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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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4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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饩取

    他没有想到,所以他死了。

    身后人一脚蹬他腰上,手臂后扯,重重一拉。

    “咔。”一声,喉骨脆裂声响,那人刀已经触及了柱子,却只擦破了柱子一层油漆。

    后一刻,他只看见月光凄冷,照见一只秀气而白手,不急不忙伸过来,接住了那柄将要落下刀。

    还有一双细长眼睛,从模糊视野里掠过,那眼神里满满鄙视,似说“真蠢。”

    ……

    院墙后、池塘边、草丛里、猪圈旁……这个不大小村,这看似平静普通一夜,却有一对鬼魅般黑影,游走阡陌中,猎杀着懵懂猎物……

    那间小院里,锦衣人吃瓜子。当然这个瓜子没有任何问题。

    他吃瓜子,壳子都整整齐齐摆着,列成竖行,如果有一枚瓜子壳没放好,他就会调整一下。

    所以他吃瓜子,能够很清晰地数出自己到底吃了多少颗,他觉得瓜子上火,每天吃五十颗也就可以了。

    一排十个壳子,排五排,正好结束。

    他慢悠悠地剥瓜子,算着时辰,吃到第三十颗时候,这些人也该回来了。

    他神情不太满意——大哥临时拨付手下,都是酒囊饭袋。所以他只好把时限放长些,如果是他手下,十五颗瓜子也就差不多了。

    他这次出行,是因为某个和天授大比相关传言,大哥主持天授大比大败,还受了伤,回国养了一阵伤,又被派回来主持静海这边任务。大哥回国期间,他听说了一个消息。说是当时南齐之所以能胜,是因为太史阑暗中找了一个“神语者”。

    “神语者”是东堂对有天赋预言能力者称呼,异能者相对较多东堂也很少见。据说南齐这位神语者,天授大比中,很说了一些要紧话,甚至暗示了东堂皇族命运变迁。

    这话就着实要紧了,所有皇子都闻风而动,但无论怎么打听,都无法得知真相,大殿下以及将军都守口如瓶,丝毫不给人机会。

    季将军是他人,却没有向他回报这事,他干脆把人找来,直接询问。季将军却一改往日爽朗忠诚,言语支吾,告辞时候眼神还很古怪,几分疏远几分畏惧。他因此命令属下好生防备着老季,并做了几次试探,好此人忠诚不改,只是由此,他对那预言就加好奇了。

    其实,不用询问也可以猜出大致轮廓,起码老大预言肯定不祥,否则早就轻狂得飞了起来,还至于这样愁眉苦脸闭门不出?

    所以他趁着没什么事儿,到南齐来了一趟,到了极东云合城,却没找到那个传说中小和尚,打听结果是到了丽京。

    丽京那地方,实不适合他这个异国亲王前去,何况他听说现丽京很不稳妥,那里好歹是南齐京城,还是有几个厉害人物,他不畏惧任何人,却懒得为一句虚无飘渺话去冒险。

    预言又如何?他相信事人为,相信只要有足够力量,自可翻转乾坤。

    命运,从来都不是一句话能决定,那句话不过是一个引子,就算有千万句话,不去做什么都不存。

    正好静海有战事,他便来了静海凑凑热闹,顺便等待他护卫们,他近身护卫们近期被他派到别处执行任务,身边使用是几个人,总觉得各种不顺手。

    静海这边他不会停留多久,等护卫们消息到了,他或许还会远游一趟……

    他忽然停下手,数了数瓜子壳。已经到了第五排中间,四十五颗。

    不对劲。

    他毫不犹豫停手,掠出屋子,手中一枚精致小管轻轻一扣。

    “咻。”一线烟花,却是极细烟花,如一根针戳入天空,白而亮,似刹那间戳破天地,又似将黑夜瞬间割裂。

    但这烟花声音也极轻,似针尖刺上锦缎,一滑而过。连猪圈里猪都没被惊动,只有远处村口狗,回头向这方向吠了几声。

    烟花一亮即暗。他黑暗中转目四顾,却没有看见人影汇聚而来。

    他眉头微微一挑,唇边一抹笑意。

    那笑意很奇特,说不清热或冷,媚或淡,清冷或温柔,整个人忽然便令人有了虚幻感。

    他瞟了一眼隔壁。

    嗯……竟然看走眼了……

    没有人来,他也就不再等,悄然起身,身如片云,掠过了院墙。

    此时邰世涛和太史阑刚刚猎杀回来,邰世涛将太史阑刚放上床,忽然心有所悟头一抬,就透过半开窗户,看见急速而来黑影。

    太史阑也看见了,眼神一缩,心想发现得好,而且决定得也好。计划失败,居然自己亲自上门,果真是个内敛狂徒。

    她看见对方来方向和速度,心中飞做了个计算,速地道:“世涛机关别用。”

