱不再局限于人类和晶核；　他们能够食用任何变异过的植物和动物。

　　　　孩子们得到了好吃的，缠着中年男子又闹了一会儿才散了。中年男子取下斗篷的兜帽；　『露』出一张被岁月染上沧桑痕迹的英俊脸庞，赫然是楚钰的模样。

　　　　双马尾小女孩仰头注视着自家老爸帅气的模样，嘟起嘴：“爸爸你干嘛老是把自己的脸遮起来；　你明明长得那么好看！”

　　　　楚钰俯身将小女孩抱起来，捏了捏她冰冷的脸蛋，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是谁在陆松风面前嫌弃我肤『色』太红；　不符合丧尸的审美？”

　　　　小女孩不防楚钰竟然听到了自己为了哄族长高兴随口编的瞎话；　顿时瞪大了那双碧『色』的眼睛。

　　　　“小坏蛋。”他摇了摇头；　抱着她走向屋内。“走吧，我们去看看妈妈。”

　　　　屋子还维持着陆苍苍当年布置的模样，到处都装点着颜『色』绚烂的装饰品，只是花瓶里的鲜花抵不过时间的流逝，枯萎着垂下了头。楚钰的手指拂过那束陆苍苍亲手摘下的花儿，指尖下洒出点点金芒。那束花儿就像一段被倒放的影片一样变回了最初的样子，宛如几分钟才从枝头采下一般鲜活又亮丽。

　　　　主卧里放着一尊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楚钰打开了棺材盖，一股冰寒的冷气袅袅升起，『露』出底下陆苍苍那张美丽纯真的面容。躺在水晶棺里的她穿着一袭洁白的棉布长裙，头上戴着一圈野花编成的花环，皮肤晶莹若雪，红唇鲜艳润泽，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醒过来。

　　　　她死后，体内的晶核自动飞出了她的身体，径直融入了楚钰的体内，消除了楚钰异能中的剧毒。而失去了晶核的防护，她的身体便如同普通的尸体一般不再抗拒楚钰的异能。楚钰用回朔时光的异能复原了她伤痕累累的双手、断裂的骨骼以及空『荡』『荡』的心口。

　　　　“妈妈还是那么好看。”双马尾小女孩望着陆苍苍，喜滋滋地说。“等我长大了也会像妈妈一样好看的。”

　　　　楚钰拍了拍她的头，垂下眼睛轻笑了一声：“是啊，等我们的阿月长大了，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丧尸。”

　　　　阿月是楚钰和陆松风勘探新地区时捡到的，她长着一双与陆苍苍极为相似的碧『色』眼睛。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萌生了收养她的念头，争执了许久后，两人决定用老方法解决问题——打一架。最后楚钰险胜，成功夺得了小阿月的抚养权。

　　　　虽然不是陆苍苍亲生的，阿月却继承了她那堪比黑暗料理界皇族的厨艺，而且也跟陆苍苍一样毫无自知之明，总以为自己做的东西好吃到不行，常常一言不合就下厨祸害楚钰和陆松风。今天楚钰远游归来，他心知避不开阿月的爱心料理，便提前吃下了胃『药』，苦哈哈地咽下了几大盘打着马赛克的不明物体。

　　　　眼见阿月挽着袖子开始准备饭后点心，楚钰赶紧扯出新学期要开始了，他必须得准备新教材的幌子逃进了书房。

　　　　书房的墙壁上满满当当地挂满了画像——躺在屋顶看星星的陆苍苍，坐在小溪边钓鱼的陆苍苍，伏在书桌上编门环的陆苍苍……楚钰的手落在一幅描绘陆苍苍在花丛中采花的图画上，生了薄茧的手指一点点拂过她弯弯的眉眼，仿佛是被她脸上甜蜜纯真的笑意感染了一般勾起了唇角。

　　　　他打开台灯，静下心回忆了一番上本教材的内容，抬笔写下新的小丧尸启蒙教程。

　　　　途中阿月进来给楚钰送了一次点心，见他专心地编着教程，没有打扰他，乖巧地退了出去。他满心想着如何将教材编写得详实丰富，还要兼顾生动有趣，倒是完全没有在意点心的味道如何，只是下意识嚼碎吞了下去。

　　　　写完教程的第五章之后，楚钰从心无旁骛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向窗外望了一眼，人造月亮已经升到了天空正中，现在已是深夜了。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起身去阿月的卧室看了看，将她踢到床底下的被子捡起来，重新给她盖好。

　　　　等楚钰端着咖啡回到书房的时候，书房内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

　　　　陆松风坐在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正在翻阅那本墨迹还未干透的教材。他听见楚钰开门的声音，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转过头来：“我听其他孩子说你今天回来了，路上顺利吗？”

　　　　“你确定不跟着那些小鬼一起在我手底下学一学基础课程吗？哪个正常人会半夜『摸』进别人家里。”楚钰克制住用热咖啡泼陆松风一脸的欲望，讥讽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哪里还有正常人？”陆松风脸上依然维持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还击道。“哦，抱歉，我忘记你其实算不上正常人。”

　　　　“没事就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楚钰冷笑。

　　　　陆松风就像没听到楚钰的冷笑一样，拿出一瓶泛着琥珀『色』光泽的酒。“我按照你上次留下的方法酿了酒，喝吗？”