    话音未落,两人面前人影便不见了,再出现时候已经掠窗而入,但那时已经不是黑影,是白影。

    滚滚光柱,劈裂黑暗而来,似是将这人间光芒全数掠夺,都凝聚那秋水般剑尖,以至于天地黯沉而独此处灿烂。

    一剑天外来,一剑白云生。

    太史阑一生所见剑光之壮美,唯有李扶舟容楚可堪比拟。

    那剑光所经之处,四面墙灰无声掉落,用来准备弹出暗器腰带那根枝条,无声化灰。

    暗器没有绑邰世涛腰带上,是因为不够长,此刻代替弹簧枝条一毁,满室都被濛濛剑气充满,气温似乎下降几度,邰世涛已经迎着剑光,一步跃上。

    但他这一步没有来得及迈出,因为他忽然觉得腰后一凉,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史阑从他腰后,迅速拔出了银白刺尖,然后她只做了一件事。

    她将手指护了喉间。

    此时剑光到,出剑人看似平和,实则目性极强,从一开始,这剑光就是冲太史阑去,到后也不会改。

    所以他剑光,并没有招呼站床侧忽然一僵邰世涛,白虹如练,对上毫无防备也无法防备太史阑。

    剑光及喉!

    强大剑气瞬间割裂太史阑领口衣物和肌肤,哧哧现出几条血痕。

    太史阑没动。

    她始终保持着那样单手搁喉古怪姿态,似乎已经惊吓得忘记动作,下意识地保护住自己要害。

    锦衣人眼底却掠过一丝异色,觉得传说中,以及一直以来感觉到太史阑,似乎不该是这样子。

    但剑已出,雷击而不收。

    只一霎,白光暴涨,剑尖及喉!

    与此同时,太史阑轻轻道:“破。”

    无声无息,白光骤减,锦衣人生平第一次瞪大眼睛,看见剑尖忽然不见。

    只是刹那。

    随即他忽然想起一些传说,反应极,立即弃剑,五指如钩,直扣太史阑咽喉,动作比剑还!

    他弃剑那一刻,太史阑又轻轻道:“去——”

    一截雪亮剑尖,忽然她掌间出现,长剑瞬间恢复,她横掌对正落下剑身一拍,剑身旋转,剑尖翘起,正刺向锦衣人双眼!

    锦衣人此时手指已经到她咽喉,却再次不得不自救,蓦然一个后仰,长剑贴面而过,他伸手去拿剑,却并没有抓实剑柄,手指点剑中段,要将剑再次点转方向,袭击太史阑胸口。

    太史阑忽然手一抬,撒出一把瓜子,“尝尝——”

    哗啦啦瓜子散开,正好被再次凝聚剑气击碎,瓜子壳四散。锦衣人神色一凝,虽然未必确认这瓜子是否是自己毒瓜子,但这种事终究不能冒险,只得趁着后仰未绝之势,嗖地一下穿出窗外。

    他出窗那一刻,邰世涛已经从混沌中醒来,只听见太史阑一句淡淡吩咐:“关窗。”

    邰世涛向来对她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明明看见锦衣人就站窗口,明明知道自己去关窗就是将胸口要害袒露人前,却毫不犹豫,抢上一步。

    “砰。”木质拉窗关下。

    这种糊了窗纸木窗子,对高手阻碍不如一张纸,窗外锦衣人一声笑,正要嘲讽这动作幼稚,忽听见里头太史阑声音,淡淡传出:“你强我弱,你站我躺,你出剑我无剑……这样你都输。现出门左转,下次再玩。”

    他身子一僵。

    ……

    屋内,邰世涛紧盯窗纸上透出模糊人影,心砰砰地跳着。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锦衣人竟然被姐姐驱退,而这人武功,从刚才那一剑看来,不李扶舟之下,他被姐姐驱退也不过是暂时退让,毫发无伤,他如何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姐姐凭这几句话,如何能赶走他?