　　　　楚钰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香，愣了一愣。

　　　　他们坐在小屋的屋顶上一杯一杯沉默地喝着酒，直到满满一瓶桃花酒喝了大半，陆松风才再次开口，真诚地对楚钰愿意教导第二代丧尸的行为表示感谢。

　　　　“我找遍了整个地球，一无所获。”楚钰喝了一杯酒，仰头望着那轮人造的月亮。“总要为我那个已经消亡的种族留下点什么。”

　　　　“苍苍一定想不到以屠杀丧尸为己任的疯狗有一天竟然变成了丧尸们的老师。”陆松风含笑摇了摇头。

　　　　楚钰斜眼看向陆松风：“我以前就很想说了，她没有允许过你直接叫她的名字吧，一口一个苍苍，你以为这样就能显得她跟你很亲近吗？”

　　　　“比不过你让阿月喊她妈妈。”

　　　　“她当然是阿月的妈妈，如果她还在，现在我们一定生了好多……”他突然止住话头，闷头咽下一杯辛辣的酒『液』。

　　　　“如果她还在……”陆松风低声重复了一遍，喉咙中溢出一声苦笑。

　　　　沉默再一次降临在了这个小小的屋顶。

　　　　阿月当天夜里睡得很不安稳，前半夜还好，后半夜她老是听到什么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感觉到整个屋子都在晃动。

　　　　啊，是那个吧，每个月都要来几次的那个。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脑袋钻到枕头底下隔绝了杂『乱』的声音，再一次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

　　　　阿月打着呵欠，一边抓着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推开房门。

　　　　“砰”一声，她的房门径直倒在了地上。阿月望着自己房间外的废墟愣住，这，这是什么？他们家的客厅呢？厨房呢？糟了，妈妈！她这下子彻底清醒了，扭头看向紧靠着她卧室的主卧。

　　　　还好还好，妈妈在的主卧完好无损，跟她的房间一起从未知的灾难中幸存了下来。

　　　　放下心后，阿月深吸了一口，扯开嗓子大喊：“爸爸——爸爸——”

　　　　“怎么了？”楚钰懒洋洋的声音从一堆散碎的木头渣滓下传来，他顶着满脑袋的木屑钻出木头堆，被突然变成废墟的家吓了一跳。楚钰身影一闪，直接瞬移到了放置陆苍苍尸身的水晶棺前，直到确定她没有受到波及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爸爸！你这次太过分了！”阿月瞪着眼睛，语气严肃地开口。“你昨天晚上又跟族长打架了，对吧？以前你们怎么打我都无所谓，可是这次我真的生气了！你看看，你们把家里变成什么样了！妈妈还在这里呢，万一，万一……”她眼里蒙上一圈晶亮的泪膜，语音哽咽了一下。

　　　　“抱歉，我昨天和陆松风喝了点酒，他……”楚钰『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歉意地说。

　　　　“好吵……”陆松风从一堆废纸中爬了起来，然后重复了阿月和楚钰刚才的状态，『摸』着陆苍苍完好无损的水晶棺冷静下来。

　　　　“族长……”阿月红着眼睛看向陆松风。

　　　　“昨天你爸爸突然发酒疯，我没来得及阻止他。”陆松风长长地叹了口气，“真的很对不起，阿月。”

　　　　“！！！！！”楚钰额头青筋直跳，他怎么记得是这只以前从来没碰过酒的丧尸喝醉了要掐死他呢！这个家伙以前在苍苍面前就老是装好人，如今在阿月面前也是这样！楚钰在阿月泪眼汪汪的注视下不好发作，也顾及到会有屋子的残片被风吹走，只有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怨气，抬手开始回溯时光，将屋子还原回最初的模样。

　　　　大概是昨天他和陆松风的战斗让许多东西都偏离了原本的位置，就算回溯了时光，有的东西依旧『乱』糟糟地散落在地上。还好他早就将这间陆苍苍亲手布置的屋子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对于每件东西的位置烂熟在心，因此便耐下心来将那些错『乱』的东西一件件摆回原位。

　　　　整理的过程中楚钰发现了一个已经被氧化成蜡黄『色』的信封，上面是陆苍苍的笔迹。他之前从来没看到过这封信，大概是被她藏在了哪个隐秘的角落，经过了这次的变动才掉了出来。

　　　　信封上写着这三个字。

　　　　他颤抖着手伸向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从里面将陆苍苍写给他的信取了出来。

　　　　泛黄的信纸上撒着星星点点黑褐『色』的血迹，以及大团大团模糊了字句的泪痕。

　　　　【楚钰，我要死了。

　　　　但是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死的。我只是离开得早一点，突然一点。

　　　　我其实觉得很满足，遇到你以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如果你不要老是皱起眉头，我会更开心。

　　　　我是第一次写遗书诶，不太清楚应该写点什么。我觉得有好多话要说，但是落下笔尖的时候，我又觉得那些话太过琐碎，没什么值得写的内容。

　　　　我以前听别人说人死掉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永永远远地注视着他们牵挂着的人。

　　　　但是呀，那是骗人的话。

　　　　我死掉之后才不会变成星星。

　　　　因为我会跑到你的心里，我会住在那里。

　　　　住在楚钰心里的苍苍会和楚钰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想起我的时候要笑哦。

　　　　虽然你看不到我了，但是我就在这里呀。】

　　　　几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