    太史阑却好像已经完成了任务,疲惫地闭上眼睛。

    窗外很安静,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好像那个生平大敌从未曾站那里。邰世涛屏住呼吸,刀执掌中,一个随时准备动手姿势。

    然后他便发现,窗前影子,忽然不见了。

    他怔了怔,哗啦一下打开窗,院子里哪有人影?刚才一切仿若是梦,只隐约风中,传来模糊一声笑。

    笑声很好听,却没有笑意,只让人觉得空、冷、远、淡淡寂寥,微微嘲讽,嘲讽也不是具体某个人,而是这芸芸众生,或者是他自己。

    邰世涛静静注视着黑暗,一时只觉得心中恍惚,再回头看太史阑,想要问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却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关上窗,走到床前,慢慢蹲下来,凝视着太史阑安详睡颜,心中隐隐约约地觉得,经历一场巨大灾难之后,南齐历史上,甚至整座大陆历史上,强大女人,诞生了。

    ……

    这一夜也就这样过了,后半夜什么事都没发生,到天亮时候,邰世涛隐约听见隔壁有动静,他凝神以待,对方却没有过来,只隔着墙道:“这一局我输,太史阑,我后头等着你,这回……走着瞧罢。”

    声音凝成一线,只传入两人所,随即有马蹄声响起,邰世涛跃上屋顶瞧时,就见有两骑绝尘而去。

    两骑。

    邰世涛皱起眉,他记得这位东堂亲王随从,已经全部给自己杀了。那么现另外一骑是谁?远远望去,晨曦朝霞里,其中有一骑身躯特别高壮,不似锦衣人,也不似任何常人应有高度。

    转眼那两骑就消失地平线上,随即有人敲门,那温柔盲人少年,已经早早起身,煮好了粥,给太史阑端来了。

    邰世涛和太史阑原本有心让他留某个地方藏身,等到事端平息后再回来安排他,这少年却不肯,说太史阑需要人照顾,他能一些力也是好。邰世涛也不得不承认,照顾人方面,他远远赶不上这少年。比如他也煮粥给太史阑吃,太史阑也夸好吃,但很明显胃口就不如吃少年粥时候带劲,单单为了能让太史阑多吃些,他也愿意带着他。

    何况这少年安安静静,十分乖巧,每次他和太史阑要说话,他便不动声色避了开去,也是他安抚住车夫,一路和人打交道很妥帖。

    不过邰世涛戒心不去,每日他送来食物还是验毒后自己先尝。

    吃完饭谢过王家人,邰世涛便抱起太史阑,准备上路,临行前他要给对方留下银票,王家人坚决推辞,王老汉不客气地把他们向外推,道:“出门外谁没个难处?这点事要收钱咱们成啥人了?走走,你们走走。”邰世涛无奈,只得谢了,将银票收起,那王老汉忽然又眯着老眼,盯了邰世涛半晌,道:“你们是静海城里人吧?”

    邰世涛心中一惊,却听老汉道:“哎,你们城里人,经常能看见总督大人吧?如果你们哪次见到总督大人,就帮我代句话,说鳝鱼村老王一家人给她磕头,当初老海鲨鱼税逼得老王一家险些背井离乡逃难,她来了之后咱们才能活下去,这是活命全家恩德,咱们应该上城给她磕头,可是想着,跑去了人家也没空见。你要遇见,代咱说老王一家,谢她啦!”

    老汉张开没牙嘴,笑得愉悦。

    邰世涛沉默,原本闭着眼睛太史阑忽然张开眼睛,看了老王一家一眼。

    “嗯。”她道,“她会听见,并同样感谢你。”

    ……

    一刻钟后,他们到了车子边,邰世涛看看车厢,果然两座车厢轮子都被损坏了,不过其中一辆损坏少,下掉榫子找回来重装上便可,另一辆轮子几乎已经毁了,外观却都看不出来。可以想象,如果冒冒失失驱车而走,不管用哪辆,都会驶出不久后,发生翻车事故。

    什么事就怕没准备,有了准备自然简单,他把两辆车换了回来,修理好轮子,又里外检查了一遍,才抱了太史阑上车。

    盲少年自觉出去和车夫坐一起,邰世涛才有空问太史阑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太史阑淡淡说了:“我赢了他半招,把他逼出了窗子。”

    “可是……”邰世涛想说那半招无法对对方造成伤害,凭太史阑就是全盛时期也无法对对方造成伤害,那个聪明绝伦家伙,怎么肯放弃那样宝贵机会?

    “这样人,没有缺点。唯一缺点就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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